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却是暖和得很,钟鸣鼎食家的富贵总是能让人享受到和寻常人不同的舒坦,便是在这天寒地冷的冬日里也不例外。

齐二知道天还没黑下来,他应该起来读读书,或者写写字,再不济也过去和父亲兄长商讨下如今朝中的几件大事。

可是他不想。

她的身子比起自己沁凉单薄,但是一旦被他搂在怀里,一旦被他动作起来,那就变成了锦缎般的柔腻温软,带着润潮,会紧密地夹裹住他。

这是很要命的。

一旦进去,便泥足深陷,拔不出来了。

过了很久后,齐二抱着怀里那软绵绵的人儿,将刚硬的脸埋在皑皑白雪之中,嘬着那朵绝艳红梅,舍不得分开的。

顾嘉低声哼哼着,她才懊恼自己把那个画册给了齐二让他学坏了,如今又开始觉得……好像也不错。

正哼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

于是她立即从那旎涡中清醒过来,推了推齐二的脑袋:“你先停下,我想起来个事,那个南平王世子……”

她这里话没说完,齐二便下狠口了。

他嘬住,一扯。

顾嘉“呀”的一声,恨得揪了下他头发,之后拼命地要推开他。

齐二才不能被推开呢,他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被推开?所以他越发埋首在那里,几乎是用牙齿来折磨她,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顾嘉记挂着那丹药的事,她觉得自己得尽快告诉齐二,便推着他道:“你别光想着这个,我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齐二根本没离开嘴:“什么事。”

声音含糊沙哑。

顾嘉无奈:“我今日在宫里,可是听说南平王世子要和人定亲了,你猜他和谁定亲啊?”

齐二又是一口,含糊地道:“我才不关心他娶哪个!”

反正不会娶他的嘉嘉了。

他的嘉嘉是他的,南平王世子这辈子是别想肖想了。

顾嘉:“我可是听说了许多,不光是他成亲的事,还有,还有其他——”

齐二低下头不吭声。

顾嘉一个激灵,低叫出声,叫得声音又娇又湿:“哎呀——”

这是什么滋味,说不上是疼还是酥,反正受不住了!

顾嘉险些哭出来:“你且缓一缓,我和你说正事呢!”

齐二:“我这才是正事,南平王世子娶亲,不是正事。”

什么南平王世子,齐二只想一拳头把他打到天边去。

顾嘉这下子是真受不了了:“可我是要说丹药的事!南平王世子给皇上送了丹药,我只怕那个丹药不好,怕是对皇上不好呢!”

这话一喊出来,齐二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

他皱眉,从白雪皑皑之中抬起头来。

唇上还带着可疑的湿润,面上更是染着红晕,鼻子上被蹭了脂粉,这沉迷脂粉窝的样子再配上他如今再那严肃不过的神情,真是——

顾嘉都不忍看了。

但是齐二却浑然不觉,望着顾嘉,正色道:“南平王世子给皇上进献了丹药,然后呢?为什么说对皇上不好?怎么个不好?”

第150章 南平王世子的野心=

但是齐二却浑然不觉,望着顾嘉,正色道:“南平王世子给皇上进献了丹药,然后呢?”

他神色这么郑重,顾嘉也不由得认真起来,她想了想,便道:“我也是今天偶尔听说的,说是南平王世子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受皇上宠爱,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给皇上进献了一个丹药。”

齐二点头:“是,他进献了这么一个丹药,那个丹药怕是有古怪。”

顾嘉:“那你知道是什么丹药吗,那个丹药是仙丹吗,怎么这么管用啊?”

提起这个,齐二面色凝重,当下也顾不得玩闹了,坐在那里搂住她,用锦被把她裹住,之后才和她徐徐道来:“其实皇上最近半年一直龙体欠安,听说御医不知道会诊商讨了几次,各种能用的药也都用过了,针灸之法也没啥用,可是总不见好,本是一筹莫展的时候,南平王世子进献了这个丹药。他进献的这个丹药,听说是有神效,吃了后立即见效,皇上竟然胃口大好,精神矍铄。不过我也和三皇子商议过,他找了太医院的一位信得过的老御医,那位老御医说,皇上用过这个药后,心跳加快,脉搏骤升,说怕不是什么好药,只怕长期用下去,反而对身子有妨碍。可是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凭证。且皇上那里正为南平王世子孝心感动,那药又确实管用,若是凭空过去进言,只怕是皇上反而生了疑心。”

一时间顾嘉道:“你刚才怎么好好的也提起这丹药来,你又怎知那丹药不好?”

