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侯府看到婆母,心虚。在娘家看到兄长,也心虚。
若是再问,恐怕不是看到谁又该心虚了,而是没脸见那人了。毕竟他问的事这种风花雪月,闺房秘事。
苏蕴在衡量之下,不打算询问。
耳垂传来濡润感,圆润的耳垂似乎被他卷入了唇舌之中,苏蕴蓦地回过神来,尾骨跟着一酥。
玉石般的掌带着温热的热度在腰侧来回轻抚。腰侧里衣的带子不知何时松散开了,那热源从一侧探了进来,悄然攀到了高处,力道适中的亵玩。
苏蕴觉着有些酥酥麻麻的。
他稍离了一指距离,在她的耳旁喟叹了一声,“很软。”
热息落在了她的耳上,红晕爬上了两颊,她面红耳赤的在那紧实的腿上打了一记,恼了:“你莫要说出来!”
顾时行嘴角略扬,长指轻扫慢捻着红玉,低沉着嗓音问:“身子可利索了?”
苏蕴微微咬唇,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洞房那日体感甚好,再者现在也被他撩拨得了趣,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问题。
顾时行抬起另一手,把一边的帐幔放下。在把人放下后,再把另外一头的帐幔也放了下来。
苏蕴躺在床上,咬着唇色潋滟的唇瓣,眉梢处泛着一抹绯意。
苏蕴视野朦胧的望向上方的顾时行,意识迷离之际,依旧没有忘记顾时行说过要装一装。
装作尚未圆房,所以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原本天色也才刚暗,离平日就寝的时辰还有一个多时辰,可今日苏蕴却是两个时辰后才得就寝的。
累到了极致,在睡过去之际,心想自己莫要成为第二个苏语嫣才好。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有微弱光亮透过纱窗进了屋中。
苏蕴悄悄地起床,打算去给婆母请安,顺道去学规矩。
但那光滑的手才从帐中伸出,就被温柔的拽回了帐中。
苏蕴恼道:“莫闹了,母亲还在等着呢。”
顾时行的嗓音带着晨间刚睡醒时的沙哑:“我不闹你,天色尚早也不着急请安,你再歇一会。”
二人不着片缕,温度逐渐升高,苏蕴察觉不对劲,还是挣开了他的怀抱。抱着薄衾坐了起来,神色正经的道:“新婚不过几日就赖床不起,不合适。”
说着,还是裹着被衾下了榻,拿了衣衫到屏风后穿上。
穿戴好衣裳,顾时行也已经下了榻在穿着衣衫了。苏蕴思索了一下,还是上前给他整理衣襟。
顾时行微微低眸看向她,眸色和熙。
半会后,他道:“我虽有假期,但这段时日还是需每隔几日去大理寺处理一些杂事,所以今日我需去一趟大理寺,你在府中可有问题?”
苏蕴整理着他腰间的玉珏,听到他这话后轻笑了一声。
弄好了玉珏,苏蕴才抬起头望向他:“我又非真的是新妇,自然不会慌得手足无措。”想了想,又道:“后宅中事,我应付得来,哪怕是那两个婶婶,我也有一套应对的法子,夫君便不用担心了,还是顾好公务吧。”
顾时行点了点头,但随而道:“以前我想再娶你,没有深想理由,只觉得你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你继续做这侯府的世子娘子就很合适。”
苏蕴疑惑的望着他,听他把余下的话说出来。
“现在倒是不大把你困在这侯府一辈子。”
闻言,苏蕴眼中浮现疑惑,道:“可我的职责便是这个。婚前我也应允过你,你帮我,我也会尽责的帮你把侯府打理好,这是说好了的。”
她理所应当的神色落入顾时行的眼中,他心下生出了一丝无奈。昨夜还浓潮迭起缠着他的女子,今日下了榻后,温柔体贴虽尤在,可却没有掺杂多余的感情。
她与他一样,都太过清醒和理智了。
心底轻叹了一声,但思及总归日子长久,急不来这一时,也就心宽了些
“只是不想让你直接扎在这些杂务中一辈子,偶尔外出游玩也是可的,下次清明回淮南老家祭祖,我与你一同回去。”
苏蕴倒不觉得有什么,也就轻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用完早膳后,苏蕴便去婆母那处请安。
顾夫人也是刚用完早膳,在净手之际看到儿媳来了,便抬起了手擦拭,随口问道:“昨日回门,你母亲父亲,还有老太太可都还好?”
