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客户到了餐厅,栾念迎上去打招呼,尚之桃看他社交的很认真,也认真投入工作。再坐一会儿,她看到栾念坐下了,跟两个客户聊天。

  尚之桃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奇怪的默契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大概是睡多了足够熟悉。比如此刻,尚之桃明白栾念在说什么了,他根本的意思是:离dony远点。

  她回他:“我不会跟dony吃饭的。我只跟luke吃饭,还有睡觉。”尚之桃突然萌生了调戏他的念头,她有那么一点想看栾念看到这样的信息的反应。

  栾念拿出手机来看,尚之桃看到他嘴角动了动,微微笑了,回她:“好,回北京一起睡。”将手机放进口袋。

  狗男人。

  她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三个字,栾念这个狗男人,在保护她呢,却不直接说。

  到检查装备的时候,市场部的男同事被栾念培训出来了,有模有样帮大家检查,一切有序了起来。这大概就是他的厉害之处,无论多乱的情形,他都能在其中迅速的做出判断,从而扭转局面。

  第三天,比昨天慢了一些,但风光更甚。大家开始各种拍照,沙漠游玩,于是又开心起来。lumi跟尚之桃故意走在后面,她手搭在尚之桃肩膀上,看了眼dony,他此时正跟企划部的一个姑娘讲话,那个姑娘平时跟kitty关系不好,kitty呢?不屑的看了她们一眼。

  “我可以看看今天的房间表吗?”

  “甭看了。我分好了。”lumi哼哼一声:“有意思。”师徒二人已经足够默契了,很多事尚之桃都不用说,lumi就能辩明她想法。

  是在那天晚上,尚之桃和lumi坐在窗前,窗帘拉着,屋内关了灯,一个录像机支在那,对面的灯开了,人影交叠一下,灯关了。尚之桃对lumi说:“太刺激了。”

  lumi拍拍她脑袋:“比大片儿还刺激。啧啧。”

  尚之桃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认识了lumi这样的人,她们两个轮番守着那扇窗,为尚之桃可能陷入的陷阱寻找一线生机。

  回到北京那天是一个周日。

  才走了那么几天,北京的夏天就结束了。尚之桃进门的时候,孙远翥正在给卢克梳毛。她将行李放在门边,感受卢克惊天动地的欢迎仪式。孙远翥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热闹。

  尚之桃推开卢克,走到客厅盘腿坐到孙远翥对面:“彻底好啦?”

  “好了。”孙远翥又变回那个阳光晴朗的少年一样的男人,倾身对尚之桃道谢:“谢谢尚之桃女士那天照顾我。”

  尚之桃看到孙远翥温柔的眼神,心中的安稳感罩过她被dony骚扰的心慌:“那我们要庆祝一下吗?”

  “好啊。我想出去走走。”

  “走。”

  尚之桃跳起来,卢克也跳起来,孙远翥拴了卢克:“带它一起去。”

  他们出了门,在偶有落叶的街道里穿行。孙远翥很少说话,尚之桃安静的走在他旁边。她想问问他那声“桃桃”的事,最终没有开口。只是微扬起头看他,他安静,又带着那么一点疏离。他的故事藏在他的眼镜片里,如果他低下头,你永远看不到。

  他们途经一家报刊亭,那几年报刊亭越来越少,地铁里发报纸的人也一夜间消失,很多人开始掰着手指头去数一个崭新的时代还有多久能到来。谁能上去那辆列车,而谁又将被时代抛下。

  孙远翥的工作尚之桃不懂。她想象他的工作,大概是写一套程序,植入系统中,那套程序能指挥一辆没有司机的车自由在西北的公路上疾驰。

  那一定很浪漫。

  人类的想象本来就很浪漫。

  他们在北五环的街上行走,不知走了多久。尚之桃终于忍不住惶恐,与孙远翥说起dony。她说:“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害怕,我会拒绝他,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

  “这样啊……”孙远翥想了想:“我想一想。你觉得他是惯犯吗?”

