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陪小佑玩玩具的余政廉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思虞去扔垃圾扔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

近段时间治安有些混乱,不会是……念头一闪过他立即‘呸’了声骂自己胡思乱想,却已经起身走向门口,打算去看看。

刚开门走出去,就看到思虞往这边走来的身影,橙黄的路灯灯光笼在她身上,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拉成一条线。

余政廉正要开口,却察觉走近的思虞神情有些不对劲,脸色也苍白地吓人。

“小虞,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思虞听到余政廉的声音缓缓抬眼看来,神情有些茫然。

眼前这个和自己相处了三年多、对她和儿子都疼爱有加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这大概是最讽刺最可笑的笑话了。

而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他还是该原谅他。

“小虞?你怎么了?”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余政廉困惑不解。

思虞不想开口,摇了摇头,越过他走进去。

————

晚上余政廉留下来没回去,而思虞仿若失了魂魄的一具躯壳,整个人都魂不守舌,连儿子好几次问她话她都没回答。

余政廉担心她,却也无能为力。

次日一大早余政廉便带小佑出去逛,思虞几乎一夜未眠,大睁着眼瞪着天花板,枕头上被眼泪浸湿的那片一直都没干过。

门外门铃响起。

思虞许久才坐起来下床,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门外是风尘仆仆归来的迟晋延,俊容略显疲惫,却在见到思虞后清俊的眉目尽染笑意。

他本来自己就有钥匙,但因为想看到她为自己开门,所以选择按门铃,而门开后看到她的感觉真的让他心情很好。

“我回来了。”他走进来放下手中行李,想拥抱她,思虞却后退几步。

而迟晋延这才发觉她和往常不一样。

“你怎么了?”

思虞低垂下眉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行话:“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洗个澡休息,等你醒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思虞走向厨房,迟晋延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强行扳过她问。

“我要现在听?”思虞扬眉问他,神情是冷淡而没有温度的。

迟晋延瞪着她不语,静等她下文。

“我要带小佑离开。”

她话一落,便觉拽住她手腕的那股力道猛地收紧。

“去哪?”

“和你无关。”

她冷漠的态度激得迟晋延眸色发沉,面色阴骘,忍不住出语刻薄:“是和无关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因为你想带着小佑投入冷锡云的怀抱,一家人团聚,即使明知他即将结婚也甘愿做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他这样的猜测并不是胡乱生疑。

回国的前一天他打她电话联系不上她,所以改拨酒店的座机,结果接听电话的人是冷锡云。

当时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一语不发挂了电话,然后打电话给秦篆让他过酒店去看看,后来秦篆的回复是她房里并没有冷锡云。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追究那通电话是冷锡云接的,而劝自己相信她。

可没想到自己一回国她就对他说她要带着孩子离开。

“我不会和你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迟晋延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脸色却还是铁青难看。

“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登机之前打电话给你时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变了?”

“没有理由,你当我自私冷血好了。”

“你的确自私冷血,而且还没心没肺。”终于被她莫名其妙的态度激怒,迟晋延改抓住她的肩把她按在墙壁上,将她困于自己和墙壁之间。

“当初你求我带你走时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开口要你爱我你就必须留在我身边,怎么你就忘了?还是你害怕冷锡云把小佑从你身边抢走,所以才要离开我?”

“你要我留在你身边爱你?”思虞双肩被他大力按住疼得仿佛要断裂般,可她却笑了,“你真可恶,你居然明知故犯,误导自己的亲妹妹和你乱/伦。”

空气仿佛冻结,迟晋延望着思虞嘴角荡开的那抹似悲哀又似嘲讽的笑容,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刺骨的冷意不断涌入,顷刻便让他四肢冰冷。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她是父亲的女儿。

而这无疑是冷锡云把真相告诉了她。

怎么会这样?

冷锡云不是害怕她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受不了打击吗?他不是爱她吗?

那为什么还告诉她?

“你没话说了?不要我留下来爱你了?”思虞还在笑,眼神却越很冷。

她轻易推开他放松力道的箍制,却感觉自己心力交猝。

兜兜转转,以为是乱/伦的却毫无血缘关系,以为毫无关系的到头来却是真正的乱/伦,她的人生像一出戏剧性的舞台剧,充满了讽刺和狗血。

“因为我们是亲兄妹,所以你不能爱我?”良久,迟晋延才开口问她,声音同样如裹了层冰霜。

思虞这次笑得心头苦涩:“我现在知道你我是亲兄妹,你要我怎么爱你?”