顾嘉本来还担心大家都说这丹药好,她很难劝得动,如今听得这个,不免敬佩三皇子的英明以及增加夫君的警觉,当下略想了想,才道:“你还记得以前我家曾经有个骗子道长叫吕天越的,跑到我家里来收妖吗?”

齐二:“自然记得。”

当时他还特意为了这个事儿去告诉顾嘉,好让她提早想想对策,如今想来,也真是好笑。

顾嘉:“因为我们家被这吕天越给骗了,后来我特特地打听了这个吕天越的事,知道这种骗子最擅长各种骗人法门了,不但会用障眼法装神弄鬼,骗人钱财,还会炼制一些什么丹药符水,说是能够包治百病甚至长生不老的。”

齐二的眼睛里闪出热切的光芒来,他握着顾嘉的手腕:“然后呢?”

顾嘉继续道:“那些所谓的丹药,说是吃了能够包治百病,有些重病的人吃了确实能够精神焕发,但那都是假的,一时的罢了,其实那些丹药符水根本就是毒,慢性的毒,吃了后一时半刻不会死人,但是时间长了,便是药石无救,就此没了性命。”

齐二沉思半晌,面色沉重:“你说得是有道理的,须知虚不受补,那药犹如虎狼一般有奇效,吃了后便容光焕发飘飘欲仙,不吃的时候便萎靡虚弱,如此下去,皇上龙体怎么受得了?这南平王世子竟然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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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是知道的,南平王世子是皇上的私生子,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竟然给皇上进献了这种药。

顾嘉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南平王世子,真得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怎么—一”

虽然容氏告诉了她这个秘密,但具体怎么回事她并不知道的。

齐二搂紧她,低声道:“这个事说来话长了,具体当年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当年皇上还在潜邸之时,心仪南平王妃,后来不知为什么南平王妃被许配给了南平王,皇上为此自然是不悦,又不知为何在南平王妃未嫁之时让南平王妃怀下身孕,南平王妃嫁给了南平王后,就此生下了南平王世子。”

顾嘉听着,觉得稀罕又不可思议:“这也行?”

上辈子她竟然不知道呢,可见她是多么愚钝,怕是满府关键人物都知道的事,竟然没人告诉她!

齐二颔首,叹道:“历朝历代后宫之中都有许多鲜为人知的隐秘,这些事怕是连史官都无颜写进史册之中,便成了野文秘史,不过这件事却是真的,皇太后对南平王世子那般疼爱,怕也是怜惜这个孙子的身世。”

他低首,望着顾嘉那不敢相信的样子,不免想着,她心思到底是单纯,自然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等罐龈事,当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也别多想了,这些事自然和我们没关系,你只记得千万别和南平王世子有什么牵扯,至于这种事,你忘记就是了,不然平白污了自己耳朵。”

在齐二眼里,自己娇娇美美的娘子虽然爱银子,虽然也时常有点小心眼,但还是心思澄澈单纯,是万万不会知道这种见不得人龈龈事的。

所以不应该告诉自家娘子这种事,虽然现在知道了,但是也得告诉她,不要记挂在心上。

然而一一顾嘉的惊讶,其实只是疑惑高贵体面的皇家竟然也能出这种龈龈事?

这种事,在乡下,她见多了。

不过她还是点头,然后抬起头来间齐二:“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齐二道:“先派人去查查这些丹药的来历,想办法要出一粒丹药来,再请几位道门高人帮着看看那丹药里到底是什么。”

顾嘉看他片刻功夫都已经理清了,心里也是不得不佩服,想着他不亏是年纪轻轻入政事堂的人,便是在这榻上沉迷情=事之时,也能转瞬间头脑清明,而且想出的对策也正是她琢磨着打算告诉他的。

这下子好了,自己都不用特意说什么,夫君就知道怎么做。

一时她又提起南平王世子要娶莫熙儿的事:“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莫熙儿上辈子嫁的还挺好的,日子好像过得也不错,这辈子竟然要嫁给南平王世子。

她是不想看着一个好好的姑娘去奔赴这短命场的,但是当初她帮王玉梅,是好歹有所为,若是想帮这莫熙儿,怕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她若说阻止人家去嫁南平王世子,怕不是人家以为她嫉妒成病发疯了!

