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两眼,却是笑了笑,反问他:你不光不敢说真话,就连喝酒也不敢,是吗?
他却不受她的激将之法,嘲讽地挑了挑唇角,反唇相讥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奇,你就在我掌心里,想什么做什么都逃不出我的控制,还需要用这个法子来从你嘴里问话吗?
这样啊。她缓缓点头,想了想,又道:那我们稍稍修改一下游戏规则,你可以不问,我自己来问,你答得出真话,我喝酒,你答不出来,你喝酒,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抓住了破绽,忍不住轻笑,问她:你怎么确定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呢?团巨大扛。
我信你。她神色淡淡地,垂了垂浓密的眼睫,轻声说道:傅慎行,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一杯酒来骗个女人。我,相信你。
她这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叫他不禁怔怔看她,半晌之后,答道:好,那你问吧。
何妍依旧微垂着眼帘,并未看他,问道:你刚才用的什么法子把我同事调走的?会伤害到她吗?
傅慎行不想她先问的会是这个问题,颇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你同事的丈夫中了仙人跳,需要你同事带钱过去赎他。他就眼见着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稍作沉吟,才又继续说下去,至于是不是伤害到她,没错,这次的局是我吩咐人做的,可她丈夫找小姐却不是第一次。你说这是对她的伤害,还是对她的帮助?
何妍没法回答,沉默片刻后,端过杯酒来仰头一饮而尽。
他微眯着眼睛打量她,轻轻地笑了笑,赞道:不错,很爽快。
谢谢。她哑声回应,以手掩口,似是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来,然后又伸手端过一杯就来,双手环着杯身慢慢摩挲,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对我的报复,会殃及到我的父母家人吗?
他依旧是感觉到意外,他本以为她的问题会是围绕着他展开,不想她却只问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全看你的表现,只要你遵守我们的游戏规则,我就不会去动你的父母家人。他说着,又轻轻一笑,我并不喜欢一大群人一起玩游戏。
那就好。她也跟着微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端起第二杯酒,依旧是一饮而尽。
酒是陈年的白兰地,度数不低,这样接连满满两杯喝下去,绝不是轻松的事情。她喝下去后依旧是掩口屏息,半晌后才敢透出那口气来。而他这一次却没笑,默默看她两眼,推了一杯冰水过去,淡淡说道:我觉得游戏慢慢玩起来才有趣,不是吗?
第26章
谢谢。。她把冰水一口气喝干,把空杯子推到一旁,又取了一杯酒过来。不过,还是速战速决吧。她这样说着,头却垂得更低,像是已有些坐不稳当,再不像之前那样脊背笔直,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吧台上。
第三个问题。她极困难地,浅浅的扯了一下唇角,问他:我们的游戏,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与前两个问题不同,他这一次没能立刻回答,沉默着,直到她用手托腮,撑过头来看他。他这才回答:我不知道。
她愣了一愣,片刻后却是失笑,好似真的把他这回答当做了答案,抖着手端起了第三杯酒。就在那酒杯已触到她唇的时候,却被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牢牢地捏着杯身,把酒杯从她手中抽走,冷声说道:这杯酒是我的。
说完。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她看他,许是酒精的缘故,眼里的惊讶那样的不遮不掩,问他:你撒慌了吗?
他不答,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悦了,冷声问她:何妍,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没有。她摆着手否定,分明已醉得显了憨态,却又伸手去努力地拿下一杯酒,口齿含混地说道: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是。傅慎行,怎样你才能结束这个游戏?
看着她这个模样,他不禁冷笑,这和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
呃?没有区别吗?她迟钝地问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那好,我们再换一个,这个游戏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会满意?
