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他们就在家里,实话实说,刘小麦是不放心把自家的六岁大妹五岁小弟跟他们长期放在一起的。
这就像养蛊一样,指不定养出什么神经兮兮的反派角色出来。
姐弟三个嘻嘻哈哈走在路上,一路都是欢声笑语。
刘小勇一个人孤独地走在一边,幽怨地瞅了他们一眼、又瞅了他们一眼。
“玩归玩,笑归笑,到了学校外面不能闹。”刘小麦说,“里面的哥哥姐姐们都在读书,你们如果在外面吵,会打扰到里面的人。到时候你们的大姐我也读不好书,那我学费就白花了,太亏了!”刘小豆和刘小虎连忙捂住自己嘴巴,表示一定会保持安静。
刘小麦满意了。
古时候有孟母三迁,指望给儿子一个好环境。今天有她刘小麦带弟妹上学,希望弟弟妹妹们小小年纪就能接受到文化的熏陶。
啊,她可真的是七十年代好大姐吧。
到了学校,刘小麦和刘小勇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小勇啊……”刘小麦刚叫他。
刘小勇却头一甩,鼻子朝天“哼”了一声,直接走到了他的一年级最后一排。
他鼓着脸,一屁.股朝板凳上一坐,结果“啪叽”一声,连人带凳子跌到了地上。
还保持着说话姿势的刘小麦:“……”
教室里的小孩子都稀里哗啦笑起来,还有人站起来,爬到凳子上看刘小勇的惨状。
刘小勇真的好惨哦,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嗷嗷叫唤,好像屁.股蛋子已经四分五裂了。
这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他的凳子真实的四分五裂了。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这叫损坏公物!
这个年代,讲究的是人当一颗螺丝钉,螺丝钉自己坏了事小,但是把机器硌坏了就事大了。
刘小勇还没想到这一层,砸着破凳子腿撒气呢。
“告校长,告校长!松梗大队的孩子不许来我们这里读书!”
教室里的小孩子兴奋地欢呼。
——这简直是正中刘小勇的下怀!
刘小麦分明看到刘小勇痛苦的表情中露出了那么一丝鬼祟,然后鬼哭狼嚎的更夸张了。
“……”刘小麦抹了抹额头,径直走到了自己座位旁。
她没直接坐下,而是警惕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凳子。
她的凳子依然好好的,很结实。
难道刘小勇坐坏凳子真的是意外?
刘小麦刚这么想,就看到自己的桌子……
可以的,她的桌子也被下黑手了。
好在极品炮灰从不畏惧挑战。
旁边陶壮实还没来,刘小麦就堂而皇之地把两个人桌子换了一下。
桌脚擦着地面磨出刺耳的声音,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刘、刘小麦,你干什么呢?”
后面一排的小男孩惊呆了,磕磕绊绊地问。
哦,刘小麦记得他,据说这位是陶壮实的好兄弟。
她“唰”一下翻开课本,坐在安全的座位上,语气淡淡很是欠扁:“看书呢,不要打扰我。”
“你怎么能换陶壮实桌子!那是陶壮实的!”
刘小麦太会拉仇恨了,一看就是恶人,越来越多的小孩对她群起而攻之。
“不晓得你们在说些什么。”
刘小麦弹了弹耳朵,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教室里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最后一排的刘小勇还没爬起来,心酸的直扁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刚不都在关注他吗?
啊啊啊啊他怎么又变成孤零零一个人啦!
就在这时,陶壮实来上学了。
癞.蛤.蟆余威尚存,他一对上刘小麦的视线,那双陷在肉里的小眼睛就不停地闪烁。
结果今天奇了怪了,教室里所有的小朋友都在对他行注目礼,看着他一路走到座位。
陶壮实:“……”
他东张西望地把藕粉色小书包抱紧在怀里,慢吞吞地坐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
陶壮实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刘小麦笑眯眯望着他。
陶壮实脸上的肥肉颤了颤。
他不想看到刘小麦这张脸啦,他情愿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然而他刚有趴桌子上的架势,后面他好兄弟大叫道:“别趴!”
“你这个桌子被刘小麦换过了!”
