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这些?”
思虞不解:“什么意思?”
“爸二十几年前被别人诬陷行贿险些导致公司破产,就是余政廉幕后一手策划。”
思虞震惊的瞠大眼,许多个问题随之浮现脑海,却混乱得理不出头绪。
她抚着额自言自语般低喃,“这么说余政廉和爸的立场敌对?但既然是敌对关系,那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有来往?”
她忽然记起那次在寿宴上父亲和余政廉交谈时神色中流露出的不屑,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冷锡云又说:“官商两者之间关系密切,敌人也可以做朋友,当然只是表相。”
“所以,你为报复余政廉而一手策划了隐君子事件?”
“我没有报复他,”冷锡云淡淡开口,“只是把他欠爸的讨回来。”
思虞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大脑似乎更混乱了。
“你说你现在已经是个正经商人,可显然不是,你还和那些毒贩有来往,所以你才能轻而易举的将洁身自好的余政廉变成一个吸食毒品的隐君子。”思虞怔怔望着他,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你这样,等于是将他后半辈子都给毁了。”
她想起在医院偶然听到的迟卉和迟晋延的对话,如果他们真是余政廉的妻儿,那么这次余政廉的事对他们来说将是这样严重的打击?
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哪个他们?”
听他问出口,思虞才知道自己刚才不知不觉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余政廉的家人。他们什么都没做,却要因为余政廉的过错而一同遭受责罚,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冷锡云皱眉,“那你认为什么是公平?爸当年被他陷害就公平?我和妈就不无辜?”“不是,我只是……”思虞忽地站起来,神色不安道:“我现在脑子很乱,先不提这件事了。”
其实比起他对余政廉做的这些,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然还是以前的那个他,根本就一点都没变。
“你对我很失望?”冷锡云的目光锐利如刃,一下穿透她的内心,让她的心事无所遁形。
思虞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回他。
“我只是让余政廉为他曾经的所做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么做并不过分,他早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我说不过你,”思虞转开眼,深吸了口气后又说,“爸让我晚上搬回家去住,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手腕却被拽住,接着有一股力道将她一拉,天旋地转间她被压入柔软的床铺里。
“你在生我的气?”灼热的呼吸在耳畔流转,思虞身子一僵,被那双凝着自己的深黑眸瞳迸裂出的光痕慑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你不喜欢的我尽量不去做,凡事都可以商量,就是别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生闷气,你这样不但自己难受我也不痛快。”
话落他温柔的亲吻她泛红的眼眶。
思虞喉咙一痛,感觉眼角有湿热的液体滑落,“那我要你现在收手,别把余政廉搞得家破人亡,你能答应吗?”
冷锡云眸色一沉,语气却有些困惑:“你好像很关系他?”
“……”
“思虞,你不要管这件事好不好?”冷锡云亲亲她的嘴角,温柔哄她:“我下个礼拜要去趟悉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思虞见他转移话题,知道他不会听自己劝,顿时感到失落。
“我要回去收拾行李。”她重复刚才的话,示意他放开她。
冷锡云目不转瞬望着她,良久后开口:“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为什么要我放过余政廉的理由。”
“我没有要你放过他,只是要你适可而止。”
“为什么?”
思虞想了想,回他:“我不希望你的双手再沾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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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爱他的全部(一更)
回公寓途中,思虞一直将目光盯着前方的路面,一副专注开车的神情,实则大脑一片混乱。
终于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后视镜,望着身边头往后仰枕在椅背上假寐的男人,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忽明忽暗的投射在那张弧度优美的俊颜上,依旧好看得叫她百看不厌。
她收回视线,发出一声不自觉的叹息,而身边的男人忽然睁开眼,随后缓缓看来。
“思虞。”
他唤她,语气轻柔温和悝。
思虞深吸气,克制胸口涌动的情绪,淡淡应声。
冷锡云却没继续说什么,沉默了会后忽地伸手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她掌着方向盘的凝白小手,修长的手指十分漂亮。
“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我们的感情,好么?莸”
他掌心的温度慰烫着她的手背,烫红了她的眼眶。
冷锡云轻轻叹息一声,大半个身子倾过来,姿态亲昵的以额蹭着她的脸颊,又问:“好么?”
思虞感觉到他的手心一下一下摩挲过她的手背,这是一种情侣才有的亲密小动作,他掌心上的薄茧蹭着她细嫩的皮肤,那种微微有些发痒的触觉让她下意识想缩手,他却握得更紧,让她逃无可逃。
她轻咬一下唇,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额抵在方向盘上不看他。
冷锡云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去抱她,思虞挣扎了下,被他抱住后又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
“思虞,你爱的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我的为人?为什么不是完整的我?”冷锡云下颚摩挲着她的发旋问她,语气夹杂一丝困惑。
怀里的人儿似乎僵了一下,却没回他。
“我不是一个好人,即使我换一种身份,做一个所谓的正经的商人,我也不会是你想像中那种良善心慈的纯粹意义上的好人,更何况自古商人重利轻离别,思虞,你是希望我在你面前做一个虚伪不真实的好人,还是做一个坦荡真实的坏人?”
