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语气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但刘小麦不敢放心太早,毕竟人不可貌相,她自己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她刘小麦表面瘦成豆芽菜,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个反派极品呢。
果然,小女孩刚开口说完话,她旁边的大高个就恨铁不成钢起来。
“喇叭花,你装什么装。我们是来找刘小麦麻烦的,你平时那么凶,现在细声细气给我们拖后腿吗?”
被叫做喇叭花的小女孩顿时生气了,手往腰上一插,怼道:“傻大个!你有本事自己上,别扯着我一起!”
说完自己往边上一站,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大高个:“……”
他虎着脸上前一步,一掌拍到刘小麦课桌上,“刘小麦,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刘小麦收好了笔和书本,把它们整整齐齐放到桌膛里。
她抬起眼睑目光落到大高个脸上,唇角一牵:“你要找我决斗吗?”
大高个睁大眼:“?”
他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偷看的喇叭花“噗嗤”一声笑了,低声又嘟囔一句:“傻大个。”
大高个一下子恼羞成怒了,他必须找回面子。
“刘小麦,你才是三年级的。”他从喇叭花开始指,“她四年级,我五年级,这边两个也是一个四年级、一个五年级的,我们都比你大!”
大高个挺起来胸膛,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骄傲的。
但刘小麦尊重他。
“了不起。”刘小麦不走心地夸赞,“然后呢?”
然后——
自然是告诫刘小麦识相一点啦。
“我们都是林校长特别喜欢的学生,我们每次考试分数也高,林校长就喜欢提问我们,他说我们特别适合读书。”大高个正色说。
刘小麦:“……”
她想起来林校长跟她说的话了,也是说她特别适合读书,原来这是林校长鼓励小孩的模板吗。
说到这里大高个已经比较生气了,“你是三年级的学生,就好好听三年级的课。我们四年级和五年间的课上你不要总是跟林校长互动,还举手发言。你这样、你这样都让林校长看不到我们了!”
刘小麦夺走了属于他们的光芒。
这可不行啊,原来在课堂上出风头的都是他们。
刘小麦“哦”了一声,听懂意思了,但是她不理解。
“这有什么呀,我们都是公平竞争啊,我跟林校长互动时你们也可以,我举手的时候你们可以举得更快更高呀。”
“你总不能在四年级和五年间课堂上也这样……”大高个的两个小弟表示反对。
平白多了一份竞争,谁愿意。
“你们觉得不公平吗,那你们在我的三年级课堂上也可以举手和林校长互动啊,你们也和我抢机会不就行了。”刘小麦出主意。
这也行?
大高个他们互相对视着,都有点懵。
刘小麦挑衅道:“你们是不敢吗?你们都读四年级五年级了,难道还听不懂三年级的课?”
这当然不可能!
他们可是聪明的好学生,特别适合读书的好苗子。
大高个一咬牙,“我们肯定行,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仔细一想,三年级的知识他们肯定都会,但四五年级的知识刘小麦就不见得会了。
他们这波赚了啊。刘小麦居然提出这种蠢建议。
“刘小麦,你等着吧,你肯定比不过我们,我们才是林校长最喜欢的学生!”
走之前,大高个他们还放了一波狠话。
喇叭花走了几步后,又好奇地看了刘小麦一眼。
刘小麦默默扶额。
算了算了,这也没什么。
小孩子才用癞.蛤.蟆吓人,大孩子都用学习竞争。已经很文明很和平了,不算多事不算多事。
与其烦这个,还不如烦一烦家里的事。
也不知道刘小豆和刘小虎有没有光荣完成任务,成功给刘三柱和姚静添堵。
好在傍晚一回到家,这两个刚刚出道的童星就拍着小胸脯向她这个大姐保证。
任务很顺利!
三叔很难受!
刘二柱同志正准备去参加松梗大队的仓管员选举大会。
一家一票,因为他们分出来了,小刘家也有了这宝贵的一票,由一家之主刘二柱同志代为行使。
此时一家之主正在被张秀红掐肉,“我让你去参加竞选,小麦也让你去参加竞选,你为什么不同意?”