“你爱上冷锡云的时候不也以为你们是亲兄妹?”

轻轻的一句将思虞反驳得哑口无言。

“说到底,是你根本就没真正想过要爱我。”

“……”

“你怎么不反驳了?还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思虞抬眼,他的脸像是覆上了一层阴霾,眼里暗燃怒焰。

“如果我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是信我还是信冷锡云?”

思虞一震,美目紧盯着他那两片漂亮的唇瓣,听他开口道:“你的确是我爸的女儿,而我,却不是他的儿子。”

“……”

思虞未及回应,门外传来一声物体坠落在地的声音。

没完全关拢的门被拉开,门外抱着熟睡的小家伙、神情满是震惊的余政廉映入两人的眼帘,而他脚边是滚落一地的新鲜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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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秘密终于要水落石出了。。。。有米继续撒花滴童鞋呀~谢谢谢谢~~继续求月票求鲜花冲榜~~)

179插播番外+蛇蝎心肠(6000)

更新时间:2012-10-1912:42:34本章字数:6813

———插播迟晋延番外——

——

迟晋延把父亲送上飞往意大利的航班后,回程途中,他仍是忍不住从内衬口袋里抽出那个密封的信封。

——阿晋,我希望你不要看。

容柯的话回荡在耳边,使得他拆信封口的手有些迟疑,但只迟疑了一秒,他还是继续动作,从信封里头取出一张DNA鉴定报告菌。

视线拉到最底看到结果的刹那,他神色依旧平静,似乎情绪并没有受结果影响,但秦篆却从后视镜瞥到他拿着那张报告的手在轻颤。

“少爷?你怎么了?”

秦篆的询问没得到迟晋延的回应,此时的他就好像被定了型的雕塑一样,身子一动不动堂。

容柯那句话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结果,是他要亲眼目睹,而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早在冷锡云告诉他思虞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时,他就让容柯帮忙做过思虞和父亲的DNA亲子鉴定,虽然他知道冷锡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当看到鉴定报告中显示父亲的血型是RH阴性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母亲的血型是AB型,他的血型是O型,而以父母的血型,是绝对不可能生出纯O型血的他。

他手里这份DNA鉴定报告是他和思虞及父亲三人的鉴定,鉴定结果是父亲和思虞是亲生父女,而他和父亲毫无半点血缘关系。

换句话说,他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他想起母亲一直说他是她一个人的儿子,想起母亲给他改姓迟,忽然间明白,原来母亲一直就知道,他不是父亲的儿子。

按日子算,她在嫁给父亲时应该就怀上了他。

她欺骗了父亲,从一开始就是。

————

汽车缓缓驶入宽敞的宅院,迟晋延下了车,一眼便望见亮如白昼的大厅。

他收好信封揣回口袋,大步往里走去。

还在门口就听到母亲的声音传来:“阿璇,把他住那间房反复消毒三四遍,客厅也是,任何一个他有可能碰过的地方都要反复消毒,不要留下他的晦气。”

听到脚步声,迟卉回头。

“妈,您这是在做什么?当爸是瘟疫会传染?”母亲的做法让迟晋延不悦。

迟卉冷哼:“晦气是会传染的,比瘟疫还可怕,我不希望他人走了却把晦气留下来带给我们母子。”

迟晋延盯着母亲,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母亲在他眼里虽然是个严厉的长辈,但他感觉得出自己对她的重要性,知道她是爱自己在乎自己的。

可他没想到她这么自私。

她欺骗父亲这么多年,让父亲一直以为他是他的儿子。

同样她也欺骗了他,让他以为他是她和父亲的儿子。

在做DNA鉴定的同时,他也让人调查过当年有关父亲冒充冷邺霖的名义约思虞的母亲沈碧如去酒店那件事,但是还没结果。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难道做错了?”莫名的被儿子的目光盯得发毛,迟卉转过身作势要走开。

“妈,您有没有骗过人?”迟晋延忽然冒出一句,然后看到母亲身形顿住。

“有没有骗过您至亲的亲人。”他又补充道。

“你胡说些什么?”迟卉没回头,却不悦训斥,“是不是你爸和你说了什么?怎么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母亲训斥的声音不像平日那么理直气壮,迟晋延若有所思的望着母亲走回她的卧室,陷入沉思中。