可恶!他竟然转来转去又把问题扔回给她。
思虞负气的微仰头循着他脖颈处的突起咬一口,冷锡云倒抽口冷气,低头睨着俏颜因气恼而酡红的人儿,有些无奈的笑。
“你不是说两人相处信任最重要么?我现在把我最真实的一面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人,你呢?你爱哪个我?”
思虞盯着他衬衫领口的漂亮纽扣,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当然爱他的全部,爱完完整整的他,不论他是好是坏。可另一方面她又矛盾地希望他和以前那些过去彻底划清界限,做一个全新的冷锡云。
这并不是说她想让他做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只是希望他远离那些危险和麻烦,别让她担惊受怕整日为他提心吊胆,以后两个人平淡而安静的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可显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正如他所说,即使他换一种身份,他也还是原来的他。
冷锡云捕捉到她脸上的挣扎,低头去啃咬她的唇,思虞吃痛,气恼的抬眼瞪他,湿润的眼眸让冷锡云一阵怜惜,却又有些无奈。
“你的心到底有多大?怎么住着我这么大一个人然还可以放其他那么多事情?”他拇指的指腹滑过她湿润的唇瓣,继续道:“你只要爱我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不用想,想太多只会让自己不快乐。”
“你倒是说得轻巧。”思虞终于开口,语气幽幽地,“我既然爱着你,又怎么可能不为你担心?”
“你放心,我现在有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我也会为你好好保重我自己。”
思虞撅了撅嘴,忽地一口含住他的拇指,以让他吃痛的力度咬了一口。
冷锡云知道她已经想通,暗自松了口气,抽出手指以唇代替,彼此唇舌交融的亲热了一会,直到前面一束强光照过来,思虞才红着脸推开他,微微喘着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公寓,思虞回房收拾行李,冷锡云不安分的自她身后搂着她,脸埋在她颈项窝里呵着热气,干扰她做事。
“我也搬回去住好了。”他突然说。
思虞侧过头去看他:又听他说:“这样的话我晚上就可以偷溜去你的房间,或者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每晚洗了澡爬上我的床等我。”
思虞无语。
以前她是习惯了被他抱着睡,只是很单纯的借他的体温给自己取暖,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怎么就有几分色/情的味道?
抱着以后还会住过来的念头,她并没有全部把自己的东西往行李箱里装。
“等我接你回来。”
跑车在父母家门口停下时,冷锡云倾身吻住她的唇承诺。
思虞羞赧颔首,两人下了车一同走进去。
来开门的沈碧如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兄妹俩对视一眼,思虞挽住母亲的手关切询问。
沈碧如抚着额摇摇头,“我有点头疼,你们如果没吃晚饭自己热一下,我先回房休息。”
话落她拨开女儿的手走向卧室。
思虞望着母亲带着几分落寞的纤瘦身影,想起白天母亲因为余政廉的隐君子事件和父亲争执了几句,难道她走后父母又因为这件事而争吵过?
“你去厨房热饭菜,我把行李放上楼。”
冷锡云推推她。
思虞点头走向厨房,冷锡云拎着她的行李箱正要上楼,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嘭嘭’猛烈敲门声。
步伐一顿,他放下行李箱转身走向玄关。
从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父亲,他楞了一下——他以为父亲在家。
门打开,刺鼻的酒气扑来,冷邺霖摇摇晃晃扶着墙走进来,因为喝得太醉,脚下步伐虚浮,每动一下都似乎要摔倒。
“爸,您怎么喝这么醉?”冷锡云皱眉去扶他,却被推开。
“我没醉……”冷邺霖打了个酒嗝,半眯着眼背靠在墙壁上,嘴角还勾着笑。
“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就想喝两杯,可是你妈不让喝,找你庄叔,他也不让喝,真是扫兴……所以我自己跑去酒吧喝……真痛快……”
冷锡云揉额,叹口气又去扶他:“我扶您回房休息。”怕父亲又推开他,他这次使了些力道,果然醉酒后浑身发软的冷邺霖挣扎了几下无法推开,但嘴上却像大多醉酒的男人一样嚷嚷不停。
“儿子,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开心吗?余政廉他也有今天,他完了,他老来还身败名裂……”
父亲后面说的冷锡云没注意听,那句‘儿子’却听得再清楚不过。
记忆中父亲很少这样叫他,起码七岁后他就再没听到过。
这句‘儿子’仿佛一下拉近了父子俩的距离,让他看到父亲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渴望他的亲近。
“该死的老天总算开眼了,余政廉聪明一世,处处算计别人,这次也让他尝尝被别人算计的滋味,这叫自……自食其果……看他沦为阶下囚,真是大快人心……”
“爸,您渴不渴?我给您倒杯水。”冷锡云转移话题。
冷邺霖摇头,“我不要喝水,再给我一杯酒……”
“……”
“爸怎么喝这么醉?”听到动静的思虞走出来看到父亲醉醺醺的样子,蹙眉问。
“饭菜热好你先吃,我扶爸回房。”冷锡云答非所问。
思虞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父亲突然扯住衣袖,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如刃般盯着她的脸。
父亲突然的举动吓了思虞一跳,本能的要往冷锡云身后躲。
“余政廉完了,你也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
“你跑出去喝这么醉回来发什么疯?”沈碧如扬起的声音打断丈夫的咆哮。
思虞趁机挣脱父亲那只手完全躲在冷锡云身后。
“我发疯?”冷邺霖指着自己楞了楞,随后大声笑开,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厅上空,让人毛骨悚然,思虞甚至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
“我是疯了,我不疯就不会忍这么多年替别人——”
“爸!”冷锡云沉声制止父亲即将出口的话语,俊颜难得掠过一丝慌乱,却稍纵即逝。
“妈,您今晚睡我的房间,我来照顾爸。”冷锡云说完也不管父亲愿不愿意,强行带着他走向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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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怀疑(二更)
思虞怔在原地和母亲面面相觑,彼此眼里都噙着一丝不解。
她不懂父亲那句‘余政廉完了,你也给我滚’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父亲要把她和余政廉扯到一块?
