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浔把苏陶从怀里扶了起来后,微微蹙眉道:“你先玩吧,我回去了。”
苏陶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林阡陌赶紧绕着躲开苏陶,匆匆几步在走廊里追上顾南浔的大步子。然而,她是躲也躲不过老天的戏耍啊!就在她伸手想要拦住顾南浔的时候,带水的拖鞋打滑,让她一阵趔趄,她那伸出去的手控制不住力道,差点就扒掉了顾南浔的泳裤……
幸好顾南浔反应敏捷,立即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泳裤,这才没被她扯下来。她没站稳,在他身后摔了一个跟头,摔下去的瞬间,她的心就凉了一大截,因为她明显感到上衣系在背后的带子松开了!
她现在正趴在地上,一副等着别人给她涂防晒油的样子,现在只要她起来,胸口的春光就能被他一览无余,这回可真是丢人了……
顾南浔站在林阡陌对面,愣了一秒后开口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以及现在的举动吗?”
她趴在地上欲哭无泪:“你……你先帮我把后面的带子系上,我不敢动……”
顾南浔冷冷一笑,双手抱胸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回到她眼前,道:“哇,还是豹纹的。”
晕!
“哎,我有正事找你,你别耍我了,快给我系上!”要不是她不敢动,刚刚往后背偷偷摸了摸还完全没找到带子,她至于求他帮她系吗?
“你的正事是什么?大老远地过来跟踪我,然后扒我裤子吗?”顾南浔明显开始怀疑她的动机了。
“谁跟踪你了?我家住在这附近好不好?我最近刚搬家,出来吃个饭、游个泳,谁知道这么晦气就碰到你了!”她赶紧没好气地解释。
顾南浔根本不信:“你该不会知道我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才刻意搬到这附近的吧?”
她简直无语:“我咋就那么稀罕你啊?”
顾南浔冷笑:“那我怎么知道?”
……他这张俊脸今天不要了是不是?
林阡陌索性也豁出去了,作势就要站起来,威胁他道:“你不帮我系,我起来给你看就是了,小心长针眼!”
就在这时,走廊远处过来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就要经过这里,她刚要起来,赶紧又趴了下去,都快气得哭出来了:“顾南浔,你个浑蛋!”
顾南浔轻笑了一声,这才蹲下身子把她后背的带子重新系上。她赶紧站起来倚着墙站好,刚才那两人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幸好没被看见,不然她刚搬家到这里就出名,那简直太悲剧了。
等那两人一走,顾南浔盯着她:“说,什么事?”
她抬起头来瞪着他:“你今天跟苏陶来的?”
他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全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就非要跟苏陶好?”她问。
顾南浔皱着眉看她?:“我跟哪个女人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顿时语塞,转而居然磨磨叽叽地来了一句:“我可是你前妻啊!前妻关心一下前夫的感情生活怎么啦?”
顾南浔冷冷地看着她:“你我心知肚明那段婚姻是怎么来的,除了一张纸,什么都代表不了。”
这话说得太过疏离和冷漠了。也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见不得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了她家东海小龙男,她索性连脸都不要了。她觉得如果她对柏非不是真爱,那这世上就没有真爱了。她猛地抬头看着顾南浔,道:“我是真喜欢上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所以我就见不得你跟苏陶来往!现在关我的事了吧!”
果然,他冷漠的脸上终于有震惊的神色一晃而过。他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嘴角僵硬了一下后,整个人忽然斜倚在墙边,一副颇觉好笑的样子看着她,问道:“你这是……跟我表白?”
林阡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狠狠点头。他闷笑了一声,抬头问她:“你知道你后背长了几颗青春痘吗?”
她脸一僵,赶忙下意识地往后背摸了摸,恼羞成怒,不答应就算了!她这是牺牲自我来跟他“表白”的,他干吗说她后背长青春痘?他们在说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好吗?
