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瑜早在他走的第一天就后悔拒绝了他“一起去”的提议。听见梁宴辛这么说,她点了点头,用力抱住他脖颈,将脸埋进他颈窝。
“快去洗澡,你身上太冷了。”她脸颊蹭了蹭,轻声道,“然后快点来陪我睡觉,不然我睡不着。”
他心里情感满涨,最后无声笑了笑,低头吻在她眼睛上。
“知道了,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前还有一更,那一更应该就是二人世界番外的最后一章,后面宝宝就会来了:D
第97章 番外·梦
机场里人来人往。
梁宴辛转过身, 看见了某道纤细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细细的肩带勾勒过瘦削肩膀与漂亮的肩胛骨,蓝色的裙子剪裁掐出腰部的线条。
“眠眠。”他上前攥住她手臂。
面前的人身形一僵, 慢慢地一点点转过头。
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一样睁大眼,眼里完全不见平时的亲昵与依赖, 只有震惊、紧张和茫然, 还有陌生。
梁宴辛拧眉, “眠眠?”
她瞬间惊醒似的, 猛地缩回手臂将他的手给甩开, 然后戒备地退后几步。
“你……你干什么啊?”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转身背对他,步伐急匆匆地往另一边走, 仿佛急着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他眉心蹙得更紧,想也没想就跟上去重新将人拉住。
“去哪儿?”
“跟你有关系吗?”温书瑜一脸莫名与气急败坏, 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生气,脸颊都涨红了,“你这样随便把陌生人拦住不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吗?”
陌生人?
梁宴辛没松手, 正要说什么时神色蓦地一顿,接着眉心松了松,回过神似地好笑道:“这是又要玩儿什么?”
角色扮演?上回还没玩儿够吗。
“你先松开我。”她紧绷着脸色。
目光对峙片刻,他一挑眉,松了手。
“梁先生, 我不知道你是认错了人还是什么,但请你不要拉着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就好像我们很熟一样。”说完她神色愤愤地转身就走。
梁宴辛难得费解地看着走远的身影,正要抓住人问个清楚,目光却忽然落到她手腕上。
刚才没被他握住的另一只手的手腕与小臂上缠着一条墨绿色的领带。
他紧紧盯着, 脑海里忽然闪回某个模糊的画面——她坐在一个很像休息室的地方打电话和对方说笑,身上穿戴的则和此刻一模一样。
这是……她大二暑假回国时,在机场被他无意中看见时的装束。再结合她刚才一系列奇怪的言行,一切变得更加荒诞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思绪比平时迟缓,甚至有点说不出的混乱,因此在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时根本来不及过多思考,不管是生气了闹别扭还是别的什么情况,只觉得该先把人给拉住再说。
于是他抬脚追了上去,甚至没去想自己刚才是在哪里,或者现在应该在哪里。
……
温书瑜走进卫生间,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僵站着,甚至有些惊魂未定。
什么情况?
这几年她回国从没在莛城碰见过梁宴辛,更不要说是在八杆子打不着的霖城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才那样是在做什么?!
五年没见,五年前他们还是那种尴尬的状态……虽然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尴尬,但是也不代表他忽然拉住自己,亲昵地称呼自己为“眠眠”就是正常的吧?
而且他刚才的神情举止,给她一种这一切都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错觉?
温书瑜心情复杂地洗了个手,转身去抽纸巾时头忽然像低血糖一样晕了晕,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她本能地伸出手扶着墙站稳,打算等那一阵慢慢缓过去,然而几乎是瞬间那些不适就都消失了,一切都恢复如常。
自己明明吃了东西啊,而且以前也没低血糖过。一边纳闷,温书瑜一边抬手抽了一张纸巾,然而下一秒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像突然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样,但主要都是关于某一个人的。至于刚才发生过的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渐渐清晰,她蓦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又转头看向镜子打量自己,同时看着自己脸上浮现出越来越多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
她不是已经和梁宴辛结婚了吗?怎么会又身处在这个时间点?
“你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身后忽然有人迟疑地出声问道。
温书瑜蓦地回过神,转身看见对方一副机场工作人员的打扮,此刻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大概是她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没有,我很好,谢谢。”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等温书瑜整理好心情从卫生间走出去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
她现在思路有点混乱,思考起来格外吃力,而且还莫名觉得很疲倦,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总之哪里好像都不对劲。
蹙眉走到卫生间外的走廊上,视野中却蓦地闯入一道高大的身影。
温书瑜一愣,抬眸望过去,和对方四目相对。
梁宴辛?!他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重逢的这个暑假,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岘安路那家餐厅才对啊!
她脑海里一瞬间涌现出某种冲动,催促着她上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就算他们未来在一起了,但现在对他说那些会被当成疯子吧?
