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觉得好笑,想着齐大和齐二这兄弟两个啊,真有意思,真是情同手足,要招惹都是姐妹两个一起招惹,人家翔云出云两姐妹,为了这齐大,怕不是在窝里掐得个死去活来!

也怪不得开始的时候翔云郡主对自己竟然也是处处提防的,她之前当姑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

折腾了一日,顾嘉累得浑身瘫软走路都没劲了,不过总算是把这满月酒顺利办好了,其间皇上皇后那里还派人来赏了东西,算是把个满月酒给办到了极致,风光荣耀,既有面子也有里子。

等到差不多所有女客都被送走了,容氏和顾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对方是累极了的。

这一日,两个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女客,喜了多少次,说了多少话,现在连笑都是僵的了。

婆媳两个看着对方僵硬的面孔,最后容氏道勉强道:“家里的事先让底下人管着,你回去沐浴,先歇息两天吧。”

顾嘉无力地点头:“嗯,娘,你也歇息两天。”

于是婆媳两个各自由丫鬟扶着回房,离别前连告别福一福的都省了。

整了一天的虚礼,实在没那精神了。

顾嘉回去后,红穗儿已经给准备好了沐浴用水,温热的浴桶里面放了娇红色花瓣,屋子里弥漫着甜蜜的馨香。

顾嘉坐在浴桶中,任凭丫鬟们伺候着帮自己清洗身子,自己是连动都不想动的。

她只想就此瘫倒在那里,话都懒得说一句。

这时候,却突然感觉丫鬟们的动作停下来了,之后,无声地退下去了。

睁开眼,齐二正穿着中衣站她面前,神情温柔,眸中带着心疼。

“嘉嘉,我来伺候你吧。”齐二叹道:“今日累坏了你。”

“你别折腾我了,我今日实在是累坏了。”顾嘉仰靠在浴桶边缘,任凭那湿润的长发自玉白的颈子倾泻而下,她微张开唇,两眸迷蒙地看着他,叹道:“你有那功夫,还是操心下子嗣的事。”

“子嗣?”齐二扬眉:“我哪一日不操心?”

这事齐二也是无奈的。

他日日操心劳力,只盼着她早些怀上,谁知道她就是不曾怀上,每个月大夫也会来过脉,都没说什么,只说好好将养身子早晚会有的。

这还能怎么急,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急得来的,怕是越急越没有。

说着间,他上前,和她一起进去浴桶中。

因他进去,这浴桶的水自然哗啦啦地往外溢出。

顾嘉撩起水来,用指尖泼了他下,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上被泼湿了,显出几分狼狈来。

她抿唇笑了:“今日玉梅给我写了一个方子,说是可以轻易得子嗣的,等下看看。”

齐二蹲下来,在水中抱住她。

“乖乖嘉嘉,闭上眼睛。”他哑声在她耳边道。

“嗯,闭上了,怎么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齐二问。

“你头发都湿了。”他的湿发黏在她胳膊上了。

“不是这个。”齐二微调整了下姿势。

顾嘉一下子感觉到了,还能是什么。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顾嘉感觉到了阴阳接时那仿佛万物起源时的变化。

她仰起脸来,闭上眼睛,微张开唇,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满足。

齐二让她跪在那里,从后面抱住她:“嘉嘉,喜欢吗?”

顾嘉两手攥住浴桶边缘,咬着唇不吭声。

这是第一次的。

她其实是拘谨的,齐二也并不总是勇于尝试的,所以这样是第一次。

齐二闷哼了声,又问:“喜欢吗?”

他非要问,逼得她头往下,一下一下地几乎磕碰到那浴桶边上,没奈何,她只好哑声道:“喜欢。”

齐二半蹲在水中,两手紧攥着顾嘉的肩膀。

浴桶里的水一波一波地往外溢,水声哗啦,动作很大。

顾嘉的下巴浸在水里,拼命地仰起脸来,有水珠从她上方啪啪啪地滴下,从额头往下,流淌过她的鼻子,最后落入她的唇中。

咸咸的。

竟不是水,而是他的汗。

他就在她上方,蹲下来,身子往前倾。

他尽力了,力气很大。

这让顾嘉想起旧年时候的端午节龙舟赛,那个时候他是龙舟赛手,他划船的样子很生猛,船桨沉入水中,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他一下下的比所有的儿郎都勇猛。

