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却比她更生出许多旖旎的念想来。
他用大拇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感受着那嫩豆腐一般的触感:“一起沐浴如何?”
顾嘉扭扭身子抗议:“不要。”
然而她越扭,齐二越是不舍得放开了。
出门几日,抱在怀里这么一个媚人的小东西,那是恨不得当场就让她叫给他听的,怎么会舍得放开再各自慢腾腾地沐浴?
齐二沉声道:“就要。”
声音带着点大男人的霸道,也有些偏执的孩子气。
他就要,就要搂着她一起洗。
顾嘉羞得将脸埋在他怀里,这种事自然瞒不过身边伺候人的耳目,到时候传出去,怕是没脸见人了。就算不传出去好了,她以后怎么管底下人?别人怎么看她?
于是她伸手,轻轻掐了下他胳膊上的肉,低声斥道:“太孟浪了,你圣贤书读哪里去了!”
齐二凝着她那羞涩动人的模样,眼中仿佛着了火一般:“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才知道世间书万本,都不如娘子这一本。”
顾嘉听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更掐他了:“往日看你老实,如今却是个最会说甜言蜜语的,你跟谁学的?还是出去一趟外面学坏了!反正我不要,羞死人了,要洗你自己先去洗,我在外面等你。”
齐二道:“就一起洗,我想伺候嘉嘉沐浴,帮嘉嘉洗,嘉嘉也帮我。”
顾嘉:“不要!”
然而这时候齐二已经抱着顾嘉抬步径自往浴房迈过去,顾嘉急得挣扎,用拳头捶打齐二,却根本撼动不得他分毫。
她上辈子虽然和齐二夫妻四年,夜晚里有时候也还算火热,可那都是在黑夜里,谁也看不到谁的。
如今可倒好……她都不敢看,也不好意思让齐二看。
齐二却已经大踏步迈入了浴房之中。
——
当日,外面伺候的丫鬟们都没像往日一般进去伺候二少奶奶。
她们甚至守在外头,不让底下人靠近这浴房,免得听到动静。
而她们自己则是听到里面的水声动荡,哗啦啦的四处乱溅,其中夹着男人低沉的吼声,还有女人娇软的哼哼声。
这声音还来了好几波,最后她们光求饶都快哑了嗓子的二少奶奶是被二少爷抱出来的。
她们还是不敢近前伺候,看二少爷那样子也根本不让,只好溜进去浴房里收拾,结果可倒好,整个浴房地上都湿了,水洒得到处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闹过水灾呢。
估计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晕沉沉的浑身无力的。
全身的力气都被齐二抽走了,她瘫靠在他怀里,跟没骨头似的,任凭他怎么摆弄。
他把她抱出来直接放到了榻上,用锦被裹起来,之后连里衣都没穿,直接被齐二揽着光溜溜地睡的。
齐二闷着声音在她耳边道:“嘉嘉放心就是,之前不给你说,是怕外人听到,如今我偷偷地说,再无第三耳,说了也就你我夫妻知道的。”
顾嘉原本是迷糊着都快睡去了,听得这个,勉强醒转过来,捉着他臂膀问道:“你说就是。”
齐二当下道:“如今分头行动,总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已经找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道人,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有些脸面的,并请人取到了丹药,将那丹药一分为二,一半拿到那几位道人那里帮着看看,到底是什么妖物,另一半则是请了当时名医,看看可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顾嘉听着,连连颔首:“这个可以的,那种药,若真是害人的,无非就是医道两家可以辨别了。”
齐二又继续说道:“若是能找出这丹药的破绽,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们自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着,他声音更低了,低得几乎被他贴着耳朵的顾嘉也要费神才能听到。
男人低哑的声音暧昧到了极致,可是说的话却是再正经不过的:“我三叔来信了,京城防卫的总统领是他以前一手提拔上来的,必是跟着他走的,若是有个万一……”
后面的话,顾嘉没太听清楚,齐二声音略提了一点点,又道:“至于宫里头,宫里头有个关键时候能顶事的人,是国舅爷那边的人,另有一个是父亲早年曾经帮过的,到时候宫里头真出什么大事,还有皇后,皇后早有了布置,消息第一个肯定到我们耳朵里来……”
这些声音太低了,模糊,且断断续续的。
顾嘉也是连猜带想的,总算明白。
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惊涛骇浪,一只手掐住了齐二的手心,几乎不能松开的。
这些事,随便哪句话传出去那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也难怪齐二守口如瓶,根本不敢往外说的。便是如今他在被窝里对着自己咬耳朵,也其实是冒险的。
一时想着,怪不得上辈子齐二的许多事都不和自己提,他也怕万一提了出事吧。
加上上辈子两个人并不若这辈子这般交心,自然就更不会提了。
她哆嗦着越发靠近了齐二一些。
这燕京城里水深,明面看上去锦绣繁华一派富贵,可其实稍有不小心,船翻了,便全完了,连性命都保不住的。
唯有祈祷着,三皇子能赢了这一场,齐二能胜出,孟国公府博野侯府全都能安稳地度过这一关。
齐二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模糊低沉了,不过依然俯首在她耳边,摸着她的头发道:“嘉嘉,我让你不要胡思乱想,也是怕你担心,只是你比寻常妇人要聪颖灵敏,若是不告诉你,只怕你更想多了。”
顾嘉乖顺地枕着他的胳膊窝:“我不想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齐二抱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嘉嘉听话。”
说着间,翻身。
……
顾嘉没想到,他那劲儿上来了,又折腾一次。
这倒好,竟是连里衣都不必动。
末了,她忍不住咬着他耳朵说:“越发荒唐了!”
