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人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翔云郡主身上,于是大家都想起来了,这个被自家妯娌衬得完全看不见的是孟国公府的大少奶奶,还是安定郡主的侄女,是北峻王府的嫡亲女儿,是郡主呢!
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翔云郡主脸上的时候,翔云郡主面皮微微泛红。
她并不是怕人看的,北峻王府的郡主,能怕人看吗,不是那上不了台面的,她是自小就见识过大场面的。
可是现在,人们看着她,不是因为她身份高贵,也不是因为她才貌出众,而是因为人们想起来她是顾嘉的大嫂,是和顾嘉同在孟国公府的妯娌。
这对翔云郡主来说是屈辱的,她微微咬唇,让自己不显露出分毫了,依然毫无瑕疵地笑着。
“阿嘉模样长得好,姑母惦记着,我和姑母平时见得多了,她眼里自然是没我了。”
翔云郡主到底是王府出身,很快给自己扯出一个遮羞布来。大家听着,纷纷称是,免得这事儿太尴尬。
唯独安定郡主不高兴了,她摇头:“我觉得——”。
她在皇上跟前受宠,除了在皇上面前,其他人,她都不看脸色的,她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所以她非要说,就是觉得顾嘉好看。
顾嘉见此,哪里能给让她给自己结这个仇,忙笑着道:“郡主,你看外面雪地里的梅花开了,好看吗?”
安定郡主喜欢看热闹,她一听这个,便看向那梅花,果然是粉莹莹地开在雪地里,好看。
于是大家都去看梅花了,总算是不再提这个了。
顾嘉见此,松了口气。
这个翔云郡主虽然有时候性子有点难伺候,但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人,也不是那心存恶意的,她不想平白无故树敌啊,更不想让一个孕妇难堪!
——
宴席过后,一群妇人在那里踏雪赏梅说话,翔云郡主身子不适,便在一处歇息,顾嘉和齐胭便手挽着手去和大家一起赏梅,走着间恰好听到莫熙儿在和人说话,却是道:“我看孟国公府的两位少奶奶,可不太对付,怕是以后要争个你死我活。”
齐胭听了,和顾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喜。
另外一个姑娘康敏儿道:“那翔云郡主可是个心气高的,如今顾嘉遇上了,也让她看看,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看她们窝里斗吧!”
莫熙儿冷笑:“就是!顾嘉往日太张狂了,如今也让她吃吃瘪吧!”
齐胭听着这话,怒了,放开顾嘉,冲过去,指着那莫熙儿鼻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有意思,背后说小话,对别人家事评头论足,怎么,别人一家子团团和气你看着不顺眼,非得明着暗着挑拨,让人家妯娌不睦姑嫂成仇,你就高兴了?还是说你被指给了南平王世子,就要当上这世子妃,就该任意妄为不把别人看眼里了?”
莫熙儿一怔,她也没想到随便背后说句话就能被齐胭逮到,当下也是脸红耳赤的:“我,我没那么说啊……”
齐胭冷笑:“你没那么说,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二嫂嫂,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观过来看热闹了,大家窃窃私语的,看着这几个女子,都等着看后面的。
顾嘉接着齐胭的话道:“她刚才说,孟国公府的两位少奶奶,以后要争个你死我活,还说她就高兴看我们窝里斗,盼着我们窝里头,还说既然我们要窝里头,她就要帮着加一把火,给咱们挑拨挑拨!”
莫熙儿大声争辩:“我没这么说,你们也太过分了,竟然如此诬陷我们!”
康敏儿:“你们若是这么冤枉我也就罢了,可是熙儿她是未来的南平王世子妃,你们这么对她,是和南平王世子过不去吗?”
顾嘉:“我和我小姑子都听到了的,怎么,如今自己说的话不承认了?你们没说,我们能那么大气性?女人家的事,就别扯了南平王世子来充场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用着南平王世子的名头在这里胡作非为呢!”
莫熙儿气得眼里冒火,冷冷地盯着顾嘉道:“我们只是说你们不对付,怕是要窝里头,我们可没说要给你们加把火,你上来就给我栽赃罪名,这不是故意为难我是什么?往日也没见你如此,现今怎么就专门针对我了?”
康敏儿以为逮住了理,冷笑一声:“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有人看你做了一门好亲事,这是心里难受要找你麻烦呢!”
