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曾经,他把整颗心都捧到她的面前,那样卑微地看着她,求她教给他什么是爱。他说:阿妍。你教给我什么是爱,我慢慢学。可她不肯,她不肯教他什么是爱,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什么是欺骗,什么是恨,什么是痴心妄想。
“阿妍,你告诉我爱是什么?”他又问。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哭,挣脱出来的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把头抵在他的胸口,近乎崩溃地痛哭,口中含混不清地叫他的名字,说:“别这样对我,沈知节,会逼死我。你会逼死我的。”
那温热的眼泪透过衣物,锐不可当地侵入他的胸膛,点点滴滴都落在了心上,就像是硫酸,每一滴都能穿透他那冷硬的心壳,腐蚀到其中最柔软的地方。
还恨着吗?恨。可是更疼!
傅慎行的手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再也撕扯不下去。他就这样撑在她的身上,僵硬地停在那里,由着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是她的另一种手段,他心里明明知道得这样清楚,可悲的是,他竟无法逃脱。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手抚上她的脑后。把她揽在胸前,低下头去亲吻她的发顶,涩声说道:“跟我走,阿妍。跟我回去。”
他妥协了,他投降了,他什么都不管了,只想要她跟他回去。哪怕她想要剜他的心头肉,他也会给她递刀子。只要她肯陪在他身边。
何妍不语,只呜呜地哭着。
不远处的梁远泽呻吟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到何妍衣不蔽体地被傅慎行搂在怀里,顿时怒极,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往这边冲了过来,“畜生!”他大骂,趁着傅慎行不备,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下一拳再轮过去的时候,就被傅慎行挡住了。他一脚将梁远泽狠狠踹倒在了地上,又上前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摁倒在茶几上,然后反手从后腰处掏出枪来。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梁远泽的脑袋。何妍吓得傻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傅慎行的腰往后拖,哭喊道:“我跟你走,你不要伤他!不要伤他!”
傅慎行五官已有些狰狞,就用枪抵在梁远泽的太阳穴上,也不理会何妍的哭求,只用手拨开了手枪保险。可梁远泽依旧不肯屈服,血红着眼睛,愤怒地叫道:“妍妍,别求这个畜生,别求他!”
可她不求能怎么办?要眼看着他死在她面前吗?
何妍终于止住了哭泣,抱着傅慎行腿,缓缓地跪倒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问道:“沈知节,你来这里为了什么?杀了我们解恨,是吗?如果是那样,那你就尽管一枪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我。可如果你还不想我死,你就别伤他,放过他,我跟你走。”
她又是拿死来要挟他!用她自己来换那个男人的生!傅慎行恨得胸腔都要炸裂了,低下头冷冷看她,寒声问:“他死了,你也不活,是这个意思吗?”
她眼睛又红又肿,却沉静地看他,竟还向他弯唇笑了一笑,手顺着他僵直的手臂往下滑去,用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缓慢而又坚定地将其抬起来,让那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轻声说道:“开枪,只有我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没错,杀了她才是一了百了!他脸色铁青,咬着牙,手指竟就真的缓缓往回抠了去。枪响了,却打在了别处,傅慎行泄愤一般地连开了几枪,直把沙发靠背都打烂了,这才停下来,愤怒地喘着粗气,绝望而又痛苦地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屋内死一样的静寂。阿江从门外冲进来,待看到何妍与梁远泽都还完好无损,竟是不觉松了口气。
傅慎行寒着脸,一把握住了何妍胳膊,拽起她来就往外走。梁远泽爬起来想要阻拦,却被阿江挡住,不用傅慎行吩咐,阿江便就下了重手,几拳下去把梁远泽打晕,紧追在傅慎行身后出去了。
街边昏暗处有两辆车子在等候,傅慎行一路把何妍扯上车,这才松了手。阿江从后面追上来,上车后先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傅慎行,瞧他没有别的表示,便就吩咐司机道:“走吧,开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悄无声息地滑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镇外。
冬夜的野外沉寂无声,可车里却更静。何妍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抱紧了双膝,默然不语。傅慎行也无动静,只坐在那里望着车外出神。道路两旁有树木不停闪过,树影像怪物一样张牙舞爪扑过来,映得他的面庞时明时暗,阴晴不定。
