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们并没有这么严肃认真地谈论过这个问题,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得知梁宴辛的态度。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鼻子蓦地泛酸。

但是……从前她担心他等不及想要孩子,现在没了这种担心,反而开始担心他根本不想要孩子了。

“你喜欢小孩儿吗?”梁宴辛看着她,没蠢到说实话,退而求其次地挑了个能接受的回答,“女孩儿。”

如果是长得像她的女儿,那他应该能接受。至于臭小子就算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温书瑜嘀咕,说完又抬眸,“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准备好了,也想要孩子了呢?”

半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尊重你的意愿。”

他不喜欢孩子,向来对孩子也没什么耐心,但他们两人的孩子不同。

无论如何,一切以她为转移。

温书瑜高高兴兴地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她本意只是说清楚这个问题,结果在谈论之后却没忍住浮想联翩——她觉得自己怕疼,而且为了疼爱小孩,只生一个就好了。至于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想要一个缩小版的他,也想要一个可以买漂亮衣服、梳头发打扮的女儿。

但一切都是未知数,也不是人力能够决定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享受现在。毕竟她也很喜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

半个月的蜜月旅行之后,两人回到国内后温书瑜回了一趟温家,把买好的礼物一一送给家里人。

结婚前后和家人相处的氛围并没有什么改变,父母和两个哥哥还是像从前那样照顾她。

闲聊时,她跟赵棠如说了有关孩子的事。

赵棠如格外满足与欣慰,又不禁失笑,“这也的确是他会有的想法。”

见了家人又见朋友,曲芸周笑着问她:“怎么样,梁太太,结婚成为别人的妻子,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像……没有太大不同?”温书瑜答。

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搬进了新居和他住在一起,过去一切或来之不易或短暂的亲昵与陪伴都变成了长久的理所当然。

她说话时,宋葭柠一直托着脸打量她,最后得出结论:“眠眠,你这天天都被喂饱了吧。”

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温书瑜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咳几声之后脸颊充血,“你说什么呢!”

宋葭柠一愣,一脸莫名,“怎么了?看你脸上多了点肉,比之前还好看——”

蓦地,她明白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一边的曲芸周早就憋笑憋疯了,最后在一片安静中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我的天,”宋葭柠缓过劲儿来故作惊讶,“眠眠,你变了!”

“什么啊!明明就是你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

“我就说了一句‘喂饱了’,你家那位投喂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意味深长道,“看来这半个月……不然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你还说!”温书瑜扑过去就要把她的嘴给捂住。

……

回国后温书瑜搬进了云浮庄园,对佣人们称呼她“太太”这件事彻底适应良好,也很适应婚后两人共同生活的状态,唯一不适应的只有睡眠不足这件事。

杂志社不需要她天天按时出现,但是她想多学点东西,还要准备咖啡厅开业时的舞会和拍卖会,所以每天早上还是按照固定的时间起床出门。

家里本来不止一个司机,但梁宴辛却坚持让她跟自己坐同一辆车走,先送了她再去公司。

经历了两天起床困难、睡眼朦胧地被男人抱到浴室洗漱的清晨后,她决定好好地和对方谈一谈。

“除了周末,我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她先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了点铺垫。

梁宴辛抬眸,“嗯?”

“早起就应该早点睡觉啊……不然会睡眠不足的。”

他目光一顿,蓦地笑了。

“你笑什么。”温书瑜一窘,义正言辞地接着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控制一下,不然对身体不太好。”

话音刚落,她蓦地反应过来,下一秒忙不迭求生欲极强地补充:“对我的身体不太好。”

跟他“谈判”是为自己谋福利,她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她也确实没看到梁宴辛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每天早上软得像一滩泥的只有她,他则一副餍足又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点儿也不公平!

“这样啊,”梁宴辛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控制?”