“红子,松手松手。红子,我痛我痛。”刘二柱鬼哭狼嚎,“我去竞选……我有什么资格竞选哟。我又没有做出什么光荣的事情,我要是能被选上,凭什么别人不能被选上呢。”
“就凭你比别人大胆!”刘小麦怂恿他,“爸,你要是选上了,以后就掌管着我们整个松梗大队仓库的钥匙,我妈想去摸点粮食摸点种子回来不简单的要命吗,这么大的便宜放着不占实在是不像话。”
监守自盗是不可能监守自盗的,永远不可能。
刘二柱同志真到了这个位置上,刘小麦第一个监督他。她现在就是把这种话拿出讲,激一激这两位同志。
果然,张秀红同志被激到了,对着刘二柱同志的胳膊一阵好打,“你去不去?你去不去?刘二柱,我警告你,你白放着这样的好机会,争取都不争取,那就是不指望小刘家好!那我就不跟你过日子了,我带着孩子回老张家,给我妈养老送终去!”
展望着刘二柱当时仓管员之后的美好生活,张秀红已经满脸通红了。而刘二柱还在着窝窝囊囊不敢竞选,张秀红又眼睛喷火。
她这模样太吓人了,刘二柱简直瑟瑟发抖。
“我,红子,我……”他磕巴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刘小麦火上浇油:“爸,你还犹豫什么!”
“你想想,等你当上仓管员了,你就每天扣着钥匙守在仓库门口晒太阳,翘着二郎腿捧着瓷缸子喝茶不香吗?就算要下田,你也不用时时刻刻下田,你随时可以上去看仓库,还不扣你工分。爸你仔细想想,除了你,我们松梗大队有哪个人更适合干这活吗?”
……香。
也确实没有人比刘二柱同志更适合了。因为这个年代以热爱劳动为荣,只有刘二柱张秀红夫妇喜欢浑水摸鱼。
刘二柱同志迟疑了,动摇了,跃跃欲试了。
“到时候没人选我,我一票都没有,那我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刘二柱说实话了。
这下不等刘小麦说话,张秀红第一个笑。
“哎呦,刘二柱同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那东西我们家哪个有啊。”张秀红很想得开,“现在没有就没有,等我们日子过好了,你还怕别人不给我们脸?”
“那……我试试?”刘二柱被说服了。
刘小麦道:“爸你必须试试!”
刘二柱同志今天参加竞选应当是没有希望的,但是没关系,他只需要给乡亲们留下一个印象,有一个刘二柱同志是想当队里仓管员的就行。
至于后面,那是她的事啦。
“还是不行,”刘二柱突然想起来,“红子,我们收了何春贵的票。”
下午的时候,何春富已经偷偷摸摸来收买过他们了,就指望他们家在大会上投他一票。
何春富……姓何。
刘小麦眸光动了一下。
这就是何在洲想搞的人吗?
张秀红毫无心理负担:“他让我们投,那我就投他呗。这跟你参加竞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
刘二柱不知道他家媳妇是真傻还是装傻。
张秀红已经推他出去了,“快走快走,你路上好好想想,竞选的时候要讲什么话。”
说着她自己又跑到屋子里,把毛巾在热水里面过一遍,拧干之后包住头,一脸虚弱地跟着出来了。
刘二柱:“……红子,你也去啊?”
“我不去,谁给何春富投票?”张秀红道,“你不是要参加竞选了吗?”
刘二柱有那么一丝迷茫。
张秀红唉声叹气,“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连个月子都做不好。我看我身子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刘二柱心疼了:“红子,都是我不中用,你受委屈了。”
刘小麦:“……”
没话说,真的没话说。
这是就是戏精的诞生吗。
刘小麦一家五口,轰轰烈烈,路上还遇到了代表老刘家参加大会的刘老太。
双方相看生厌,冷哼一声,各走两边。
刘小麦问她爸她妈:“何春富是怎么回事啊,老何家不是被打成坏分子了吗,怎么他还能参加竞选,想当仓管员。”
组织能信任这种成分有问题的人吗?
