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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紧了玉叶子,心潮澎湃。

出发,撕蘑菇!

第22章 满手蘑菇汁

鱼初月小心翼翼地捧着玉叶子。

圣人的元血是金红色,渗入了灵器中,叶片隐隐有一点发烫。

这一刻,她心中的患得患失忽然达到了顶峰——没拿到通行令之前,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担心穿越女会不会已经不在那里了,因为愁也白愁。

此时已走到最后一步,她不由得焦虑了起来。

崔败问:“走路过去还是御剑?”

鱼初月有些犹豫。

她心中忐忑,生怕功亏一篑,下意识地起了些逃避的念头,很想慢慢走过去。

但是,她也知道夜长梦多。

万一这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毕竟,敌人还隐在暗中,随时可能对她和崔败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他。

崔败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声音强势利落:“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走过去,还是御剑?”

鱼初月的心跳突兀地漏了两拍。

崔败云淡风轻地取下腰间佩剑,抓在右手中。

鱼初月盯住那只握在剑鞘正中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漂亮的男人的手。这只手很有力量,这一点,她曾亲身体验过。

她的鼻子突然有一点发酸。

“大师兄……”

“嗯?”

她的脑海中浮起了画面——崔败一人一剑,杀破一片血雨腥风,将她平安护送到守护者之域。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但她这不是话本,不需要那么曲折壮烈。

“御剑过去。”她道:“我只是在逃避不好的结果而已,但其实,就算她跑了,也没关系,反正,天涯海角,我都会一追到底。”

她很努力地扬起笑脸,但心中的担忧和忐忑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让她的笑容变得极为尴尬难看。

崔败的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一瞬间,鱼初月有种错觉——他要把她拉进怀里。

然而这个势头很突兀地中止了,只听‘铮’一声锐鸣,寒剑出窍,他抓着的肩,把她拎到剑上,下一刻,剑贯长空,直直掠往守护者之域。

鱼初月站在剑上,穿过流云。

心中百味交集,说不清是究竟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方才崔败握着剑的样子,当真像是可以扛起满世界的风雪。

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前,便可以为她斩尽拦路的一切阻碍。

其实她和他,真的还不熟。

她抿住唇,冲着天空重重眨了眨眼睛。

寒剑刺破云雾,落在了界碑前。

“去吧。”崔败说道。

“大师兄不与我一起吗?”

“一件信物,只能进去一人。”

鱼初月深深吸了口气,走出两步,停了下来,倒退回他的身边。

“那个,大师兄,”她面色纠结,“离体的元魂附在蘑菇上,应当不再有大乘实力了吧?”

“无。”崔败淡声道,“灵气的载体是肉身,单有元魂,与寻常怨灵无异。有杜鹃血保全魂魄,也不过是神智清醒的怨灵罢了。”

鱼初月重重点头:“谢谢大师兄!”

她小跑上前,将手中的玉叶子摁在了冰霜禁制之上。

冰雪凝成的坟茔上霜芒涌动,很快便化出一条通道,从她脚下延伸至冰域深处。

鱼初月回眸望了一眼,见崔败眸中有暗光闪烁,盯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回头,他立刻挪开了视线,望向远山。

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飞快地跑进了禁制中。

这是一条冰霜通道。

走进来,身体忽然便失去了重量,说不清是在坠落还是上浮,不由自主地向着前方行进,顷刻间便被送进了守护者之域中。

落足的霎那,她先是看见了那柄剑。

它悬在离地一尺之处,古朴、沧桑、厚重。形状与崔败在金霞坑召出的剑影仿佛有些相像,只不过那剑影是透明的,看不出细节。

被神剑镇压的那条紫色的菱形缝隙已经消失了,此刻,这柄剑孤零零地悬在安稳死寂的禁制之中,像是一件墓葬品。

鱼初月忽然想起了展云彩那句话——“祖师爷他就算活着,也就是终年看守灵气本源罢了,如今人剑合一,尸体镇那儿,守得更结实。”

眼前的剑不是剑,它还是一位绝世守护者的坟茔。

鱼初月赶紧双手合什,恭恭敬敬地冲着剑拜了九拜,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向瑶月逃遁的方向。