最后他所在的红队胜了。

顾嘉这一次在最后达到终点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往前,几乎趴在那里。

她死死地攥着浴桶的木边,大口地呼气。

总觉得一个不慎,她就会掉在水里溺了的。

齐二捞起浑身湿润的女人,怜惜地搂着她,低声道:“嘉嘉,喜欢就好。我喜欢这样,喜欢你在我怀里享受我带给你的一切。”

顾嘉不明白,经历过刚刚那一番的眸子有些迷惘湿润地望着他。

齐二抬手,将她额上湿发撩开,低声道:“子嗣是阳阳天地相接时顺其自然的事,若是我们只一味想着子嗣,而不去享受这天地相接之趣,反倒是逐末舍本了。”

顾嘉微微抿唇,低声嘟哝道:“你是男儿,自然不知女儿的苦楚。”

像今日王玉梅说的,虽说把女人家贬低了,可何尝不是呢,男子求的是功名利禄,女人求的是后宅安详,没个子嗣,怎么定后宅?

在这个世道,生不出个一男半女的,你便是再风光,别人也少不得一声叹息。

齐二却道:“我不管是有什么苦楚,总之我的嘉嘉不会受这种苦楚。我身为国公府次子,自小就知道,爵位不会是我的,那我就要好好读书,至于苦读勤学靠自己才能得来我想要的一切,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前知道,如今也知道。”

顾嘉倒是从未听他说起这个,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齐二又道:“我娶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娶你,不是为了孕育子嗣,而是嘉嘉就是嘉嘉,是我想娶的人,想相伴一生的人。就这样,至于子嗣,有则好,没有也罢,并不重要,我这并不是哄你开心说说,是我真这么认为的,嘉嘉,你可懂?”

顾嘉默了好久后,终于抬起手来,揽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胸膛上。

“今生我得你为婿,不枉我昔日之苦。”

上辈子就嫁了的,却没曾珍惜,如今重活一世,依然是他。

她是用上辈子的种种教训才学来珍惜这个男人,才得到了今日这个男人如此倾心相待吗?

若真如此,上辈子便是再多苦,也是心甘情愿了。

然而齐二却抱着她,低沉而坚定地道:“嘉嘉才不要苦,嘉嘉只要甜。”

——

暂且不提顾嘉和齐二这对小夫妻,且说齐二的哥哥齐大,因这一日是他儿子的满月酒,他自然是心情舒畅风光得意。

在外面处处都是贺喜声敬酒声,觥筹交错间,难免多喝了几杯,待到夜晚里回去后宅的时候,竟是微微有些醉意了。

他最近和翔云郡主是分开睡的,如今恰翔云郡主出月子,按说应该是睡过去。

不过想着翔云郡主那里身子未必养好了,便说过几日再提,当下只过去看看。

过去后,却见翔云郡主红着眼圈在那里,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下忙道:“你可觉得身上好?”

翔云郡主木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怎么好。”

齐大“哦”了声,明白了。

这是还没好。

她既没好,他也不好急巴巴地非要和她同房的,听说这样子对身子不好。

于是他只好道:“那我先去西厢房睡,过几日再来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翔云郡主一看这个,眼里落泪,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齐大一惊,赶紧回去:“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翔云郡主掩面痛哭:“你要走,走了就是,你不必管我!”

齐大便是再呆,心里也明白,她让你走,你就不能真走,真走了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说不得回头惊动母亲那里,怕不是又一场乱子。

当下只好好声好气地问:“你这是又怎么了?”

翔云郡主冷笑:“又怎么了?什么叫又怎么了?我难道日日哭啼不止?我是那种人吗?”

齐大冤啊,齐大不懂,齐大无奈地道:“郡主,你到底要如何?”

翔云郡主气得把褥子扔地上:“我要如何?我且问你,你要如何?”

齐大;“我,我,我能如何?”

她身子还没好,那自然得养着,所以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翔云郡主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之后一下子哭了:“你,你还是休了我吧,你休了我吧!我,我不配当你孟国公府的嫡长媳,我不配,你休了我啊!”

齐大都傻眼了:“你,你何出此言?好好的这是闹什么?”

才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这不挺好的,多少人羡慕呢?别说别人,就他那状元郎弟弟,眼红得恨不得揍他一拳呢。

结果她竟然好好的说让他休妻,这是闹哪一出?

翔云郡主却是不说的,只一个劲地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无可奈何,哭到最后甚至喃喃地道:“我怎么竟这般命苦,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齐大真是吓傻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只好抱着翔云郡主安慰,又让人抱来大胖儿子,好让她看着高兴。

谁知道翔云郡主一见了这儿子,顿时惊叫:“不要,不要!”