苏蕴颔首:“多谢母亲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顾夫人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又问:“你兄长与行儿聊得如何?”
苏蕴心头“咯噔”了一下,但面上还是维持着浅淡的笑意,应道:“昨日夫君与哥哥,还有几位姐夫一同闲聊,似乎聊得都挺好的。”
听到儿子没有与苏长清单独相处,顾夫人也就松了一口气,随而道:“前几日敬茶的时候与你说了,等你回门之后就开始教你打理后宅,今日我便看看你都会些什么,再决定从什么地方教起。”
别家高门嫡女因是从小就培养打理后宅中馈的,所以就算是嫁到相等门第的,有所底子,婆母也不会亲手来带,只交付身旁年长的婆子在一旁指点。
可顾夫人总觉得心中有愧,再者对这个新媳妇印象也好,她也就亲手来教导了,莫要让人看轻了这新媳妇才是。
擦了手后,顾夫人走出厅子,苏蕴陪在一旁。
顾夫人问她:“你可会看账算账?”
虽然家中无妾室,也无庶女,但顾夫人却也是知道的。
官宦之家的主母,大多只会用心教导自己的亲女儿,而那些个妾室所生的又该如何来教导,还得看主母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极好的主母,如何教导嫡女就如何教导庶女。
但若是一般的主母,也就只是会让婆子教导一些规矩,在成亲前再教一些基础的管家本事。
而刻薄的主母,恐怕连吃穿用度都会克扣,又怎可能费半点儿的心思来教导?
苏蕴点头,谦虚的应:“倒是都会一些。”
顾夫人思索了一下,苏家主母应就是中间的那种,再者在儿媳出嫁前的几个月定然是给其恶补了,所以听到苏蕴会一些,倒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回到了侧房,顾夫人让身旁的婆子去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账册拿了出来。
几本账册,顾夫人都随意翻了一下,从中抽出了一本比较简单的递给了苏蕴:“你整理这一本,一个时辰够不够?”
账册很薄,若是熟练的,估摸着连小半个时辰都不用。
苏蕴接过账册,翻看了一眼,随而浅笑道:“足够了。”
桌面上摆了算盘和笔墨,苏蕴把账册放在桌旁,轻捋衣裙坐了下来。
顾夫人看了眼那翻开账册,准备开始算账的苏蕴,她收回目光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手放在了茶几上。
苏蕴正欲开始算,门外就传来顾二婶的声音。
“大嫂可在里边?”
顾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头,然后看向已经停下来的苏蕴,道:“你算你的,莫要走神。”
苏蕴颔首,随而转回头,低首开始拨弄算盘。
不一会,顾二婶和顾三婶从外边走了进来,看了眼坐在桌旁算着账册的苏蕴。
顾二婶故作诧异:“呀,这世子娘子已经开始算上了?”
说着,走到了苏蕴身旁。
苏蕴思索了一下,还是起身朝着两位长辈各唤了一声:“二婶三婶。”
顾二婶转着扇子,看了眼桌面上的账册。
账册是简单的那种,也是她在女儿十二岁时教的那种。
看到这等简易的账册,顾二婶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心中轻嗤。
顾二婶虚伪的道:“世子娘子若是有什么不会的,我便唤我那三姑娘过来,我那三姑娘自小就聪慧,第一次碰账本,也是这种账本,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就算完了,唤她过来或许也能帮上一点忙。”
苏蕴年纪快十七了,也嫁为了人妇,而侯府二房三姑娘,年纪不过十三。
让十三岁的小姑娘来教嫂子,看不起谁呢?
