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浔把视线放到她得意的下巴上,然后又移到她娇俏的唇边,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她贱贱一笑,重新扭过头去开始唱。她又点了一首张惠妹的《勇敢》,刚唱了两句,就有人用食指点了点她的肩膀。她刚回头,顾南浔就搂住她的腰身,俯身吻了下去,俊秀的眉眼瞬间在她的面前放大,清晰地映在她的瞳孔之中。她被他压在后面的沙发上不能动弹,唇瓣被他激情地蹂躏着。因为初晓睡着了,更因为此时他们在一个隐秘的空间里,所以他比上次放肆了许多,双手捧住她的脸庞,闭着眼睛深情地吻着她。她在他的怀里似溺水的人,却找不到爬上岸的力气和勇气,只好双手悬空,僵在原处。

林阡陌的脸烧得像一块烧红的煤炭似的,她刚找到手可以放的地方,瞬间又被他吻住。他含着她的下唇轻轻咬了几下,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紧紧闭着眼,不敢挣扎,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来。就在这时,她清晰地听到耳边萦绕着熟悉的歌声:

勇敢了太久,城市充满短暂的烟火

无处躲,照亮了沉默,明白是寂寞

谁说过,爱会让人不自由

……

到家的时候,两个人在顾南浔的车里一直没说话。林阡陌的脸一直都是红彤彤的,顾南浔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还在熟睡的初晓,才扭头对她道:“快上去吧。”

林阡陌点点头,跳下车,绕过车头,站在驾驶座旁边,顶着一张大红脸冲他挥了挥手。顾南浔看着她一笑,挥了挥手,轻声道:“晚安。”

“晚安。”林阡陌说完立刻扭头匆匆往楼上奔,她高中的时候参加八百米赛跑都没有这奔跑的速度。

她快速钻进电梯里,整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一边平复心情一边想了很多,以前她想要拥有很多很多,也感慨失去得太多太多,却从未知道,在漫长的时间里,她曾默默地在收获着什么。

电梯门打开时,她刚踏出去两步就听见她家门口的方向有声音传了过来:

“说白了,要不是因为我去了巴黎,哪来她林阡陌什么事?”那是苏陶气愤的声音。

林阡陌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停在拐角处。

“别再说了,你背着我跟富商吃饭,还勾引顾南浔,企图让他帮你拉化妆品厂商的赞助,这些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柏非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往日的温和,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他发火。

“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谁?要不是大二的时候你妈跟我说,让我混出个名堂来,不然别想嫁进柏家大门,我能不惜一切代价地勾引这个,勾引那个吗?你以为一个手无寸铁、毫无背景的女人在这个城市打拼有那么容易?我不靠女人的优势靠什么?靠你?那你妈该怎么看我?自从你妈知道你名下那笔投资款落到丽容美容院后,她差点找人打死我,你知道吗?”苏陶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柏非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已经跟她说了,如果她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就继续跟柏家断绝关系,你不必再担心。不过,同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觉得用你女人的优势去勾引富商就是正确的?小陌的父亲过世了,她那么小就开始帮着家里人一起努力经营父亲的产业,从来没想过牺牲色相去勾引谁。虽然她的影楼现在是没你的美容院发展得好,不过,在我心里,至少她比你干净得多。”

林阡陌低着头,伸出右手摸了摸胸口,那儿温热得让人觉得一阵疼。

“林阡陌!又是林阡陌!你还说你跟我提出分手不是为了她!”苏陶停止哭声,转而平静了一下,又冷冷一哼道,“柏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倒是老实,当初是谁恶狠狠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苏陶,你要是敢离开我去巴黎,我就立刻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你看我敢不敢’?嗯?是不是你?”