顾南浔看着她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地摸着后背,又是冷笑一声:“这旁边就是酒店,要去吗?我不嫌弃你背后的那几颗青春痘。”
她又是一愣,完全跟不上这人的节奏,赶紧往后一退,摇着头,警惕地看着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继续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看你觊觎我很久了,现在我满足你,你不高兴吗?”
林阡陌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根本不信她说的话,故意逗她玩呢。她干脆装模作样地看着他说了一句:“待吾痘印消除之日,必是你我欢愉之时。”
顾南浔终于陪她玩不下去了,笑容僵在嘴角,大手伸过来拍向她的脑门,道:“神经病。”
见他准备走,她立即喊住他:“顾南浔,我是真喜欢你啊!”
他不悦地看着她道:“别拿我当作你追柏非的道具。牺牲所有去成全他人,未必能换来你想要的东西,包括良心。”
林阡陌整个人愣在原地,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可笑的。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还企图把自己赔进去把顾南浔带走,就为了成全柏非对苏陶的那份爱,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顾南浔识破了,她在顾南浔的眼中恐怕真是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了。
之后,林阡陌回去找路征又游了一会儿,可是兴致怎么也提不起来。她感到心情很沮丧,就像面对一场半途而废的旅行,就算天气晴朗,也失去了继续行走的力气。
他们从俱乐部出来后找了一家酒吧。林阡陌心情差到极点,最令她感到难过的不是自己那么可笑,而是她那么可笑的样子、为爱执着的样子,她心爱的柏非却看不到,柏非甚至不知道她在背后偷偷为他做的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极其可笑的事情。她是一个孤独的演绎者,表达的情绪甚至无法传达给那个她思念的人,至少让他知道她曾为他荒谬地努力过、发疯过也好。
林阡陌点了很多白酒和啤酒,甚至把各种酒混在一起喝,路征根本拦不住她。结果就是她在酒吧的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感觉自己的心和胃都被掏空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林阡陌双手抱着头,忽然回忆起了昨晚喝醉后的事情。她记起她抱着路征在卫生间门口哭得撕心裂肺,她对他说:“我忘不了柏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完了,看来她这美好的、还没开始的第三春就这么结束了,她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她本想给路征打个电话过去,却又觉得唐突,心烦意乱地刚把手机扔到一边,梁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醒了?”
林阡陌垂着头,单手搓了一把脸,有气无力道:“醒了,头疼得厉害,这啤酒兑洋酒的味道真不好。”
“呸!林阡陌,你就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自己酒品不好还去喝酒!昨天路征把我喊过去,老娘跟路征伺候了你一晚上,你居然满嘴念叨的都是你大前夫!
我这好不容易给你物色到的一个好男人,这才几天你就给我搞丢了?现在可好,路征说想等你度过情感疗伤期再来找你了,知道这话啥意思不?意思就是人家对你死心了!你这个白痴!”梁好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骂她。
在她想起来昨晚的事情后,她也明白大概是这个结果了。其实她心里是轻松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她只觉得路征是个好男人,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其他的感情。趁着还没耽误人家太久,就这样散了也好,因为她真的没有把握从柏非的那段感情里走出来,重新爱上另外一个男人。她没有资格让任何人陪着她一起走,陪着她用短暂的生命去等一个可能永远也等不来的结果。
好好的一段新恋情就这么被林阡陌自己弄丢了,幸好没让韩冬美女士知道,不然还不得把老人家气死?她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对梁好道:“好了,都是我的错,你跟路征好好说一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昨天心情太不好了。我但凡有半点理智都不会当着他的面说柏非的事的。”
梁好哼了哼:“这还用你告诉我?我早就跟路征说了。人家强颜欢笑地照顾你,还给你把吐脏的衣服都洗了,洗完了人家什么要求都没有就走了,临走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听得心里更难受了,干脆一吼:“你别说了,我浑蛋行了吗?”气一来,她便狠狠地把电话挂断了。
她单手捂着半边脸,一边感受着太阳穴被针扎般的疼痛感,一边心事重重地思索自己的感情生活。她觉得,是时候走出来了,就像在一个明明知道出口在哪里的迷宫里徘徊,因为迷宫如此奢华瑰丽,所以她一直不舍得离去。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往手机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就一眼,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接起电话就吼道:“顾南浔!都怪你!”
