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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刘小豆,那是另一种让刘小麦头大的方式。

“为什么惩治坏人要小鸟啄掉坏人眼睛,不能找公安叔叔?”刘小豆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刘小麦:“……这个你要问福宝,福宝在这方面有经验。”

老天爷宠爱罢,恶有恶报,多爽啊,胜过绳之以法。

“啊?”刘小豆听不懂了。

差一点点,她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有过福宝那个堂姐了。

刘小麦拍了拍她自己的嘴巴,多亏了刘小豆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她居然差点说漏嘴了。

“主要那是落后的封建社会,还有王呢,那个时候没有公安叔叔。”刘小麦信口答疑解惑。

“那灰姑娘结婚了之后,就是从小一点的家,住到大一点的家里吗?”刘小豆真敢想,“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你要知道,王住的地方,都特别特别的大,跟我们老百姓住的屋子不是一种东西。”刘小麦承诺道,“等我考上大学了,我们就一起去看我们皇帝住的屋子。”

很大、特别大……

刘小豆和刘小虎还没有具体的概念。

他们两个比划着:“比我们操场大吗?”

“必须的啊。”刘小麦答。

“那比我们学校还要大吗?”刘小豆和刘小虎倒吸一口凉气。

“对哦。”刘小麦点头。

两个小的顿时“哇哦”一声,发出整齐的惊叹。

刘小虎开始瞎说:“跟我们松梗大队一样大吗?”

刘小麦仔细想了一下,认真道:“还真有可能。”

“!!”

一个家,有这么大?

刘小豆和刘小虎都惊呆了。

想象不出来,完全想象不出来。

刘小豆才流利地说了没几句话,有开始打绊子了:“那、那、那……”

刘小麦翻身看着她,刘小虎在她上铺小动作搞得叮叮咚咚。

刘小豆“那”了半天之后,回归了主题:“那灰姑娘成了王妃了吗?”

……又绕回去了。

刘小麦伸个懒腰:“当然了,这也是很封建的词,是王子的媳妇,我觉得我不解释你们也知道的。”

刘小虎嘟嘟囔囔:“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到。”

刘小豆捧着下巴:“大姐,王妃跟老师、工人、郎中是不是都不一样?”

“对啊,就不是一回事。”刘小麦道。

“那王妃能当老师、工人、郎中吗?”

又来了又来了,刘小豆这神奇的脑回路又来了。

刘小麦叹气:“我觉得不能。”

刘小虎都被勾起兴趣了,“啊”了一声:“那王妃能干什么?”

“……”刘小麦沉默了一下,“能当一个好王妃。”

“…………”

刘小豆斩钉截铁:“我觉得不行。”

刘小虎皱巴着眉头,他姐不结巴了,他开始结巴:“可是、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放在过去,放在封建社会,王妃就跟我们现在的干部一样,很厉害的,如果愿意能做很多好事情。大家喜欢好王妃,就像现在大家喜欢好干部。”

刘小麦胡扯了一通,为了让自己的脑壳不再痛了,她拍着床板升华主题。

“所以说,封建社会很不好,我们要推翻它,它搞得乱七八糟的。我们现在的新社会就很好,媳妇是媳妇,干部是干部,如果混为一谈,那一定是不合适的!”

“大姐——”

刘小麦把手一抬:“睡觉!”

“大姐睡不着。”刘小虎小声道,“大姐今天剪了个丑丑的头,大姐被丑得睡不着。”

“……”

刘小麦“腾”一下坐起来了,身板挺得笔直,“刘小虎,你是想我检查你背诵课文吗?”

“我不是我没有。”刘小虎马上乖巧,“而且我都会背了哦。”

会背了还怂成这样。

没救了。

刘小麦自暴自弃地想,也有可能她单纯是自暴自弃她那个头。

冲动是魔鬼啊,果然冲动是魔鬼!

“大姐,你想当、干部吗?”刘小豆突然问。

当干部?

难得的,刘小麦的眸光有那么一丝迷茫,不过黑乎乎的夜色里,也没人看得到她的迷茫。

“早着呢,小豆啊小豆,我们没必要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刘小麦慢慢地躺平。

“可是我新学了一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刘小豆一板一眼道。

刘小麦有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

太神奇了,原本那个跟小尾巴一样跟着她,连8都只能画两个小圆圈摞着的小妹妹,居然在这一瞬间,跟她进行灵魂上的交流了,谈的还是不可捉摸的未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都长大了啊。

“大姐大姐,我也新学了一个词。”刘小虎不甘示弱。

刘小麦:“哦?”