林阡陌的胸腔就像忽然被人灌入了一阵猛烈的寒风一样,刹那间,无法愈合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原来,这才是她第一段婚姻真正的由来,只可惜,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她的婚姻只是建立在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看似浪漫又虐心的爱情赌注之上。

多么讽刺!这个男人还是她深深爱着的人。

难怪她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天韩冬美给柏非打电话说亲时,柏非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我挺喜欢你女儿”,其实他没有任何意思,那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敷衍的话而已。

她心情低落,最后还是选择坦然面对一切。她仰起头,尽量保持笑容走到家门口,柏非和苏陶看见她时都是一愣。她不自然地笑着:“我说两位同窗好友,吵架也不能大半夜地跑到人家的门口吵啊!”

柏非静静地凝视她,皱起眉头,低声道:“小陌,你都听到了?”

苏陶转而冷哼一声,一脸得意地说:“我可不知道你在后面偷听呢,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故意挑拨离间,我只是过来找柏非把最后要分手的话说清楚。”

“那你呢,柏非?你找我有事?”林阡陌把目光投到柏非身上。

“嗯。”柏非只是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苏陶在,他不想多说。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用眼神示意苏陶:你可以走了。

苏陶冷着一张脸,恶毒地看了她一眼,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等苏陶走后,柏非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道:“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林阡陌只觉得浑身疲惫,闭上了眼睛,又用力地掀起眼皮,道:“柏非,我只想问你两件事。第一,你为什么结婚后不愿意碰我?这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很伤自尊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我,大可不必接受那场婚姻,我并没有逼你,可既然你接受了,就应该规规矩矩履行夫妻义务,不是吗?”

柏非深深地凝视着她,坦然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看他那么凝重的表情,林阡陌都怕他来一句其实他性功能障碍,那简直太悲哀了,毕竟这个男人那些年可是不少少女们心目中的校园王子。

柏非平静地解释道:“我从小家教就非常严格,尤其是在男女关系方面,我父母是绝对不允许我在婚前进行性行为的,他们怕……”

他话还没说完,林阡陌就补充道:“怕你控制不好,让别人家的女儿怀孕了,之后别人再来柏家争抢财产,闹得你们家门无光,对吗?”

柏非点点头:“对。那阵子我们刚结婚,我并不了解你,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说得越来越像古代皇室后代为了王储之争阴谋算计、步步为营了,看来生在有钱有势的家庭也并不一定能活得多么逍遥快活。

林阡陌又问道:“好,我明白了。第二件事情,我想问你,苏陶刚刚说的那件事,你对我有过愧疚吗?哪怕只有一点点。柏非,那不是你的赌注,是我的婚姻啊……”

柏非无力地低垂眉眼,道:“小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那么幼稚地做那种事,我会真心真意地和你在一起。等时机成熟,我会好好向你求一次婚的。”

她本以为他说什么都已是枉然,结果她竟然感动得眼眶湿润了,她果然还是道行太浅的小女孩。她低着头,抹了一把眼泪,道:“谢谢,柏非,我今天真的太累了,脑子也乱得很,我过些日子再联系你,好吗?”

柏非郑重地点头,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尽管找我。”

面对他,她的心竟然平静如水。她低着头,暗自自嘲,当初那么喜欢,现在却这么释然。

送走柏非后,林阡陌先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边敷面膜,一边漫无目的地用遥控器选台,选了半天才选了一个夜间肥皂剧看了起来,看了十分钟连主角名字都没记住。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一时没忍住,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响了两声才接起来:“还没睡?”

林阡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顾南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不过没关系,我不怎么介意这件事情,你如实说就行了。”

顾南浔这边刚洗完澡在客厅喝红酒,听到她语气不是那么高兴,有点担心,不禁皱起眉头:“什么事,问吧。”

“你是处男吗?”

顾南浔愣了一秒后,差点被她气得把酒瓶子摔到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重新倒了一杯红酒,低声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净琢磨我是不是处男了?”

林阡陌握着手机支支吾吾道:“我就……就是好奇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那我挂了。”

顾南浔无语,有点不耐烦地道:“我平常工作很忙,没那个时间,而且我也从来不去夜店。”

听到这隐晦的答案,林阡陌瞬间睁大眼睛道:“你骗我!”