那她就这么慢慢走过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边想着,温书瑜一边往前走,却没再继续看他。
越来越近了,眼看着两人就要擦肩而过。
“温小姐。”梁宴辛忽然开口。
身侧的人蓦地停下,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顿时一阵头疼和无奈。
她这副表情,估计是还在介意刚才的事,觉得他是疯了。
“有什么事吗?”温书瑜尽量平静道。
他称呼她为“温小姐”的语气和表情实在太冷冰冰了,这让她由衷地觉得单方面拥有来自未来的记忆,真的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她也太倒霉了,为什么好不容易摆脱暗恋阴影后又要经历一次这个?
“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梁宴辛顿了顿,“我——”
“不好意思,我要误机了。”温书瑜对以前的“梁宴辛”一点好感也没有,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你哥听说我也在霖城,特意让我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梁宴辛紧蹙的眉心微微松开,庆幸自己想到了这个方法。
然而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用了,我男朋友会在莛城机场接我。”温书瑜气得不轻,想也没想就随口道。又是这个理由,他这简直是踩在自己的雷区上。
“男朋友?谁?”
“好像和梁先生没关系吧。”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心里的不解和怀疑却越来越强烈。
梁宴辛因为哥哥的委托拦住自己可以理解,但是怎么对自己有男朋友反应这么大?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没忍住停下来,迟疑着看向身后。
男人仍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看。他右手状似无意地动了动,在左手无名指上轻轻摩.挲
一圈。
温书瑜呆住了。这明明是婚后梁宴辛习惯性的一个小动作——他常常无意识去转动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一瞬间,她脑子里冒出来各种电影里玄之又玄的情节。
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温书瑜蓦地紧张兴奋起来,在这种一切都不合常理的情境中忽略了更不符合常理的可能。
“那个,”她轻咳一声,学着他的动作摸了摸左手无名指,换上勉为其难的口吻,“你要送我,也不是不可以。”
几乎就在她去摸无名指的同一时间,男人的神色骤然改变。
……
梁宴辛蓦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于昏暗光线中平复半晌,低头看向自己怀里。
女人紧闭着眼躺在他臂弯,呼吸均匀而绵长。
原来只是个梦。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
一个奇怪的梦让他的情绪跌宕起伏——先让他知道她有男朋友的晴天霹雳,再给他峰回路转。
他闭了闭眼,抱紧怀里的人。
虽然只是个梦,但却让他有些后怕。
如果那五年里她彻底放下了、爱上了别人,他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
对温书瑜来说,这又是一个被梁宴辛叫醒的普通早晨。
但也有点不同。
想到昨晚那个奇怪又不可思议的梦,她兴致勃勃问他:“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电影?就是主人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年轻一些的时候,但是还带着未来的记忆。”
梁宴辛一怔,“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你愿意这样吗?”
他顿时联想到了那个梦。
“如果能弥补错误,我当然愿意。”他替她穿好鞋,起身轻轻吻在她额头上。
即便只有他一个人对未来知情,而且面对着她不能说出口,他也能够接受。但他会竭尽所能,早一点让她和自己在一起。
他最不能接受的一种可能是她独自经历这样的情况。这种滋味太难受,他不希望她品尝。
“起来吃早餐吧,梁太太。”他敛去眼底的神色,于温和晨光中再次吻了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滴也没有了……
第98章 番外·宝宝
结婚第三年, 温书瑜怀孕了。
从医院拿回检查单后,她耐心等待某人下班,然后把这个“有准备的突发事件”告诉了他。
借此机会, 她见到了三十几的男人像个毛头小子的模样——虽然他很明显想强装冷静和稳重。
对于梁宴辛来说,这个孩子是个很奇妙的存在。
从前他是不喜欢孩子的,对于他们之间未来孩子的态度也大多建立在“爱情结晶”的基础上。但是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 他心里充斥的是一种复杂而满涨的情绪。
难以置信、紧张、柔软、满足、担忧……等等等等。
他很难想象, 她依旧平坦得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小腹里已经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在他得知这个消息后, 双方家长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简直如同飓风过境, 将一群人炸得人仰马翻。