“一周两次?”温书瑜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诚然她也挺享受的,不过过犹不及,否则就是快乐的折磨了。

闻言,他眯了眯眼。

她见状干巴巴笑了两声,“正好周末嘛,这样就不会影响睡眠了……”

越说她声音越小,最后没辄了扑到他怀里撒娇,“要不然每天早上起床都好累哦,身上也好酸。”

“我有个办法,听不听?”他把她整个人捞进怀里抱着。

温书瑜狐疑地仰起脸,“什么方法?”

“提前两小时睡。”

她一愣,直起身控诉:“你这是压榨!”

“嗯,”他俯.身在她耳边闷闷地笑了一声,“这个词用得生动贴切。”

生动贴切?温书瑜略一思索,才发现正常的一个词被他这样意味深长地一暗示,单个字理解或组合起来就变得格外的引人遐思。

“流氓!”

“多谢夸奖。”他不顾她佯装生气的神色,低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温书瑜脸上的表情顿时挂不住了,笑着推他却被对方放倒,躺进了身后柔软蓬松的被子里。

最后梁宴辛到底还是妥了协,但是也没任由她嚣张地压缩次数,“你躺在我身边,还指望我夜夜做柳下惠?”

“那我去隔壁房间睡?”温书瑜故意慢吞吞倒退着走向房门,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一只脚甚至都踏出了门外。

结局是梁宴辛黑着脸把她扛回了卧室。

然而没过两天,温书瑜生理期造访。

清晨睁眼时,她手下意识搭在不时隐隐作痛的小腹上,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分辨出这种熟悉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乏力的倦怠感。

显然,生理期快要到了。

下一刻男人温热的掌心覆盖下来,握住她搭在小腹上的那只手,然后侧躺着从身后环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他没说话也没有醒,一切都是睡眠中本能的行为。

温书瑜忽然转过身,又埋着头胡乱使劲儿地往他怀里蹭,把他微敞的家居服衣领弄得乱七八糟。

她腿一蹬,脸埋在他颈窝里。

梁宴辛被怀里人乱钻的动静给弄醒了,睁眼前他先一步收回手搂紧她的后背,“怎么了?”

懒洋洋的嗓音里是略显困倦的沙.哑。

回应他的只有扑在颈间的温热呼吸,明显频率不如睡觉时平稳缓慢。

“眠眠?”他蹙眉,低头往怀里看,手掌先在她肩胛骨上安抚地摩.挲几下,“醒了?”

“嗯。”温书瑜瓮声瓮气地应。

梁宴辛抬眸一看床头的时钟,距离她平时起来的时间还半小时。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后脑,“再睡会儿吧。”说完就要先坐起身。

怀里的人却没松手,“你去哪儿啊。”

“我先起来。”他没有醒了再接着睡的习惯,除非是休息日陪她。

“……噢。”安静片刻,温书瑜松开手,闭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

每次生理期她就不舒服、犯懒,尤其第一天时最难受,所以今天早上不仅不想起床去忙,也不想让他走。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幼稚,但她在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怀念蜜月旅行,总觉得要是一直处于那种相处状态里就好了。

她现在对于他的依赖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忽然额角印上一点温热,是撑身在身侧的男人低头吻了吻她额角。

为了不打扰她能睡的这剩下半小时,梁宴辛唇只贴了片刻就退开,末了替她把微乱的鬓发别在耳后,手收回来时略一停顿,没忍住在白皙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触感细腻温热,让他心里软了软。

温书瑜眼睫动了动,没有睁眼。

床另一侧一轻。

梁宴辛起身准备去隔壁房间的浴室,转身前又往床上看了一眼。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下面盖着女人纤细的身形,微微卷曲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床单上。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色令智昏的潜质。

从前圈子里有人为了个女人不务正业甚至与家里决裂时,他都只当笑话看。但这种事,身处其中了才知个中滋味。

关门之前他垂眸瞥一眼手机屏幕,目光蓦地一顿。

日期那里几个数字明晃晃映入眼帘。他放轻动作关上门,拧眉转身下楼。

“许妈。”

“先生。”许妈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

“之前让你们替太太准备的东西呢?”