顾嘉摊手:“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妯娌姑嫂好着呢,你却背地里嚼舌根说我们要窝里头还说要看我们争个你死我活,这是几个意思?”
齐胭这个时候又好气又好笑,想着这莫熙儿真笨,顾嘉使个法子就把这两个人诈出来了:“这可是你们自己承认的,好好的,别人家的家事,轮得着你们来议论?”
这时候旁边围观的都听明白了。
不管莫熙儿和康敏儿具体说没说要加一把火,她们背后里说人家的家事是真,况且大家联想起刚才的情景来——
当时安定郡主夸顾嘉,其实夸顾嘉很正常,顾嘉确实长得好看,安定郡主一向喜欢顾嘉,从以前顾嘉在安定郡主府中弹琴人家就喜欢顾嘉,这没什么,对于安定郡主来说,这也不是刻意冷落谁的意思。
安定郡主她就是那么一个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顾忌别人,大家已经习惯了。
可是你莫大夫人不一样啊,你莫大夫人怎么可以故意把人家翔云郡主推到前面呢,这不是要人家难堪吗?都是妯娌,没有你这样比较的!
况且你闺女还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大家望着莫熙儿和康敏儿,纷纷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一时甚至有人暗中笑道:“莫家自己得了一个泼辣儿媳妇,闹得家里不可开交,这是也巴不得别人家闹腾起来才好吧?”
“这是仗着就要做世子妃了,不把人看在眼里了!”
——
闹了一场,也没人赏梅了,齐胭和顾嘉手拉着手往回走,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们两个人刚才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把莫熙儿和康敏儿那一对姐妹骂了个狗血淋头,可真是解恨。
不过解恨过后,齐胭想起了南平王世子:“该不会就此得罪了这位吧?”
顾嘉冷笑一声:“他嘛,我们说不说今日这话,早就得罪了,你哥哥和三皇子那是什么关系,孟国公府也是一直和皇后那边走得近,这就是天生的敌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齐胭想想也是,便不再提这事儿,姑嫂两个人又想起那翔云郡主。
顾嘉想起这个也是无奈:“其实我也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她也未必有针对我的意思,我有心和她处好关系,她看起来也不是非要和我为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总是有些尴尬事,倒是让人好生无奈。”
齐胭拧眉:“安定郡主本是无心的,说那话也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谁又会在意呢,无非就是一句夸赞而已,你才嫁进孟国公府,还是新新的新娘子,别人夸你一句好看怎么了?怕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件大氅,一句夸赞,在有些人眼里耳里,那都是要命的事,就此落下间隙。所以阿嘉我劝你,不必在意这些,真大度的,哪里会在意这个,若是在意了,说明早就存了攀比之心,竟容不下别人夸个新娘子好看的。”
顾嘉低头细想,竟觉齐胭说得真是再有道理不过了。
齐胭往日看着性子骄纵大大咧咧,但其实看事情倒是通透得很。
细想一番,叹道:“阿胭你说得极是,我能得你这样一个小姑子,得母亲那样一个婆婆,是我的福气。只是大嫂那里,毕竟怀着身孕,我也盼着能和她妯娌融洽的,便是她心里存着些间隙,也希望能化间隙为玉帛,而不是争风吃醋斗气斗狠,平白让人看笑话而已,是以总是要小心些了。”
齐胭连连点头:“罢了,你我过去看看,她刚才说身子不适,也不怎么样了,再问问母亲并姨母那里,看看宫里头有消息传出来吗?”
顾嘉自然赞同:“走,我们过去看看吧,虽说有嬷嬷伺候着,但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也不好,我听说怀着身子的人容易多想,她到底是特殊时候。”
于是姑嫂二人商量着,便回去找翔云郡主,谁知道路过那长廊时,恰好看到几个锦衣男子从北宁王妃那边出来,却原来是晚辈的几个侄子过来拜会的。
其中一位,竟然是南平王世子的。
南平王世子远远地也看到了顾嘉和齐胭,便仿若随意地看过来。
淡淡的一眼,倨傲轻淡。
顾嘉想起三皇子的事,拧眉看过去。
四目相对间,南平王世子唇轻轻动了下,言语中竟有几分怜悯。
那意思很明白的,三皇子不行了,你的夫君怕是也不行了吧?