何妍一直安静着,心中却慌乱失措。头一次,她对未来产生了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样去走。全部的勇气仿佛都在刚才枪响之时被打散了,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她才越来越体会到死亡的恐惧,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也贪生怕死着。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逃吗?还能逃得出来吗?又能往哪里逃?还是坚韧地留在傅慎行身边,寻找着每一个可以复仇的机会?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下意识地去偷瞥傅慎行,不想他也正在看她,目光幽深得似是无波的古井,看不出半点喜怒。
他没说话,默默看她两眼,忽地吩咐前面的阿江道:“停车。”
车子顺着路边停下来,他又看她一眼,这才叫了阿江同他一起下车。两人站在车外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阿江不时地点头,然后便就转去上了后面那辆车子。
傅慎行这才重又上车,看何妍一眼,忽然抬手去脱自己的衣服。何妍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瑟缩,这反应叫他动作不觉一顿,手臂在半空中僵滞了片刻,这才继续脱下了西装上衣,扔到她的身上,冷声道:“穿上。”
她迟疑了一下,捡起他的衣服披在身上,习惯性地说了一声“谢谢”。话一出口,说的人和听的人不觉都是一愣,她垂了眼,又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而他却是讥诮地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看向车外。
良久之后,他忽地没头没脑地说道:“何妍,我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能杀了你。”哪怕她是毒品,总有一天他也会戒掉她,不再心软,不再痛苦,杀了她,一了百了。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好久之后才轻声应道:“好啊。”
不知是否因为梁远泽报了警,还是傅慎行原本就已计划好,他竟没叫何妍走正常途径回国,而是带着她绕道东欧,偷渡回国内,这才又转乘了一架私人飞机,直飞南昭。此时已是一月中,竟是又快要过年。傅慎行从机场把她直接送进一栋僻静的别墅里,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掉了。
偌大的别墅里除了一个中年女佣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分作了几班来看守她,监控竟是比重刑犯还严。何妍有些麻木,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晚上天色一黑便就爬**,不管睡到睡不到都躺在那里,直耗到天色大明,新的一天又开始。
直到除夕那天,她这才主动找了看守中最像头头的那个人,要求道:“麻烦请示一下傅先生,我想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
那男人看她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待到晚上的时候,傅慎行却突然过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推开了她的房门。她早已经上了床,爬起来摁亮了灯,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过来,在床边停下了,立在那里看她。
就这样看得片刻,他忽地笑了笑,把一张报纸丢给了她。她有些意外,诧异地捡起来看。那是一张法文报纸,日期是好多天前的,上面写了一则新闻,讲得是一对亚裔夫妇在家遭到暴徒炸弹袭击,两人毙命,和房子一起被炸了个粉碎的刑事案件。
何妍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连那张报纸都拿捏不住。难怪他那时会突然停车,会把阿江叫出去说话,难怪阿江并没有随他们一同回来,原来,竟就是去做这个。可笑她这样蠢,竟还信了他会放过梁远泽,竟还一路顺从地跟着他回来。她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唇瓣不停地战栗着,张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慎行嘲弄地扯了扯唇角,“别这样看我,我比你守信。梁远泽没死,死的是替身,两个日本游客。”他又笑笑,继续说道:“不过梁远泽和死了也差不多,他已经被洗去了记忆,还将被整容,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他会忘记你,和你们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她僵在那里,半晌之后才能发出声音来,轻声问他:“真的?”
他扬了下眉梢,点头,笑道:“是,等他彻底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我可能还会带你去见一见他。等他找到新的爱人,再结婚的时候怎么样?我们可以去参加他的婚礼。”
她垂下了眼帘,过得一会儿却是浅浅一笑,“这样也挺好的,谢谢你,傅慎行。”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面庞来打量,问:“谢谢我?”