“都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

“以后每个月这个时候提前一天准备给她。”

“好的,先生。”

等人走远了,许妈心里感叹一声,转头按照吩咐去忙活。

来这里之前,行内朋友告诉她这位梁少不好伺候,为人冷漠挑剔,可是真正来了之后却大跌眼镜。

豪门之间的婚姻很多都只是表面光鲜,有名无实,恩爱的少见,更少见体贴心细到这种地步的。而这副模样放在众人口中“挑剔冷漠”的人身上才更令人难以置信。

“许妈,先生刚才说什么了?”年轻些的佣人走近了问。

许妈回过神,把事情仔细交代一遍,末了补充,“一定得记住,以后每个月都不能忘。”

“放心吧,许妈。那天陈叔还跟我们说呢,太太的事情得记的比先生的事还清楚。”

两人说着笑了笑,然后各自转头去忙活。

……

剩下半个小时温书瑜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静静躺着,整个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忽然门被人推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把她惊醒了。

“许妈,我知道了。”她没精打采地开口道,声音闷闷的,“再躺几分钟。”

大概是脑子不太清醒,她下意识以为是许妈来叫自己起床,却忘了家里佣人是不可能不敲门直接进来的。

“眠眠,起来吃早餐,然后把这个喝了。”一双手臂把她抱起来。

温书瑜一愣,睁开眼,目光所及是梁宴辛半边怀抱,还有放在床头柜上的瓷盘与叉子。盘子里装着餐点,旁边是一杯红褐色的液体。

男人身上是浴液与须后水的味道,但却没换下身上的家居服。

“你怎么……”

“今天不去公司,在家里陪你。”他半跪在床边,替她穿好长长的绒袜和拖鞋。

温书瑜茫然地看着他半干的凌乱黑发,“为什么呀?”

左脚之后是右脚,两只都穿好后梁宴辛才抬手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抬起头看她。

“生理期头两天就别去公司了。”

她怔住,“……你记得啊。”

“哪次忘过?”梁宴辛挑眉,“开口让我留下来陪你就这么难?”

早上醒时她那么撒娇,肯定是不舒服了,他一时没想起来今天的日期,她的嘴就闭得比蚌壳还紧。

“哪儿能因为这种小事耽误正事啊。”

“你之外的事才叫小事。”他站起身摸了摸她头顶,“这两天你也别出去到处跑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也没这么娇气。”温书瑜小声道,脸上恹恹的神情却消失了。

她抬手拉过他落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闷声不吭地抱住,整个人往他身上贴去。

“我娇气。”梁宴辛极轻地哼了声,“见不了你可怜兮兮的样子。”

温书瑜笑起来,连带着身上的不适似乎都减轻了。

“我不去杂志社没什么关系,可是梁氏应该很忙吧?”她跟着他往浴室走。

“少了我一样转,待会儿让杨安来一趟就行。”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低头替她挤牙膏接热水,牙刷塞她手里之后又自然而然地拿起一旁置物架上的发圈。

他微微拧着眉,开始折腾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最后略显笨拙和艰难地一点点替她扎好。

温书瑜盯着镜子里怔怔地看。

梁宴辛比她高很多,因此即便站在背后也能让镜子映出整张脸来。

他垂着眼,镜前灯的灯光落在他脸上,黑发散乱,衣着随意,是一种散漫的英俊,亲昵如她才得以见到。

然而即便拧着眉,他脸上也不见一分一毫的不耐烦。

她又想到了摆在外面的那杯红糖姜茶。

还在国外旅行时他说这辈子有幸才白捡着她,而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94章 番外·婚后2

梁宴辛不喜欢出席晚宴一类的场合, 这一点温书瑜是清楚的,正好她自己对这种活动也不太热衷。

然而结婚之后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他参加晚宴的次数比以往多了点,只是每次必定带上她。