齐二将她禁锢住,心满意足地搂着,却是将他已经泄劲了那处放在她凹处,就这么软软地镶在那里
顾嘉没想到他还来这一出,推他。
齐二闭着眼:“别动,我好不容易寻得这一处巢儿,又暖又舒服的,可不要挪开。”
顾嘉恼得更想掐他了,这什么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二:“我在外头奔波这几天,想要都没要的,如今可算回来,自然是要靠着睡觉,一刻不能离的。”
顾嘉这次是直接掐了。
反正掐了他也不怕疼的,就掐,就掐。
——
这一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按照大昭国的风俗,春雷乍动,雨水增多,天气也暖起来,万物生机盎然,春耕由此开始。
本来往年这个日子也没太隆重地办过,不过因皇上得了那么一个幌子,自然是高兴,正想寻个节日大肆庆祝一番,也好让群臣知道自己这刚得得好日子,光明正大地露个脸。
于是皇上下旨办宴,招待群臣,并命皇后在后宫摆宴,请百官家眷们也进宫一起热闹。
这消息传来,大家心知肚明,自然只能打起精神来准备进宫去。
因如今政局不明,又是多事之秋,朝中众人自然都胆战心惊的,唯恐一个不小心站错了队从此后就踏入了地狱深渊,把一家子性命都赔进去,是以每个人进宫前都好一番思量,准备什么礼物,拜见皇后的时候怎么说,见了皇太后又怎么说。
容氏想来想去,礼物也没太隆重,就简单地取了青绸袋子装着谷物及瓜果种粒,并带了自酿的宜春酒,那是往年祭祀勾芒神用的,如今恰好送进宫里。
进宫后,男人们去了前殿,在那里自有皇上赏赐刀和尺,以表裁度之意,而百官则献上农书,表示务本。
至于后宫这里,就比那刻板的献书赏赐来得有趣一些了,先是皇后赏赐了大家迎富贵饼,各自分着吃了,又开始玩挑菜的游戏。
这所谓的挑菜就是把一些小斛中种了各样新鲜菜蔬,然后把它们的名称写在丝帛上,将丝帛折叠起来压在斛下,宴席之上,大家可以自由各自尝试小斛中的菜蔬瓜果进行品尝,尝过后,说出名字者为胜。
这既是谁尝鲜儿,又能比个输赢,王公贵族多爱玩这个,今日个皇后也是怕这宴席太沉闷,到时候在皇上那里落下个不曾为南平王世子尽心的把柄,所以才想出来这个花样。
宴席刚开始时候,皇太后也露了下面,让那莫熙儿坐在自己下首,好生宠爱的模样。
皇后也是一脸恭顺,面上带着笑——至少面上是带着笑的。
众人看这样子就明白的,皇太后一向怜惜南平王世子,觉得亏待了南平王世子,如今南平王世子认祖归宗,又订了莫熙儿为皇子妃,皇太后唯恐众人看轻了南平王世子,自然是要抬举莫熙儿的。
那莫熙儿当初许给南平王世子本就是高攀了的,不曾想,才没多久,竟然成了未来皇子妃,这一下子算是风光发达了,正是春风得意时,是以今日盛装打扮,只看那钗黛头面,就知道是要力压众女眷,出一把风头的。
顾嘉见此,知道这莫熙儿昔日必是对自己有不满的,怕是心存怨愤,今日怕是要想法出一口气。
她既然心里存了这念头,就不怕她说什么,随便让她说去就是,反正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想想齐二那晚在被窝里说的话,他如今是有打算的,她得相信他,早晚他能封妻荫子,不会让她受人气的,所以一时的小委屈不算什么,可以忍。
齐胭看那莫熙儿得意的样子,悄悄地对顾嘉道:“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皇后!”