  “我觉得他是。”尚之桃肯定dony是惯犯,他做这样的事游刃有余,让你抓不到把柄。

  孙远翥点点头:“如果是惯犯,早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尚之桃对他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会有办法。而且是世界上最好的办法。”

  “那倒也不一定,或许是上不了台面的办法。”

  秋风乍起,是人间好时节。此时栾念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看着孙远翥牵着卢克,尚之桃跟在他身边散步。平凡的像一家三口,有着质朴的幸福。

  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尚之桃总是在周六就要走了。她急于从他的家里逃出去,因为她想逃回寻常的真实和幸福。她看孙远翥的眼神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爱意。

  栾念发动了车。

  他突发奇想想去酒吧调酒,酒具到了,一直没有动过。他从前也没主动来找过她,今天第一次而已,因为那天兴致乍起说要调酒吧的第一杯酒给她喝。一路向山上开去,酒吧里已经有员工在筹备正式开业了。见到栾念跟他打招呼,栾念点点头。

  他太闲了今天。

  没什么事情做的周日,把工作日和生活活活切割开来,得闲又无趣。

  站在吧台前,身后是一应俱全的酒具。想了想,动手调一杯“white lady”。杯身刷糖浆,在玫瑰花碎中滚过,像盛装的女人身体。栾念研究过那么一段时间调酒,基酒变换,是不同鸡尾酒的核心。

  他调酒随心,不讲究章法,好喝就行。

  原本许诺给尚之桃的第一杯酒,自己喝了。谭勉的电话来的及时,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山上。

  “今天能喝酒?”

  “能。”

  栾念觉得自己选这个地方真的好,坐在酒吧的大落地窗前就能看到山间早秋,总有那么零散几人为了追这秋色愿驱车几十公里的。

  谭勉到的时候栾念正在拍照,玻璃杯里的绿茶叶子胀开了,在窗前那张桌子上。旁边零散着一本书,绝佳的审美。

  他蹲在地上找角度,镜头要有层次感,咔嚓一张,出片满意。

  “你挺闲啊今天。”

  栾念看他:“你不闲?”

  谭勉靠坐在沙发上:“不闲谁开车来你这地方,那么难找。”四下望去,得见栾念不俗品味:“装得不错啊。”

  “谬赞。”

  “刚好我们公司最近要搞交流活动,就放在你这里吧。”

  “感谢赏生意。”

  栾念这一句一句跟蹦豆儿似的,倒也稀奇,他跟朋友在一起并不十分寡言。

  谭勉看他只顾拍照,问他:“心情不好?”

  ?

  “我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那要不要出去喝几杯?”

  “我开酒吧的,你让我出去喝?”

  “那就在这喝。”

  “我不请客。”

  “我请行了吧?”谭勉这下看出栾念真的心情不好了,处处让着他。这时不让着他怎么办?他嘴毒着呢!

  “我叫几个人来喝酒,照顾栾总新生意。”边说边觑栾念,栾念呢,眼都没抬。

  谭勉逐个打电话:“来喝酒。”不到两个小时,就凑了七八个男女。有两个姑娘栾念没见过。谭勉指着其中一个对栾念说:在大学教西方文学,父母也在国外,家境好。主要是你看姑娘长的,一双含情眼,一副纤纤手,闲时种花赏月,忙时读书写字,跟你搞艺术的是不是配?

  栾念头都没抬起来,淡淡一句:“挺好。”

  “既然挺好,不过去一起喝一杯?”

  “那你调?”

  “我不会。你调完过来。”

  几个人坐在窗前喝酒,时不时看栾念一眼。栾念调到后来有些随意了,反正谭勉付钱。最后为自己调了一杯“black russian”,入口容易,伏特加真他妈辣。

  端着酒杯坐到他们中间,大家随便聊点什么,天就黑透了。

  谭勉临走前叫住那姑娘和栾念:“留个联系方式,龚月那边经常组织学生活动。我觉得这里挺适合。”

  撮合的意味很明显了。

  “承蒙关照。”

  栾念掏出手机跟龚月互留联系方式,这才看到手机炸掉了,各种消息。送了他们走,他逐一来看,其中有两条是尚之桃的,她说luke,预算规划发到您邮箱了。

  还有一条,她说:“下周你不出差的话,能帮我照顾卢克吗?”

  栾念回她:“不能。”

第72章 柔软

  栾念拒绝照顾卢克,就真的没人照顾卢克了。但栾念讲话向来真真假假,说不能大概就是能。

  于是尚之桃又说:“我现在把卢克送过去好吗?”

  “不行。”

  “?”

  栾念不再回她,顺手接起梁医生电话:“怎么了?”

