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原本夸赞的话顿时停顿住了。
“小二二,这话你就不对了,我是那种人吗?我这是一心为你着想,你却这么疑我,你若这么说话,咱这朋友还有的做吗?”
“我就随口说说。”
看三皇子仿佛要恼,齐二忙这么安抚。
三皇子脸色这次缓和,呵呵笑了下“我答应你的,要去我父皇面前为顾姑娘请赏,父皇听了这件事,果然是很高兴,大赞顾姑娘之高义,你猜怎么着,父皇赏了什么给顾姑娘?”
齐二想着,无非是玉器珠宝文墨之类的,她见到了应该高兴?不过当着三皇子的面,他当然没直接说。
三皇子见齐二不猜,也是觉得没趣“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问一问?”
齐二挑眉“请问三皇子,赏了什么?”
三皇子优雅地一笑“赏了顾二姑娘三品淑人的诰命。”
……
齐二听着,开始还是一喜,后来意识到什么,默了好半晌后,脸上变得很奇怪了。
“三品诰命……”
那他即便是金榜题名,怕是也没资格求娶她了。
寻常进士及第后,年纪轻,也不过是五品官员罢了。
三皇子愣了下,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他同情地望着齐二“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在父皇面前夸了夸那位顾二姑娘啊!!谁想到,父皇一高兴,竟然格外开恩,直接赏了那顾二姑娘一个三品诰命!
他这辈子没见父皇那么大方过啊!
他真得没有这么害齐二的意思啊!
第81章 他被自己感动了
顾嘉成了三品淑人,这是本朝仅有的三个未嫁之时被赏了诰命的姑娘,一时之间燕京城的人都惊呆了。
其实若说起来,顾嘉的贡献也没有多大,不就是把自己一个庄子产的棉花献上去吗?就算今年的棉花价格翻了几番好了,也就顶天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买个三品淑人,这买卖哪里还能做,你吆喝一声燕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能排着队挤破头跪着求买。
可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顾嘉的运气就在于顾嘉是第一个肯将自己的棉花贡献给朝廷的人,顾嘉的运气也在于有一个三皇子竟然把这个功劳在皇上面前提起,当然顾嘉的运气更更在于皇上正为了百姓受寒缺棉衣一事苦恼,如今听说有个姑娘竟然舍弃钱财之利肯为了朝廷奉献出自己所有的棉花,那简直是大喜过望,认为就应该表彰这位姑娘!
这么一来,顾嘉就成了本朝开国以来仅有的三个幸运姑娘之一。
在顾嘉之后,有无数的人拼命地搜集棉花并要贡献给朝廷,更有无数的人挤破脑袋要给朝廷贡献自己的粗粮细粮以及各种田中出产,然而他们再没有人得到顾嘉这种好运了。
没有得到好运的他们对顾嘉充满了嫉妒羡慕,当然也有敬仰和巴结。
一时之间,顾嘉成为了燕京城里皇亲国戚豪门贵妇的座上客,人们争相邀请她过来自己府中做客,纷纷以和她成为好友为荣。
也有人提起来顾嘉的聪颖和才华,说她明明长在乡间,却在琴技上颇有天赋,曾经在安定郡主府中一曲桃花劫,不知道让多少人黯然神伤。
人们敬仰她的才华,夸赞她的美貌,并敬重她的品行,同时也羡慕她的诰命。
顾嘉就这么成了闺阁少女的标杆,成了燕京城里不知道多少未婚男子的目标。
博野侯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人们纷纷上前求娶。
不过彭氏现在膨胀了,她之前觉得莫三公子什么的也挺好,但是现在看不上了。
寻常官宦子弟哪里能匹配她的女儿,必须得是王侯将相,必须得是世子皇子才能配了!
华盖满京城,斯人独憔悴,顾嘉面对这扑面而来的盛名,百无聊赖地躺在暖阁里,翻了个身,不由轻叹了口气。
若是这溢美之词能化作白花花的银子,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姑娘,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姑娘邀你过去她府中品香茗。”
“品香茗?不就是喝茶嘛,早喝腻了,不去不去。”
“姑娘,威武侯的小姐邀你过去她府上对弈。”
“对弈?下棋是,我哪有心思玩那伤脑筋的玩意儿,不去不去!”
“姑娘,睿定侯的少奶奶邀你过去赏梅。”
“赏梅?既然要赏梅那必然是要作诗了……真没意思,不去不去!”
……
顾嘉翻着纷至沓来的请帖,一个个地拒绝了。
红穗儿见此,便将那些请帖随手仍在一旁“那其余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前几日你才参加了安定郡主的宴席,如今也没什么重要人物需要姑娘给面子了。”
安定郡主那老人家还是很喜欢顾嘉的,顾嘉也觉得安定郡主不错,是以前几日参加了安定郡主的宴席。
就在红穗儿将那一大堆请帖扔到一旁的时候,顾嘉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一个,忙捡回来“这是哪家的请帖?”