天啊,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分别经历过婚姻,到现在竟然全是“原装”的!导演,麻烦您拿个正常一点的剧本给她看啊!

顾南浔换了一只手接电话,用右手端起酒杯走到窗边,一边俯视这座城市美丽的夜景,一边道:“我也不愿意承认,毕竟我二十九了,很丢人。”

林阡陌完全傻了,顾南浔见她沉默,有点不满地问道:“干什么你?嫌弃我?”

“不……不是,你……为什么啊?不是天天有大把女人可以选择吗?”林阡陌问。

顾南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父亲……因为有钱,年轻的时候经常在外面胡来,所以从小我就对外面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很反感。”

天啊,她还真是与众不同,能从万人中被顾大少爷甄选出来作为心动女生,莫名觉得好开心啊……

“那你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

林阡陌话都没说完,顾南浔就回答道:“那阵子对你完全没有兴趣,自然不想碰你。”

她今晚终于解决了一桩旷世奇案,至于两个男子为何对新婚娇妻完全提不起兴致,她终于得到了圆满解释,现在让她入土她都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那这二十九年……无眠的夜晚,你寂寞吗?你曾幻想过手撕少女制服吗?”林阡陌忽然紧追不舍地问。

顾南浔终于被她惹毛了,看了一眼手机,企图能从里面直接把那个脑残的女人揪出来。他低吼道:“你要是饥渴难耐就去下载电影,不要过来骚扰我!睡不着的话,就去数你的烤全羊、水煮羊!我要睡了!”

林阡陌这次没得到满意的回答,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挂掉电话,沉默了一会儿,顾南浔换了语气,柔声道:“快睡吧。”

林阡陌撇了撇嘴:“我要再看一会儿肥皂剧。”

“总看那种不需要智商的电视剧,你会越来越笨的。”

“反正有人喜欢……”

“林阡陌,你够了哦,小心我现在过去制裁你。”

她抿唇一笑:“不闹了,我看一会儿就睡了,我挂了啊,晚安。”

“好,晚安。”

第十四章 有些事,命中注定 2

挂了电话后,她一个人双手抱膝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忽然觉得心情沉闷。夜间肥皂剧还在演着,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是醒是睡。忽然,屏幕上上演了一出男主虐女主的戏码,女主角对着男主角离去的背影哭喊着:“你浑蛋!浑蛋!”

就在那一个瞬间,林阡陌忽然像被什么惊醒了一般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拖鞋都少穿了一只便匆匆跑进了卧室打开电脑,搜索到了一个邮箱地址,填写密码的时候,她颤抖的手指僵住了。

顾南浔挂了林阡陌的电话就去洗浴间洗漱了一下,回来后见床上的手机振动着,他以为那个女人真是睡不着又来骚扰他了,刚要无奈地拿起手机接听,却发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父亲(瑞士)。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听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顾卫铭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瑞士那边刚刚早上七点,顾卫铭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道:“儿子啊,你还没睡啊?吵着你了?”

顾南浔冷冷道:“没,刚要睡。”

“行了,你就别跟我和你妈赌气了,我在瑞士这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阿兹海默症主治医生,虽然不能让你爷爷痊愈,不过能延缓病发,让你爷爷在这世上多活一天是一天吧。”顾卫铭道。

顾南浔微微一怔,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那还不是真的?你总抱怨我和你妈不关心你爷爷,只顾做生意,我们又不是没想着你爷爷的事。”

顾南浔冷冷一笑道:“算了,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你们直接把爷爷丢给保姆照顾,而你们人在哪里?不是在法国就是在德国开什么破会,我对你们根本信任不起来。”

顾卫铭皱着眉头,怒意渐生,又耐着性子道:“所以,这次你带着爷爷一块回瑞士吧,由着你的性子放你在国内玩投资玩了几年,你也差不多该回家来了。”

顾南浔愣了一下,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林阡陌,他沉声道:“我不回去了,以后我留在中国生活。”

顾卫铭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那你不管你爷爷的死活了?这边的医疗水平要比国内高,你这样任性胡来,爷爷的身体怎么办?”

