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梯口站了许久,冷锡云才抬步下楼,打算回自己住处。

客厅的灯还亮着,灯火如昼,却冷冷清清,安静得有些诡异。

猜想父母已经睡下,他关掉客厅的大灯,正要离开,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

他怔了怔,循声回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书房?

“嘭!”

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冷锡云确定是自书房传出,眉头一拧,立即移步过去。

“冷邺霖,你太让我失望了!”

靠近门口时,冷锡云听见母亲充满控诉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过,却还是字字清晰。

“你对我失望什么?你嫁给我这些年我有哪些地方对不起你?但凡其他女人有的你哪样缺了?我在物质上对你有求必应,就连感情上也堪称完美,从未闹过绯闻,更从没出轨过!你倒说说我哪里让你失望?”

父亲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同样愤怒。

冷锡云犹疑着要不要进去劝劝,迟疑间又听母亲冷笑道:“堪称完美?亏你说得出来。你莫名其妙和我分居这么多年,我不但要忍受这样的屈辱,还要配合你演戏在儿女面前假装和你很恩爱,这样的感情算是完美?”

“你是没出过轨,可你心里至始至终都藏着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我和你生活这么多年,一个大活人却比不过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冷邺霖,你置我于何地?”

“我看你是疯了才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才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发神经只因为我和余政廉说了句话就莫名其妙给我脸色看?冷邺霖,我忍了几十年已经受够了!你要是不想过明天就去离婚,反正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我也不在乎被别人笑话一把年纪了还闹离婚。”

“你这是威胁我?”

“我明天早上等你答复,若是离婚,我一分钱不要,儿女都大了,无所谓谁跟谁,你呢,就带着你的财产和那个死去的女人一起过吧,我委屈够了!”

“你!”

门忽然打开,沈碧如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站在门一侧的冷锡云来不及闪避,正担心母亲看到自己会难堪,而兀自沉浸在愤怒和伤心中的沈碧如却压根没看到他,一出来便快步走向卧室。

时间似乎静止,冷锡云收回视线,透过微敞开的一条门缝望着书房里头一片狼藉的地板,良久后又响起父亲自言自语的声音:“到底是谁受够了委屈够了?说得和我在一起就那么痛苦,比起你带给我的,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冷锡云从来不知道父母之间竟然有这么深的纠葛。

他们分居多年,感情一直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甚至到了闹离婚的地步。

而他竟然从未察觉这一点。

还有他刚才听母亲提到市委书记余政廉,这个人和父亲似乎没什么来往,父亲为什么会因母亲和余政廉说了句话就给母亲脸色看?

难道父亲和余政廉两人之前有过什么过节?

但如果有过节,父亲的生日宴为什么会请他出席?

思忖间,听得父亲拨电话的声音,很快电话接通,声音传来:“老庄,是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找你,是碧如,她要跟我离婚……说什么话,我若是心里还想着碧云,当初就不会和她结婚……我知道,我认为我已经够能忍了,我宁愿自己痛苦也死守着那个秘密,就是不希望她折腾自己……我承认我对锡云是比对……那不一样,她毕竟是我的……什么?兄妹DNA?什么时候……老庄你糊涂了!怎么才告诉我!你真是……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明天一早打电话给碧如,帮我劝劝,都入土半截的人了,还闹离婚像什么话?还有锡云和……你等等……”

像是察觉什么,冷邺霖突然停住,往门口这边瞧了一眼后走来。

冷锡云听见父亲走来的脚步声,迅速退后掠至角落处一棵人高的大型绿色盆栽后蹲下。

一会,冷邺霖打开门探出大半个身子随意瞧了眼后返回室内关上门。

冷锡云还蹲原地没动,耳边反复回放刚才父亲和庄医生通话的内容,只觉脊背阵阵发冷,通体生寒。

他想起父亲口中那个他宁愿自己痛苦也死守着没告诉母亲的秘密,隐隐觉得,有些事,或许是他一开始就弄错了。

又或者,是被设计了,而他却毫不知情。

************************

“老庄,你坚持每天这么早起来晨练,真是难得。”

一身运动装的庄医生刚走出小区就有街坊邻居和他打招呼。

他谦虚一笑,“人老了不锻炼不行,再说我上个月退休了,整天闲着没事干想要去挠墙,不出来跑跑步人都发霉了。”

“老庄啊,你可真威风,跑步还带个帅小伙做跟班。”

咦?帅小伙?