教室里都是七嘴八舌的声音,都抢着给他解释。
陶壮实的小眼睛咕噜咕噜转起来,瞟着刘小麦,胖身板警惕地往后缩。
刘小麦挑衅地一笑,说时迟那时快,一伸手从桌屉里掏出来一个大家伙作势往陶壮实后脑勺招呼。
陶壮实已经被癞.蛤.蟆吓出条件反射了,“啊”一声抱着脑袋就往前面躲,连人带桌子通通摔地上。
教室一片死寂。
刘小麦两只手颠着大土豆,非常的纳闷:“陶壮实同学,你怎么啦?”
“刘小麦,你这个害人精!”陶壮实简直是杜鹃啼血。
刘小麦“哦”了一声,平心静气:“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桌子有问题了吗?”
“又不是我弄的!”陶壮实委屈的要炸了,“我就是知道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找害你的人去。”
刘小麦不负责任地笑起来:“我才懒得找,我怎么高兴怎么来。”
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班级暴力呗,还分什么谁白一点谁黑一点吗?
未免也太多事了吧。
刘小勇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小麦,一时都忘记了屁.股疼。
刘小麦,真是一个狠毒的人啊。
他刚刚居然还跟刘小麦发脾气,他是怎么想的!
“我们来上课啦。”
小吴老师刚进教室,立刻惊呼了一声。
陶壮实瘫在地上像一块肉饼,他的课桌散架了。后面刘小勇瞪着眼干站着,他的凳子散架了。
这可不是小事。
小吴老师立刻出去报告林校长,救急救灾的林校长马上赶了过来。
“林校长,陶壮实的桌子是刘小麦的。刘小麦太坏了,自己桌子坏了,偷偷跟陶壮实换了。”
陶壮实好兄弟连忙告状,陶壮实呜呜呜哭。
林校长拾起来桌腿看了一眼,视线扫向他们:“这桌子不是自然坏的,口子很整齐啊,是被谁切开的?”
教室里顿时没声音了。
林校长这才抬了下眉:“刚刚谁在说刘小麦,这是有人故意弄坏刘小麦课桌?故意毁坏公共财物?”
“……”这怎么能承认呢!
小孩子们都不敢抬头看了。
“陶壮实、刘小勇,你们出来。”林校长严肃地说。
……
刘小豆和刘小虎拎着小篮子,在坝子小学旁边挖蚯蚓挑野菜,听到教室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还跟着学。
没多久,两个人发现了新大陆。
“那、那是……”
“是小勇哥哥!”
刘小勇和陶壮实吭吭哧哧站在教室外面,一个修板凳,一个修课桌。
“我说你们就不该害人!”
刘小勇很是生气,他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跟坝子大队孩子有恩怨的是刘小麦,关他刘小勇什么事。
刘小勇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欠了赌债被逼上树那回事了。
“关我什么事,我才是最倒霉的。”
陶壮实呼哧呼哧喘粗气。
用癞.蛤.蟆吓人那事有他的份,可这回刘小麦的桌子又不是他弄坏的,刘小麦还害她。
果然,他妈说的真对,以后要躲着老刘家的人走。
再一看,他旁边正是老刘家的大孙子。
陶壮实抑郁了,想躲着刘小勇修桌子。
刘小勇霎时愤怒了,捏紧了拳头,“你干什么不给我看,我又不会修!你弄坏的东西你肯定会修,你不给我看我就揍你!”
刘小勇信心满满,一对一打架,他绝对能把这个怂胖子打得满地找牙。
更别讲这个胖子还身子不好,有病!
绝望的陶壮实再一次伤心地呜呜大哭。
办公室里,小吴老师看到这一切,板着脸说:“林校长,我看他们肯定修不好的。即使修好了,也没有原来那样好用。”
林校长点了点头:“本该如此。小吴啊,你看看还有没有老课桌和板凳,拿出来用一用。”
“那这事就这样小而化无了吗?”小吴老师皱眉,“他们故意损坏了公共财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什么是应有的惩罚呢?”林校长温和地看着她,“我们是学校,学校要做的是教化,而不是打杀。”
小吴老师抿了抿嘴,没说话。
林校长坐在办公室里,慢慢地叹了口气。
放学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走进来的是刘小麦。
刘小麦规规矩矩地站在林校长面前,问题却很直接:“林校长,我可以通过努力,快一点升入三年级吗?”
她实在是不想呆在小吴老师那个班级了。
小孩子年纪偏小,又恶劣。小动作不断,虽然不会真正伤害到她,但是让她恶心也是一种罪过。
年级越高,读书的小孩越少,三、四、五三个年级在另一间教室。有一个老师家里有事最近请假,这三个年级这段时间都是林校长在带。
刘小麦想转班,只能先跳级。
等到她上了三年级,还能听四年级和五年间的课,她又赚了!