翔云郡主从旁,忙低声道:“万万不可乱说,如今我们凡事谨慎就是,不可多说话,不可说错话,免得平白招惹麻烦。”
顾嘉深以为然:“是,阿胭,你不要乱说,一切听大嫂的就是。”
齐胭微微撅嘴,不过还是道:“知道啦,不搭理她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到底是知道轻重的姑娘,之后果然收敛许多。
这时候这挑菜的游戏开始了,宫娥取来了几个小斛,里面都是一些鲜嫩的生菜,叶子各有不同,或者细长或者宽阔的,颜色也有深有浅,根茎更是各有不同。
大家看过后,都纷纷猜起来,也有猜中的,也有猜不中的,最后大多都被猜出来了,皇太后那里各自有赏。
这时候,那宫娥又送上来一小斛,皇太后笑道:“你们且看看这是什么?”
一时大家全都凑过去,七嘴八舌的,有猜是韭菜的,也有猜是小麦苗的,还有胡乱猜是兰花草的。
皇太后笑呵呵地道:“这个猜对了,我就把这块玉佩赏出去。”
皇后听了,倒是有些意外:“母后,这块玉佩也算是个念想,怎么好就这么送出去。”
众人一听,看过去时,只见那玉流光溢彩,上面雕刻的仙鹤仙桃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皇太后拿起那玉,说起来历,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是皇太后当年封后时用过的。
她笑着道:“这块玉可不是寻常的玉,我就是想趁着今日大家都高兴,赏给个聪明伶俐有福气的,且看看今日谁能猜出来这小斛中到底是什么生菜,谁能得到这块玉。”
说着,她慈爱地看了眼旁边的七皇子妃莫熙儿。
一时众人顿时明白了,这是当奶奶的要给自己即将上任的孙媳妇做脸呢。
要让她在皇亲国戚百官家眷面前露个脸风光风光。
这其中,当然有人顿时消了猜一猜的心,也有人不服气,再看过去,却是怎么都不明白,麦子不是,韭菜不是,这到底是什么?
皇后端庄地坐在那里,唇边含着淡淡的笑,不过却什么都不说。
她今天就是个摆设,来给人做脸的,只能端着,适当地捧一捧,这就是她这个皇后唯一的作用了。
这时候自然就有人觉得没什么意思,看来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这不是哄人玩儿吗?特别是那安定郡主,笑了笑:“这到底是什么,我就等着瞧瞧看看丝帛底下到底是什么,还能猜出个鬼来!”
皇太后指着安定郡主道:“你啊,且看看大家伙都猜猜,说不得有能猜对的。”
莫熙儿颔首:“说的是,大家猜猜,说不得有猜出来的。”
于是没办法,大家都只好去猜,可是猜又猜不出来,人家皇太后还非让猜,还得多猜几次,表示你在卖力猜。
这活儿就有些难办了,这非得是把一众皇亲国戚朝廷命妇捶死在地上,只为了给那位做脸吗?
齐胭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受不得这等气,暗暗问顾嘉:“这到底是什么啊,我就不信猜不出来了!”
翔云郡主虽说开始的时候和妯娌小姑子说要谨慎,可是此时也忍不住打量着那绿油油的叶子,拧眉想着这应该是什么,可是任凭她搜肠刮肚,死活也想不出来。
她觉得这就是麦子,可人家说了,不是麦子。
齐胭这时候忍不住道:“我看这就是韭菜!”
宫娥自然说是不对……都有至少八个人猜这是韭菜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那莫熙儿突然笑道:“我记得孟国公府的二少奶奶自小长在乡下,这个应该猜得出来吗?”