“是啊,谢谢你。”她却微笑着,轻声答他:“他能好好活着,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
傅慎行盯着她,似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片刻后却又放弃,只嗤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的下巴。他解衣上床,却也没有过来碰她,躺了一会儿,这才忽又说道:“至于你父母那里,你也别打什么电话报平安了,他们早以为你死了。”
她沉默不语,好一会儿后才又轻声道:“好啊。”
这反应终于激怒了他,他翻过身来,冷笑着看她,问:“怎么?万念俱灰之后想做行尸走肉,是吗?”
第96章
何妍依旧心平气和地回望他,问:“你想要我怎样表现?是痛不欲生还是痛哭流涕?还是说要扑过去和你厮打,咬上你两口泄愤?傅慎行,我怎么做你心里才会舒服些?你别叫我猜。都直接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
她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口疼。傅慎行恼火地看她半晌,最后也只得冷笑了两声,自己重又翻过身去,再不理她。何妍几乎已经做好了他要用强的准备,不料他竟是这样表现,一时倒是也有些怔怔,又安静坐了片刻,这才也躺下了,紧贴着床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可她睡不着。也不打算装睡。就睁着眼睛熬着。半夜里的时候,身后的傅慎行有了动静,他起身下了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走,又是好多天。
别墅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视,也没有书籍和报刊杂志。女佣和保镖算是活死人,便是何妍凑过去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会搭理她。何妍忽觉得傅慎行对待她像是在熬鹰,差别于他还没饿着她困着她,只是晾着她而已。除非内心强大之人,否则这种死一样的孤寂就可以叫人发疯了。
何妍倒是平静。她按时吃饭,准时睡觉,白天的时候或练练瑜伽,或做做运动。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安静地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冥想。还有时候,她会起得很早,裹着被子去东边露台等日出,傍晚,再换到西侧的落地窗处去看落日。
半个月下来,不论是女佣还是保镖,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个怪物。
正月十八的晚上,傅慎行才又过来,径直上楼来卧室找她,吩咐:“起来,换了衣服,跟我出去。”
她没拒绝,听话地爬起来去找衣服穿。早之前就已有人送了许多新衣过来,都是各大品牌的新款,挂满了整个衣橱,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问他:“去哪里?要什么风格?”
他单手插兜立在门口,闻言瞥她一眼,淡淡一笑,“醉今朝,随便你穿。”
“醉今朝,醉今朝,那应该风骚点。”她自言自语,从衣橱里挑了条窄瘦的小黑裙出来,在身前比了比,然后又拿了双闪闪发亮的高跟鞋,就当着他的面换上了,在镜子前照了一照,只对自己的短发不满意,回头向他说道:“傅先生,麻烦叫人给买几顶假发来呗,最好是长的,大波浪的。”
傅慎行愣愣看她半晌,竟是被她气得笑了,应道:“好。”
她又坐到妆台前去化妆,折腾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最后站起身来向着镜子搔首弄姿一番,这才转身走到他身边,顶着一脸大浓妆看他,笑道:“好了,走吧。”
他不动地方,只冷冷打量她,片刻之后才嘲弄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了。车子就停在别墅门口,车外等着的竟是多日不见的阿江,仍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老样子,不过在见到何妍的时候,视线却不自觉地躲避了一下。
何妍没理会他,弯腰钻进了车内,一路上也无他话,只望着车外出神。直等车子开进醉今朝,她这才似又振作了精神,敬业地掏出小镜子里又瞄了一眼妆容,这才下车,然后竟还上前挽住了傅慎行的手臂。
傅慎行微愣一下,面色有些难看,却没甩开她,只沉着脸往醉今朝里走。还是原来的那个包厢,人却又多了几张生面孔,见到何妍挎着傅慎行胳膊过来,就有人带头起哄,高声笑道:“哎呦,亏咱们还傻乎乎地给行哥准备靓妞,大伙瞧瞧,行哥竟自己带来了!”