这里是个大冰窟。

仙尊没了之后,彻底没有了活气,就是一座冰坟。

生长在冰壁下的那些金光玄灵菇个个蔫头耷脑,萎靡得很,好几朵蘑菇的帽子都已经萎缩干瘪下去。

鱼初月平复着呼吸,迅速走到了冰域边缘。

视线往记忆中的方位一扫,立刻便见到了那朵宛如溅上了鲜血的蘑菇,它好端端地在那里,特别大只,鹤立鸡群。

鱼初月深吸一口气,迅速靠近。

到了近前,只见那朵蘑菇特别鲜活,将周遭几朵蘑菇的养分抢了个精光,看着滋润得很。

鱼初月笑了起来,向着它伸出了自己的复仇之手。

行到半途,动作一顿,心头悚然一惊。

她在面前的冰壁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狰狞、扭曲。

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带得整个身体都在大幅度地抖动。

“不,说好了,要平静优雅地撕蘑菇。”她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

片刻之后,重新睁眼,见到冰中的自己面色平和,笑容虽然不自然,却也算不上难看。

她微笑着,伸手拔起了那朵红蘑菇。

它重重颤了下。

鱼初月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凑近了些,揪住一角蘑菇帽,轻轻一撕。

“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利至极的惨叫差点把鱼初月掀了个倒仰。

她吓了好大一跳,手一滑,蘑菇落到了地上。

只见它收缩起了蘑菇帽,像个水母一样,一收一放,在地上蠕动起来,眨眼之间,就‘噗叽噗叽’地扑腾出去三尺远。

鱼初月乐了。

她纵身一扑,将这逃跑的蘑菇整个薅到了胸前,攥住它的蘑菇杆杆,翻个身,躺在地上,将它拎到眼前,眯缝着眼看它。

“啧,真是让人惊喜呢。”鱼初月点点头,道,“你若不会喊痛,那我还真少了好些乐趣!”

她笑着,泪水顺着眼角不断往下滑落。

扬起手,干脆利落地一撕,又在蘑菇帽上撕出一条直达帽心的裂口。

“啊啊啊啊啊疼啊饶了我——”

惨叫声变了调。

“你以为我会心软吗?”鱼初月残忍地揪住了另一处帽沿。

双手剧烈地颤抖,几乎有些抓握不住。

滋拉——

尖利的惨叫声被鱼初月当作背景音乐,她故意把它撕出了长长短短的节奏,伴着节拍,她颤着声说道:“当初你不问我意见,夺我身躯,害我父母,毫无愧疚,恬不知耻,游戏人生好不潇洒自在。那些孽债,你忘了没有关系,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着,上路之前,保证给你清算干净。”

念叨一通之后,她定了定神,看向手中的蘑菇。

半边蘑菇帽像是被暴雨蹂躏过的纸伞一样,被撕成一绺一绺,可怜得不得了。另外半边倒是完好无损,仍然油光水滑,饱满欲滴。

鱼初月弄了两手蘑菇汁。

撕到一大半时,这蘑菇已经喊不出人声来了。

它在她手中一颤一颤地发抖,可惜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鱼初月冷酷的目光瞄向了另外半边蘑菇帽。

“等、等等!”蘑菇缓过了神来,发出刺耳尖叫,“你认错人啦!我不是瑶月!”

鱼初月吓了好大一跳。

声音从蘑菇中挤出来,尖锐得很,无法分辨男女老幼,鱼初月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它的身份。

不是瑶月,能是谁?

她眯了眯眼,冷笑:“少来这一套,你骗鬼呢。”

“你你你你不就是鬼!你不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吗!”蘑菇尖声叫道。

有意思。

知道她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除了瑶月还能有谁?

鱼初月干脆利落地照着完好的帽子中央撕了一下。

“我我我是系统!我是系统!”蘑菇尖叫。

鱼初月动作一顿。

“瑶月她,她把我骗进蘑菇里,抢了我的能量体,逃走啦!”蘑菇疯狂地晃动着被鱼初月撕成了小辫子形状的帽帽,急急说道,“只有我,只有我能帮你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再也找不到瑶月报仇了!”

“哦?”鱼初月冷笑,“你是系统的话,更要好好算算帐了。若是没有你的帮助,她哪有本事占了我的身体?”

她干脆利落地把整个蘑菇帽都撕成了小辫辫。

“啊啊啊啊啊啊——”寒冰墓茔中回荡着尖锐的惨叫。

终于,整个帽子都撕成了条条。

倒拎在手里,像个拖把似的。

蘑菇的声音雌雄难辨,鱼初月一时也无法判断它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里毕竟是守护者之域,她无法久留。

系统……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瑶月谎称自己是系统,想要逃过一劫。

思忖片刻,鱼初月将这朵撕得破破烂烂的蘑菇扔进了芥子戒,调过梵罗珠,蹲在一旁盯住它。

她走到泛着微芒的禁制出口,一步踏出。

“大师兄!”

崔败望着远山。

听到她的声音,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

很好,依旧活蹦乱跳,生气勃勃。

还是那个鱼。

盯了她片刻,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指缝里全是粘粘的蘑菇汁。

“撕了?”他问。

“撕了!”鱼初月道,“不过出了点岔子,回去我再细说。”

“嗯。”崔败淡声问道,“走回去还是御剑?”

鱼初月愣了下。

她忽然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

从前的崔败不愿御剑带人,她倒是能理解,但如今早已破罐子破摔成这样了,还需要避忌什么吗?