一切只能看莫熙儿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改变嫁过去一年就香消玉残的命运?

本想和齐二讨论下这个问题,不过她想想还是算了,齐二这个人是个大醋坛子,若是自己再提南平王世子娶亲的事,保不准他怎么想,还是不惹他了。

正这么想着,齐二却抱着她将她放平了。

“夫君?”她还一门心思想着丹药的事,不明白他这是干嘛。

“好了,我们现在应该干点正事了。”齐二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那些世子丹药,都是朝政大事,我们在榻上,总不能只商讨这些。”

顾嘉:???

齐二说完这个,他低下头,开始去探红梅了。

顾嘉无言以对,她脑子慢,没办法像他切得这么快:“……这叫什么正事!”

齐二:“娘子心中有所期盼,这自然就是正事。”

过完年后,国公府的男人女人都要忙起来了,男人们不用上朝,但是需要上下走动来往,而女人们则要惦记着各处的人情往来,过年过节的,需要考虑得比往常时候要多。

因孟国公府是才娶了新媳妇的,这礼节就比寻常的年更要多一些,譬如族中各房要请新媳妇过去用膳,譬如容氏带着顾嘉去平时来往密切的世交那里拜会。

到了哪里,顾嘉都难免被人夸赞一番,新媳妇嘛,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

于是这几日,顾嘉就格外地费衣服。身为国公府的儿媳妇,出门去穿的戴的那都是门面,不是说你讲究不讲究,是府里头必须让你讲究,讲究得好,才能出去体面,容氏那里看着也高兴。

为了这穿戴,可是费了心思,七巧儿更是每次都要在顾嘉的发善上费工夫,争取梳出更别致更好看的发髻来。

而在顾嘉为了穿戴烦恼的时候,她没想到的是,齐二所说的那大竟然就这么送来了。

雪白雪白的貂毛,摸上去柔软干净,通体浑然一色,都不带一丝一毫的杂毛的,披在身上,走在雪地里,怕是别人都认不出来的,能完全和白雪融为一体的。

这实在是让人惊叹。

白貂大氅不是没有,但是颜色这么上等的,还真是少见。

最让顾嘉意外的是,齐二竟然两手准备,命人给自己做了一身白貂大氅,还另外给容氏做了一身紫貂大氅,款式略有不同,颜色也不同,但都是上等好货。

容氏眼睛都亮了,笑得合不拢嘴,穿上在自己屋子里来回走:“你们瞧,这是小二子让人给我做的,好看吗?”

确实是好看的,容氏年纪不小了,穿白色肯定不合适,如今穿这种紫貂大氅,贵气华丽,雍容端庄,这感觉一下子就像是进宫觐见皇上皇后的那种气势了。

底下丫疑仆妇,再没一个不夸的,都说好看好看,说二少爷一片孝心,眼巴巴地惦记着您,为了给您做这个,怕是花了不少银子!

容氏心里却明白得很,笑着道:“他啊,哪里是只为了孝敬我,他是给他媳妇做,怕我心里过意不去,就特特地多给我做了一身,这样我就不眼红他媳妇了!这傻小子啊,我往日只说他笨,没想到他小心眼还挺多的!”

话虽然这么说,容氏还是挺满足的。

第151章 白貂毛大笔的故事

顾嘉踏入容氏的院子,踏上了台阶时,就有丫鬟殷勤地撩帘子了,一层棉帘子,一层纱帘子,两三个y聚争着帮顾嘉撩起。顾嘉笑了笑,多看了眼喜鹊。

喜鹊受宠若惊,甜笑道:“二少奶奶今日可真好看,跟仙女一样!”

是挺好看的。

顾嘉梳着一个豪门妇人们常见的堕马警,衬得那肌肤如雪光洁明艳柔腻动人,跟粉团儿捏得一般,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恨不得伸手摸一摸那肌肤比起上等缎子来哪个更滑腻。

她身上穿着那身白貂毛大氅,随着她迈上台阶的动作而轻轻抖动,如轻轻翻滚的雪浪一般,轻盈柔软,煞是好看。

那白貂毛大氅的领子处则是衬着一处梅红色领子,又艳又娇,跟雪地里开得梅花一般,清香灵动,让人看着都心情大好。

她一走进这屋子里,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了。原本的夸赞还都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如何孝顺,不免空洞,如今顾嘉一来,大家都有词了。

好看,真得好看,明艳得让大家看到了那红润润的梅花在枝头颤巍巍地开着!