庄医生诧异,顺着那人的视线往旁边一看,果然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挺拔的高大身影。

俐落清爽的短发,刀削斧凿的五官,干练笔挺的黑西裤黑衬衫,神色冷峻沉静,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凌厉气势,而慢跑的姿势却又极其优雅,仿佛他不是在跑步,而是在做行为艺术。

“锡、锡云?”

庄医生震惊了半天,险些把一对眼珠子瞪出来,才确定身边陪自己慢跑的青年不是自己的幻觉。

“早上好啊,庄叔。”

比起庄医生的震惊,冷锡云冷静得有些过了头,居然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起一丝波澜。

“呃……早、早上好……”

庄医生边机械回答边在心里琢磨,这小子神不知鬼不觉跑来陪他慢跑是因为什么?

但不论是因为什么,他想绝对都不会有好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不像是那么闲的人。

“庄叔,您是不是很好奇我来做什么?”冷锡云忽然开口。

庄医生猛点头,又听他说:“我来提醒您,别忘了给我妈打电话,劝她别和我爸离婚,都入土半截的人了,还闹离婚像什么话?”

“……”

庄医生还在纳闷这番话怎么这么耳熟,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脚下顿时一软,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幸亏冷锡云及时伸手拉了他一把,才幸免让他这把老骨头提前散架。

不过身体的疼痛是免了,内心的震撼却久久难以平息。

“庄叔,我刚才说什么,您应该懂吧?”

冷锡云边问边绕着庄医生慢跑转圈,把庄医生转得头晕目眩,连声求饶:“你要问什么停下来问吧,这样转下去,我这条老命不保。”

冷锡云停下来,神色依旧沉静,俊容看着也是干净清雅,并没有因为刚运动过而满头大汗。

庄医生狠喘几口气,指了指不远处那块草坪上的一张长椅说:“去那边坐吧,我怕我一会又腿软站不住。”

话落他率先往那边走去。

冷锡云拧着眉默默跟过去。

“锡云啊,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偷听别人电话是不对的。”庄医生一落座便开口,暗指他偷听昨晚他和他父亲的电话。

冷锡云似笑非笑地扯扯唇:“我无意偷听,没想到这个无意却让我得知一个惊人的秘密。”

庄医生脸色一变,掩饰地笑道:“你说笑吧?什么惊人的秘密?”

“和我的身世有关,算不算惊人秘密?”

庄医生嘴角抽了抽,又笑:“哈,你开玩笑吧?还是没睡醒?那个——”

“庄叔,您当年是不是让人改了我和思虞的DNA鉴定结果?”

“……”

“我听我妈说我爸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死了几十年的女人,她是谁?”冷锡云想起父亲昨晚提及一个和母亲名字极其相似的名字,又问:“是不是叫碧云?她和我妈是什么关系?”

在他的发问中,庄医生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和严肃。

“锡云,如果你只是好奇想知道这些事,那我劝你趁早抹杀这种好奇心,因为知道这些,对你和对你的家庭并没有半点好处。”

冷锡云扬高一边眉,沉吟半晌后又问:“那您告诉我,DNA鉴定结果是不是换了?”

“没有。”这次庄医生回答得没有半丝犹豫。

“庄叔,这种鉴定我随时可以做,所以我希望您说实话,也免得我浪费时间再去做一次。”

“你要是怀疑我换了鉴定结果,大可以重新去做,我是无所谓。”

冷锡云半眯凝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瞧出一丝端倪,而庄医生不知是掩饰得太好还是真的没换过DNA鉴定结果,这次竟然面色沉稳镇定,让他难以辨别真假。

“我不知道你们兄妹是怎么想的,”庄医生忽然开口,“当年小虞怀疑她和你爸爸不是亲生父女,可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而你呢?你就更绝了,直接跑去做和小虞的DNA鉴定,你知不知道医学遗传学科的人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有多震惊?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怀疑自己和小虞不是亲兄妹?”

“我有证据。”冷锡云淡声回他。

庄医生一楞,“什么证据?”

“那次我爸突然昏迷住院,我在他的病历纪录本上看到他在那次车祸中丧失了生育能力的记录。”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庄医生冷嗤,“你爸爸出车祸那次还没和你妈妈结婚呢,那你是不是也要怀疑你和你爸爸也不是亲生父子?”