  “最近你爸爸参加活动,认识一个龚教授,聊天的时候说起他女儿在国内,好像在北京的大学里教书。你能帮忙照顾一下吗?”

  “龚月是吧?”栾念问。

  “诶?你怎么知道?”

  “今天碰巧见过。”

  “那太好了,年轻人得空一起出来吃个饭、聚一下,也热闹一下。不然你那个性格,会把自己闷死吧?”

  “好。”

  梁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好?”

  “嗯。”

  难得听栾念说个好,梁医生也不敢再多说,多说他又该改主意了:“行,那就这样,再见。”

  栾念挂了电话,酒吧服务生已经下班了,就他一个人,索性躺在沙发椅上看月亮。刮过风的天气月亮格外明亮,栾念琢磨着,酒吧开业了,以后的空闲时间就少了。

  尚之桃电话进来的时候,他的酒有那么一点上头了,接起电话却不讲话。

  尚之桃以为自己打错了,将手机移远看了眼,是他:“我在你家里,但你家里没人。你为什么不讲话?你喝酒了吗?我给你煮点面条吗?”

  “不用,我晚上不回去。”

  “哦。”

  尚之桃挂断电话,看到栾念的小红旗正在缸里游。鱼比狗好照顾,不用天天遛。主人可以随便在外面过夜。她坐在他客厅等了会儿,栾念真的没有回来。是到了半夜,尚之桃听到卢克的叫声,和衣下了楼,看到卢克在栾念周围跑,它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栾念,好像有点兴奋。

  栾念拍拍卢克,讲话有一点鼻音:“你怎么来了?”

  卢克坐在地上,嘤了声。栾念蹲下去摸它的头,卢克就势将狗头搭在他膝盖上,跟它的主人一样会讨好人。

  “外面起风了。”尚之桃跑到窗前看:“你怎么没从地下车库上来?”

  栾念坐下跟卢克玩,像是没听到尚之桃讲话。

  栾念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按说他长在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里,从小养尊处优,性格应该很阳光才对,但他偏不是。用梁医生的话说,栾念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像个小大人,整天皱着眉头,很难有真心喜欢的东西,也很难取悦,就这么个孩子的性格,不像梁医生,也不像栾爸爸,倒像是抱养来的。

  这就罢了,栾念到十几岁的时候喜欢的东西都挺吓人,喜欢武器、搏击、射击,那时梁医生每天睡不着觉,担心他一不小心就走上反人类反社会的道路。

  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阳光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共情能力,身体里柔软的部分太少了。

  栾念知道这些,这么多年他在刻意练习,却还是会在真正不开心的时候特别尖锐,几乎不能讨好。

  看到尚之桃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就很不耐烦,对卢克说:“你对你主子说,别看我。”

  连话都不肯直接对尚之桃说。

  尚之桃觉得栾念今天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怪。他好像喝了酒,又吹到了风,脸有一点红。尚之桃手探上去,栾念头后仰,皱着眉对她说:“有话就说,别动手。”

  ……“你好像生病了。”

  “关你屁事。”

  栾念上楼,尚之桃跟在他身后,卢克跟在尚之桃身后。栾念走到主卧,挡住了门,张口奚落尚之桃:“不好意思,今天伺候不了你了,自己解决吧。”

  “什么意思?”

  “你来我这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吗?今天解决不了了。”

  “哦。那好吧。”

  尚之桃也有那么一点生气,带着卢克回到客房,关了灯躺在床上。她好像没真正跟栾念吵过架,她也是会有脾气的年轻姑娘,惹急了也会跟人干架。但是从没在栾念面前真正爆发过,为什么呢?她总结过,大概是不敢。她没有在他面前发脾气的底气,她得自我规劝。耳朵就那么支起来听栾念的动静。

  栾念在冲澡,栾念下楼了。栾念为什么还不来找我?罢了,栾念从来都不会低头。尚之桃颓败的坐起身,就那么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下了床。

  看到栾念拿出医药箱在翻药。尚之桃走上前去探他额头,栾念又偏过头躲开。她突然不生气了,她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什么。就是这么懂得自我宽慰。

  眼疾手快在医药箱下翻出退烧药:“是不是要找这个啊。”

  栾念伸手去拿,尚之桃将那药藏在身后,他去抢,脸颊贴着她的,尚之桃迅速踮起脚亲在他下巴上,一下又一下,像小鸡啄米。是在哄栾念,眼神亮亮的,怯怯的,温柔的。嘴唇热热的,软软的,听话的。

  栾念垂首看她的谦卑姿态,心被什么扎了一样。

  “今天不睡觉。”栾念终于肯好好跟尚之桃讲话了,呼吸滚烫,真的生病了。

  “嗯,不睡觉。”

  尚之桃跑去为他倒水,看他吃药,然后拉住他的手:“所以你今天应酬了吗?”