齐大这下子没法了。

最后还是孙嬷嬷道:“老奴听说妇人产后容易不快郁结于心,怕不是郡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依老奴之见,少爷先避开些,等我们慢慢地开解郡主,兴许能成?”

齐大想想也是,便吩咐孙嬷嬷好生开解翔云郡主,又让厨房做了补汤给翔云郡主送来,他自己则是过去隔壁去逗他儿子去了。

翔云郡主和齐大这事,便是想瞒都瞒不住的,自然很快传到了容氏耳朵里。

容氏叫来顾嘉,叮嘱道:“你大嫂自打产后,我看着不太对劲,眼里总是含泪,无精打采,跟换了个人似的,你平时也注意着,可别有什么事……”

说着又叹:“大夫也叫了几个,怎么都不见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愁个什么?”

这不是烈火烹油的好日子吗,她每日泪盈盈的为了什么?今日北峻王府的人来,看到她那样,还以为她月子过得不痛快呢。

再这么下去,容氏觉得自己就是月子里不安好心的恶婆婆了。

顾嘉也很是无奈,她想了想,到底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容氏大惊:“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在屋子里哭,她们好像躲着你?”

顾嘉赶紧摇头:“我也不知,兴许是我多心了也不一定,或许是孩子尿了不好让我看到?”

容氏:“多心?多什么心,你是那多心的人吗?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打她怀着身子,你操了多少心,对她不好吗,她若是还拿你当外人防备着,我都要骂她。”

顾嘉无奈了:“还有就是那个出云郡主,我器瞧着那样子,大嫂对她防备得很,莫不是为了她?”

容氏听着这话,深思一番,之后恍然:“说的是,你大嫂那人,其实心思细腻得很,怕不是多想了?可是我们这种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娶了个郡主,再纳个郡主,她再多想,也不至于吧!”

婆媳两个商量了半日,也没个着落,最后容氏只能叫来齐大嘱咐一番,又打算着自己多往翔云郡主那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探出个口风来。

谁知这一日,也是巧了。

顾嘉底下一个嬷嬷过来,神秘兮兮的,说是有事要告诉顾嘉。

顾嘉淡淡地道:“有事说就是。”

那嬷嬷看看左右,却是不说的。

顾嘉没当回事,不过还是让旁边人先退下去了。

那嬷嬷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日瞅着孙嬷嬷鬼鬼祟祟地出府,我还说这是做什么去了,谁知道到了晌午过后,她偷偷地从后门那里带进来一个男人。”

顾嘉心里大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可胡说,掌嘴。”

嬷嬷吓得率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啪啪啪的,之后才慌忙说:“婆子可没敢胡说,都是亲眼所见的,那男人如今还在院子里没出去呢。”

这……

顾嘉不敢信了。

她是见识过顾姗偷汉子给人生下个野孩子的,翔云郡主可能会干这种事?不,绝对不可能,翔云郡主的出身和见识容不得她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这样,又是什么男人让孙嬷嬷偷偷摸摸地请进府里来,还要瞒着别人了?

顾嘉当即叫来一位素日能干的心腹嬷嬷,命她速去查查这件事:“若属实,速来回禀。”

那嬷嬷得了令,忙过去了。

少顷,便匆忙回来:“果然是有个男人的,如今进了郡主的屋,郡主屋外头都守着丫鬟,不让任何人进,这必是有事啊!”

顾嘉心中暗暗吃惊,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总不能真得是私会野汉子,谁家刚出月子就会野汉子啊!

况且还是自己家里。

她想了想去,还是决定让容氏知道。

这件事,她若是只做没看到,万一出了大事,那自己如今管家,得了禀报而不上报,隐瞒下来,必是难辞其咎;可若是自己去办去查,作为一个弟媳来说,也不合适,真要有什么,那就是和大房里结仇了,所以还是得禀报容氏。

虽说她和翔云郡主素日关系尚可,但是那关系还远远没到隐瞒这种事的地步。

当下忙去见了容氏,把自己今日所知详细地禀报了容氏。

容氏惊得脸都白了:“我的老天爷,还有这种事,这,这是做什么?她这是要做什么啊!!”

顾嘉赶紧扶住容氏:“娘,你别急,事情未必是那样,只是最近为了大嫂的事,你也犯愁,我恰好今日知道了,自然不好瞒着你。”

容氏忙道:“我的儿啊,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也得告诉我,不能瞒着,这种事不能瞒着,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这都不能瞒着……”

容氏翻来覆去地叨叨了一番,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走,陪我过去,陪我过去,我得去看看,不能不去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