杜若蘅说:“我找服务生马上给您另外拿一个。”
周晏持平淡无波:“你们服务生走半天了还没有回来。我希望你上来一趟。”
杜若蘅摔了电话面无表情去楼上,后面跟着汪菲菲都快要在她身上盯出洞来的眼神。
到了房间周晏持给她示意吹风机确实是坏的不能用,两人相隔不到一米远面对面站着,杜若蘅检查片刻,抬起头来说:“你自己弄坏的?”
周晏持盯着她有一会儿,才缓缓说:“你非要把每个异常事件都得安在我身上才甘心?”
“这不是异常,是反常。在你们来之前,这些房间的每个角落我都检查过,没有问题。你如果强行弄坏掉设备又来污蔑,简直是对我工作的侮辱。”
说完杜若蘅转身就走。忽然肩膀被人握住,用了力道一扳,她整个人被周燕持钉在墙边。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什么?”
“谈一谈你要离婚的真正原因。”?


第七章
杜若蘅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耐烦:“陈词滥调的事你有完没完?”
“除非你把实话给我清楚说一遍。”
杜若蘅可真想推开他,可不管怎么挣扎周晏持都用了不大不小刚好能压制住她的力道。她的两条腿甚至都被卡住,整个人被他紧紧压在墙壁边上。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让她的火气迅速窜上来:“放开!”
以前就是在婚内周晏持都没这么对待过她,婚姻的最后多半年两人吵架是家常便饭,可是每次都是杜若蘅冷言相向甚至施加暴力,周晏持从来没有一次还手过,如果问题不大他甚至连躲避都少有,不管她扔过来什么他都是生生挨下。杜若蘅不曾察觉,这样时间久了,其实纵容得她脾气因此越来越大。
可这次周晏持恍若不闻。他呼吸平稳的同时依然牢牢攥住她两只手腕:“对一个人腻烦也该有限度。你现在到了连见到我都能生气的地步,你觉得这很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我烦你烦到透顶,对你和颜悦色才是不正常。”杜若蘅咬牙,“你究竟放不放手!”
“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我在什么地方招惹你了?”
杜若蘅根本不予回答。她勉强挣扎出右手,握着的吹风机朝他后背狠狠砸上去。趁着周晏持分神,立刻跑出他五米之外。
杜若蘅半点没留余地,周晏持被砸得几乎眼前发黑。杜若蘅每回跟他动手都没有念及半点夫妻情分,他有时候非常后悔以前教给她防御之道,那些都是很实用的防身术,结果杜若蘅在国外的时候没有用上,回国之后全都实践到了他身上。
等他眼前清明,便看到杜若蘅揪着胸前被扯开的一粒衬衫扣,正在恼怒而警惕地往后退。
周晏持微闭着眼轻轻吸气,估计后背已经青起好大一块,他连呼吸都觉得有凉意。看到杜若蘅瞪着他的眼神比瞪着一个不世之仇的敌人好不到哪里去,愈发没有好声气:“你大可放心,我怎么敢再过去,你应该对你的技术相当有自信。”
杜若蘅说:“你整个人从头到脚我连一根汗毛都不相信。”
他只往前迈了一小步,杜若蘅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周晏持不得不停下来,觉得无可奈何,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说:“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酒店客人?现在我要热毛巾,另外还需要一瓶正红花油。”
杜若蘅冷冷说:“酒店提供的药膏比外面贵十倍。”
周晏持说:“没关系,如果你去取来并且帮我推,我不介意贵一百倍。”
杜若蘅猛然横眉怒目:“酒店才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去买去弄你自作自受!”
说完转身就走,周晏持在身后提醒说:“等等,我的吹风机还需要一个新的。”
“关我什么事!”
周晏持又平静说:“房间抽屉里应该有针线包。”
“…”杜若蘅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不用你管!”
她终于摸到门把手,然后打开门迅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杜若蘅摸走了周晏持房间里的酒店宣传册,黑色的厚厚一大本挡在胸前回到办公室。一边咒骂混蛋混蛋一边换衬衫,再回到大堂时汪菲菲正在跟小叶窃窃私语,见到她之后立刻端正态度,然后又在眼尖地看到她换掉的衬衫时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杜若蘅面沉如水火气难发。她有点怀疑自己的抑郁症是不是又有复发征兆,这两天肝火实在旺盛。
她握着的中性笔划在与会名单上半天没动作,直到周晏持又发过短信来:“刘叔特地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曲奇,在我房间。”
有与会代表新到签字,杜若蘅的面孔上终于又整理起笑容,手指给周晏持恶狠狠地回过去:“滚!”
到了下午,杜若蘅奉命跟在总经理后面,挨着拜访与会代表中几个重要人物。第一个便是周晏持的房间,甫一打开门,便闻到浓浓的活络油的味道。
周晏持穿着自带的藏蓝色睡袍,神情冷淡,对总经理热情周到的寒暄回应寥寥。杜若蘅认识他这么多年,其实很少见到周晏持在外面时的样子。他带她出入过的场合大都轻松,以发小聚餐居多,那种时候他都表现得比较随意亲和,像个比较好说话的人,纡尊降贵的意味很轻微,与杜若蘅从苏裘那里听说的冷血帝王有很大距离。
因此她其实很少见到周晏持像现在这样,带着傲慢和清贵,与总经理之间的对话充满了人与人的等级划分。
她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仗势欺人。
总经理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仿佛比杜若蘅要看得开,自始至终笑容满面,一副浑然未察觉的样子。他问周晏持酒店是否还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一面自己环顾四周检查客房,然后目光隔着玻璃门,落在了盥洗室内被扯断了接线的白色吹风机上。
周晏持看过去一眼,八风不动地解释:“刚才我不小心把它扯坏了,还没来得及叫服务生来换。”
总经理回过头看杜若蘅,后者立即拿对讲机和下属接线:“黄小晚,给1407号房间的客人换一台新的吹风机。”
周晏持突然说:“杜经理有劳。”
杜若蘅笑得婉约又温柔:“哪里的话,周总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两人把与会的几名要员拜访完,总经理突然说:“小杜,我记得你好像也是T城人?”
“是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探究意味:“那你跟周晏持认不认识?”
“…”杜若蘅脑海里迅速转过几个念头,最后把责任毫不犹豫推到周晏持头上,“应该说是我认识他,可他不会认识我的。”
晚上杜若蘅给周缇缇打电话。小姑娘一个人跟保姆在家,带着鼻腔跟妈妈抱怨自己害怕。
杜若蘅每每在这种时候都心情复杂。幼时父母离婚,她离开父亲是什么滋味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那不是个愉快的童年经历。现在这同样的感受要顺延到自己女儿身上。如果她没有离婚,此时此刻一定像这世上大多数的母亲那样陪在女儿床边哄她睡着。那个场面会有多温馨。本该是这样。
每当这种情况她都要重新审视一遍当初离婚的决定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