亏她敢说得出来。
顾夫人眉头轻蹙,但没有出声,就看苏蕴是怎么回的。
苏蕴笑了笑,应道:“还好,这些我都会,就不劳烦芊妹妹了,再者芊妹妹过来,许我都已经算完了。”
二房院子到这边的院子,不过一刻多的脚程。
听到苏蕴的话,顾二婶微微挑眉,随而笑道:“听这话,世子娘子应该也很熟练,那我倒是要瞧一瞧世子娘子的本事了。”
那边顾夫人开了口:“那便让阿蕴开始吧,莫要再打扰她了。”
顾二婶和顾三婶从苏蕴身上收回目光,朝着顾夫人走去。
顾夫人也就让她们坐下了。
今日一早,顾二婶就去寻了顾三婶,道今日大嫂肯定会教导那苏氏管家,她们不如来瞧瞧这苏氏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把式。
顾三婶因是县主,自恃清高得不大把苏蕴看在眼中,原本不想去的,但却还是被顾二婶给磨了过来。
刚刚听到苏氏大言不惭的话,眼神中浮现了一抹讥讽,斜睨了一眼那坐得挺直的苏氏,随而收回了目光,不甚在意的饮茶。
屋中静谧,只有那快速拨动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苏蕴的手指轻快,几乎是运指如飞,除却提笔在账册上计数的时候停顿一下,其他时候却是没有什么停顿的。
那熟练的动作,看得顾二婶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约莫一刻余,苏蕴把笔放到了笔搁之上,拿起一旁的小扇轻扇了几下账册上还有些湿润的字迹,而后才起身,把账册拿起给了顾夫人。
“母亲,算好了。”
顾夫人有些诧异,但还是接了过来,翻开账册查阅。
看着前边数页时,面色没有什么变化,越看到后边,脸上也随之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当看完之后,把账册放到了桌面上,看向苏蕴,语态轻松:“你这哪里叫会一些,分明是熟练得很。”
一旁的顾二婶心头微跳,把账册也拿到了手翻看,越往后看脸色便越发地挂不住了。
她家姑娘虽然能在小半个时辰内算完,也不能保证每一条数目都对,最后总数或许还会有差数。
可她看了眼,这些数目没有一条是有错的。
顾夫人这时看向顾二婶,笑道:“有空便唤芊丫头过来坐坐,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向她堂嫂请教请教。”
顾二婶的面色险些挂不住,干巴巴地一笑:“下回定让她过来多多请教世子娘子。”
顾夫人笑而不语,随而当着两个妯娌的面与媳妇道:“再过十日就是明国公府的满月宴了,那满月礼该怎么准备,你今晚想一想,明日想好的时候便与我说一下,我若觉得可以,便由你来准备。”
苏蕴应了声好。
顾夫人看了眼那账册,心里愉悦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愁。
这多好的一个媳妇呀。能从容对那些夹枪带棒的暗讽,也是有本事的,且性子又好,不骄不躁的,到底是他们侯府捡到宝了。
只希望儿子能快些发现这娇妻的好,莫要再想旁的了。
再看向儿媳的时候,面上笑意更显,心里也生出了更多欢喜。
第67章 国公府满月宴
顾家两个婶婶听到大嫂让进门不过几日的苏氏准备国公府满月宴的礼,心下都不免一惊。都暗道这苏氏究竟是有什么魅力,才能让这向来挑剔的大嫂如此满意?
敬茶那日表现出来喜爱就算了,如今这满意的程度,不亚于是捡到宝了。
她们可不信合眼缘能合到这种程度,其中定然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猫腻!
妯娌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心思各异。
素来是个脸皮厚的顾二婶很快就脸色如常了,好似方才被打了脸之后尴尬的人不是她一般,放下了账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笑问:“我方才见世子娘子使算盘很是熟练,没个几年光景是练不出来的,也不知世子娘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拿算盘的?”
苏蕴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意:“我外祖父曾做胭脂生意,生母自幼跟着外祖父帮忙算账,我也从生母那处学了些皮毛。后来定亲了,母亲便为我寻了账房女先生。”话到这,苏蕴又露出了几分谦虚:“说来有些自夸,那账房女先生还夸过我在这方面颇有天赋。”
苏蕴所言倒是没有作假,只是这天赋不过是有打理侯府那几年的积累罢了。
重来一回,与其蹑手蹑脚的藏私,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真才实学拿出来。
顾二婶看到苏蕴脸上的笑意,心里不畅,笑意也淡了两分。
一旁的顾三婶暼了眼苏蕴的笑意,冷淡地道:“这往后是打理侯府,而不是做什么账房女先生的,算盘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到时可是上到与贵胄打交道,下到管辖下人,难不成还能用算盘来打交道,管辖不成?”
顾三婶就是这样的人,清高自傲,对小辈素来不留什么情面,更何况对这并非高门嫡女出身的苏蕴,在身份上边就已经有所偏见了。
苏蕴用最温和的笑颜,恭敬回问:“三婶所言,侄媳明白。只是侄媳不明白这算盘使得好,可是有什么过错?”话一顿,又继续道:“三婶说出来,侄媳定会受教。”
句句话像是在服软,可句句又不像服软。
顾三婶皱着眉头,不悦道:“我身为长辈在给你忠告,你却反过来质问我?”