就听得小五的声音从人群里传过来,笑着喝道:“都给我嘴严点,今天晚上这事谁都别漏出去啊,小心搅得行哥后宅不宁。”
众人哄笑,倒是偎在光头的小白杨先瞧出不对劲来,偷偷拽了下光头,向着何妍那边努嘴。光头还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着,误会了小白杨的意思,侧头凑过去和她说道:“还是这样的带劲,姓陈的小丫头太嫩了,瞅着就叫人倒胃口。”
小白杨气得直翻白眼,狠狠掐了他手臂嫩肉一把,低声骂道:“你个蠢货!”
那边小五从人群后过来,刚想再打趣傅慎行两句,目光落到何妍却是不觉一愣,又仔细看了两眼,这才认出是她来,脸上笑容顿时就有些僵,咧着嘴干呵呵了两声,这才与她打招呼道:“何姐好。”
他这话一出,与傅慎行相熟的那几个人俱都是一愣。自从小五越来越受傅慎行重用,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能得他称呼一个“姐”的人实在不多,再加上那姓氏,任谁都猜到了何妍是哪一位。有关何妍的事情,知道的人其实不算多,可是,但凡听说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对傅慎行来说不一般。
刚还热闹的场面顿时有些冷,倒是傅慎行一脸淡定从容,揽住了何妍肩膀,把她带到众人眼前,淡淡道:“她以后就是你们小嫂子,大家认识一下,省得以后见面都不认识。”
何妍告诉自己得面带微笑,唇角上就像是被牵了线,不高不低地弯起个恰恰好的弧度,人偎在傅慎行怀里,浅笑不语。别人也许不知她的性子,小五和光头两个却是和她打交道最多,光头傻愣愣地瞧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怔怔地问小白杨道:“我这是见到鬼了吧?”
小白杨又掐了他一把,不露痕迹的扯着他往人群外围躲,坐下了就偷摸地给花姐发信息,只六个字:何小姐回来了。消息发出去了她又觉得没把事情说清楚,赶紧又补了一条:和傅先生一起。
只可惜这两条短信花姐都没及时看到,等再看到已是为时已晚,她已把小五他们要在醉今朝给傅慎行举行告别单身派对的事透露给了陈禾果。实话讲,她透这消息并非是为了讨好陈禾果,甚至还为此担着几分风险。
花姐最初接近陈禾果,跟接近何妍目的差不多,无非是想要借机抱傅慎行的大腿,可几次相处下来,却发现陈禾果这丫头心热,是真心实意地叫自己一声“花姐”。于是,也就真有几分把她当妹子看。她看出陈禾果这傻丫头对傅慎行是动了真心,在得知傅慎行要和田家小姐订婚后,瞧着唯独陈禾果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忍,思量了几思量,还是把这事点给了陈禾果。
陈禾果不傻,她只是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傅慎行会突然去和什么田小姐订婚。傅慎行深爱何妍她是知道的,何妍满口谎言地欺骗了他后又和前夫跑掉,这事她也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些,才叫她当初对傅慎行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的冷漠他的孤傲,她都为他找到了借口,深深怜悯的同时,不知不觉中就深深爱上了。
她晚上还有课,却偷偷逃掉了,打了车去醉今朝,也没惊动什么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傅慎行所在的那个包厢。房间里人很多,玩得都有些疯,傅慎行怀里揽着个女人,正被他那一帮兄弟们围住了灌酒。
就听得有人高声叫道:“行哥喝不喝?不喝就叫小嫂子来替啊!”