他显然已生了气,抿着唇冷眼看她,不肯回答。
哦,还不行吗?又要换一个问题?她轻声问道,无力地伏在吧台上,深深地埋下头去,喃喃自语,可是,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傅慎行,我真得想知道。我快要熬不下去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现在每天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告诉自己别疯掉,别疯掉。
她一直埋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脸,可从她那带着浓浓鼻音的低语里,他想她可能是哭了。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她抽鼻子的声音,然后听她又继续自言自语下去。
我没做过坏事,从小都没做过坏事,我好好学习,与人为善,积极乐观地生活,相信这个世界的善良和美好,傅慎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你这样的报复?哦,我忘记了,我还是做了一件错事的,我停下了车,想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结果我却杀了人,我以前连只鸡都没杀过,却一刀杀了个人,然后没完没了的做恶梦,闭上眼都是血。
她低哑地笑,笑着笑着却不知怎地咳了起来,身体都弓成了一只虾子,却依旧停不下来。他初时只是冷眼旁观,可看着看着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伸过手帮她轻拍后背,冷声嘲道:就这个酒量还敢玩这个游戏,你蠢得够可以了。
她眼里还都是泪,涨红的脸上也是泪痕斑斑,用力捂住了嘴,含混不清地低喊:我想吐。
他愣了一下,起身把她往卫生间拖,可她脚软得站也站不住,身体左右摇晃着,简直就根本无法走路,他索性伸臂一把将她抄起来,横抱在怀里,疾步往卫生间走,瞧她干呕得厉害,又低头威胁她:你要是敢吐我身上。。。
话还未能说完,她就已经哇的一口,把混杂着胃液的酒水尽数吐到了他胸口。
对,对不起!她竟还知道道歉,趁着他愣怔,从他身上挣扎下来,两步奔到马桶旁边,跪在那里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傅慎行的睡袍上被她吐了不少的污渍,他低头看了两眼,嫌恶地皱了皱眉,把睡袍脱下来随手丢进了洗衣篮里,然后转过身倚靠在洗手台上,皱着眉看她。她还在呕吐,不过也吐不出什么来,除了刚喝下去的两大杯酒和一杯冰水,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
这女人晚上根本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他冷眼看着她,却少有的心软了一下,接了杯温水递给她,冷声道:别吐了,喝口水漱漱口。
她像是也吐脱了力,跪坐在马桶旁,伸过来接水杯的手抖得厉害,半晌都把水递不到唇边。他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才弯下腰把水杯一把抢过来,又递到她嘴边,一口口地喂她,直到那杯水见底。
她脸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也不再理她,长腿从她上跨过去,径直去浴房重新去冲澡。水雾弥漫中,就见她仍动也不动地倚坐在地上,如纸般苍白的面孔上,唯有那浓密的眼睫异样的黑,鸦翅一般盖在那里,叫人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
他看了两眼,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再一次破了例,迈出来双手抄住她的腋下,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拎进浴房里,放到了靠墙的横椅上,几下把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取下了花洒给她冲澡。
她猛地被水淋到,终于有了些反应,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闪过身去躲,却被他一把摁住了,压在横椅上,继续用水冲她的身体,口中不耐烦地训道:别动!老实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伺候女人,便是以前做沈知节的时候,也是女人们上赶着来贴他的,和女人鸳鸯戏水的事他做过,可这样给女人洗澡,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没做过这种事,难免动作生疏粗鲁,给她冲头的时候,甚至把花洒直接对着她的脸喷,再加上她人本就迷糊,不知怎地就呛了水,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把他都有点吓住了,蹲下身来有些紧张地看她,问:你没事吧?
她满脸的水,满脸的泪,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嗓子哑得像破锣,张开嘴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沈知节,我不欠你,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愣了一愣,一时之间竟觉得哭笑不得,默默看她片刻,伸手去轻拍她的脸庞,道:何妍,你就这点酒量,你竟好意思跟我玩这个游戏。他停了停,又不觉轻轻扬眉,问她:你不会是装醉呢吧?