只听得刘小虎兴奋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

“…………”

“大姐怎么样?”刘小虎那个语气,显而易见是等夸呢。

“了不起,你们都是这个。”

刘小麦麻木地在空气中比个大拇指,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见。

“小豆,小虎,你们长大了想干什么?”

她原本是随便问问,毕竟这两个小的也没几岁,还是真正的孩子呢。

读书识字的小孩子的梦想能有什么呢,这个年代无非是笼统的当科学家,其实他们也不晓得科学家究竟是干什么的。

哪知道她大妹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大姐,我要当郎中。”

刘小麦:“诶?”

“我要给小孩治病。”刘小豆掰着小手指认真地举例子,“治瘸的、笨的、不好看的……还有结巴的。”

刘小麦的心口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里头汹涌着的都是酸痛的滋味。

小豆说的这些例子,都是上学的时候,遇到的那些被欺负被排挤的小孩吗?

包括她自己,最开始那个在松梗小学念书都会被欺负的小结巴。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豆在学校的朋友越来越多了,她好像也不怕跟别人交流了。

但是经历过的事情永远存在,就像是刻在骨头上的痕迹,外面看不出来,但是刘小豆却始终记得。

刘小麦突然觉得,刘小豆这么努力学习,是不是也有证明自己、改变环境的心愿呢。

如果她学习不好,她只是个小结巴。她学习好了之后,她就是学习好人又好的小结巴。

刘小麦拍了拍自己的床:“小豆,你今天晚上要跟大姐一起睡觉吗,我们说悄悄话。”

刘小豆眼睛一亮,黑暗中都能看到她的喜悦。

“好!”

刘小豆抱着小枕头扑过来了。

“不公平,呜呜呜不公平。”上铺的刘小虎发出呐喊。

“女生可以跟女生睡觉,男生不可以。”刘小豆讲道理。

“……那你们还没问过我长大想干什么呢。”刘小虎扁嘴。

“你说吧,我听着。”刘小麦搂着刘小豆,含笑看刘小虎的方向,“我们都想知道呢。”

刘小虎张口就来:“我要当最会读书的人!”

“……”刘小麦拍拍刘小豆的背,“睡吧,我们这次真睡了。”

“……哼,你们都不相信我。”刘小虎憋屈,他蹬了蹬腿,“我好想黑子啊。”

黑子黑子,你究竟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王林林对你好不好,你想不想我们呀?

刘小虎的声音低下去。

“我也想小洲哥哥了。”

二百二十六第226章

这天晚上的海市。

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 一向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难懂的吴语之间夹杂着一些南腔北调,安文斌穿梭其中, 一路走到二楼尽头的那个小房间门口。

他敲了敲门。

手刚带了点力气, 门已经开了条口子。

安文斌的眉头蹙了一下,他推门而入,一只手把门关上, 把门扣从里头插好。

“这里不是你们乡下, 鱼龙混杂。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人在房里要把门锁好。”

他责怪的目光落到了何在洲身上。

何在洲站在桌子旁正在烧热水,闻言抬起眼睑看向他:“我从窗子看到你过来了。”

这才把门扣打开的。

安文斌的手顿了一下,把带过来的饭菜搁到桌子上,看着旁边的水壶,感觉有一丝违和。

乡下的孩子也能做好这些?

“你要是口渴了,想喝水,可以去外面提的,不用亲自动手,做不好还危险。”安文斌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何在洲。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的水有些多,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何在洲轻轻吸了吸鼻子, “舅舅,你没闻到吗?”

他轻叹:“床铺上面都是霉点子。”

海市多潮湿, 而他这个屋子大约是通风不好, 霉味深重,何在洲不得不用热水把床擦一擦、盆烫一烫。

安文斌摸了摸鼻子,他的鼻子受了风寒,并不通气。

“小洲啊……”他坐到椅子上, 也招呼何在洲坐下来,“先别忙活了,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安文斌带了很丰盛的吃食过来,有汤有菜,有肉有饭,好像在给何在洲接风洗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个舅舅多欢迎农村来的大外甥。

何在洲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他捏着筷子,干巴巴地咀嚼。

招待所昏黄的灯光打下来,照得他额角的那块刀疤特别明显。

差一点点,那刀尖就要刺向太阳穴了。

安文斌已经在单位吃过了,他坐在何在洲面前,自见面以来头一回认认真真观察他的大外甥。

何在洲长高了,还是那副瘦削的样子,但是跟一年多前他们在省城见面又有很大不同。

像是沉稳了?