明明白天还叫她搬回来,怎么这会又要赶她走?
而沈碧如不解的却是丈夫没说完那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悝?
什么叫他忍这么多年?又替别人做什么?
丈夫的话情急中被儿子打断,难道儿子知道他父亲要说的是什么?
食物被烧焦的味道钻入鼻腔,思虞才如梦初醒,记起自己还在热饭菜,连忙回神急急跑向厨房莸。
沈碧如走进来看着已经烧干的汤锅,挽起衣袖打算要重做,思虞拦住她,“我来吧,您不是头疼么?您上楼休息。”
沈碧如望着女儿,疼惜的摸摸她的脸,点头。
等母亲离开,思虞却靠背着流理台继续发呆,琢磨父亲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陷入沉思中。
而沈碧如走出厨房并没有上楼。
她隐隐觉得丈夫和儿子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走向卧室时,远远就听见丈夫吵吵嚷嚷的声音,但却听不太清楚在嚷嚷什么,只隐约听到‘余政廉’这个名字反复被提起。
有关丈夫和余政廉的恩怨,她其实并不清楚。
生意上的事不论好坏丈夫从来不和她提起,她也不知道和他有来往的那些政商名流里谁和他是真正的交好,谁又是口蜜腹剑,所以一致笑脸相迎,对那晚丈夫寿宴上被邀请的余政廉自然也不例外。
可诡异的是丈夫在看到她和余政廉微笑招呼后却突然发脾气,甚至对余政廉表现出莫大的怨恨。
这让她不明白,丈夫和余政廉到底是仇人还是朋友?
如果是仇人,他为什么要邀请余政廉出席自己的寿宴?如果是朋友,又为什么在余政廉被揭发是隐君子后欣喜若狂,甚至不顾身体安危跑出去喝酒助兴?
她放轻脚步走到卧室门口站定,却依旧只听得到丈夫模糊不清的嚷嚷。
她像入定的僧人般站着没动,连门被从里头打开都没反觉,反倒是冷锡云看到门外站着的母亲神色震了震。
“妈?”
沈碧如闻声抬眸,目光自儿子身侧往里探了探,问:“他睡了?”
冷锡云点头,走出来将门带上。
“锡云,”沈碧如唤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冷锡云困惑:“什么?”
“刚才你爸没说完那句话被你突然打断,你是不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盯紧儿子的面容,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冷锡云神情不变:“没有,我只是担心他说些难听的话让您难过。”
“是么?”
听出母亲语气中仍夹杂对自己的狐疑,冷锡云叹口气,揽住母亲的肩安抚道:“妈,相信我,我爱您,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您的事。”
“可是……我感到很不安,你爸的态度也很奇怪,他越来越让我不了解。”
母亲的惶恐和焦虑让冷锡云心疼,但他除了让她相信他,其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
“行了,你先去吃饭,我来照顾他。”沈碧如拿下儿子的手说。
“爸已经睡了,您也去休息吧,我一会再进来看他。”
沈碧如没再坚持,只是暗暗祈祷但愿是她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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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因为之前那一幕胃口尽失,没吃几口便不吃了。
冷锡云主动收拾碗筷去清洗,思虞倚在厨房门口呆呆望着他俊挺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爸为什么把我和余震量扯到一块?”
冷锡云刷碗的动作一顿,隔了一会才回她:“他喝醉酒了胡言乱语,你当什么真?”
“可是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仇人。”思虞嘀咕,秀眉紧蹙,“和他上次赶我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样。”
冷锡云没开口,把碗筷刷洗干净后洗干净手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