  “嗯,今天酒吧招待客人。”

  “不是说第一杯酒要调给我喝?”

  栾念听到这句哼了声,又不理她,转身上楼,尚之桃跟在他身后:“你说话不算话哦!第一杯酒说好给我喝的,我还没尝什么味道呢!”

  我倒是想请你喝第一杯酒,你不是在跟你的男室友逛街吗?两个人,牵着狗,像一对小夫妻。栾念承认自己因为这个生气,那杯酒喂狗也不给她喝!可这话他讲不出口,有他妈什么可讲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有牵扯不清的异性朋友。只要我想,只要我愿意,我随时能有。

  可尚之桃闹腾,见栾念不讲话,又继续抱怨:“哼,说话不算话。”

  栾念扯过她将她固在怀里,舌尖撬开她的唇和牙齿,纠缠她的,过了很久恶狠狠问她:“第一杯酒,尝到了吗?”

  尚之桃红着脸,舌尖舔了舔唇,摇摇头:“没尝透彻。”又踮起脚,咬住他嘴唇。是在敦煌的时候,他手心贴在她小腿上,隔着布料仍能令她心慌不已。就那么惦记好几天。

  所以亲吻能平复怒气吗?

  他口中是鸡尾酒的味道,有一点让人上头。尚之桃跌在他怀中,手环住他腰身,头贴在他胸前,轻声唤他:“栾念。”

  “说。”

  “我想跟你睡一起可以吗?什么都不做。”

  “嗯。”

  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尚之桃钻进他怀里,将他的手臂拉出来,头枕上去,手掌贴在他胸膛。见他没意见,又得寸进尺环住他腰身,在他怀里喃喃说道:“其实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安静躺一会儿,我也觉得很好。”

  “哪儿好?”栾念问她。

  “就……”尚之桃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挺好。”这样会让尚之桃有一种他们之间除了性爱也还能有一些其他可能的错觉。

  栾念的身体有一点烫,他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喝酒,总之头脑不够清醒,又有那么一点难受。

  “你去客房。”

  “不。”尚之桃靠在栾念怀中,难得他生病又这样听话,尚之桃竟觉得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可真是没良心,竟然喜欢栾念生病。手臂紧紧环着栾念,跟他讲话。

  “咱们以后别去敦煌徒步了吧?太累了,我的腿今天还不是我的。”

  “姜总活动结束时突然对我说,flora,我记得你。她怎么会记得我呢?我明明只在她面前出现过几次……”

  “lumi可逗了,lumi也可勇敢了,我觉得我跟lumi在一起久了,现在都变得厉害了……”

  “卢克……”

  栾念手堵住尚之桃的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我得跟你把接下来半个月的话讲完,因为我们要半个月见不到了呢……”

  “手机是摆设?”

  “你又不愿意回我消息,也不愿意跟我打电话。”回消息就那几个字,电话就那一分钟,极偶尔会讲的多一些。

  尚之桃轻声抱怨,像喋喋不休的小怨妇,翻身的时候碰到膝盖内侧,乳酸堆积带来的疼痛要了小命,哼了声。

  黑暗中栾念将她转向他,抬起她的腿到他身上,掌心压在她小腿上,轻轻的揉。

  “疼。”尚之桃也不知是真的疼还是怎么,差点落下泪来。

  “所以我说,你需要锻炼。”

  尚之桃忍着疼,又向他靠了靠,姿势就有些暧昧了。栾念身子微微后移,留出一个缝隙,对她说:“你别招我。”

  尚之桃就真的不敢再招他,安安静静呆在他怀里。她手机响了,拿过来看,是dony,问她:“在做什么?”

  尚之桃看了栾念一眼,放下手机。栾念看到一闪而过的dony,就问她:“dony真的没有骚扰过你吗?”

  “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你在凌美看起来是最好拿捏和欺负的那一个。”

  “这也是你选我的理由吗?”