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疑惑传了过来:“妈妈,我是初晓,你跟爸爸吵架了?”
林阡陌一愣,重新看了一眼屏幕,是顾南浔的手机号,可能是初晓拿他的手机拨过来的。她赶紧调整好语气,柔声道:“啊,没有没有,怎么啦?”
“爸爸今天不出去工作,想带我去动物园玩,我想你也陪我一起去。妈妈,你什么时候出差回家啊?”初晓天真地问。
看来是顾南浔又把她说成出差未归了,也亏得顾中天和初晓,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都好骗。
林阡陌挠了挠头,为了初晓,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好吧,待会儿让你爸把地点发到我手机上,我马上过去。”
“我们在你家楼下,直接换衣服下来吧。”声音忽然间换成了顾南浔的。
林阡陌一愣,赶忙破口大骂:“顾南浔!都怪你!”
顾南浔戴着墨镜往楼上一个窗户瞟了一眼,对着电话平静地说道:“怎么?”
“都怪你!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赖在你家不走了,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穿你的!”林阡陌骂完了才痛快,对路征的事情她心怀愧疚,总要有一个发泄口才能让自己解脱,谁让顾南浔非挑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活该!
顾南浔皱了皱眉头道:“发什么疯?没有我,你就嫁得出去了吗?”
“你!”林阡陌气得捶胸顿足。
“快点下来吧,初晓等着呢。”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林阡陌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挠了半天,然后掀开被子跳下床,躲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她刚要准备忘记柏非,结果一打开衣橱,映入眼帘的便是柏非曾经送给她的一顶白色鸭舌帽,上面还有金色的挂饰,时尚又不失典雅。她到现在还能记起收到这份礼物时的那种心情,她深信那种心情大概没有任何一种喜悦能够代替。
林阡陌戴着那顶帽子,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刚出门就看见门口停着顾南浔的法拉利,远处还有两三个少女在那里看着法拉利里的主人。她刚走到车边就愣住了,赶紧问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又找人跟踪我?”
顾南浔摇开车窗,透过黑色的镜片扫了她一眼,道:“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保镖。”
林阡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
顾南浔扭头看着她,语气里有点不耐烦:“知不知道自从你被选为顾太太后,有多少女人曾想害你?”
林阡陌又是一愣:“真的假的?”
顾南浔摇上车窗,冷冷道:“快上来吧。”
林阡陌坐上副驾驶座后,初晓非要从前排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钻过来让林阡陌抱着。林阡陌看他挤得小脸通红,赶紧把他凌空抱了过来搂在怀里。他今天穿得格外帅气,她也有点想他了,赶忙亲了他一口。
初晓搂着她不撒手,声音里还有点委屈:“妈妈,你怎么总出差?”
“哎呀,忙啊,要赚钱啊!”
初晓乖乖点了点头。
车子刚开动,林阡陌就扭头看着一身休闲装的顾南浔,平时总看他西装革履的,没想到随意的长袖T恤和修身白裤也能被他穿出国际范儿。唉,人有一副好皮囊就是吃香,看他这样,她刚才那点气竟然就没了。她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隔了一会儿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事,是真的?”
“前几天,有个富家千金派了几个人要给你泼硫酸。”顾南浔不咸不淡地答道。
天啊,原来她的脸差点被毁容啊!
林阡陌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怀里的初晓甩出去。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南浔的侧脸,道:“你跟我开玩笑呢?”
顾南浔继续道:“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靠近你就被保镖制服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保镖把她送到了警察局,警察检验出了瓶子里的东西并不是硫酸。”
林阡陌越听越像真的,后背冷汗都流了出来:“那……那是……不会是王水吧?”