她这一说,大家都看向了顾嘉。
顾嘉有些无语地看向莫熙儿。
她知道莫熙儿看自己不顺眼,反正从老早前大家就没太对付过,也知道莫熙儿可能给自己个难堪,可是她没想到,莫熙儿竟然在这种狗屁倒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还要拿捏自己一番。
对,她不知道,她没猜出来,她乡下来的,她莫熙儿胸有成竹,看起来是能猜出来的。
可是你猜啊你风光你的啊,你非要提我干嘛?
非得在一群人面前点出我来,再次地确认我顾嘉乡下来的也猜不出来,然后你莫熙儿笑盈盈地猜出来拿到了那玉佩,于是你就能耐了就踩着我了?
可猜对了这个又算什么本事,你若是能真能耐,去和人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啊,那若是能赢,我还高看你一眼呢!
顾嘉本来是应该忍耐着的,可是现在她也有些被莫熙儿惹起气来,当下笑着道:“本来已经放弃了,听七皇子妃这么一说,我应该再仔细看看,没准就猜出来,得了太后娘娘这块玉。”
皇太后原本确实是要给莫熙儿做脸的,也事先命人告诉了莫熙儿那小斛中是什么,不过她听着莫熙儿说这话,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痛快。
其实在场的不是皇族血脉就是王公贵族,稍微在她们面前露个脸也就罢了,你也犯不着非把人猜到这个地步,皇太后突然觉得这事儿办得有点不像话。
毕竟本来就是假的,大家也全都忍让着给你面子,结果你倒好,反而不知足,还得明着挑到那孟国公府的二媳妇头上去。
皇太后还是记得顾嘉的,她挺喜欢顾嘉,觉得这姑娘不错,只可惜后来嫁给了齐二。
当然了,齐二那小子也不错。
皇太后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嘴上却没说什么,只琢磨着以后也得好好调理下这七皇子妃,也好让她知道当皇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
顾嘉当下也是来了倔性子,干脆仔细地去看那叶子,她看着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再望向那面上显着得意的莫熙儿,她笑道:“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皇太后听闻,倒是好奇:“你说来听听。”
旁边的莫熙儿没说话,抿着唇儿,淡定地等着顾嘉说,她显然是笃定顾嘉猜不出来的。
顾嘉却笑道:“这个绿苗之所以大家都猜不出来,是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一种,而是两种混在一起的。”
当下她指了那小斛道:“这些绿色小苗,看似一样,但其实仔细观察,却是不同的,按照常理来说,韭菜叶应该比麦苗要长,麦苗上有微小茸毛,如今因这些绿苗尚且幼小,我们看不出来的,但是若我们仔细瞧,可以发现,这些绿苗之中,有的叶片多,有的叶片少,有的叶片朝上,有的叶片朝外,乍一看我们以为纵然一个小斛之中,叶片朝向各有不同,便会误以为这是一种。但其实不然,这是韭菜和麦苗的混种。”
说着,她干脆指着那绿苗道:“其实还可以有一个辨别方式,那就是干脆拔下来,根苗深且根须多且吸的定是麦苗,反之则是韭菜。”
她这话说完后,所有的人目光全都射向那莫熙儿。
只见莫熙儿脸色已经大变,抿着唇儿,绷紧了脸,那样子明显是根本没想到顾嘉能答出来,好生震惊好受打击好不憋屈啊!
再看旁边的皇后,微微垂下眼,面上带着笑,只不过那笑里竟有了几分嘲弄的意思。
至于皇太后,摇了摇头,到底也是笑道:“这可是答对了!到底是三品淑人,究竟和寻常女子不一样!”
哎……怎么就便宜了那齐二小子?这若是能娶过来给自家阿脩儿当媳妇该多好啊!
皇太后这一说,殿上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大家笑看向顾嘉,都不免敬叹她的目光敏锐。
虽说这二少奶奶是乡下来的,可是她们这些王公贵族家眷,平时也眉梢玩这种游戏,麦子韭菜早就看熟了,如今不也是没猜出来吗,还是人家心细胆大。
齐胭见顾嘉猜出来,顿时仿佛她自己猜出来一半,眉飞色舞,笑嘻嘻地道:“阿嘉就是聪明呢,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两种种芽呢!”
当下顾嘉上前领赏,皇太后慈爱地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胆的,便是别人想到可能是两种绿苗,也未必敢这么猜。”
毕竟这是头一遭,还没人这么放过。
顾嘉却没觉得这事儿多风光:“太后娘娘,如七皇子妃所说,我是自小长在乡下的,自然是见得多,这原算不得什么本事,因为这个得赏,我自己心里都有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