第27章
她没答他,一双眸子分明连焦距都对不上了,却仍倔强地盯着他的方向。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沈知节,我不欠你,沈知节,我不欠你。
他不知道多久都没听到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不觉有些失神,怔怔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咒骂了一句,站起身来重新给她冲身上的泡沫。
水温很高,玻璃隔成的浴房里雾气腾腾。被热水冲着,她脸上终于渐渐有了血色,身上也慢慢染上了红粉。微卷的黑色长发沾了水蜷得更厉害了些,水藻一样粘在她光洁的身躯上,令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刚出水的妩媚的妖。
其实是很诱人的一幅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什么欲望,只轻抿着唇角,沉默地替她冲净了泡沫,随便给她擦了擦那头湿发。然后用浴巾把人胡乱裹了裹,就这样打横抱出了浴室。
她一直半睡半醒的,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把她扔到床上的时候,这才低低地闷吭了一声。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自己绕到睡的另一边躺下了,睁着眼发了会儿呆,猛地向她那边翻过身去,伸手把她勾到怀里,低头想要往她唇上咬下去,可瞧她紧皱眉头睡得沉沉的模样,却又没了兴致。
他放开她。翻过身躺回去,继续望着房顶发呆,直到临睡前,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叫这女人喝酒。
身侧男人的呼吸终于渐渐变得舒缓平稳,应是进入了睡眠,可何妍依旧没动,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躺在那里。连睫毛都尽力控制着不眨动一下,很不舒服,但是她告诉自己得坚持,傅慎行绝不是个好骗的男人,她现在稍有松懈,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她强制的命令自己身体放松,甚至劝说自己真的就此睡去,以便能以假乱真,可大脑却有些不受控制,翻来覆去地回忆她之前做的事情,以及他给出的反应。团共住亡。
现在,她基本上已能确定了三件事情。第一,傅慎行就是沈知节?第二,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第三,他只是喜欢看起来聪明刚强的女人,或者换句话说,他要的,是对他人聪明刚强,对着他却犯蠢软弱的女人。
很好,她想,有喜好的人才会有弱点,这总比之前她对他一无所知的好。
第二天一早,傅慎行是被咚的一声巨响惊醒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枕下摸枪,待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住酒店,紧接着又记起来昨夜里他不是独睡。
床上并没有何妍的身影,他愣了下,正要探过身往那侧的地下去看,就见她已迷迷瞪瞪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头,另只手却攀住了床沿,紧接着,她的一只脚也搭了上来,竟是想这样爬床来。
他半撑着身子,愣愣地看她,终忍不住失笑出声。
她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副被惊得傻住了模样,就这样半吊在床上,僵滞了片刻后才似反应了过来,忙就松开了手,难掩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身上还裹着浴巾,不过已是巾不蔽体,她没再看他,只垂着眼四下里找自己的衣服,看模样像是在努力保持着镇定,可那抖得都抓不住浴巾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他就半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她,突然觉得还是昨夜里醉醺醺的她更可爱一些。不过他到底看不过她的窘态,淡淡地出声提醒:衣服在浴室。
她僵了一下,抓着浴巾往浴室疾走,进去了半晌都没动静。他忍不住走进去看,就见她正蹲在浴室里,望着摊在地上的湿衣愣神。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来,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微微愣了一下,这才羞愤地移开去,脸颊上却是忍不住红了。
脸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他笑笑,虽这样说着,却伸手从一旁扯过条浴巾围住了腰间,然后低头看了眼她那些湿透的衣服,轻轻地扬了扬眉梢,浑不在意地说道:叫人拿过去洗就好了。
可我现在穿什么?她愤而质问,话出了口才又察觉到失言,于是又紧紧闭上了嘴,低头先把内衣挑了出来,打算忍着湿冷穿上去。
他脚尖一挑,就将她手上的内衣踢飞了,笑吟吟地看着她,问:昨天撒酒疯的是我吗?抱着马桶吐的也是我吗?怎么?我好心帮你洗澡,还洗出埋怨来了?