“卸妆水。”
“……”
富家千金也真是够无聊的。
“那……谢谢了。不过我的隐私岂不都被你知道了?”林阡陌又问。
“保镖只保证你的安全,不关心你的隐私,我也没兴趣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撤了。”顾南浔不温不火地解释。
“那万一又有人泼我硫酸怎么办?”
顾南浔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就泼吧。”
行了,她心里刚刚对顾南浔生出的那点感恩之心又消失殆尽了,她扭过头,表示不想再跟他进行任何交流了。
到了动物园,顾南浔始终一副冷漠的样子,只有初晓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其他时间大多都是沉默。
林阡陌也不想跟他说话。她简直搞不明白,两个互相嫌弃的人为什么总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混在一起?重要的是,他们还有过一次婚史!这世间果然是上帝他老人家自编自导的一场舞台闹剧啊!
她正纠结上帝的剧本呢,初晓趴在鹿区的栏杆上,一边喂着小鹿一边回头冲着他俩大喊:“爸爸妈妈!快看!那边有孙悟空!”
林阡陌往初晓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是自然放养区里正有几只猴子在地面上来回走动,捡客人投去的食物吃。初晓跑过来,一只手拉着顾南浔,一只手拉着林阡陌,欢天喜地地闹着:“快快!去看孙悟空!”
两个人被初晓的小手拉着跑到了自然放养区,那些猴子极其机灵,看见有新的观光客过来就立刻站起来撒娇卖萌,两只手叠在一起上下摇晃,学小狗一样冲顾南浔他们这边要吃的。顾南浔低头看初晓:“要喂猴子吗?”
初晓立刻抬头,眼睛里闪着光芒,狠狠点头:“嗯!”
顾南浔象征性地瞟了一眼林阡陌:“你喂吗?”
林阡陌嘴硬地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就给初晓买份零食喂吧。”
顾南浔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那眼神她都能翻译成有声版:何必逞强?我看你比初晓还想喂。
既然你都知道,那还看个屁啊!快去买两份啊!
结果顾南浔买了一份就回来了,把她气得……她觉得顾南浔一定是故意的。
见初晓捧着一份零食喂得可开心了,她心里直痒痒。她简直搞不懂顾南浔这种人怎么会讨女孩喜欢,情商这么低,人气还那么高,天理难容啊!
她正气鼓鼓地噘着嘴,旁边一个东西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她侧头一看,只见顾南浔端着一份零食递到她眼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差点露出一个很开心的表情,然而很快便抑制住了,赶忙佯装不在意地伸手去接,说道:“哦,你买了两份啊,拿来吧。”
她刚要接过来,顾南浔拿着另一边没松手,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我给自己买的,要喂你自己去买。”
林阡陌瞪大眼睛看他:“那你干吗递给我?”
“让你看一眼,别买错了。”
林阡陌松开手,咬了咬唇,狠狠瞪他。顾南浔也挑眉看着她。
林阡陌今天还就不服了,伸出拳头道:“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这份归谁。”
顾南浔勾起嘴角,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跟你玩这么幼稚的猜拳游戏吗?”
“哎呀,输不起啊,早说嘛!算了算了,我自己去买。”
她刚要走,顾南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来吧。”
林阡陌小人得志,赶紧扭过头准备跟他猜拳。她从小到大专长就是猜拳,所以扬扬下巴,颇为得意地对他道:“加上弹脑门,敢不敢?”
顾南浔简直懒得理她,伸出手准备好,不耐烦地道?:“来吧。”
林阡陌忽然大喊:“剪刀石头布!”
紧接着,“嘣”的一声,她的脑门就被顾南浔弹了一下。她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紧捂住额头蹲下去,低吼道:“你干吗使那么大劲儿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顾南浔低头看着她,轻笑一声:“你输了。”
刚才那一刹那,林阡陌通过多年对猜拳游戏的研究,统计出来百分之五十的人第一次会出剪刀,出布和拳头的人各占百分之二十五,所以她就出了拳头。谁知道顾南浔属于那百分之二十五的人,上来就出布,赢了她,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弹了她的脑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