傅慎行怀里的那个短发女人就伸手过来接酒,不想却被傅慎行拦下了,淡淡说道:“还是我来吧。”
这话引得众人起哄,傅慎行却在哄笑声中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身旁的何妍,却瞧她目光正定定地望向远处,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看到了僵立在众人身后的陈禾果。
他微微怔了一下,还未曾有所反应,却听得何妍在身侧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她用手杵了杵他的肋下,低声说道:“哎呦,你的小小嫂子来了。”
只这一句话,就气得傅慎行肝疼。
所有的事情都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囚着她,她不急不躁,安闲自在。他带她来这里,她就卖弄风骚,谈笑自如。她明知道他即将和自己的好友订婚,却仍是无动于衷,而见到她曾经卖命救下的陈禾果沦为他的情妇,她非但没有半点震惊愤怒,竟还有心来开他的玩笑。
傅慎行脸色阴沉的难看,偏何妍还不知死活地扬手招呼陈禾果,很是热情地叫道:“果果,这边来坐啊,坐傅先生另一边,我们两个一边一个呀。”
别说是陈禾果,纵是屋里这些人见多识广,也被何妍这反应给惊住了,俱都傻愣愣地看着她,没了反应。只光头那里傻嘿嘿笑了两声,和小白杨感叹道:“瞧瞧,瞧瞧咱何姐这气度,不愧----”
小白杨吓得傻了,想也不想地抬手去捂他的嘴,由于力道太猛,“啪”的一下竟然打出了声音。
傅慎行一张俊脸已经冷若冰霜,看也不看陈禾果一眼,只是冷眼去看何妍,盯她片刻之后,却是勾唇冷冷一笑。何妍对他近于爆发的怒意毫不在意,竟还伸手推了推他,笑道:“去拉果果过来呀,她不好意思呢。”
第97章
陈禾果哪里是不好意思,分明是已经看得呆了。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圈先是发红。随即就又含上了眼泪。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这份羞辱,猛地转身往外跑去。
何妍忙就又去推傅慎行,似笑非笑地看他,催道:“快去追啊!”
傅慎行动也不动,恨得牙都痒,真想上去一把掐死这女人。他俩就这样僵持着,屋里众人却都傻眼,还是一旁的小五最先反应过来,忙起身说道:“我出去看一看。”
他说完就亲自叫着两个人追出了门。
突然闹出这样一锅事,傅慎行冷得像块冰,周身都散发着冷意。谁还敢再和他闹下去,虽有那出来打圆场的活络人。可气氛却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热闹。过了好一会儿,小五才从外面回来,傅慎行只冷冷瞥了他一眼,问也不问一句,倒是何妍把他叫了过来。问道:“怎样?人没事吧?”
纵是小五再机灵,也被今天晚上这事搞糊涂了,他先看了傅慎行一眼,这才答何妍道:“没事。追回来了,有人守着呢。”
何妍点了点头,又转头去打量傅慎行,嘲弄地笑了一笑,道:“傅慎行,不管你拿她当什么,她拿你可是当爱人的。但凡你有点人情味,就该过去看看她,哪怕是要打发了她,也该给她一个说法。”
傅慎行心里正恼火着,闻言故意扬了扬眉梢,诧异问道:“你竟还能替别人操心呢?”
她冷眼看他片刻,噌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不想却被傅慎行一把抓住了手腕。
“坐下。”他淡淡吩咐道。
何妍没依言坐下,只回过头看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之色,答道:“你既然不肯去,我去看她一下,总可以吧?你若不放心,就跟着我一起去!”说着,她竟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想要扯他起来,又道:“走,你跟我一起去,说几句绝情的话叫她彻底死了心,也算是积了阴德。”
这才像是那个身姿柔弱却心怀侠义的何妍,傅慎行瞧她这般反应,反而有些放下心来,她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和他闹脾气,他非但没脑,面色竟还缓和了些,与她调笑道:“要我跟着一起去吗?那岂不是带着我去耀武扬威?”
何妍愣愣看他两眼,气得笑了,丢开了他的手,只转头问小五道:“她在哪里?”
小五先没回答,只去瞄傅慎行,瞧他并无阻止的意思,这才笑着答道:“就在尽头的小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