她不答,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没再去拣被替他踢落在地上的内衣,直接拿起了湿衣服来穿。可不想他还不肯罢休,依旧是用脚把那些衣服挑走,像个不讲理的大男孩,有些任性地说道:我说了,叫人拿走去洗。
可我没法裹着浴巾出门!她的声音隐隐发颤,脸色也是红的,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羞怒。
那就不要出。他说,瞧她弯下腰仍要去拣那湿衣,似是有些怒了,一把扯住了她,将她半拎着提坐到洗手台上,倾身逼近了她,手指轻轻地在她锁骨上刮动着,阴测测地问道:何妍,你不是来示弱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不听话?
她深深的呼气吸气,胸脯起伏得厉害,良久之后把头轻轻地抵向他的肩膀,颤声道:没错,我就是来向你示弱的,我认输了,我向你求饶,求你能可怜可怜我。傅慎行,你给我点希望,好么?告诉我有朝一日我可以逃离这场噩梦,或者,可以痛快的死去。
他半晌沉默,没有答复她,手掌却沿着她的颈侧往上滑去,托住她的脸庞,令她抬起头来,然后低下去覆上她的唇瓣。她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轻轻地张开了齿关,放他的舌尖入内。
这是他第三次吻她。
第一次是在半山的别墅里,他刚刚发泄过后,鬼使神差地去吻她,被她差点咬掉了下唇。第二次,是在她生日的那个晚上,她不但无法反抗,甚至还被迫着去回应他,热烈,可却又充满了无奈的愤恨。而这一次,她既没咬他也未回应,只是轻轻战栗着,任他为所欲为。
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好。
他直起身来垂眼看她,压抑了许久的欲念再起,手掌顺着她的身侧曲线往下摸去,毫不犹豫地将她的一条腿提起来支在洗手台沿上,正要伸手去扯自己腰间的浴巾,却不想被她抓住了手腕。
她似是有些惊惧,很快就又松开了手,没张牙舞爪,只向后瑟缩了一下身体,低声央求他:别,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真的,求你,求你了。
第28章
他不知中了什么蛊,竟真的退后一步放开了她,哑声道:身体不舒服。你还勾我做什么?
她答不上来,愣愣地看着他,一副张口结舌的窘迫模样。他又轻声嗤笑,转过身去刷牙洗漱,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嘴里还满是牙膏沫子,就扯了扯唇角,轻笑着提醒她:你要是现在就去打客房服务电话,没准能在九点之前得到一身干衣服。
她愣了一下,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用手抓住胸前的浴巾,紧着就往外跑。
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她已打完了电话。身上短小的浴巾也换成了阔大的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猫一样地跪坐在床边,抬头看向他出来。迟疑了一下,这才向他请求道:客房服务说马上就过来,能不能请你帮我和她说一下,请她尽快把衣服烘干给我送回来?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外面的门铃声,又过片刻,阿江过来敲这边卧室的门,傅先生,客房服务来了。
傅慎行转头看何妍,她也正在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不知怎地就心软了,转身过去开了房门。门外除了阿江,果然还有个服务员,十分恭敬地说道:先生,我来取衣服。
他略略点头。示意服务员去里面浴室取衣服,又道:我急着用,请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过来。
服务员忙应下了,取了洗衣篮里的衣服离开,阿江却仍立在门口,目不斜视,似是根本不知道何妍就在屋内,只提醒傅慎行道:严助已经到了酒店。问什么时候可以上来,他说有些事情需要再与您敲定一下。团共住划。
论坛下午就要开幕,在这之前傅慎行还要见几个商业合作伙伴,一天的日程安排得紧紧的,他略一沉吟,叫他这就上来吧,有事在早饭的时候说。
阿江点头,自去安排了。
傅慎行这才转身过来去看何妍,就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换到了床的内侧,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用薄被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人连一点点发丝都没露出来,倒是玩了一手掩耳盗铃的好把戏。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她,问:嘿,你这就叫掩耳盗铃吧?怎么没钻到床下去?
她露出头来,仰着脸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讥诮,只好声好语地说道:我时间上来不及了,会务组有规定必须要在八点半之前点名,你能不能叫阿江下楼去看看商店有没有开门,随便买身衣服给我穿?我答应了同事帮她请假的。
这个女人可真是得寸进尺,他不由诧异地扬眉,似笑非笑地问她:何妍,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你的老公了吧?还是说你想打蛇随棍上?
