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染青闭着眼感觉着自己一下下的心跳,她有些口渴,嘴唇有点干涸,十分后悔一时赌气竟然连水都忘记了买。一时找不到水,她额头上已沁出细细的汗,聂染青有些烦躁,疲惫地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身后的石头上。
手机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显示着习进南三个字,聂染青歪着头,微微皱了眉,还是很快就接起:“有事?”
习进南略带笑意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向左看。”
聂染青隐隐感到了什么,她按着他的话迟疑地,缓缓地偏头,摆到四十五度角的时候,终于在五步之遥的地方,看到了手里还捏着支手机的习进南。
秋天正午的阳光毫无阻挡地射下来,习进南穿着一件米色的上衫,更加显得丰姿翩然,面如冠玉。他懒散地站在路边,右手拎着瓶水,半眯起眼,唇际泛起好看的笑意,微微歪了头,冲着她清浅地一笑。
聂染青有一刹那的晕眩,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走过来,忽然觉得满是清凉,水一般的感觉贯通身心。
她被习进南的阴影罩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背着的包上,继而转到她干涸的嘴唇上,微微一笑:“累了?”
习进南很少会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聂染青对这种微笑没有抵抗力,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她现在倍加珍惜,本来皱着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开来,眼角开始染上笑意,并且再也止不住。
习进南手里的那瓶矿泉水还剩下多半,被聂染青一口气喝光。习进南分明是在笑,话却是慢慢悠悠:“你怎么挑了个这样的时间爬山,还不带水?”
装腔作势。聂染青把空水瓶往他怀里一塞:“那你怎么也跟我一样。”
习进南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山路,慢悠悠地说:“你还能走么。”
“我体力没那么差,谢谢。”
聂染青到底还是体质虚弱,逞强的话容易说,爬山的活不容易做。他俩走走停停,聂染青看到一个低矮的东西就有坐上去的冲动。习进南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嘲笑,聂染青气喘吁吁之余还不忘咬牙切齿。
“哎,你来了就是为了嘲笑人的啊?”
习进南也跟着坐了下来:“否则我来了干嘛。”
依旧是那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也许是天气有些热,他的脸上难得的泛起淡淡的红晕。聂染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习进南本来一直看着前方的小树,后来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了头来:“聂染青。”
聂染青笑眯眯地:“恩?”
他的目光落到她齐耳的短发上,忽然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嘲笑:“这发型一点儿都不好看。”
“…”


第四十章


我就说这篇文怎么能从头到尾都不卡文,果然我是乌鸦嘴,还剩下最后一点,我猜中了结局,却无法猜中过程,望天。。。。。。
40、
途中两人买了水吃了中饭又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儿。聂染青因为刚刚爬山太快,现在胃里十分不舒服,所以吃得并不多。
在这种深山里,周围是各种奇怪的岩石和树木,坐在简易的小亭子里,面前一张小小的圆桌,习进南的举止依旧是涵养而斯文。他的这种姿态大概已经成为了个人习惯,难以改变。
聂染青深深佩服他这一点,她虽然也能在人前做到举止得体,态度自然,可在私底下,她才不去刻意保持这份优雅。习进南这种自然而然生出的好风度好气质,她学不来,也懒得学。
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大山静穆,偶有水声混着嬉戏声一起传来,却又清晰而动听。两个人面对面静默地坐着,聂染青微微仰着头看远处的大山,无意中露出白皙的脖颈,甚至连精致小巧的锁骨被牵引得也越发明显。习进南抬眼,正好看到她这副模样,眼神稍稍变得奇怪,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后却又立即恢复正常。不过聂染青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她只是在半眯起眼看向了天空,直到寥廓的天际让她产生了轻微的晕眩感。
习进南淡淡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聂染青收回视线,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童话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怎么说?”
“…没什么。”
习进南的眼风扫来,聂染青笑眯眯地接下:“真没什么。”
习进南好看的眼有些心不在焉,慢悠悠地说:“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最近没有和你学校里艺术系的学生往来吧。”
聂染青也慢悠悠地说:“我们学校没有艺术系。”
他的嘴角翘起一点笑弧,站起身,顺手把她的包拎了起来:“歇的时间也不短了,走吧。”
聂染青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好。”
其实她刚刚是在想,在童话里,不管王子和公主还是王子和灰姑娘,大概都是一见钟情,闪电结婚的成功典范。安徒生童话里最经典的句子,恐怕非“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这句莫属。
话说起来可真是轻巧得近乎敷衍,怎么实践起来就这么的难。
不过这想法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来无异于煞风景,所以聂染青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
聂染青体力太差,脚上穿的运动鞋也不舒服,于是速度越发地缓慢。她靠在石头旁平复呼吸,习进南看着她微微弯着腰捂着胸口深呼吸的模样,稍稍牵动唇角,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体质太弱,需要锻炼。”
他那表情就像是她拖欠了他什么东西,并且还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聂染青掀了眼皮回看他,鼻子里发出一个“哼”。
后来继续登山,习进南和聂染青的步子稍稍错开,但是却又很默契,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前进得十分协调,仿佛连成了一体。聂染青低着头上山,无意中看到这一幕,不知心里是哪个角落被触动,开始慢慢柔软起来。
中间她偶然看到一片造型奇特的叶子,试图去摘,无奈高过头顶,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于是被习进南鄙视了一把,还顺带炫耀了一把,再于是叶子就被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他故作无奈地摊手,满眼都写着“没办法,这就是身高的优势”,聂染青没什么诚意地说完“谢谢”后就努力无视他,抬脚就走。
再后来,他们再次上路的时候,聂染青远远地看到有一截树枝从路边的岩石里伸了出来。聂染青眼前一亮,歪着脑袋,眼中闪过狡猾的光。
她开始试图转移习进南的注意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习进南偏头,以眼神示意“请”她继续讲。
聂染青把他这不置可否的态度在心里腹诽了一百遍,不过表面依旧是笑容可掬:“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真是无聊的故事,聂染青都承认。不过习进南在她期待的眼神里还是很好耐心地配合她:“唔,然后呢。”
“然后老和尚在向小和尚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小和尚,老和尚在向小和尚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习进南已经走到了那截树枝下,并且安安稳稳毫发无损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