林校长对刘小麦的印象挺不错的,他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因为营养不良,刘小麦虽然十岁了,依然个头不高,身板瘦小。她的头发有点黄,脸只有巴掌大,上面一点肉都没有,黑漆漆的眼睛总是睁的大大的,里面好像燃烧着小火苗。
现在的刘小麦正睁着这双大眼睛认真地跟他对话。
林校长一下子就笑了。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通过我的测试,不然来了三年级也跟不上课程。”
刘小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立刻给林校长鞠了一躬。
“谢谢林校长,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您等太久。”
日子一下子有奔头了。
刘小麦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压制不住的雀跃。
“姐,要瘸、要瘸。”刘小豆紧张地拽她衣角。
“……”刘小麦连忙瘸起来走路。
好险,她差点露出马脚了。
“大姐,错了错了,是另一条腿。”刘小虎也着急了。
“……”刘小麦赶紧换过来。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不能飘,不能飘。刘小麦啊刘小麦,你要避免乐极生悲。
好在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刘小麦往后看了一眼,刘小勇正垂头丧气地走着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完全没关注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刘小虎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刘小勇,然后虎目里发出疑惑的光芒。
“大姐。”他纠结地问,“小勇哥哥在学校学木匠吗?”
他们今天都看到了。
刘小麦:“……也差不多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
刘小麦他们循声望去,发现一条小河边,围满了坝子大队的孩子。
刘小勇难得起了点精神,也看过去,突然长大嘴巴:“何在洲也在里面!”
“何在洲?你怎么知道?”刘小麦就没看出来谁是谁。
“我就知道。”刘小勇大声说,“那里面最装的那个就是他,坝子大队的孩子还听他话!”
最装的那个——
刘小麦被点醒了,轻易在那边的人群里找到了最让她看不惯的一个后脑勺。
还被坝子大队的小孩簇拥在中间。
混得不错啊。
何在洲是在教他们捕鱼?
刘小麦有些疑惑,但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家走。
那头,何在洲似有所感,冷不丁回头盯了一眼。
看到了那个老刘家的黄毛小丫头,正假模假样地拄着竹篙离去。
刘小麦一行热热闹闹地回到松梗大队,就遇到更热热闹闹的事了。
四婆远远地看到他们就嚷嚷起来。
“刘小麦,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妈和你奶又干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
第30章
张秀红觉得刘老太一定有什么疾病。
春种已经接近尾声, 事情不太多。张秀红同志又在田里浑水摸鱼了一整天,工分成功弄到手, 高高兴兴地下工回了家。
她本来心情很好的,结果一到家,就看见刘老太一张黑脸冒充包公,要升堂了。
“你看看,你看看, 我们家的肥皂是不是你用的最多。你们用的这块,明显见小!”
刘老太捏着属于二房的那小块肥皂, 像是抓到了什么大把柄。
张秀红很惊讶:“妈, 这才几天啊, 你就瞧出来肥皂明显见小?”
“是个人都能瞧见,老大家的,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回事?”刘老太找援军了。
援军潘桃火速赶到, 做出一副公道的样子:“确实如此,红子你别犟了,妈说的有道理。我说这话可没有私心哦。”
她们婆媳两个一唱一和, 好像在玩真的。
这让张秀红都不能不当回事了, 她走近了看了看肥皂。
“这不是我用的那块肥皂。”张秀红立刻说道, “我还是昨个儿洗的衣服, 都一天一夜没用肥皂了,怎么这块肥皂还潮乎乎的。”
刘老太连忙瞪起来老眼:“你用的不是这块是哪块?就是这块没的错!”
“那就是有人偷用过我肥皂了。”张秀红歪了歪嘴,“我在外头下田干活, 给老刘家争工分,有的人什么事都不干,在家躺吃躺喝,还偷用我肥皂!”
“这简直太过分了!”张秀红义愤填膺,“大嫂,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潘桃最公允不过的老刘家长媳了,当然看不惯这种小资做派,咳了一声点头赞成张秀红:“既然有人在家躺吃躺喝,那也怨不得红子怀疑她。”
这妯娌两个阴阳怪气,恨得刘老太牙痒痒。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潘桃是个能干的人,以后老刘家要靠大房撑。现在看看,原来也是个不识大体的人!