顾夫人原本还想着给自己儿媳磨炼磨炼,可看到顾三婶这管教儿媳的姿态都管到她的儿媳的头上来了,脸上笑意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下马威竟还下到她这里来了,这三房的妯娌真觉着自己是县主,就尊荣得过世子娘子了?
在下一瞬,顾夫人含笑拉过苏蕴的手,看着白皙纤细的手指,目光触及到腕间熟悉的佛串,微愣。
这不是儿子从小戴到大的佛串么,怎就到了儿媳的手上了?
顾夫人也无暇多想,而是握着儿媳的手,意味深长地道:“这么一双手,我瞧着就是能拿得了算盘,也能拿得了主意的。”
随而抬眼看了眼顾三婶,说道:“三弟妹好心忠告自然是要听的,只是话语上莫要贬低了我这儿媳的本事,难不成算盘使得好,就没有那等人际往来,掌管家宅的本事了?”
顾三婶脸色微变,没有再说其他的了。
她不说,可顾夫人又好似开玩笑的与两个妯娌道:“我喜欢这个媳妇,你们作为婶婶的,可莫要太欺负她了,不然我可不高兴了。”
说到最后,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顾二婶和顾三婶相互看了一眼,下马威没下,倒是被大嫂威胁了一道。
两个人心情似乎都很是糟糕,也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打算,纷纷起了身。
顾三婶面冷道:“我院中还有事要打理,便先回去了。”
说着,朝着顾夫人微微一欠身,而后转身就走了。
顾二婶也是一欠身,道:“既然三弟妹回去了,那我也回去了。”
顾夫人看着两人从屋中走了出去,脸上的假笑才松了,看向苏蕴,温声道:“她们也就摆长辈的谱,莫要记挂在心上。”
苏蕴应:“儿媳并未在意。”
“那便好。”顾夫人也就舒了一口气。
说了几句话后,顾夫人把余下的两本账册给了苏蕴,让她回去做,明日再拿来。
等苏蕴离开后,顾夫人才与身旁的婆子道:“这儿媳虽来得意外,可倒也是个合心意的。”
婆子笑应:“可不,这世子娘子看着就稳重。”
顾夫人也是满意的笑了笑,随而笑意冷淡了下来,嘟囔道:“二弟妹和三弟妹想管教儿媳,还不如回她们自己的院子管教,来我这显摆什么?”
婆子想了想方才的场面,皱眉道:“世子娘子怎么说都是世子的正妻,二娘子和三娘子当着夫人的面就给世子娘子难堪,着实有些过分了。”
顾夫人轻嗤一声:“往前我不大与二弟妹往来,她便围在了三弟妹身旁。而她因家中落败,用恩情来嫁入侯府,心底难免自卑,故而想着在出身上面压了阿蕴一筹,便以为阿蕴与她一样,事事得看人脸色,故也摆起了长辈的谱。”
说到这,顾夫人轻嗤道:“给世子娘子说教总比向自己儿媳说教要威风,也更能彰显得出来她在侯府位份高?”
想到那顾二婶短浅的目光,婆子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三弟妹么……”说到这,顾夫人笑意浅了下来,无奈道:“自恃清高,若非是因二弟妹这些年唯她马首是瞻,恐现在也不会给她一个好脸。尽管如此,也依旧打心里瞧不起拿婆家财物补贴娘家的二弟妹。”
话到最后,轻嗤一声:“她们两人迟早会闹起来,但也不知何时闹罢了。”
这边,顾二婶和顾三婶从顾夫人的院中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顾二婶阴阳怪气地道:“瞧她得意的劲,算得一手好帐,就好似很了不起似的。”
顾三婶黑着脸,不说话,心底一股子的闷气。
回想方才大嫂当着那苏氏的面,落了她的面子,她的胸口就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不顺畅。
顾二婶叹气道:“哎,现在苏氏有大嫂撑腰,恐怕连我们这两个长辈都不放在眼里咯。”
顾三婶当即停下脚步,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你说够了没有,今早我便说不来了,你非要把我拉来,连累得我也与你一块受了气!”
