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虞?你怎么了?”耳边响起寒微关切的询问声。
她抬眼,寒微的脸却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模糊。
“思虞,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岂止是不舒服?她痛得快要死掉了。
她突然站起来,连招呼都没和寒微打一个便急急走向餐厅门口。
她怕自己再不走会做出什么在寒微面前失控的事情来。
身后传来寒微喊她的声音,她却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门口,被冷锡云推开的女人还一脸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自言自语。
思虞隐约听到她说‘明明说很爱我,为什么又要抛弃我’,那一瞬,心口像是被人狠刺了一刀,言语难以形容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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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二更)
坐在的士上,沿路的风景一路倒退,一掠而过的年轻情侣十指紧扣的甜蜜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电话响起,她却仿若未闻,额抵着车窗哭得难以抑制。
的士司机透过后视镜瞥她一眼,在她说的酒店门口停下,见她一时没有下车的动作,好心的没有催她,还递去几张面纸。
思虞狼狈接过,道谢后付了车钱下车。
回到房间,手机还在响,她看也不看直接拔了电池饫。
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一群和尚在念经,而在这种连自己名字都无法一瞬间连贯念出的情况下,她却还记得打电话去预订今晚九点多那趟飞往巴黎的机票。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开。
进浴室洗了把脸出来,目光触及那扇宽大的落地窗,眼前浮现他自身后圈她入怀和她唇舌纠缠的情景,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不争气的再次决堤葙。
强忍住心头的悲伤迅速收拾行李,然后下楼去前台退了房。
她知道他打电话找不到绝对会回酒店来找她,所以她要赶在他来之前离开。
什么温柔爱情,她通通不要了,只希望尽快离开,去一个没有他的国度。
即使痛苦,她也不要让他看见她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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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给谁皱着眉头?”粤式餐厅的某包房里,齐莘瞥一眼身侧的发小,问。
“思虞。”冷锡云回他,随即站起来。
齐莘一楞,唤住他:“哎,你去哪?”
冷锡云头也不回走向门口,“我有急事离开一会。”
“周董都快到了你还走?”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冷锡云出了餐厅径直驾车直奔思虞所在的酒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拨她的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最后索性是关机中,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很快,他这种预感得到证实。
酒店的前台告诉他,思虞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退房离开。
他返回车上,瞪着方向盘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退房?
明明上午在电话里还说得好好的中午等他电话,他陪她去医院打针。
而他从她当时说话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心情很好。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关机,退房,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她去了哪里?
脑海里念头一闪,他立即发动引擎驶离酒店,并拿过手机拨通乔樾擎的电话。
“樾擎,马上利用你手头的关系帮我查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后的所有飞往巴黎的航班的客户购票名单,看有没有思虞。”
电话那端乔樾擎虽然好奇,却也没多问,挂了电话立即着手查询。
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冷锡云便接到乔樾擎打来的电话,告知思虞的确购买了晚上九点多飞往巴黎的机票。
那一瞬,冷锡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心头的感受。
昨晚她还说只要他对她好,她就会留下来,结果却偷偷的不告而别。
这算什么?
不是口口声声说有多爱他,躲了五年都无法忘怀,越是想忘就偏偏越想念?
明明在他拒绝她时哭得那么让人心疼,他以为她就算没爱他入骨,却也是比常人的爱更浓烈,可为什么等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她却又要离开?
所有疑虑化成一股无处宣泄的怒气,使得刀削斧凿的面容更添了一丝凌厉,隐隐透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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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a市国际机场。
乔樾擎神色忐忑的走到某俊容阴沉的发小前,轻咳了声才开口:“我刚才让人查过了,思虞她……的确是买了晚上九点多飞巴黎的机票,但她实际上坐下午三点多飞往意大利米兰的航班离开的。”
欲言又止的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她大概是猜到你会查她飞巴黎的航班然后来机场堵她,所以改飞法国的邻近国家,到时候再转飞巴黎。”
她为了不被他找到,不惜飞来飞去折腾自己么?
冷锡云勾唇冷笑,一言不发掉头。
乔樾擎望着发小挺直的背影,叹口气追上去。
“锡云,你们这是又怎么了?昨晚我看她心情还很好啊,跟我和齐莘一起吃饭还能随便拿你们开玩笑,怎么才过了一晚就大变样了?”