老刘家最识大体的儿媳妇终于出场了,姚静冷这张脸走出来:“大嫂二嫂也不用说这些话,我什么东西没见过,不至于偷偷摸摸用你们的肥皂。”
张秀红立刻嗤笑了一声。
她根本不信姚静这话,三步并两步就往姚静走,“我倒要看看,你手上有什么味。”
她一把捉住姚静的手,搁在鼻子前面一闻,立刻高声起来:“肥皂味!就是你刚刚用了我的肥皂!”
姚静的脸都气红,她挣扎着甩开张秀红的手。
“我用的是我自己的肥皂,你不要含血喷人!”
张秀红开始胡搅蛮缠:“那你证明啊,证明用的是你自己的,你怎么证明?”
这叫什么事。
先冤枉别人再让受害者自证无罪?
姚静胸脯剧烈起伏,觉得她跟乡下妇女果然无话可说。
“妈妈,妈妈……”福宝紧张地抓住姚静的手。
而张秀红还不依不饶,看到福宝换了新衣裳,又厚颜贴过去,准备闻福宝衣裳那味儿。
“用了我是肥皂,就算衣裳洗过了晒干了又穿到身上了,我还是能闻出味道!”
张秀红言之凿凿。
老刘家就在家门口闹,惹的好些乡亲们过来围观。
刘老太早就被气得说不出话了,直觉没脸见人。
张秀红却就喜欢被人看,人越多,她表演得越卖力。
此刻她酝酿足了气势准备欺负福宝,结果刚伸手,连福宝都衣角都没摸到的,就左脚踩在右脚脚背上表演了个平地摔。
吃瓜的乡亲们都噎住了。
“妈妈!”
福宝一头扎进姚静怀里,姚静紧紧地抱住她。
两个人都不想再给张秀红一个多余的眼神,嫌弃地远离她好几步。
“你个疯婆娘!”
刘老太终于反应过来了,这种事必须得要她这个老将出马。她不由分说就抬着老腿往张秀红身上踹。
张秀红摔成平沙落雁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丢人啊,大好的表现机会她失误了。
这让乡亲们怎么看她这个人,她张秀红还要不要在松梗大队抬头做人了。
亡羊补牢,必须亡羊补牢!
因此,当瞥见刘老太的老腿踹过来的时候,张秀红一把就抓住了,然后那么一提一拽——
刘老太“咕咚”一声也倒下了。
婆媳两个刚好身子交叠,头靠着对方脚。
刘小麦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画面——
她妈和她奶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脚死死地夹住了对方头,妄图用自己的脚脖子把对方的真脖子夹断。
刘小麦苦心劝和:“奶奶,妈妈,你们差不多行了还没完没了了。”
“……”
双方当事人在争分夺秒中,没有一个理她。
刘大柱和刘二柱也赶回来了,一看家门口这阵势,都怂了。
“妈,我去趟田里。”
刘大柱不管潘桃的疯狂暗示,点了根烟吃到嘴里,掉过头又走了。
“妈,你太残忍了!你这样折腾红子,你亏不亏心啊?”刘二柱鬼哭狼嚎地扑过来了。
扑过来一看,腿长身子沉的张秀红处于优势呢。
张秀红抽了个小空,危险地瞪了刘二柱一眼,意思让他别添乱,别打扰到她发挥。
被嫌弃的刘二柱:“……”
他默默地站起身,唉声叹气,“我进去找点红糖给我家红子补补,别回头她又厥过去。”
围观的众人:“……二柱确实是个好男人。”
把自己媳妇的那点小病小痛都记得特别清楚。
那张秀红厥过去了吗?
当然没有。
她和刘老太捆着彼此,像蛇一样在土地上扭来扭去,刚开始还骂骂咧咧,到后面也骂不动了,都在大口大口努力喘息。
离刘老太喘不过气来还剩一线时间的时候,张秀红冷不丁松开了她,对着她凉凉一笑,带着孩子们回屋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吧。
刘小麦瞅着她妈,就看到张秀红越想越不解气,一拍大腿“呸”了一声。
……还好还好。
这位不是不露相的高人,还是她妈,一位平平无奇的反派极品。
“我肥皂绝对被人偷用过了,还诬赖是我把肥皂用少了。”张秀红如鲠在喉,“不行,我肯定要把证据找出来!”
张秀红是个当机立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