————

“少爷,夫人约了一帮朋友喝下午茶,已经出门了。”

接到秦篆的电话,迟晋延驾车回家,进了母亲的卧室。

母亲家是书香门第,出身名门望族,从小就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所以她的卧室算起来也是半个书房,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

他环顾了一圈书架,走到母亲的梳妆台前站定,将抽屉一个个打开。

最后在最底层的那个抽屉里看到一个古香古色的檀香木盒。

这个檀香木盒他并不陌生,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望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出神。

他那时就好奇盒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可一直没打开来看过。

微俯身把盒子拿出来,居然还有把暗锁。

他在抽屉里翻了下找出一枚小小的银质锁片,插/入锁孔里,盒子应声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二十七八的年纪,俊眉朗目,他只一眼就看出照片里的男人是年轻时的冷邺霖,因为如今的冷锡云身上就有冷邺霖年轻时的影子。

母亲果然是一直爱着冷邺霖,爱到即使他另娶他人而她也另嫁他人,仍是对他念念不忘,至今还保存着他的照片。

他拿起那张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四个娟秀的字——亲爱的霖。

是母亲的字迹。

秀丽的眉梢微拧,目光落在刚才被照片覆盖的一本精致的日记本上,而他从来不知道母亲有写日记的习惯。

放下照片打开日记,首页的那个大大的‘恨’字力透纸背,似乎倾注了母亲所有的恨意。

他一页页往下读,心也一点点往下沉,最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冻结,浑身冰冷。

母亲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冷邺霖背叛她而和沈碧云在一起后她开始报复的点点滴滴。

她设计沈碧云让她误会她和冷邺霖在分手后还有来往,并且声称自己怀了冷邺霖的孩子也已经生下来而逼走沈碧云,实际上母亲是在和冷邺霖分手前就怀孕了。

沈碧云在飞机失事中身亡后冷邺霖和沈碧如结婚,母亲把这一切归于冷邺霖的滥情,也憎恨沈家姐妹抢了她的爱人,于是设计了父亲和沈碧如,所以才有了酒店事件。

至始至终,父亲竟然完全不知情自己和沈碧如发生过那样的事,因为母亲在次日父亲醒来前已经把沈碧如换到另外一个房间,而她自己则睡在父亲身边。

母亲竟然这样攻于心计,她间接害死了沈碧云却不但没有半点悔意,还做出设计自己丈夫和闺蜜的事情,他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有多蛇蝎心肠?

————

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后,迟晋延将近快半年没去看过母亲。

除了那时思虞的眼睛失明他要形影不离陪着她外,另外一方面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那张表相高贵却内心丑陋的脸。

他知道一切事情真相,却无法指责母亲,也无法指责任何人,只能把所有的痛苦和羞辱埋葬在心底。

****************剧情回到上一章***************

这个世界疯了。

余政廉知道所有真相后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这一刻他却是真正被打击到了。

叫了自己几十年父亲的儿子居然是恨了自己几十年的情敌的,情敌的女儿却是自己的,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和自己做了几十年夫妻的枕边人。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多混乱。

而心情混乱的人不只他一个,思虞抱着已经醒来一会却察觉气氛不对而乖乖不吭一声的儿子,眼神都是空洞的。

迟晋延和冷锡云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之所以在知道这一切后还继续隐瞒,是不希望把事情扩大让你们受到伤害,毕竟这些都是不光彩的事情,还关系到两个家庭的和睦。”

如果不是冷锡云对思虞说他和她是亲兄妹,他还会继续隐瞒,让事情保持原状,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能再隐瞒。

他无法容忍自己在思虞眼里是个误导自己亲妹妹和自己乱/伦的变态。

冷锡云可以误会他,他无所谓,因为他不在乎冷锡云怎么看他,但是她不行。

她可以直说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爱上他,但就是不能误会他对她的一片真心。

“爸,对不起。”

余政廉没有反应。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茫然望向眼神空洞的思虞,忽然想起自己某年某日在冷邺霖的寿宴上第一次见到她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原来这都是血缘亲情在作祟。

还有她怀里的小家伙,他居然是自己的亲外孙,这一点让余政廉绝望的心有些死灰复燃。

“妈咪,我想上厕所。”醒来尿急实在憋不住了的小家伙扯着母亲的衣服嚷嚷。

思虞缓缓回神,抱着儿子走开。

————

行李已经收拾好,思虞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儿子走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