冷锡云置若闵闻,大步走出机场大厅。
“不会又是你——”
“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冷锡云冷冷打断发小的嘀咕,走向自己坐驾打开车门坐进去。
乔樾擎傻眼,直到冷锡云发动引擎的声音传来,他才慌忙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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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是第三次来米兰,其中有两次是中途转机,包括这次。
还要再过两个小时飞机才着6,她背朝邻座大半个身子窝近宽大的座椅里,因为十几个小时没吃过东西,胃里空荡荡的十分难受。
可她就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更何况胃里再难受,也比不过心头的万分之一。
耳机里传来的音乐不知循环了多少次,价格昂贵的电子产品其实在质量上还是占有绝对优势,起码省电量是其他同类电子产品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因为喜欢一些古色古香带有浓厚中国风的东西,她连在听歌这方面都偏爱一些有十几或者几十年历史的老歌曲。
好比耳机里现在播放的这首林夕作词的《身外情》,就是她喜欢的歌曲之一。
……
给一分钟我静静回味
将一生一世翻天覆地
明日已被今天处死
泪存在原为反应天理
这一分钟我站在何地
怎么竟跟你活在一起
原是镜中花
留在镜中死
原谅我不记得忘记
……
传闻这首歌的歌词想要表达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可她每次听到这首歌,就会不自觉想起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身外情,亦指不被允许和不被重视的感情,不论自己把它看得多重要,对于不在乎自己的那个人来说,就是负担。
“你怎么这么多眼泪?哭了几个小时还在哭?”耳边传来邻座低沉的声音,她因为听歌,对方说的什么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下意识回头,待看清楚邻座的真容,她顿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那她短短几天之内不但和这个男人连续碰面,而且还连着两次都是邻座坐同一个航班,这又是前世回眸了多少次才有这样的缘分?
男人皱眉睇她一眼,再度开口:“不是我要跟踪你,是我因工作需要这段时间经常来往米兰和巴黎。”
思虞闻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表现出一脸‘你跟踪我’的表情,对方才会说这样的话,连忙敛去震愕的神情,摘下耳机。
“哭什么?”
思虞一楞,望向目光专著盯着手头一份报纸似乎根本没开口说过话的邻座,以为是自己幻听,却也背过身及时抹去满脸的湿意,小心翼翼的深呼吸平复情绪。
她想起昨天在医院里男人递给她的那杯热牛奶,而她当时忘了道谢,于是重新转过身。
“那天,谢谢你的牛奶。”
男人好像又在皱眉了,还表情古怪的看她:“我不是奶牛。”
“……”
思虞张大眼——这是什么回答?她没有说他是奶牛啊,她只是感谢他那天的好意,他怎么……思虞忽然打住脑海里的思绪,然后轻敲额暗骂自己反应慢,缺乏幽默细胞,竟然没第一时间听出这个男人其实是在和她开玩笑。
不过这样的玩笑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那个,我叫冷思虞。”她尝试打破尴尬的气氛,“冰冷的冷,思念的思,虞美人的虞。”
男人‘嗯’了声,却没有要以自己的名字做交换的意思。
思虞碰了个钉子,心情又暗下来,灰蒙蒙一片。
“你出门都不带眼睛?”
在她打算转头时,男人忽然开口。
这句明显是在挖苦或嘲讽的话语让思虞皱眉,对他的好感一下降低不少。
没口德的男人。
打算不予理会,谁知男人偏偏又道:“不论什么场合都哭,你知不知道你登机时有多少人盯着你看?”
思虞震惊——她登机时有哭吗?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有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吧?头等舱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还有她哭和她出门有没有带眼睛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
“迟晋延。”
“……什么?”
“延迟的迟,晋级的晋,延迟的延。”
“……”
思虞瞪着男人,有种和这人说话迟早要疯掉的预感。
“你为什么哭?”迟晋延重拾这个话题,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思虞撇嘴,“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男人。”
迟晋延忽略她的嘲讽,兀自猜测:“失恋?”