顾南浔挑眉,毫不示弱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爷爷身体怎么办?这几年一直都是我在养爷爷,你们现在来假慈悲干什么?”

顾卫铭气得要摔电话,那边顾南浔的母亲任若晞赶忙接过电话,道:“儿子啊,妈妈很想你啊……我知道这些年我们只忙着生意,很少照顾你和你爷爷,但是我们也都是为了你爷爷的晚年和你的未来啊……”

顾南浔听见任若晞的声音,心里软了一下,沉默了很久。

他握住手机的手指开始莫名地轻颤,心里的不忍和不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缠绕着他。

林阡陌愣在电脑面前,指尖还在轻颤。在刚才,她忽然间就记起来她以前用过的那个电子邮箱的密码。她申请这个邮箱的时候还处于暗恋柏非无果中,所以就随性地把密码设成了“柏非浑蛋”的汉语拼音。此时,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她输入密码之后,在她看到柏非所说的曾经给她发过的电邮后,她会痛。这种痛她无法言说,甚至不知是好是坏,但是她思考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要看一看。她并不是想窥探一颗久违的真心,而是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许多事情,只有全部弄清楚,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顺利,她不想糊里糊涂地过她的后半生。

时间仿佛交错成一个点,在林阡陌输入好密码点击“登录”键的时候,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顾南浔握着手机闭上眼睛,终于低声道:“好,我回去。”

林阡陌找到柏非在他们离婚后那段时间发来的电子邮件,本以为只是寥寥数行,没想到却是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

“有一次,你在和我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跟我抱怨过,你不小心把以前你申请过的电子邮箱的密码忘了。可能你自己都不记得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鼓起勇气把这份你很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的信写在这里。原谅我缺失的那份坦诚和勇气。

大一系里聚会的时候,有哥们跟我说你喜欢我,当时我以为那个哥们耍我,跟我开玩笑,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而且你也知道,我那时和苏陶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热恋之中,所以忽略了这世间还有一个你。和苏陶在一起是我学生时期最不计代价的一次疯狂,我喜欢她的奋进和执着。其实她并不如你漂亮、可爱,但对我来说,外貌并没有那么重要。一直到大四,她要出国远去巴黎,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当时的心境,只能说我因为她而变成了一个毫无道德的疯子。我对她说:‘苏陶,你要是敢离开我去巴黎,我就立刻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你看我敢不敢!’讽刺的是,没过多久,你母亲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查过我的生辰八字,刚好和你合得来,还说了你二十二岁的大劫,需要办喜事帮你冲劫。我当时很好奇,伯母认识那么多你的男同学,怎么偏偏就挑上我了?但是失去理智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随口就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刚毕业咱们就去领了结婚证,拍照的时候见你很紧张,我内心其实很愧疚。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过,为了和苏陶赌气赔上你的婚姻应该吗?婚后,不仅仅是因为我家教严格,不允许我随便乱来,更是考虑到我和你结婚的目的,所以我一直忍着没有碰你。其实好几次我快忍不住了,只好自己躲在卫生间里冲冷水澡。我希望你别把这件事情当作对你尊严的伤害,我只是想保护好你。

新婚之夜,我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表面看着老实,其实我总是忍不住捉弄你,只是你没发现……当时并不了解你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和其他那些总想接近我的败家女一样,就故意不带你下楼吃好的,而是给你泡了一碗面。然而你的反应让我愣了很久,原来你和她们并不是一样的,为此我从心底感到欣慰,那一刻我甚至想过,如果苏陶不回来,我就跟你好好地过,一辈子不分开。

之后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一个月,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太多。一开始,我就是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打算随便进入婚姻让自己痛苦,可是你给了我太多的甜蜜和欢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个吃货,如果早知道,新婚之夜一定带你吃到肚子饱饱的,不让你受委屈。对不起,都怪我!