说着就抬起步子带着怒气离去了,把顾二婶丢在身后。
顾二婶被怼得咬了咬牙,敢怒不敢言。看着妯娌的背影,腹诽道明明是她自己当着大嫂的面来训人家的媳妇被下了脸,还怪到了她的身上,简直无理取闹!
*
顾时行去了大理寺,把比较急的折子和案宗都处理了。
正欲回去,杨司直急急敲了门,也就坐回了位上,道了一声“进。”
顾时行升为大理寺少卿后,司直一位空缺,他也就自然把自己的得力下部提携上来了。
杨司直从外进来,神色肃严的一揖。
行了礼后,便直接道:“大人,方才收到消息,定淮王离开了定淮,往金都而来,应是为了定淮王世子的事情。”
闻言,顾时行眸色微微沉了沉,思索之际正欲抚弄挽中的佛串。摸了空之后才反应过来佛串在洞房那晚就已经送给了妻子,随即把手放到了桌面上。
梁邕虽然从牢中出来了,在金都所居住的宅子中,可被人看着,不能离开宅子范围一步。
顾时行沉思了一晌后,抬起淡眸,平静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杨司直离开后,顾时行也起了身,出了屋子。
到了大理寺外,上了马车。坐定后,吩咐马车外的墨台:“让人去查查陈明阆近来都在做什么,再暗中调查那些与他经常往来的酒肉朋友,两日内给到我名单。”
三月份让人打了陈明阆,如今已经快过去半年了,应也能下床了。
陈明阆与梁邕半斤八两,也是个酒色之徒,憋了那么久,应该也快憋不住了。
马车外的墨台问:“可是那王八羔子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马车内的顾时行唇角略一扬,“倒不是,就是想让他帮一个忙。”
说罢,浅淡的眸子中浮现了几分谋算。
回了侯府,回到自己院中,便问了下人:“娘子呢?”
听到下人说“娘子在房中”后,便举步回了屋。
八九月份的天甚是炎热,所以时下房门皆是半开的。
顾时行快走到房屋外时,听到了屋内传来久违的算盘声。脚步微微一顿,沉默了一息后才走到了屋外。
看到熟悉的背影坐在熟悉的位置上,顾时行顿足在了门外。
她上一次坐在那个位置对账算账还恍如昨日,但已然是隔世的事情了。
思索了一下,转了步子,去了书房取书。
苏蕴算得正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时行悄无声息地离开,再而无声无息地步入了屋中,坐在了她身后侧的软塌上。
顾时行目光落在书卷上,每隔一会都会抬眼望去,就好似曾经那上千个的夜晚一样,总会不自觉间抬起目光往那桌子望去。
那时候约莫在想,她怎就比他还忙碌?
她怎还未就寝?
琢磨了一下后也就陪着她,等她就寝时,他也才会放下手中的书卷。
后来索性就把一些不是什么机密的卷宗拿回来看,或者回来思索一些难办的案子。
看了一眼认真算账的苏蕴,顾时行到底还是没有打扰她,收回目光后阅着手中的书卷。
*
九月初,明国公府的满月宴是在下午。
苏蕴随着婆母,还有最小的小姑子一同去赴宴。
进到后院,频频有人望来,目光皆落在苏蕴的身上。
今年三月,忠毅侯府的世子在春风楼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金都城中没有一个人是不知晓的。
据说起因是那定淮王世子先是提亲不成,又欲掠人毁姑娘清白,顾世子才会怒发冲冠为红颜,直接去春风楼提了定淮王世子的领子的。
若非是有苏家大公子劝着,梁邕的腿恐怕都该摔断了。
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该是怎么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才会让那顾世子如此失控?
喜欢大概也是有的,但未及能失控的地步,恐怕是顾世子对定淮王世子积怨已深,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大家伙都以为顾世子只是借题发挥,不会真娶了那苏家女,况且侯府也不会那么容易允许。谁曾想这事没发生几日,侯府就上门提亲了,所以不过前些日子,还是现在,大家都对这苏六姑娘好奇得很。
看见忠毅侯府的顾夫人带着那模样靓丽的女子,惊艳倒是其次,主要是观察下来竟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的小家子气。
这苏府主母倒是个大度的,竟然把一个庶女教得这么好,
而且观察下来,那顾夫人似乎对这个儿媳也很是满意,丝毫没有做戏的痕迹。
若是不满意,又怎会把人带到国公夫人的跟前?