她面色极为难堪,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沉默着不说话,片刻后却是毅然站了起来,拖着臃肿的被子,直接往外走。他一面穿着衬衣,一面看向她,轻笑着问道:你就打算着这样回去?被子可是这间房里的,我估计服务员不会叫你就这样裹走的。
是他不许她穿那身湿衣服,又哄她叫来客房服务把湿衣服拿走,然后现在再告诉她连这遮体的被子也不许她带出门。她太气愤,身体隐隐地发抖,回过身看他,声音绷得像根线,慢慢说道:傅慎行,你不就是想羞辱我吗?没关系,我不怕,我自己送上门来就是由着你羞辱的!
她僵硬地翘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然后就松开了一直紧抓着被子的手,任由那被子从身上落到下去,赤身躶体地往外面走。许是因为长期健身的缘故,她身材真是极好,纤细修长,却不是那种柴棒一般的瘦,该细的地方绝对细,而该翘的地方又翘得诱人,有着东方人很少具备的腰臀比。
他眸色不自觉地深沉下来,却不是由于欲念,而是蕴了怒气。站住。他冷声命令她,瞧她充耳不闻,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怒道:我叫你站——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她泪珠在眼中打转,可神色依旧是那样倔强,冷声问他:傅先生,你还想怎么样?
他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了,冷着脸看她两眼,然后就松开了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脱下了自己穿了一半的衬衣,兜头丢在了她的身上,冷声道:穿上!
她一时愣住,像是有些反应不能。
怎么?不想穿?他冷眼看她,嘲弄地笑着:既然嫌弃那就光着好了!
都要饭吃了,还嫌什么面黑!她小声地嘟囔,手忙脚乱地穿他的衬衣,居然又得寸进尺地要求道:还有裤子!
傅慎行气结,冷冷地横了她一眼,虽未脱下自己身上的裤子,却从衣橱里另取了裤子递给她,又忍不住冷笑着问她:就你这双小短腿,能撑得起来吗?
其实她的腿一点都不短,甚至很修长,只是和他自然没法比。她眼角上还挂着泪,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胡乱地用衬衣袖子抹了抹眼泪,像是生怕他再后悔,衬衣扣子都顾不上系好,只手忙脚乱地穿裤子。
他赤着上身,环着手斜靠在衣橱上看她,看着看着,那一肚子的怒气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竟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阔大的衬衣和又长又肥的裤子,竟也能穿得似模似样,衬衣衣摆被她在腰间系上了节,裤腿整齐地向上卷起,故意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就连裤腰她都仔细地挽好,只需再来一条束腰的宽皮带,这一身打扮竟也别有风情。
不过,她到底是没敢再伸手向他要皮带,用一只手在身前不露痕迹地掐住裤腰的褶皱,找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又去寻自己的皮包。
他唇角上噙着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活,直等她要出门的时候才出声唤住她,视线不怀好意地在她胸前扫过,轻笑着说道:露点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都吓了一跳,白色衬衣下,两颗红果影影绰绰的,稍一留意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忙用手臂遮住了胸口,颇有些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半句话没多说,急匆匆地出了门。
何妍一路从容地走着,也曾遇到几名住客,甚至还在出电梯的时候和两个学生走了个对面,不过她都不慌不乱,从容淡定,甚至还轻轻点头和他们打招呼。这种镇定一直维持到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确定屋内只她一人,这才背靠着房门缓缓地坐到了地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傅慎行那里全身而退。她抛弃了自尊,丢掉了骄傲,放低身段向他示弱,却又适时地挑衅他激怒他,装傻,卖乖,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耍着心机,然后,她终于从他那里全身而退。
她明明想笑,可唇角翘起来时,却有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第29章
时间已近八点二十,何妍甚至都没时间感伤,她必须及时去点名。
幸好房间里放得有备用的衣服,她换好了急匆匆赶过去。到的时候虽不算晚,可学生们基本已经到齐,系主任竟然也在,瞥她一眼,看似忍了忍,这才没有把她拎出来批评。
论坛今天下午就要开幕,何妍他们工作比昨日还要忙乱,直到下午时分,论坛开幕式在会展中心正式举行了,酒店这边才算能稍稍喘口气。何妍看了眼时间,以头痛为由和同事调了个班,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她用房间座机给昨天那个小姑娘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的房间号码,又问:“现在能过来吗?如果不能。改天我再联系你。”