刘二柱刚准备开口,张秀红立刻瞪了他一样,“别走神,想你马上要讲的话去。”
刘二柱……刘二柱同志只能委委屈屈走到边上,在脑子里打稿子。
张秀红跟刘小麦这娘儿俩说得非常快活。
“不一样的,被打成坏分子的是老何家本家,何春富不跟他们是一家,他管前头大队长何贵生叫叔。”张秀红说,“他可光荣了,何贵生出事的时候,他举.报了何贵生不少烂事,上头还给他发奖状,表彰他大义灭亲。”
“是这样啊。”刘小麦懂了。
难道何在洲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恨何春富的吗?
刘小麦听着张秀红的描述,觉得何春富的形象有点猥琐。但也说不准,说不定这个时代就推崇这些。她这个反派不也用“大义灭亲”恐吓过刘老太和刘四吗。
虽然刘小麦跟何在洲有了一颗核桃的交情,但是刘小麦也不会就觉得何在洲代表正义何春富代表邪恶了。还是要多听听多看看。
“妈妈,何春富人缘很好吗,大家都会选他当仓管员?”
“好什么好啊,他毕竟姓何,好的坏的都在他身上。”张秀红说,“要不然,他往我家送票干什么。他也就指望我们这些贪小便宜的人家,拿了他东西手软,给他投一票。遇到正经人家,他都不敢拿票收买去。”
刘小麦:“妈,你说的有理。”
原来张秀红同志也不觉得自己家是正经人家啊。
刘小麦突然发现他们家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比如特别有数。
那头刘老太似乎听见了,鼻子朝天冷哼了一声。
可惜没一个人理她。
选举大会还是在队里的稻场上召开的。
就在那个用来表演红.歌,之前临时用来给刘老太召开批.斗.大会的的台子上面。
刘老太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再看看被四婆嘘寒问暖的张秀红,刘老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整个松梗大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张秀红是个骗子!
没有人信她,就没有人信她!
虽然郁卒无比,但刘老太好歹这次成了群众中的一员,可以混在人群里对着台上的人指指点点。
“……我是一个接受过表彰的人,请大家一定相信我,我能当好这个仓管员。我的信仰,我的觉悟,都会指导着我,让我在这个岗位发光发热,当好我们松梗大队的一颗有用的螺丝钉,请大家投我一票!”
台上,何春富激情演讲,讲完对着台下鞠了一个大躬。
台下掌声雷动。
“好!春富,讲的好啊!”
虽然有的地方听不懂,但是何春富的演讲,一听就很高级,很正派,让松梗大队的泥腿子们肃然起敬。
不愧是大义灭亲的人。
何春富露出了憨厚诚恳的笑容。
大队长吴国安让他回到位置上去,在台子的一边,站了包括何春富在内的三个男人,他们都是这次仓管员的候选者。
吴国安看着台下,大声问:“还有人要参加竞选吗?要是没有了,我们就要开始投票了。本次投票采取匿名形式,一户一个投票名额……”
“还有!还有!”
台下人群中冷不丁竖起来两只胳膊。
原来是刘小麦和张秀红。她们一人抬着刘二柱一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劲把他胳膊往天上戳,生怕别人看不到。刘二柱一张脸都要被挤得看不到了。
又是老刘家,又是老刘家。
吴国安心里咯噔了一下,表面依然是威严的大队长。
“刘二柱同志,你也要竞选仓管员这个位置吗?”