“我爸车祸那次虽然还没和我妈结婚,但他们之前就已经在一起,所以不排除我妈是怀了我以后我爸才发生了车祸,我算过车祸时间和我出生的时间差距,很符合我这个推理。”

“你以为你是柯南?还推理。”庄医生哼了哼,又说:“你所谓的这些推理跟我说说也就罢了,让你妈妈听到她岂不是要气得自杀?你这明摆着是在怀疑她对你爸爸不忠,所以才生了小虞。”

冷锡云拧着眉头不说话了。

虽然他也不愿意把母亲想成是那种会背叛父亲的坏女人,但有太多证据指向这一点。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爸爸车祸那次的诊断报告只是暂时性的诊断结论,又不是百分之百确定,而且在你妈妈生小虞之前,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没能保住。”顿了顿,“是你造成的。”

闻言,冷锡云心头一震。

“你五岁生日那天碧如带你去玩具城买玩具,期间你和一个比你大六七岁的小孩争吵,你还咬了他一口,他一气之下顺手抱起一个大型玩具车砸向你,碧如就是为了替你挡玩具车,被砸中腹部才导致流产……”庄医生叹口气,“你爸爸那次气得第一次打你,把你推到门外不让你进屋,那天还下雨,你第二天发高烧,烧一退就不记得这回事了,现在我说给你听,你有没有一点印象?”

冷锡云良久都发不出声。

他并不记得这件事,只是有时候生病烧得迷迷糊糊时会隐约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他总以为那是幻觉,原来那个哭泣的小孩子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锡云,你既然知道你爸妈的感情已经出现问题,就不要再添乱了。你和小虞怎么可能不是亲兄妹?退一万步讲就算小虞不是你爸爸的女儿,但她和你都是碧如所生,你们也一样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羁绊,这一点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所以我还怀疑另一种可能。”

“什么?”

“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荒唐!”庄医生忽地站起来,神色是冷锡云从未见过的严肃。

“碧如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可你怎么会滋生这么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我不是我妈亲生的儿子,而思虞不是我爸亲生的,那我们就没有血缘关系。”

“我说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才冒出这样离奇的想法?你就这么希望你和小虞不是亲兄妹?”庄医生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庄叔,我和那个叫碧云的女人——”

“你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庄医生打断他,连连挥手,“你走吧,你们家的家务事烦了我几十年我也够了,以后不要再来问我。”

语毕他快步离开。

冷锡云原地不动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疑云重重。

当年他看到父亲车祸的诊断纪录,所以怀疑自己和思虞不是亲兄妹,没想到DNA鉴定结果却显示两人的遗传基因相似度惊人。

所以在父亲执意要求让思虞尽快出国时他没再反对。

因为他的确没办法以亲哥哥的身份爱她。

只是在她离开自己的这些年里,他不只一次的反省过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纯粹的兄妹之情,还是搀杂了其他的东西?

如果他真的只当她是妹妹,那为何在她撩拨自己时心里会又异样的情愫划过,而这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未感觉到过的。

他想起思虞流着泪对他说不要再对她好的情景,心口骤然一阵闷痛。

其实他就某方面而言,是个懦夫。

最起码他没她来得勇敢,不像她那样敢于面对自己的感情。

因为他有太多顾虑,让他无法像她那样放得开。

这些顾虑就像是沉重的枷锁,压制着他,让他无法轻松。

这样一动不动的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回神,边掏手机边往座驾走去。

——————————

089 碧云是谁(一更)

思虞下楼时冷邺霖背对她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上接电话。

她看不到父亲脸上的表情,但从他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不难听出,这通电话让他并不愉快,或者说非常糟糕。

不过父亲在她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表现过开心的一面,那张脸永远是紧绷着的,仿佛全世界都欠他。

她看向厨房,见里头空荡荡的并没有母亲的身影,不禁有些诧异。

以往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在厨房为一家人准备早餐,怎么今天都这么晚了厨房里还没动静?