这两个字一出来,安文斌自己都想发笑,他的这个大外甥有意思的紧,这辈子怕是跟沉稳两个字都没关系。

何在洲的眉眼长得都像安文玉,深秀隽美,但是神态气质跟安文玉又大相径庭。

安文斌叹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小洲,这些日子以来你吃的苦、遭的罪、受的累,他们都已经告诉我。你这样小的年纪,却做到了这一步,我这个当舅舅的很是为你骄傲,也有些自愧不如……”

何在洲的眉心跳了一下。

他想起来把他妈妈交给安文斌的时候,他喊了一声“舅舅”,安文斌那种吃到苍蝇一样的神色。

但是都过去了。

他平静地想着那些,捏着筷子的手都没有顿一下。

安文斌真不愧是在办公里拿笔杆子的,只要让他打开了话匣子,他就有本事滔滔不绝,字字句句表达他对组织的拳拳之心。

何在洲抬了抬眼:“我妈妈……”

这三个字好像是什么魔咒一样,安文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狭□□仄的房间里,门窗关着,整个空气都是一团闷热,带着霉味,都凝滞了。

安文斌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用手掌拍了拍桌子,像是在开会一样,语重心长看着何在洲。

“你应当知晓,你妈妈并不想见你。”

不想见吗?

何在洲适当地露出迷惑。

“她见到你,就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小洲,不是舅舅待你冷漠无情,实在是我在成为你舅舅之前,首先是一个哥哥。”

安文斌面皮子动了动,盯着虚无处:“要不是在那几年我们安家被发配到了大西北,我们原本可以更早接你妈妈回来的。”

“如果你妈妈能早一点回来,她也不至于精神崩溃成那样。”

“如果你还有一点孝顺她的心思,小洲,你就不要想着去找她。你可以当我的外甥,但是不要再当安文玉的儿子。”

安文斌凝视着何在洲,他这席话走心了,说得眼眶都红了。

何在洲放下筷子,看着他,轻轻开口:“您误会了,我只是想问我妈妈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安文斌喟叹了一声,“她不在海市了。”

何在洲一怔,看着安文斌,都忘记说话了。

安文斌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我给你安排好高中了,明天送你去上学,平时你住校,放假了可以自己逛逛海市,熟悉熟悉,缺什么直接跟我说。”

“我知道了。”何在洲冷静地说,“我不会惹事的。”

安文斌收回手,甩了甩手腕子,“就是这个户口问题不好解决,小洲,我把你安排到我一个朋友的名下,你觉得怎么样?”

何在洲笑笑:“我都可以。”

挺好挺好,有够识时务的。

见何在洲这么上道,一直压在安文斌心里的那抹阴云也散了一些。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心:“你来海市,我不带你回安家,你会不会怪我?”

“我本来就不该回去。”何在洲道,“没有人喜欢看到我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子现在也不好,气到他们就是我不孝顺了。”

这自我认识有够清晰的,充分认识到自己几斤几两。

这下安文斌心口窝的气终于顺了,“也不用这么悲观,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小洲啊,你要晓得日子还长着呢。”他甚至都有心情安慰何在洲了。

风物长宜放眼量吗,懂了懂了。

何在洲黑乌乌的眉眼一弯,笑得很诚实:“谢谢舅舅教导。”

好客气啊。

见何在洲没有从乡下带什么鄙陋的习惯上来,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有点安家人的影子,安文斌的眸光慢慢柔和了。这毕竟是他妹妹的孩子,是他妹妹十月怀胎用心教出来的。

“小洲,你跟老家那边的联系断干净了吗?”

何在洲沉默了一下:“断干净了。”

特别干净,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承诺。

……

遥远的省城。

“小麦啊,这次的期中考试是你来我们一中的第一次考试,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老师坚信你是很期待这次考试,也为此做足了准备,是不是?”