虽然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赴宴他会吃乱七八糟的醋, 但又非常矛盾地控制不住给她买或者定制各种礼服。

次数多了, 温书瑜终于反应过来。她觉得这完全就是梁宴辛幼稚的一面,就像总喜欢带着最喜欢最得意的玩具去朋友家里的小孩儿。

当然, 如果别人表现出过多的觊觎与喜欢,小孩子就会又得意又不高兴。

最后连他那帮朋友都觉察出不对劲来,对他这种“炫妻”行为表示极度愤怒。

“差不多就得了吧?考虑考虑我们这种还打光棍儿的啊!”

“老牛吃嫩草就别出来嘚瑟了。”

“你当人人都有你这么幸运?我家老爷子让我娶的那个, 估计以后我们就是两看生厌。”

面对这种控诉,梁宴辛偏偏还要展露出那种云淡风轻的得意。

参加宴会一类场合的次数变多了,他跟一群朋友私下聚会的次数却变少了。好不容易去一次,有人递来雪茄有人递来烟,见他没动, 问道:“换口味了?”

“他早就不抽了,从良。”

梁宴辛没反驳, 抬眸淡淡瞥一眼说话的人,“家里太太不准抽。”

周围一时安静。

“靠,不是吧, 现在成妻管严了?”

“不敢当。”他唇角抬了抬。

自此梁少婚后成了妻管严的消息不胫而走。

多方消息加持作用下,温书瑜不得不顺带着承受了旁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圈子里大多以身边的情人作为攀比的手段,像梁宴辛这种地位的人,反以“妻管严”为荣的实在罕见。

面对周围人或真心或酸溜溜的艳羡,她不动声色地一一收下。

这话题结束后几人还拉着她不让她走, 又格外热络地聊起了别的。例如谈论自己的男朋友或丈夫,还有最近买到手的各色新款,末了不忘踩一脚自己来奉承她,可彼此之间又似乎非要在金钱数字上争个高低。

由于大多时间都在国外读书的缘故,所以温书瑜之前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人,或者说没以“梁太太”的身份接触过,现在被搅进来之后只觉得无趣到了极点。

然而出于礼貌,她又做不到直接把情绪摆在脸上,只能维持着唇角恰到好处的笑弧作聆听状,不时端起红茶浅啜一口。

“我根本就不知情,结果他突然说买了一套海滨别墅给我。”那人说着说着目光又落到温书瑜身上,“书瑜,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说的有点儿无聊?”

“没有啊。”她放下瓷杯,抬眼笑了笑,“海滨别墅挺好的。”

“别人就不说了,你这么说我多不好意思啊。梁少送你的云浮庄园才让人羡慕。”

温书瑜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用个什么理由脱身,却发觉几人都蓦地静了下来。

她似有所感地转过身,看见梁宴辛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瞬间她如获大赦,慢慢站起身。

“过去那边坐坐?”他语调里是带了点询问的意思,手却已经揽住了她的腰。

“好啊。”温书瑜心情轻快,转身客客气气和几人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梁宴辛一起往他几个朋友那边走去。

走了两步,她想到刚才那几个女人的眼神,没忍住轻哼一声,“她们眼珠子都要黏在你身上了。”

从前其他女人大多畏手畏脚不敢上前,毕竟梁宴辛身边从没有过女人,也从不给人留面子。但现在他突然结婚了,反而让好些人看到了希望似的,一个个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蠢蠢欲动。

“没看见。”他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好笑道,“吃醋了?”

温书瑜微微抬了抬下颌,“一点点。”

“原来连吃醋都这么敷衍我。”

她这才没忍住笑出来。

……

参加完晚宴的第二天早上,温书瑜原本还困倦地没能彻底醒过来,紧接着却被梁宴辛一句话给弄清醒了。

“一座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