红穗儿道“这是信远侯家的请帖,不过我想着姑娘之前好像对那信远侯府颇为不喜,就没提过这事儿。”
顾嘉拿过来那请帖看时,只见发出邀请的是信远侯府的小姐。
这信远侯先是娶了个嫡妻,生了那胡云图,之后嫡妻没了,才续了后面的,后面的那位侯夫人又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如今发出邀请的是大女儿胡云蕊。
顾嘉捏着那请帖看了又看“这是邀我过去他们府上探梅看雪,这探梅看雪,想必不是只邀了我一个人去?”
这种时候,总是要多邀请几个人才热闹。
如果这样,岂不是会邀请了王玉梅过去?毕竟王玉梅是要和信远侯家的嫡长子做亲的,总是会邀过来提前和小姑子大姑子的熟悉下嘛。
红穗儿想了想“应该是的。”
顾嘉笑了,点头“那我赶明儿就去信远侯府,替我回个帖子,就说明日一定过去的。”
红穗儿这下子意外了“……好。”
姑娘这心思,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顾嘉其实是琢磨着怎么毁掉王玉梅这个亲事,要救王玉梅一把,毕竟王玉梅这姑娘人挺善良,本质上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凭什么要被那腌臜人骗婚啊?
她重生一辈子,算是为自己争取了不少好处,自己得意了,也忍不住想利用自己上辈子所知帮助下别人,反正都是顺手的事,看朋友闺蜜少了痛苦,自己也能舒服点不是吗?
所以王玉梅便是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也是想尽力帮她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如今既然信远侯府也想和自己搞好关系,王玉梅如果也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且看她怎么想办法搅和这一遭,一定是要把王玉梅这婚事给搞砸了!
当下她顿时一扫之前的懒散,翻箱倒柜搭配衣裙,又准备头面佩饰以及明日要带的礼物,好一番忙碌,底下丫鬟们也跟着进进出出地操心。
却在这时,顾子青恰好路过这秀苑,听到里面丫鬟们的说笑声,竟不由自主踏入了秀苑,站在了那抱手曲廊处,看着里面动静。
听丫鬟们的意思,好像是又有人邀请顾嘉过去做客,一屋子的人正围绕着顾嘉忙前忙后地准备。
顾子青自然知道,顾嘉如今得了那三品诰命,一下子成了燕京城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但凡家中有未婚男儿的,都纷纷上前结交,便是没有未婚男儿的,也盼着自家女儿能和顾嘉结交以便将来能多少有些好处。
“她如今倒是风光了。”
顾子青喃喃地这么说着,不由得看向了这秀苑的另一处,那是昔日顾姗的房间,如今却是门前残雪还未曾扫清,窗上尤自残留着冰花,好生凄凉惨淡,无人理会。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或许就是人活在世的无奈。
那一日顾子青前去送顾姗,听了顾姗的话,其实是想信她的,可是回去后晚上着实回忆了她面对自己亲生父母时的冷淡,这让他怎么能信。
一时也是叹息。
阿姗自然有诸多不对,我也不会就此偏信了她,可是她再有万般错,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家,她哪里懂得这些大道理。
同样是住一个秀苑的,往常一般无二的姐妹,如今一个风光至此,另一个却是被发落到庄子里,还不知道过着怎么样清苦的日子。
顾子青想起这个,心中突然绞痛不已,他一咬牙,转身就准备出门去。
他想去看看顾姗。
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
这顾子青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出门骑了马便直奔城外,怎么也要赶在城门落下之前出城去,他一定要看看顾姗。
在那寒风之中,他咬着牙往前奔,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他却丝毫不觉得痛的。
顾姗之痛,想必胜他千万。
就这么一路狂奔来到了那处于荒郊的庄子外,却见此时日已黄昏,夕阳西下,将那漫山冰雪映成了血红色,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唯独他一人一骑孤立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之中。
顾子青年轻稚嫩的身体内那颗心砰砰跳得厉害,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孤身一人前往这荒僻的山庄,只为了探望一个被放逐冷落的女子,这是怎么样一种凄凉的无奈,又是怎么样一种绝望的孤勇。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当一个英雄。
一个解救顾姗的英雄。
他攥紧了缰绳,踏入了那山庄之中,惊动了那山庄的奴仆,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主人家的二少爷,博野侯府的二公子顾子青。
自然很快有人禀报了这里的管事,顾子青被请进山庄,也见到了顾姗。
此时的顾姗,布衣荆钗,满身素净,眉眼间泛着一丝道不尽的哀伤凄凉。
她看了一眼顾子青,便垂下了眼眸,一滴泪落下,滴在了地上的积雪之中。
“哥哥,我已经不是博野侯府的女儿,也不是你的妹妹,你又何必来看我。”
她低低柔柔的一个叹息。
这一刻,顾子青的心碎了。
他走到了顾姗面前,看着她孱弱的肩膀,恨不得自己化作大山将她高高地托起。
“阿姗,纵然你如今不是我的妹妹,但是我依然会把你当做亲妹子来疼爱。”顾子青缓慢道“在这个世上,我不会疼爱你胜过别人。”
顾姗抬起眼睑,惊喜却又不敢置信地望着顾子青,咬唇哭道“哥哥,你——”
顾子青上前,就要握住她“阿姗,这里太冷,进屋去说。”
谁知道顾姗却躲开了。
顾子青一愣。
顾姗瞥了顾子青一眼,眉眼间隐约有几丝风情闪现。
“哥哥,我如今已经不是你的妹妹,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含羞带怯。
这话听入耳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顾子青胸膛里轰的一下子点燃了。
不是妹妹了……男女授受不亲了……
顾子青脸红耳赤,神魂已经颠倒,痴痴地望着顾姗“好……”
……
这一夜,因为天晚了城门已关,他留在了山庄里,没再回去。
他把少年稚嫩的热情,洒在了这荒郊山野的一缕凄凉上,试图用自己所有的温度,来融化那个落寞绝望的姑娘。
第82章 能考个状元不?