“能!”小姑娘应道,“我马上过去。”
不到二十分钟,小姑娘就赶到了,敲开门却不肯进来。立在门口往内探了探头。见屋里只何妍一人,这才迟疑着问她:“何老师,您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陈警官的女儿。”何妍回答,小姑娘手机中的那几张和陈警官的合影。两人神态亲昵,同样背景同样衣着连拍几张,除却至亲好友,极少人会那样拍照,再考虑上他们的年龄差,她自然可以猜到小姑娘的身份。何妍示意她进来说话,又道:“我们时间有限,有话要快点说。”
小姑娘眼中露出惊讶,不过却顺从地跟她进门,在靠窗的茶几边坐下了,然后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破旧的小记事本和何妍昨日送她的便签本来。她翻开记事本取出一张纸条,和那个便签本一起放到何妍面前。问道:“何老师,这个您认识吧?”
何妍认识,那是她当初找陈警官核实傅慎行身份时,留给陈警官的有关傅慎行的个人信息,都是她从傅慎行的身份证上看到的,包括姓名、出生年月,还有他的住址。
瞧见她点头,小姑娘又继续说道:“我叫陈禾果,陈敬言是我爸爸,在十月二十一日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这张纸条是我在整理他生前遗物时发现的,陈老师,这是您给我爸爸写的吧?”
何妍又点头,“是我。”
陈禾果盯着她,追问:“您为什么要给爸爸这张纸条?”
何妍没有回答,抬眼看她片刻,反问她道:“你在查些什么?为什么要接近傅慎行,只是因为这张纸条?”
“不是,”陈禾果摇头,脸上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冷静,“不只是因为这张纸条。至于我为什么要查傅慎行,何老师,您得先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给我爸爸写这张纸条。”她举起了手中的那个黑色的小记事本,又道:“这是我爸爸记录他办案笔记的本子,里面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办理的案件有关,他把您给的字条夹在了这里面。”
这是一个很聪慧的姑娘,何妍看着她,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沉声问她道:“你多大了?你家人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吗?”
陈禾果显然家教很好,虽然已有些不满何妍的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还是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我今年十八岁,刚考上大学。至于家人,”她顿了下,眼圈不自觉地红了红,这才继续说道:“家里只有我奶奶一个人了,她七十岁了,最近身体不太好,连楼都很少出了。”
何妍有些意外,心中更多的却是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同情和怜悯。
见她这般,小姑娘说道:“何老师,您不用可怜我,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怜的。虽然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可奶奶对我很好,爸爸生前更是把我当心肝宝贝,有他们两个,我已觉得很幸福了。”
“你是个好姑娘。”何妍点点头,停了片刻,沉吟道:“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读书,照顾好奶奶,而不是去调查傅慎行。我想就是你父亲活着,他也不会希望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如果爸爸活着,他只会希望我聪慧果敢、自强自立,而不是夹起尾巴去做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陈禾果似乎耐心耗尽,把记事本和便签条都又装进书包里,从椅子中站起身来,冷声说道:“何老师,如果您不想给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查。我不需要您来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或者不能做什么。”
与她表现出的激愤不同,何妍一直神色平静,即便看到她要拂袖而去,也仍只是抬头淡淡看她,“陈禾果,我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冲动好狠的小姑娘,如果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我认为你也没有必要去查傅慎行,或者你在调查他之前,先把奶奶的生活安排好,以便她能安享晚年。”
陈禾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她,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