刘二柱的胳膊终于被放下了,他缓了一口气,在左右两片威压的夹击之下,不得不点头。
“是的,大队长,我也想参加竞选。”
吴国安还能说些什么呢,“那就请刘二柱同志上台来吧。”
台上台下,大家都在看着刘二柱。
只有刘小麦,偷看着台上的何春富。
何春富看着一副很值得信任的样子,神色也一直很憨厚,从头到尾只变了两次。
一次是吴国安说匿名投票。
还有一次就是刘二柱举手。
但何春富调整的很快,马上又恢复老好人的样子了。
像现在,刘二柱上台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何春富还给他打气。
“二柱,别胆怯,好好讲!”
把刘二柱感动的稀里哗啦,“春富,我支持你的,谢谢你也支持我。”
何春富:“?”
假傻子遇到了真傻子,那简直是傻子无用武之地。
刘二柱往台上一站,再往台下一看。
天老爷哟,怎么就怎么多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有两倍密密麻麻的眼睛。都在看着他、看着他!
刘二柱的腿当时就有点软了。
“爸,加油!”
人群里,刘小麦喊道。
“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刘小豆和刘小虎也跟喊,张秀红捏着着他们的小手挥了挥。
刘二柱的视野一下子只剩下了张秀红和他们的三个孩子。
他不用硬着头皮讲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开口讲了,从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起。
六零年,队里饿死了好些人。好不容易下来了救济粮,结果说是仓库里进了老鼠,救济粮平白无故被吃掉了好些。
其实这些都是假话,那个时候人都活不了了,怎么可能老鼠还活着。
后来日子好过了些,家家户户有了自留地,可以种菜,队里开仓库发种子。结果一开门,发现剩下的种子都是陈的,早就坏了。还有一点点新种子,都泡在水里,也不能用。
刘二柱抖着声音:“这哪里是天灾,这分明就是人祸!为什么会那样我不敢说,我这种泥腿子说了也不管用。但是我要当了仓管员,我肯定守好那一扇门,不叫老鼠进去,不叫连老鼠都不如的腌臜货进去!”
提及往事,大家都低下了头。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是那份苦难永远沉甸甸压在人心头。提到一次,就痛一次。
“二柱这话说的有血性……”大家低声交流。
张秀红非常夸张,感动的泪眼汪汪,决心把周围人都带入到这种情绪里。
感动着感动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小声问刘小麦:“小麦,你爸是不是在骂我?”
毕竟她就惦记着仓库的那扇门呢。
刘老太也意识到了,高声喝问刘二柱:“说的好听,全生产队都知道你媳妇是第一会占便宜的人!”
众人的情绪一梗。
“妈,红子那就是会占点家里的便宜,红子在大是大非上一直做得很好。”刘二柱丝毫不慌,因为他有证据,“红子都上了报纸,人家大领导都认为红子是个觉悟高的好同志。你就不要总是跟组织唱反调了,妈。”
说的对啊,红子可是他们松梗大队上报纸的第一人。
而刘老太,是被批.斗过的落后分子。
谁是谁非,有脑子的人都清楚的啦。
“刘老太,你不要总是诋毁张秀红同志。”妇联李主任严厉地说,“你必须学会约束自己,跟着组织的步伐向前走。”
刘老太:“……”
她倒霉地又往后缩,被她靠近的人立刻跟躲瘟疫一样躲开。
台上,刘二柱慷慨激昂,他已经找到感觉了。
“我的媳妇张秀红已经在报纸上接受了肯定,而我没有,这让我心里很难受、很愧疚,我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了。我要向红子看齐,好好做事,给队里争光,让大家提起松梗大队的刘二柱时,也能翘起来大拇指,说刘二柱是个好同志!”
这些话可说到底下男同志的心坎里了。
“不错,二柱,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可是一家之主,你必须行!”
他们都在鼓励刘二柱,本来底下有点颓丧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我要是当上仓管员,我肯定守好每一粒种子、每一颗稻子,每一把农具。我把它们当成孩子养着,它们有什么不好了,我就把它们往上报。上头不理我了,我就天天去烦他,非让他们给我们解决了这些事!他不解决,我就赖着不走,我哭给他看!”