你嫁给他,却是要平白受连累的。
顾嘉冷冷地瞪回去,勾唇一笑,无声地道:你想得太美了。
说完这个,拉着齐胭进屋去了。
第154章 三皇子禁足
因三皇子在宫里头的这事儿,容氏也没心情,匆忙应付了下,和北宁王妃说了说便带着儿媳妇女儿的回家去了。
回去路上,祥云郡主面上倒是没什么,依然淡淡的,也看不出恼。齐胭给顾嘉使了个眼色:“你我仁至义尽,该做的也做了,其他的随她吧,也没办法。”
顾嘉点头:“这也都是小事,以后有机会和她说说,没机会就算了,若是巴巴地上去解释反倒显得有什么。现在母亲为了宫里头的事心里烦着,你别拿这个去叨扰她。”
齐胭想想也是,便不再提这事儿了。
回到府里,晚间时候,齐二回来,顾嘉担心,自然问起来这事儿。
“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说啊!”顾嘉张嘴就是这个。
“还好,三皇子被皇上训斥了一顿,皇后从旁求情帮着说合,三皇子认了错,如今被皇上罚了,这一段日子回府里禁足,暂时不能外传。”
“这么严重啊!”禁足虽然不算什么大惩罚,可是这说明三皇子不得皇上欢心哪。
齐二颔首,坐在那里,没说话。
顾嘉受不了了,她抬手指,轻轻戳齐二的胸膛:“你倒是说说,如今该怎么办啊?”
齐二疑惑地抬头,挑眉:“怎么你倒是比我还急?这么操心三皇子的事?”
她这一说,顾嘉有些恼了,哼哼了声,瞥他一眼:“瞧你说得什么话,我担心三皇子,不还是担心你的前途!当初怎么说的来着,说是荫妻封子的,如今可倒好,三皇子若是真得不好了,你也跟着倒霉,还提什么前程!”
齐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过来揽住她:“嘉嘉,你别恼,我只是随口说说。”
顾嘉撅嘴:“我看你根本不急,这也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齐二无奈,揉了揉她的脸颊:“你又不是太监,急什么。”
说着,略一沉吟,道:“其实我是想着,三皇子被禁足未必不是好事,今日听那意思,皇上的精神倒也还好,既如此,且让南平王世子嚣张几天吧,到时候等我们派出去的人有了结果,再从长计议。”
提起南平王世子,顾嘉便想起今天遇到南平王世子的事了。
她自然顺便和齐二提起这个来。
齐二听了,那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你已是我的妻子,他身为皇族世子之尊,竟然对你有调戏之意,实在是嚣张狂妄。”
顾嘉:“是啊,你若是不长进,以后我这当你妻子的难免跟着受罪呢!”
齐二那眼眸便沉了几分,抱着怀里的娇软的女人,默了片刻,却是道:“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会当心。”
一时望着顾嘉,又问道:“你们在北宁王府还遇到了什么人?”
顾嘉想想:“其实也没遇到哪个,因听说了三皇子的事,大家都没大有兴致。”
说着,她倒是想起了翔云郡主的事,便道:“不过,我怕是又得罪了翔云郡主一把。”
当下把那安定郡主夸自己美貌因此冷落了翔云郡主的事说了。
“我倒是想和她好好相处,奈何本是妯娌,又都是年轻媳妇,难免别人言语间存着比较,无意中怕是就得罪了人,也是无奈的。”
齐二看她耷拉着脑袋,颇有些丧气的样子,心里自是怜惜,抚着她的发安慰道:“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多想,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就是了。你既没做错什么,她若真恼了,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堂堂王府郡主,若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以后执掌我孟国公府中馈,怕也是处处为难。”
齐二其实说得倒是没错,王府郡主,将来孟国公府的主母,自然不应该当那争风吃醋的小女儿家,为了外人几句夸赞客气或者挑拨离间便戳气惹恼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而已。
顾嘉靠在齐二胸膛上,点头:“嗯,你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本来也不必畏惧谁,谁惹了我,我反打回去就是,谁又非要讨好着谁,只是我知道大哥和你一向兄弟要好,我就想着妯娌之间也应该好好相处,这才对她心里存着容忍。”
齐二听得此言,明白她确实是忍让委屈着了,她那性子,是丝毫无忌的,泼辣得很,哪曾怕过谁?