他为什么来时问,去时也要问?

思绪一转,鱼初月恍然大悟——他定是在金霞坑耗废太过,没什么力气御剑,但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一定是这样!

鱼初月颇有些不好意思。

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没留意崔败的状况。

“走回去吧。”她眼珠转了转,又给他递了个台阶,“我很想与大师兄一道散散步。”

崔败微微一僵,有种心事被戳破的诡异心虚感……不,不对,是她想和他散步,他只是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而已。

“嗯。”他负起手,走在了前面。

她猛然发现他还穿着那件摁了血手印的衣裳。

鱼初月:“……”

二人离开四象阵的阵心,踏上通往长生峰的白玉阶。

没走几步,迎面便遇上了熟人。

秋然和白景龙。

“大师兄。”“大师兄。”

二人齐齐施礼。

天极宗只有一个大师兄。只要打败了上一任首席弟子,便是全宗弟子共同的大师兄或者大师姐。

所以崔败入宗虽晚,但每个弟子都必须叫他大师兄。

不愿意,可以,挑战他,打败他。

鱼初月也像模像样地冲着那二人行礼,立起身来,赶紧退后半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崔败侧后方。

绝对不能让她的爪子印毁了崔败的形象。

错身而过之后,鱼初月警惕地回头盯着那两个人。

如她所料,秋然阴魂不散,撩了撩头发,便转头来看崔败。

鱼初月急急抓住崔败,将他扳向自己。

映在秋然的眼中,便是一对立在白玉阶上,相拥对视的爱侣。

秋然咬了咬牙,重重一拳捶在了白景龙的肩膀上:“白师兄!走!饮酒去,不醉不归!”

“不了吧……”白景龙憨憨地笑道,“朱颜在冲击瓶颈,我得回去给她护法。”

“嗨呀!白师兄你怎么也变得这般扭捏!朱师姐会误会我吗!不会的!她知道我是什么人!都是哥们儿,她哪会吃醋呀!”

“好吧……”白景龙道。

鱼初月远远瞟了一眼,心中幽幽替朱颜师姐叹了口气。

在崔败这个强到犯规的异类出现之前,白景龙正是宗内最优秀的男弟子,修为扎实,生得端正英俊,配朱颜师姐正正好。就是性子实在是老好人了些,拉不下脸来拒绝人。

上回林怜怜那事好不容易才掰扯清楚,这边秋然一出关,他立刻又重蹈覆辙。

一看便知道还有硬架要吵。

鱼初月琢磨着朱颜和白景龙的事,全然忘了自己双手还抓着崔败的肩,像是要对他做些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等到她恍惚回神时,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唇角一挑,他道:“小师妹,又咬破了哪里么?”

鱼初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在金霞坑,她可不就是自己偷偷咬破了舌尖,来引他犯禁?

脸蛋腾一下涨得通红,她急急缩回了手,远远蹿到一边。

崔败轻笑出声。

目光懒懒地投向她,那模样,清冷中带上了几分不羁,像个清贵世家子饮了酒,露出几分纨绔相。

她又羞又窘,恨不得顺着白玉阶边上的缝缝钻下去。

这会儿蘑菇到手了,没了那股子紧张急迫的冲劲,再回头去看前天夜里自己干的好事,简直是细思极恐。

“过来。”他道。

鱼初月硬着头皮蹭了过去。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有些好笑地呵了一声,道:“你的胆子呢,被我吃了?”

尾音微挑,似有若无地带着一丝哑意,那个‘吃’字意味深长。

鱼初月:“……”

“没意思。”他懒洋洋地把头偏向一旁,漫不经心地说道,“回去还你。”

鱼初月:“!”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他那天‘吃’了她的胆子,待会儿要‘还’给她?怎……怎么还?

脑海里传来嗡一声,许多记忆根本不受控制,争先恐后便涌入了她的脑海。他的强势,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他那双练剑的手,太有力量,让她无法逃脱。

崔败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他负起手,大步走向前方。

鱼初月只能屁颠颠跟在他身后,一颗心七上八下。

从守护者之域到长生峰的距离是很远的,老长老长的白玉阶,上次差点儿走断了鱼初月的小细腿。

但这一回,不知是因为心中忐忑还是因为筑了基的缘故,仿佛就眨个眼的功夫,便回到了玉树琼花、晶雪飘飘的长生峰。

崔败径直把她带回了他的冰殿。

长袖一拂,雕了霜花的厚重殿门在身后轰然合上。

鱼初月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她抿了抿唇,跟在崔败身后,走进了左侧的寝殿。

他往冰玉榻上一坐,拍了拍身侧:“过来。”

鱼初月勾着头蹭了过去,搭上一点点榻沿。

他很不满意地瞥了她一眼,长臂一揽,揽住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