正想着,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回头,见母亲从卧室的方向走来,身上那套飘逸的米白色波西米亚风格套装衬着她清瘦的高挑身形,显得分外年轻,仿如四十左右的贵妇人,娴静雅致。

“妈,您这是……要出远门?”她的目光落在母亲手里拎着的行李袋上,语气有些不确定。

沈碧如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发,冲女儿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小虞,妈想出去散散心。反正我知道你迟早都是要回法国的,在家也呆不了两天……”顿了顿,“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行,好好照顾自己。”

“散心?”思虞困惑,回头望了眼阳台的方向,那端原本还在接电话,却在听到妻子的声音后回头看来的冷邺霖瞬间脸色一变。

沈碧如仿佛没察觉丈夫探来的目光,捉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早餐自己解决,冰箱里有许多食材,妈赶时间,就不给你做了。”

语毕她松开女儿的手,垂眸走向玄关。

“妈。”思虞跟上去,心急的拉住母亲:“妈,您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要出去散心?如果是怪我还要回法国,那我们可以商量啊。”

沈碧如轻轻摇头:“妈现在不会再怪你一直呆在国外不回来了,因为你留在法国的确比回来要好,至少你在那边……不用看某些人的脸色。”

某些人?

思虞下意识去看父亲,直觉认为母亲是在暗指父亲。

而后者神色越发阴沉。

“好了,我该走了,好好保重身体。”

思虞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极力挽留母亲。可母亲像是一秒也不愿再在这个家多呆,态度十分坚决,终是在她慌乱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楞楞地站在家门口望着母亲上了一辆的士,直到看不到车影,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父亲对母亲的离开没有半点阻拦?

“啪!”

返回屋内时,还在玄关处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咣当’的声响。

她一楞,急步走过去,刚走到客厅口迎面便飞来不名物体,她来不及闪避,本能用手去挡,东西砸中她右手腕,又掉在地上,‘哗啦’过后碎了一地。

她怔住,瞪着脚边碎开来的水晶雕饰品,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而手腕迅速肿起来,尖锐而麻痹的疼。

冷邺霖也同时楞住——他刚才只是发泄才随手砸身边的东西,没想到女儿刚好撞进来。

瞥了眼她肿高的手腕,他转开眼,面容恢复一贯的冷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思虞才被手腕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疼拉回神。

而没等她开口,就听父亲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你还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还是说你回来是想质问我是不是我把你妈赶走的?”

“没错,我本来是这样想,但我现在不想问了。”思虞回他,声音夹杂一丝隐忍的怒气,“因为我突然非常理解我妈为什么突然要出远门散心,毕竟要几十年如一日面对一张永远一副高高在上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冷脸,是件非常难熬,甚至是痛苦的事情,她不是机器人,她有血有肉,时间长了受不了了自然想要离开,我也一样,不用您赶,我马上就离开这个永远不欢迎我的家!”

绕过脚边的碎片,思虞头也不回走向楼梯口。

冷邺霖听她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是件非常难熬和痛苦的事情,胸口的怒气一上涌,遏制不住的又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你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回应他的是一室的清冷,和回荡在耳边的他因太过愤怒而有些气喘的声音。

*******************************

思虞回房忍着手腕的疼痛收拾行李,眼眶里泪水转着圈,她却倔强的没让它流下来。

迅速收拾好行李下楼,冷邺霖还就着之前僵住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

目光触及女儿拖着的行李箱,他额头青筋一跳,冷笑:“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养育你二十几年,得到的就是你这样的回报?”

思虞停下来,目光冷冷望向面容有些扭曲的父亲,“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选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更不会选择您这样的父亲,我想我妈也是这么希望,如果有得选择,她会选择从未遇见过您。”

冷邺霖身形一震,脸色仿佛被雷击中一样难看。

思虞没再说什么,看了眼肿得不像话的右手手腕,把行李箱换到左手,走出冷邺霖的视线。

一瞬间,冷邺霖有种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

妻子和女儿相继离开,儿子也住在外面,现在这个家,的确只有他一个人了。

身体好像突然被掏空,他虚软的瘫坐在沙发上,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打落在

他身上,却照不亮他的内心。

门外汽笛声响起时,他也只是缓缓闭了闭眼,就再没其他动作。

冷锡云走进来看到客厅里遍地的碎水晶片和手机零件,再望向沙发上雕像一样的父亲,大脑‘嗡’地一声,整个头皮阵阵发麻。

他想起昨晚父母的对话,心口一跳,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爸,怎么回事?”

冷邺霖良久才抬眼看来,目光如一潭死水。

“你不是一大早就跑去找你庄叔,你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冷锡云听父亲这么说,心想庄叔应该是在走后立即打电话给父亲说了他去找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