顾夫人把苏蕴带到了国公夫人那处,笑着道:“这是我的儿媳。她以前没怎么出门,我如今便把她带出来见见世面,若是哪里失礼了,还请多多包涵才是。”
苏蕴上前,朝着国公夫人欠身行礼,行礼仪态大方,没有半点扭捏,倒不像是第一回出现在这等大场合之中。
可旁人也没有在大宴席见过她,可想而知是真的第一回赴宴了。
国公夫人看得分明,笑道:“你就别谦虚了,看你脸上那笑,分明就是客气话,且我瞧着你这儿媳文雅端庄,懂事得很。”
顾夫人爱听别人夸自家的儿媳,脸上笑意更甚。
这时侯府最小的四姑娘开了口:“母亲,我想去瞧瞧那小公子。”
侯府四姑娘十一岁左右,还带着些孩子心气。
顾夫人笑道:“那你便带上你嫂嫂一同前去吧。”
顾夫人心想,该让儿媳多瞧瞧别人家的孩子。说不定多瞧瞧就越发地想要一个孩子,到时候也不等儿子主动,她就先主动把房给圆了呢?
苏蕴在前边没有看到大皇妃,要么还没来,要么就在嫡二房的院子中。思索了一下也就随着小姑子一同去嫡二房的院子了。
国公府嫡二房的院子中有五六个女眷。
许是人多,屋中又不凉快,所以大家都在廊下坐着,那嫡二房刚出月子的娘子与旁人有说有笑,而那孩子则是在大皇妃的怀中抱着。
大皇妃哄着怀中的小娃儿,神色很是慈爱。
苏蕴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么一幅画面。
苏蕴私下旁敲侧击过,没人知道陈侧妃的心上人是谁,再者大皇子装温润装得极好,所以在别人的眼里,顾时行与大皇子在明面上没有什么冲突。
大皇妃和忠毅侯府的人在一个院子,旁人更不会觉得有什么。
苏蕴与小姑子走了过去。小姑娘看到那白白嫩嫩的小娃儿,一脸的开心。
苏蕴也夸道:“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
大家看到面生的女子,都略有疑惑的望着她,还是大皇妃给她们解了惑:“这位是忠毅侯府的世子娘子。”
女眷的眼神中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苏蕴对大皇妃笑了笑,似是感谢。
大皇妃也对她浅淡一笑,然后看回怀中的孩子。
那孩子的目光转了转,像是落在了苏蕴的脸上,而后也不知怎的就笑了,肉乎乎的小脸笑起来很是招人喜欢。
苏蕴也看向他,两双好看的眼睛四目相对,苏蕴先忍不住“噗嗤”一笑,那小家伙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嫡二房娘子见状,笑道:“看来炎哥儿很喜欢顾娘子呢。”似乎想打破时下氛围中的丝丝尴尬,又道:“顾娘子可要抱一抱?”
苏蕴连忙摆手:“还是不了,我没抱过孩子,我不大敢。”
大皇妃却是站了起来,柔声道:“我来教你如何抱。”
说罢,便教苏蕴怎么抱孩子才不会让其难受,随而慢慢地把孩子放入苏蕴的怀中,同时也在一旁看护着。
苏蕴起初有些僵硬,可看到怀中孩子朝着自己笑,不禁惊讶,抬眸看向大皇妃:“他怎就一直对着我笑?”
似乎也被笑意感染,大皇妃温和的看着小孩子,笑道:“或许就是表妹说的那样,他喜欢顾娘子。”
苏蕴原本是借着孩子来与那大皇妃拉近关系,可是看到怀中小小的一个孩子,心底又是无比的柔软,笑意也是由衷的。
苏蕴清楚自己是个陌生人,也不好抱太久,不一会便把孩子还给了大皇妃。
但大皇妃才抱一会,那孩子就开始哭了,想是饿了,孩子的母亲也就抱着他回了屋子。
大皇妃也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的,便皱着眉头咽了咽唾沫,同时轻捶了几下胸口。
苏蕴想起自己嫂嫂刚怀孕那会好似也是如此,但她不敢确定大皇妃现在是否已经怀有身子了。
想了想,见旁人在闲聊,苏蕴便轻声问:“大皇妃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大皇妃抬起眼眸,对她温婉地笑了笑,温声道:“也没有什么,就是近来睡得不大好,所以有些胸闷,就是胃口也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