容氏一瞧自己这儿媳妇,顿时也神清气爽起来,忙让她过来,仔细地捧着那大氅看,又瞧她这娇嫩嫩的小脸儿,最后喜得拉住她的手:“瞧这一身儿,赶明儿北宁王府那边设家宴,咱们都过去,让大家伙瞧瞧,保准今年燕京城里,再挑不出一个比我儿媳妇更俏更水灵的来了!”

顾嘉自己也觉得美,不过听这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着道:“娘,你这一身,才叫好看,我这也就是仗着年轻,穿个白,应景,你瞧你穿的这紫貂大氅,多贵气,若是让我穿,定是撑不起来那气势!”

容氏觉得,这儿媳妇太会说话了,真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觉得,这紫貂大氅,确实只有她穿才够气派!

她咧着嘴儿笑:“年轻有年轻的穿头,年纪大了有年纪大的穿头,要说起来小二子这次也真是会办事,咱们婆媳两个的衣裳都做得正正好!”

儿子长大了,儿子有出息了,儿子知道疼娘了,儿子会办事了……想想都满心喜欢。

人这辈子图什么,就图儿女争气了!容氏觉得自己可真是扬眉吐气好时候。

就在这婆媳两个人互相吹捧各自心满意足的时候,翔云郡主和齐胭过来了。

齐胭是过来看容氏的,恰好遇上翔云郡主,两个人就一块儿进来了。

齐胭一进来,就看到了一紫一白两个身影,自然是发出“哇一—”的一声:“娘,你好看!阿嘉,你也好看!你们两个这一身真是好啊!你们两个简直像是亲母女!”

齐胭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那婆媳,她突然觉得她才是儿媳妇,还是不受宠的儿媳妇。

她从来不舍得买这么好的大氅,若是有谁给她买,她也觉得浪费银子——有那银子,买画本多好。

所以齐胭倒是不特别失落,她也就是看看羡慕下罢了。

而齐胭旁边的翔云郡主,看着这一个高贵雍容一个清纯窈窕的身影,那神色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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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来后,淡笑了下,过去给容氏请安。

容氏忙也笑着让她免礼,又问起她最近身子怎么样,关切地嘱咐说:“可小心着,你如今身子和往常不同,这过来请安的事就免了,好好在屋里歇着就行,便是有那来往人情上的事,你或者叫我,或者叫阿嘉就是。”

翔云郡主领首,谢过了容氏。

这时候容氏和顾嘉都已经脱下那大氅了,容氏看看这两件大氅,再看看顾嘉,和顾嘉相视一笑,之后便命人将大笔先收起来,等下顾嘉回去再穿。

翔云郡主瞧着这婆媳两个,突然想起齐胭刚进屋时说的,说她们就跟亲母女一样。

亲母女倒是未必,但是这婆媳两个颇为亲密,这倒是真的。

这边一家子婆媳女儿的几个女人热闹商讨着过两日去北宁王府的事,翔云郡主却有些走神,总是记起顾嘉和容氏身上穿的那两件大氅。

她并不是眼皮子浅的女人,也不是说看到个大笔就走不动道了。

她不缺那个,但是心里还是不舒坦。

好好的,怎么只做两件,二儿媳妇一个,婆婆一个,那当大儿媳妇的呢?这让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况且,她还是有着身 子的人。

她不舒坦。

这种不舒坦一直延续到晚间时候,她让丫鬟们下去了,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抚摸着还没隆起来的小腹,在那里出神。

这时候齐大回来了,他今天喝了点酒,颇有些醉意,推门进来后,见屋子里也没点蜡烛,也没熏暖炉的,不由意外。

再看,他那郡主少奶奶正一个人坐在榻前,低着头。

这下子他真得吃了一惊,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沁凉沁凉的。

“这是怎么回事,底下人呢?怎么没个人伺候?”齐大怒了:“这都是反了!”

翔云郡主忙挣脱了他,摇头道:“没什么,是我不让她们进来伺候的,我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