办公室里,黄老师苦口婆心,在跟刘小麦做思想工作。

虽然刘小麦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思想工作。

她只能用力地点着头,昂首挺胸,表达自己的自信和干劲:“我肯定会好好努力,竭尽全力。”

“这就对了,小麦,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你明不明白?”黄老师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放。

刘小麦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黄老师您放心,我从小就不紧张,我是一个心大的孩子。”

“口是心非要不得啊,老师晓得你紧张,来,小麦,你快坐下,听老师说。”

黄老师拉了一张凳子过来,让刘小麦面对面和她一起坐着,手牵手心连心,真诚地谈心。

“紧张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紧张的情绪。不过小麦你不用怕,老师最近学习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正好可以分享给你……”

黄老师举例子、做比较、列数字,还拿了一张纸画图表,可把刘小麦给绕进去了。

她紧张吗?

她是不是真的有在紧张?

她很可能是紧张而不自知啊,危险危险!

直到一中的教导主任余主任过来,把黄老师给拉过去谈心了,刘小麦才被放出办公室。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几步,刘小麦抚了抚摸心口,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敢情不是她紧张啊,是黄老师自己紧张呀。

黄老师此人,有着朴素的外表,却有着有趣的灵魂,有意思起来了。

她在楼梯口遇到了高一男子天团——一二三班的三位班主任。

“这是刘小麦同学吧,你刚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余主任进去了吗?”

那必须看到了啊。

刘小麦老实点头:“余主任找三位老师呢,但是办公室只有我们班上的黄老师。”

找他们——

好好的找他们干什么哟!

二班班主任突然想起来他班上有个蒋飞呢,顿时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

“我班上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二班班主任健步如飞。

三班班主任紧随其后:“我又听见我们班上吵吵闹闹的声音了,我非得去抓两个典型!”

只剩下一班班主任在场:“……”

“小麦同学,这次期中考试要加油啊,不要辜负别人的期待。”他含笑着说。

刘小麦眨巴着眼看着他:“好的好的,谢谢老师鼓励。”

这就是省城高中的风范吗,别的班上老师看到她了,也会无私地鼓励她好好考。

岂止是老师,放学的时候,她一路走出学校,居然还有别的班的学生给她加油,让她期中考试好好发挥。

“我们相信,你才是从地区过来的学生里面成绩最好的,你必须是最好的!”

这话怎么听着古古怪怪的,她是要跟大家一起比的,为什么要跟从地区上来的学生比?

刘小麦抓了抓她的糟心刘海,把那些小疑惑压下去。

总之大家都为她加油了,都是好意,她犯不着说不好听的破坏气氛。

“他们好像是二班的学生。”一个同班的学生小声告诉刘小麦。

刘小麦感动极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爱无疆吧。”

这天她打扫卫生,一个人扫花丛到操场的那一条小路。

正哼着小曲呢,刘小麦的声音冷不丁戛然而止,举着扫帚一动不动。

——只见一条僵硬地腿笔直地从花丛里伸出来。

刘小麦长大嘴巴,刚要尖叫出声,那条腿突然像被碾压了一样突然地弹了起来!

刘小麦一下子就把扫帚真碾压上去了。

然后花丛里居然有人抢在她前面发出“啊”声。

一个少年弹跳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新坑——

《七十年代废柴女配》

by柒夫人

隔壁家女主摆地摊了。

隔壁家女主在市里买房了。

隔壁家女主部队老公回家了,眼看着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

姚青青羡慕不嫉妒,毕竟人家是凭本事过好日子。

她也努力了,奈何空间里的土地和村里的土地没有什么区别, 得耕耘播种施肥,这活她干不了。

她擅长躺平做咸鱼。

不料女主某天说,“国家可能要恢复高考,青青如果想参加,要抓紧了。”

姚青青自认她抓不紧了。

可惜全家人觉得她可以。

头大。

二百二十七地227章

刘小麦就看到一个高个少年捂着自己大腿, 宛如青蛙一样在她面前乱跳。

刘小麦:“?”

她看了自己手里的扫帚一眼,又看看他腿,原来刚刚把她吓到是那条僵硬人腿就是长在他身上的呀。

既然如此, 那刘小麦就不慌了。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目光对上了,又不约而同闭嘴。

“算了,你先说吧。”他抬下巴。

对方生的人高马大, 刘小麦宛如立于危墙之下的豆芽菜, 好在对方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还显得有点讲道理。

刘小麦可不怕他,刘小麦也是讲道理的人,她首先要关心一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