顾嘉打听确信了,知道信远侯家不光是请了自己,还请了王玉梅,甚至连齐胭也都去了,当下越发笃定自己必须是去的。
若是能够见到那位胡云图,她再想个法子看看在王玉梅面前黑一把胡云图,好把这个婚事给搅和黄了,那才好。
到了这一日,她带着准备好的礼,又略作收拾打扮,便坐上备好的马车过去信远侯家。
临行前,照例去和彭氏说声,彭氏眼皮子一抬,淡淡地来了一句“那信远侯家也不是什么好门第,值得你巴巴地去,反倒是像安定郡主那里,你该多走动才是。”
依彭氏的意思,原本和自家算是平起平坐的信远侯家已经不配和自家女儿交往了,顾嘉就该趁着才得了诰命,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趁机多攀个高枝,多在安定郡主面前走动才是。
顾嘉自然是不听这些道理的。皇上给她个三品诰命,她可不会真以为自己从此就能一步登天了,不过是人家给个面子罢了,不能因为得个三品诰命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如今彭氏说这话,倒是让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和她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当下只笑了下,根本没搭腔,反而说句别的应付过去,让彭氏碰了个软钉子。
彭氏坐在榻上,看着顾嘉应付几句便告辞而去,愣了下,之后咬咬牙,叹了口气“这实在是个忘本的,才从乡下过来没一年呢,得了个三品淑人的诰命就如此张狂,这以后怎么得了!”
不过她也就是嘴里叨叨几句罢了,虽说现在博野侯府还是她管着家,可是顾嘉太受宠了,又有自己的庄子,又有博野侯的疼爱,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是个三品诰命,便是她这个当娘的都轻易拿捏不得她。
“这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省心的!”彭氏想想家里的种种,心酸得很,一时又想起那探月,不免冷笑一声“我管不住女儿,还管不住你这个小妾吗?便是受侯爷的宠爱又如何,你照样得拿捏在我手里!”
说着间,她下令道“去,让探月过来,给我请安。”
底下人听了,不免头疼。
那位王姨娘探月面上看着温温和和的一脸笑模样,但其实心里怕是记恨着自家夫人的。
自家夫人也真是,每日非要寻她的霉头,两个人凑在一起,那真是斗个你死我活的,到时候平白连累底下人受累!
顾嘉才不管彭氏心里多失落口中多少埋怨,她要去寻探月的不自在就让她寻去,如今的探月性子也渐渐被磨出来了,看着也是个有办法的。
她正想着这个,突而听到前面马夫“吁——”的一声,马车就停顿了下来,因为停得比较猛,她便身子顿了一顿,险些跌倒。
红穗儿不由得低声骂道“出什么幺蛾子!这是要姑娘摔倒吗,若是姑娘有个好歹,可仔细你们的皮儿!”
探头看过去时,却见前面有人骑着马恰好拦住了他们的路,马夫这才不得已停下的。
“顾淑人。”那骑马的男子拱手上前,笑吟吟地拜了一下。
此人眉眼狭长薄唇嫣红,端得是生了个风流才子相,墨黑的眸子含笑凝着顾嘉,正是莫三公子。
顾嘉暗暗皱眉,心说怎么又遇到了他。
上次见面还是他突然跑过来巴巴地说要帮自己去说一下太后娘娘给南平王世子和自己赐婚的事。
后来再没见过的。
从南平王世子上一次那嘲讽挖苦的话语来看,莫三公子竟然真得跑去帮忙了?尽管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帮忙,但显然他确实是想帮自己的。
顾嘉狐疑地望着莫三公子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不免纳闷,他干嘛这么好心?到底是图什么?若说他真得看中了自己,才不信呢!
三千两银子还不够他肉疼吗?
“顾淑人,恭喜了。”莫三公子手中牵着缰绳,看着顾嘉那疑惑的小样子,竟然觉得她越发可人了,当下那笑里带了几分玩味“顾淑人如今已是三品淑人,想必燕京城能够匹配淑人的少之又少。”
顾嘉本来心里还有些感激他竟然想帮自己——尽管未必是他的帮忙起作用,可是现在听他那言语,真是轻佻又浮浪,心中很是不喜,便冷淡地道“莫三公子,请问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莫三公子看顾嘉那言语间的凉淡,眸中笑意渐渐地消散,他认真地望着顾嘉,歪头道“我今日拦下你,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