大家又高兴又担心, 伙同着中午做了父亲的“老男人”一起,将温书瑜当成了一级保护动物, 好在最后一切都以医嘱与营养师建议为标准。
怀孕期间温书瑜有吃好睡好完全不难受的阶段,也有因为孕吐而被折腾的不轻的时候。
某个夜里她忽然醒来, 抬眸看向身边男人时才发现他也瘦了一圈,本就明晰的轮廓与五官更瘦削几分。眼底微微泛青,下颌上有一层浅浅的胡茬。
她只是不小心轻轻动了一下, 他就瞬间醒了过来。
“又难受了?”梁宴辛一边说一边撑起身,眉眼隐带倦意,却一点不见不耐烦。
温书瑜摇头,轻轻拉他重新躺下来,然后闭眼靠在他胸.膛上。
男人亲了亲她额角, 手搭在她后背安抚地轻拍。
很快她又重新睡了过去。
……
关于胎儿的性别,两个人曾经随口讨论过几句,最后一致说顺其自然,儿女都好。
但温书瑜知道他内心最想要的还是女儿,而两边的家人虽然不在她面前提, 她凭借了解也能猜出来大家都很希望来一个“小公主”。
她父母和梁宴辛的母亲是因为养儿子养够了,两个哥哥是爱屋及乌,想看见一个缩小版的“妹妹”。
在这种情况下她有点哭笑不得。
“好啦,耐心等等吧,答案几个月后就揭晓了。”她对众人说道。
然而宝宝的性别无可避免地关系到两个问题,一个是无关紧要的婴幼儿用品的准备,另一个则比较重要了。
为了取名,一群人集思广益,简直操碎了心。
最后是梁宴辛给出的结果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温书瑜看着他明明得意却又佯装淡然平静的模样觉得又感动又好笑。
她又去看纸张上的那六个字。
梁之语。梁之遇。
末尾的字谐音她名字里的“瑜”,“之”字形同纽带,将首尾两个字牢牢地维系在一起。
或许是心有灵犀,温书瑜看到这两个名字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这一层寓意,事实证明梁宴辛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是女孩就用前面的,男孩就后面。”
“两个都好听。”温书瑜心满意足地说。
别墅里早已设置好婴儿房和游戏室,一切婴幼用品也都准备好,至于生产时的医生、医院也早早安排妥当。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
某个上午,温书瑜在医院发动了。
虽然万事俱备,但所有人依然紧张得不行,这时候没人还有心思去牵挂所谓的“谜底”,全都等在了产房外。
“行了,放松。”温朗逸拍了拍梁宴辛的肩膀。
后者沉默紧绷得像一尊石膏像,一直盯着产室紧闭的门。
“你手先别抖了再说我。”半晌,他毫不留情地淡淡道。
度秒如年。
等产室的门终于打开,梁宴辛脸上的神色才瞬间活泛起来,仿佛从雕像变成了活人。
他立刻起身就要往里走。
“梁少,先等等,还不能进去。”医生和护士忙将他拦住,也将后续跟上来的众人一并拦在门外,“诸位请别担心,我们是先出来报喜的。母子平安,现在状态都很好。”
梁宴辛心思根本没在孩子的性别上,只来得及听进去“平安”和“状态很好”几个字。但眉头却依旧紧蹙着,沉声问面前的医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
等医生给了答案又重新回到产室后好一会儿,他才蓦地一怔,对刚才遗漏的信息后知后觉。
母子平安。
于是,梁之遇小朋友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
宝宝生下来之后,大家才发现还没取小名。
“叫困困吧。”温书瑜美滋滋地说,“跟我的小名多搭啊。”
一个眠眠一个困困,听着就像母子。
“这个名字好!小孩儿嘛,多睡觉长得好,这名字还可爱。”余音容笑容满面。
生下困困之后温书瑜在家休养。一天中除了喂母乳需要她亲力亲为之外,许多事都被佣人和梁宴辛分担,所以还算轻松,唯一一点甜蜜的负担就是孩子实在太黏她了。
不是她喂母乳的时候,许妈会抱着孩子用奶瓶喂奶粉,但她发现困困一定会伸出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做出抓握的动作,直到她把那只小手握住。
这样他就安分了,满意了,会好好喝奶了。
再比如,虽然困困相较其他同龄宝宝而言已经算很乖了,但只要睡觉时她不在旁边就一定会哭。
哭声很少嘹亮刺耳,多数时候都是哼哼唧唧可怜兮兮的,温书瑜心软无法抵抗,加上母爱泛滥,所以不管是白天晚上都让宝宝挨着自己睡。
母子两个都很满意这种状态,唯一一个对此很有意见的是孩子的父亲。
梁宴辛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抱着妻子睡过觉了。
父母谁在一块儿让孩子睡一边的事说不过去,也让人放心不下,所以每晚他们中间必定躺着一个一身奶味的小娃娃。
而她就像看不见他的存在,每晚都只会低头柔声和孩子说话,再逗他玩一会儿。
床头灯光线柔和,面前已经成为母亲的年轻女人低着头,黑发从肩头滑落,被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别在耳后。
她唇角微弯,眉眼温柔,轻声细语。
梁宴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在他眼里她还是个不该有任何烦恼的小姑娘,现在却转眼就成为了他们孩子的母亲。
怀孕时的辛苦和生产后的憔悴都还历历在目,这让他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对她好都没办法弥补。
她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家的一切。
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妻子,一个他们的孩子。
在这个年纪,他忽然觉得自己此生已经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