“……”要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看她一脸被戳到痛楚的表情,迟晋延知道自己猜中了。
“女人都这样,把爱情当作全部,不过是失恋,好像要了她们的命一样,要死不活,失魂落魄,做给谁看?负你的人不在你面前,你哭得再痛苦,眼泪也是白流。”
虽然明知道他这番话说得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可思虞还是气恼他的直白。
亏她之前还对顾筠尧说他是个选择性哑巴呢,原来根本就是个毒舌君,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准能要人命。
“我哭我的,迟先生似乎管不着。”她忍不住反唇相讥。
迟晋延侧眼看来,眉峰呈微扬的弧度:“那当然,又不是我甩了你,我也没义务要管。”
“……”
“我只是讨厌看到有人当着我的面没完没了的哭哭啼啼,你若不是我邻座,即使你哭得再大声,我倒也勉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不是和我有仇?”思虞接连被他这样刺来刺去真是有些恼了,俏颜紧绷,更显眉目的清冷。
迟晋延静静凝了她十几秒,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报纸。
思虞莫名其妙被他训斥一顿现在又被冷落,真是忍不住想抓狂。
不过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敬,她见他看报纸看得专著,脑海里念头一闪,冷笑了笑,拿过耳机重新戴上,并故意将音量放到最大,而且还旁若无人的跟着耳机里的歌曲故意不着调的胡乱哼一通。
几分钟后,手臂被碰了一下,她摘下一只耳机,挑衅的看着她的邻座,却听他一副担忧的口吻道:“我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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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这个男人的神话(一更)
思虞怔忪几秒,随即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迟晋延,后者微耸高一边眉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然你为什么不是哭就是故意哼歌,千方百计要引起我的注意?”
思虞想起自己哭的原因,顿时没了和他斗嘴的力气,收回视线盯着身上的毯子发呆。
“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而在人前失态,到底是有多爱呢?”
身侧的男人发出像是自言自语的询问。
思虞继续沉默馇。
“既然离开他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干脆再难受一点,就算跟他在一起会痛苦死也要对他死缠烂打?你这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伤心,有什么用?”
思虞受不了他犀利的语气,胸口一阵刺痛,忍不住看过来,目光染着一丝怒意:“我是否失态是否痛苦与你何干?你难道就没有因为一些事伤心失态的时候?”
迟晋延微拧眉一副思考的姿态,随后才开口:“还真没有,我遇事向来冷静,从不会让自己置身失控的境地,不论是感情或工作。”
“你那不是冷静,是冷血!”思虞反击。
感情发自内心,没有谁能强大到可以完全操空自己的喜怒哀乐,除非根本就不在乎那段情、那个人。
“是么?”迟晋延似乎楞了一下,然后又说:“我只是认为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为什么不拉对方一起,即使痛苦也要对方和自己感同身受。”
“我没你这么自私。”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会,隔了良久,思虞才又听到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放不下又不舍得拉对方陪自己一起痛苦,那你痛死也活该。”
思虞皱眉:“迟先生,我说过我的事和你无关,谢谢关心!”
这么生硬的语气,明显是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划分开来,迟晋延自嘲一笑,暗道自己多管闲事。
却也纳闷,他从来不是这么热心的人,怎么这次偏偏管起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来,结果还惹人嫌。
此后的一个多小时内,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广播提醒飞机着陆时思虞并没和上次一样惊得跳起来。
她像是想什么想出了神,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舷窗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写完又胡乱一抹,将写有字的那片舷窗玻璃擦得反光。
迟晋延冷眼望着她,脑海里下意识琢磨她刚才写的那个云是什么意思?
是她爱得痛苦却又放不下的那个男人的名字中的其中一个?
云是难以捉摸且永远无法停留的东西,爱上那样的一个男人,如何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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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行李出来,思虞并没有立即去购买飞巴黎的机票转机。
她不想让宋碧菡看到自己如此糟糕的样子。
所以打算在米兰呆几天,等心情平静些了再回去。
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气温有些偏低,刚走出机场,一阵夜风吹来,仅着两层单衣加薄外套的思虞下意识打个寒颤,手臂不自主环住另一边,试图用掌心那点可怜的温度抚平手臂上涌现的鸡皮疙瘩,让身体变得暖和一些。
“少爷!”
夹杂惊喜的清亮男声传来。
一名五官清朗的东方男子自思虞眼前掠过,在她身后几步之外站定。
思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或许是因为对方也是说着共同语言的同胞,总之她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凝着她的黑眸。
又是他。
思虞微扯一下嘴角,在那个东方男子接过迟晋延手上的公文包,同时将手中的黑色大衣递过去时转开视线。
如果现在也有人跑来机场接她,又是替她拎行李又是送大衣,该多好。
可她在米兰没有朋友。
轻叹了叹,拖着行李正打算去坐车,身后脚步声变得急促,然后有人挡住她的去路。
“冷小姐,我家少爷问你愿不愿搭顺风车,我们可以先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