  尚之桃用了“选”这个字,好像栾念原本该有很多很多选择,而他在其中挑了最容易摆平的那一个。

  “嗯。你说对了。”栾念放开她的腿转过身去,给她一个倔强冰冷的后背。尚之桃也不嫌弃,脸贴在他背上,对他说:“我偷偷看你的行程了,你不出差。那就请你帮我照顾卢克哦~如果你能抽空带卢克洗个澡就更好了。它像个小泥球。而且它最近好像喜欢玩飞盘,扔出去,接回来,不亦乐乎。”

  栾念想起她和孙远翥带着卢克走在街上,那场面现在想起来挺滑稽。

  药劲上来了,他有那么一点晕。手机亮起,看到龚月问他:“我们下周可以去你那里办活动吗?”

  “欢迎。你可以直接联系酒吧经理。”栾念回她,顺手将酒吧经理的电话发给她,然后点了删除好友。

  栾念其实很懒,他懒得应付那些人情世故,也懒得改变现状。

  他以为自己不想改变现状是因为懒。

  至少那时他是这么以为的。

第73章 意外

  尚之桃没有想到dony跟在在一座城市出差。她结束了工作,分公司的同事说要请她吃串串,顺道说:“dony也在。”同事的神情有点复杂。

  尚之桃愣了一愣,问:“他来做什么呢?”

  “说是来跟一个企划项目。”

  “哦。”

  尚之桃知道dony一定不是特意跟她来成都的,她的行程是出差前一天定的,那就是巧合了。只是这个巧合令人觉得不适。

  “我先回酒店写报告,写完去找你们。”尚之桃为自己找好了逃脱的借口,那同事却搀住她胳膊:“吃完了再写!工作做不完的!”尚之桃就这样被驾到了那家串串香。其他同事已经到了,大家围坐在两个小桌边。dony看到她朝她招手:“flora,坐在这里。”说完移出一个位置给她,尚之桃想了想,终于坐了过去。

  dony开玩笑与大家说:“我总觉得flora怕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他问尚之桃。

  “怎么可能呢?”同事们笑着替尚之桃开脱:“flora只是害羞。”

  尚之桃扯开唇笑了那么一下,起身去调蘸料。dony跟在她身后,用看似平常的语气问她:“flora住在哪个酒店?公司协议酒店吗?”

  尚之桃点点头:“是。”

  “那待会儿可以一起回去。”

  “好。”

  尚之桃回了这一句,回到桌上。他们要喝酒,尚之桃将杯子扣在桌上:“你们知道我不能喝酒的。今天还是不喝哦!”

  跟服务生要了一瓶矿泉水,就放在自己手边。

  这一切,要得益于她有一个好老师。

  栾念说:“不能喝酒就一口都不要喝。”

  栾念还说:“女孩子在公众场合,喝自己的水。”

  尚之桃觉得栾念就像坐在她旁边一样监督她。dony倒也不强迫她,只是夸她:“flora一看就是乖乖女。”

  他夸她的时候手看似自然的拍在她膝头,尚之桃偏着腿自然躲过,对对面的同事说:“我想吃辣,咱们俩换换吧。”

  她的闪躲在猎人看来只是欲擒故纵而已,年轻女孩为了提高身价,在条件好的男人面前扭捏,但最终也会屈服。

  但年轻女孩心里想的却是:“你这样的蛆,不配坐在我身边。”管你拥有什么,不入流就是不入流。

  尚之桃冷静清醒吃完这顿饭,看喝多了酒的同事们渐渐失去了体面。dony酒量好,那么多酒只是穿肠过,面色都没变过。他冷眼看着女同事失态,再看尚之桃的时候,目光就有几分意味不明。拿出手机发给她:“待会儿来我房间坐坐?”彻底摆明了姿态。

  “不了,dony。”尚之桃回他。

  “喝口茶而已。”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心思的时候,茶和咖啡都是最好的借口。不过是无实物表演而已,

  “我房间里有茶。”

  必须要结束这无聊对话,尚之桃眼从手机上抬起,对一旁的同事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尚之桃扶起她向外走,将剩下的同事们丢在身后。那女同事出了门,依偎着尚之桃走了几步,拐出那家串串所在的小巷,突然站直身体。

  尚之桃有点错愕的看着她。

  她呢,却有点无奈:“不想喝。”