刘二柱最后这席话说完,底下顿时哈哈大笑。
“不错,二柱,这事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就该闹,不闹他们不知道我们老农民的厉害!”
刘小麦看着气氛差不多了,立刻挥舞起来小拳头,带头喊道:
“支持刘二柱!支持刘二柱!”
顿时,这样的声音响成一片,直压上台。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真的日万了(猛虎落泪
四十七第47章
这是松梗大队头一回搞匿名投票。
包括刘二柱、何春富在内的四个候选人面对着台下站成一排, 在他们身后一人放了一只篮子。
松梗大队一家站一个代表出来,分到一个竹签子, 从左边上台,往选中的人身后篮子里丢竹签,再从右边下台。
在大队长吴国安锋锐的目光之下,乡亲们也不敢交头接耳,一个接着一个排队上台投票, 乖的不得了。
吴国安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干劲。来松梗大队这么久, 他总算看到了一点可以达到的改变。
这只是刚开始, 以后会更好的!
正踌躇满志着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吴国安皱着眉看过去,看看是谁破坏了他的“松梗梦”。
只消一眼,吴国安窒息了。
还能有谁,除了老刘家的人, 哪个还有这样的本事一直精力无限,不停地蹦跶。
是的,虽然刘小麦一家跟老刘家分家了。但是在吴国安心里, 还是把他们划为一个整体的。
此刻就看到张秀红捏着根竹签, 非得上去投票。
发竹签的工作人员死死拦她, 头上流下一滴汗。
“张秀红同志, 你们家已经有人参加竞选了,就没有投票权了。”
张秀红瞪着眼:“怎么会这样呢?不该是这样啊。我又不给我家刘二柱投票,我给别人投票。”
她目光一逡巡, 停在了何春富身上,立刻指着他说:“我就给何春富同志投票,我必须当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众人齐刷刷看向何春富。
何春富:“……”
他的憨笑要维持不住了。
而他身边的刘二柱第一个声援张秀红:“红子,你说得对,你不能投给我,投给我不就显得我们小刘家有私心了吗?”
张秀红一脸的光荣:“二柱,我就晓得你会支持我。”
大家看着他们,都频频点头。
张秀红和刘二柱这两个人,虽然缺点不少,但是思想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张秀红自信满满再次看向拦她的工作人员:“同志,你这下还不许我投票去吗?我是没有私心的。”
工作人员都被他们这出搞懵了,求助地看向大队长。
吴国安黑着脸:“张秀红同志,你无私的精神我们都了解了,你也要了解了解我们的投票的规定,不能瞎扯胡闹。你们家是没有选票的,这不是例外,必须遵守!”
他说着,语气就严厉了起来,两只眼睛跟大灯泡一样,瓦数太大,晃得人脑子昏昏。
张秀红不敢作妖了,按了按包着脑袋的毛巾,虚弱地“哦”了一声,然后灰心丧气地退到边上。
李主任看不下去了,劝吴国安:“大队长,张秀红同志也是好意。我们农民群众就是这样,没什么心眼子,朴实。”
吴国安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
确实,是朴实,只不过朴实的是你。那张秀红,啧。
“妈,我扶你到边上坐着。”刘小麦道。
张秀红期期艾艾的:“小麦哟,我是不是做错事啦。”
刘小麦知道她妈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果然周围立刻有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张秀红同志。
“红子,你没错,你这叫正派,我们都晓得。”
“大队长到底以前是当兵的,太不好说话了。红子你别心焦,你还在月子里呢。”
张秀红感动极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
她拿了何春富的粮票,答应给他投选票。现在她也做到了,她愿意投呢,大队长不让她投,这可怪不得她不讲信用啊。
这时,有一只刘老太默默从旁边路过,咄了一声:“装!”
张秀红立刻一口气提不上来了,翻着白眼要往后倒。
“妈,你可千万要挺住啊,你还要看着我爸做好事呢!”刘小麦立刻痛呼。
“妈……妈!”刘小豆和刘小虎也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