如今这样容忍翔云郡主,必是为了他的,也难得她竟如此体谅自己。
一时低首看过去,怀中娇妻明艳娇美,搂在怀里更是香娇玉嫩,埋首在那秀发之中,馨香柔软。
这么可人的女子,却嫁自己为妻,又对自己这般体贴。齐二想起过去种种,也是感慨,搂着顾嘉,怜惜地道:“国公府中,人多事杂,彼此间难免有些磕碰,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也愿意替我着想,委屈了你。”
顾嘉在他怀里,却是想起上辈子来。
委屈吗,其实也不算委屈,这是每一个女子嫁人后应该做到的吧,这就是命。
既然妇人都是这样的命,那就该做好的。
只是上辈子,她不太懂罢了。
到底生于乡野之间,在博野侯府里短短的一两年,也没人教她这个。
后来她努力地做了,也试图做好,但是偏偏四年无出,让她再努力,也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罢了。
这里面,她有错,齐二也有错。
而这辈子,自己想明白了,想透彻了,知道该怎么在这深宅大院中过得更好,而齐二这边,或许是得益于这辈子成亲前的折腾,总算也是把这个沉闷的男人折腾出点花样来,知道说点贴心甜蜜话儿了。
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他胸膛上:“倒是没什么好委屈的,左右那翔云郡主如何我也不在意,你心里明白我的难处,体贴我的处境就是,将来——”
她想想接下来即将进门的两个妯娌:“将来若是谁恼了我,你可记得,我不是那为难妯娌的人。”
齐二听她那语气,娇软可爱,不免颔首,笑道:“那自然是,嘉嘉从来不是那小性子的人。”
当下夫妻两个人静静地搂着,也不说话,虽没做那床笫之事,却觉得比往常做时更觉亲密。
后来齐二干脆抱着她躺下来,从后面侧卧在那里抱着她,让她的身体牢牢地贴着自己,再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秀发上。
这个姿势两个人凹凸相接,亲密得很,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每一处脉动。
顾嘉自然感觉到了什么,将头后仰,低声道:“你这镇日没完没了的,也没个让人歇息的时候。”
齐二埋首在她脖子里啃,低笑出声。
笑着间,他忽而道:“嘉嘉,我便是不能承袭国公之位,可是总有一日,功成名就,让人不敢低看你一眼,你可信我?”
顾嘉:“不信!”
其实是信的,怎么不信呢,上辈子能做到的,这辈子只要别那么倒霉总能做到的。
只是嘴上故意逗她。
齐二却不知她是逗自己,他低首从侧面绕过来,压制着她,张开嘴咬上了她的锁骨。
纤细精致的锁骨在这衣襟间半掩半露,撩动着身后男人的心思。
他咬上,她低叫出声,连忙用手去挡。
他当然不让她挡的,用胳膊压制住,低声道:“再叫一声。”
刚才她叫得,跟个夜晚里的小猫儿一般,沙沙软软的,好听。
顾嘉又羞又恼,直接张开咬上他的手指头。
哼,他会咬,难道她就不会?
谁没见过狗咬人!
——
翔云郡主和顾嘉的事,齐胭到底是说给了容氏听。她是想着,翔云郡主是嫡长媳,以后她大哥又是承袭国公府的爵位的,如此就此双方闹个不痛快,存下隐患间隙,总归对顾嘉不好的。
齐胭说的时候,自然多少更为顾嘉春秋笔法添彩,又稍微暗示了下翔云郡主小心眼。
容氏对自己女儿知之甚深,岂有听不出来的。
她瞥了一眼女儿:“你和阿嘉关系素来要好,也是可惜了,你嫁得远,以后只怕往来不多。”
齐胭委屈:“就是,就是,何必要我嫁那么远呢!”
容氏轻叹一声:“至于翔云和阿嘉,我看着,这两个儿媳妇都是心善之人,只是年轻,还存着要强的心思,以后磋磨下,见识得多了,也就好了。”
说真,她瞥了一眼齐胭:“至于阿嘉那里,你放心,我总归不会委屈了她亏待了她的,难道你娘你还信不过吗?”
齐胭听着,扑到她娘怀里笑:“娘,你知道就好,我就怕阿嘉吃亏了,那我岂不是对不住她!当初可是我拼命撮合着,盼她嫁到咱们家来的!”
容氏看着女儿那样,忍不住笑出来:“你啊!那是娘的儿媳妇,娘心里有谱的,虽说家里国公的爵位给大房,但是二房——”
她慢条斯理地笑道:“都是我儿子媳妇,我也不可能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