后来,柏氏公司拨给我一笔投资款,我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投资给你的星空影楼。我不在乎收益,只是想帮你度过经济危机,可是你拒绝了。我想到可能是因为你并不喜欢我,跟我结婚不过是被家里所逼,所以不想跟我沾染太多金钱关系,就没再勉强你。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你真的很好,很好……

最令我没想到的是,苏陶忽然从巴黎回来了,她直接到柏氏公司找我。可是那天我一直在外面跑业务,不在公司,手机也没电了,回去后就听到秘书给我留的她约我出去的口信。我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如果我当晚不去的话,她很可能会找上你,所以我便赴约了。令我惊异的是,再看见苏陶,我发现我对她的那种迷恋和渴求已经荡然无存,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我曾经以为失去苏陶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我曾经以为我永远都忘不了的女人没想到就在我忙碌奔波、甘愿颓靡的日子里被我渐渐忘了。

我想我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也曾以为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可是等到和你离婚,重新和苏陶在一起后,我发现我错了。在曾经那些和你度过的单纯温暖的小日子里,在你我都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里,我就喜欢上了你。

也是在那个时刻,你向我提出了离婚。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也因为当初和你结婚的目的太不美好,所以我不想强行挽留你在我身边。我希望你能自由、快乐,寻到自己的真爱。

然后我和苏陶复合了,我试着重温过去所有的美好。有的时候,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还是会生气、发火,我以为那是因为我对她还有感觉,后来才明白过来,那不过是男人被伤到尊严时一种愤怒。

我对苏陶的感情应该在和你结婚以后就消失了。一方面,我发现,走过青春后,我们都成熟了,也更现实了,她也许并不是我最初喜欢的那个样子了;另一方面,我心里有了你就无法再和她继续下去了,之所以现在依旧挣扎,我想是为了忘了你吧。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对你表白,我怕你知道自己的第一段婚姻来得如此荒唐后会记恨我。在这里,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原谅那个曾经失去理智、丧心病狂的我。

小陌,对不起,原谅我吧!”

林阡陌在看到一半的时候眼圈就红了,看到最后,她终于抑制不住汹涌而下的泪水,捂住嘴巴闭着眼,忍着心里的酸楚小声哭泣着。她从来都不知道柏非喜欢她,甚至不知道柏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想到这里,她赶忙控制一下情绪,给韩冬美打了一通电话。韩冬美正在看晚间剧场,接到她的电话时有点吃惊,连忙问:“丫头,还没睡?”

林阡陌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妈,你当初没跟柏非说我喜欢他的事情,只跟他说了我那个二十二岁大劫的事情?”

韩冬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废话!那么丢人的事情,我能跟他说吗?妈希望不管在任何时候,我的女儿都是有尊严、被爱的那一个,自然不会让柏非知道你喜欢他,而且,我怕你们结了婚后,他仗着你喜欢他就不珍惜你。大半夜的,你想这些干什么?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就应该给我相亲去!”

林阡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道:“好啦好啦,我睡啦!妈妈,晚安啊!还有……谢谢您!”

谢谢您始终为我保留的那一份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与骄傲。

挂了电话后,她关了电脑,趴在床上想了很多。的确就像她预料的那样,看了这封信,她会痛,头脑里纷繁杂乱的思绪已经让她无法理清这份痛的缘由了。她握着手机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做了最后的决定。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顾南浔:睡了吗?

她内心的天平因为这个映入眼帘的名字猛地摇摆了一下,她快速地回复过去:还没,你还没睡呢?

过了一会儿,顾南浔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她慌忙接起,却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内心那座坚实的堡垒在慢慢地一点点地坍塌。

她听见那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而后他低声问她:“不是让你快点睡觉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嗯,有点事情,耽搁了,正要睡。你怎么还不睡?”

顾南浔关掉了房间所有的灯,站在窗口俯视着这座美丽的城市,用最轻柔的声音道:“有点想你。”

她狠狠咬了一下唇,思索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你……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柏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