  “为什么?记得你很好酒。”

  “因为……桌上有狼。”女同事并没将话讲的很清楚,但尚之桃却是隐约觉得她们面对的是同一只狼。

  与女同事分开后回到酒店,将门锁好,行李放到椅子上推到门口,做完这一切才去冲澡,然后躺到床上。工作并没有那么累,跟dony吃饭却很累,尚之桃甚至都没有吃什么。也是这几年在社会上才明白真的有人骨子里就透着坏的。

  “烧退了吗?其他症状减轻了吗?”发给栾念,不指望他回。

  栾念却破天荒直接打给她,尚之桃接起电话时甚至有点慌:“怎么打过来了?”

  “你不是抱怨我不回你消息,不跟你电话?”

  “……”她讲的话他听到了,这种感觉真棒,尚之桃觉得自己小小的虚荣心被满足,嘿嘿笑了两声,有那么点心虚,又像小孩子在撒娇:“那你好了吗?”

  “没有。”

  “没有吃药吗?”

  “吃了。”

  “那怎么回事呢?”尚之桃有点着急:“要不要去医院?不行就输液吧?我之前有一次生病,烧了好几天,怎么都不好。孙雨带我去楼下的小诊所打了一个屁股针,当天晚上就好了哦!”她着急的时候话就有点多,栾念听着她喋喋不休,心想怎么会有话这么多的女人。

  话很多,却不讨厌的女人。

  栾念有时讨厌话多的人,这让他觉得聒噪。他喜欢世界安静有序。

  “孙雨是你那个在创业的室友么?”栾念问她。尚之桃有时会讲起她的室友,就那么三两句,比如孙雨脚伤啦,张雷升职了,孙远翥要经常呆在西北。她还有一个学姐叫姚蓓,经常带她出去吃饭。她讲这些人的时候栾念并不插话,但时间久了,这些人在他头脑中也渐渐有了鲜明的形象。比如孙远翥,博识良善贵公子,不知多少女孩对他倾心。包括尚之桃在内。

  “嗯!”尚之桃想起答应孙雨的事,酝酿怎么开口。

  栾念听出她停顿之外的含义,就说:“有事直说。”

  “就是孙雨……不是一直在找投资吗?我记得你有一天跟朋友讲电话,那个朋友好像去了投行……我……”尚之桃还是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这会让栾念觉得麻烦。

  “你偷听我讲电话?”栾念逗她,是他没有避讳她,在她身边的时候什么电话都接。

  “我没有偷听……”尚之桃急忙解释:“你就在我旁边接电话,我又不聋……”

  电话里传来栾念低低的笑声,尚之桃止住声音,意识到栾念在逗她,脸突然就有那么一点发烫。

  “尚之桃。”

  “嗯?”

  “孙雨公司有简介吗?或者项目企划书?随便什么,发给我。”

  “真的吗?”

  “不然?”

  “没有不然!我现在就发给你!”尚之桃没想到栾念答应的这么快,怕他反悔,马上打开电脑找资料顺手发给他:“我发了哦。”

  “嗯,等我看一下。”栾念靠在床头,拿过电脑,打开来看,眉头扬起:“孙雨做婚恋?”

  “……啊……婚恋怎么了……不是一个很好的市场吗……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等我一下。”栾念翻看资料,准备的不错,是有思考的,找到一点投资应该不难。再往后看到过往案例沉淀,里面有一张照片,应该是相亲活动。尚之桃在跟一个男生握手,那男生手里拿着一朵玫瑰,尚之桃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栾念眉头皱起而不自知。

  “孙雨做的是婚恋还是婚骗?”有一点嘲讽的味道了。

  “哈?”

  “参加他们线下活动的都是什么人?”

  “单身,都是单身啊。”

  栾念眼落在尚之桃和那男生交握的手上:“拿玫瑰,握手,就代表成了?”

  “嗯……对啊……成了之后呢主办方会给联系方式,然后就可以聊天啦、约会啦……”

  操。

  栾念大概是烧的厉害了,一股火蹿到头顶,让他有弄死尚之桃的冲动。还他妈聊天,约会……怎么就你那么忙?

  尚之桃见他不讲话,以为他在思考,就问他:“你觉得这个资料可以吗?孙雨人很靠谱的,她的合伙人和团队也很靠谱。如果资料可以,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帮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