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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卧室门口,只见穿着黑睡衣的女孩,面对着计算机倒下了,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海藻一样的头发纵横淋漓。
菩提跳起来,冲了过去。
“你说什么?她被收入院了?”听见这个消息,班斓几乎想把电话筒给砸了,“为什么啊?”
“不太清楚啊,”杨枫冷冷的说,“听说她在朋友家看一张光盘,看着看着就晕了。本来没什么,送到我们急诊来打了一针,就好了。但是他们给她抽了血,发现了问题。接着心电图也出了异常状况……”
“……等一等……光盘……”
“我私下里问过他那个朋友了。据那人描述的光盘外形、内容等等,正是那天晚上我们在实验室里刻下的梦境记录,难怪病人一看就吓晕了!”
“怎么会呢?”
“那就要问你了,当初那张盘可是你带走的。”
“我……可是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啊?”斑斓大惑。
“我怎么知道——而且,那个人认识你,他也是你的病人。问题只可能出在你那里。你们这些私人医生,未免太不小心……”
“得了吧,杨枫。轮不到你教训我!”事出意外,班斓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冲着话筒嚷嚷起来。
“你——”
啪!班斓把电话摔了下来。
她冲过去翻自己的手提包,果然,光盘已经不在里面了。努力回想昨天的经过,明明她离开实验室之后,光盘就一直放在里面,而昨晚回到实验室去她并没有带上包——如此说来,只可能是昨天上午回来的路上丢失的。回来的路上,她在椴树林快餐遇见过菩提。可她根本没有把手提包里的盘拿出来过!
班斓头都大了。要紧的是,洋洋住院了,这样子她的秘密搞不好会公之于众。对这个敏感的女孩来说,那可未免太残酷了……
“无论如何,先联系到菩提再说。”她翻出电话本,开始拨菩提家的号码。然而,打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急也没有用,班斓对自己说。慢慢来,理清思路。
事已至此,或者应该先解开洋洋的来历之谜?她凭着记忆回想洋洋的梦境,一些潜在的线索慢慢浮了出来。
考虑了一会儿,她拨起了另一个号码。
“挈纾啊,我是班斓。你在上课是吧?我有点要紧的事情,想去你们浙大图书馆查点资料。能不能把你的图书证借给我?今天下午啊?好的好的,多谢。那我在你们校门口那棵大松树下面等你,下午见。”
第三章
那些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洋洋看着他们来来去去,越来越紧张。菩提呢?是菩提把她背到医院里来的,是不是他扔下她跑了。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冰冷的潮水涌入记忆。
“给你抽一个血化验下,啊?”忽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接着止血带就绑上来了。
看见针尖的银白闪光,洋洋猛地坐了起来:“我怕痛,我不打针。”
护士很不耐烦摇摇头,端起托盘就走:“我叫你主管医生来。田苹,你看你这个病人……”
洋洋咬住了嘴唇,一声不吭的拉止血带。这时一个苗条的人影闪了过来:“算了算了,我来吧。”
来人是一个秀丽的女医生,笑眯眯的:“小姑娘,我给你扎针,肯定不疼的。我们只抽你5毫升血呢。”
“是啊,你不看不就不害怕了。”一双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洋洋听出了菩提的声音,心里顿时安定了。趁这个机会,女医生很敏捷的抽了一针管血出来。“不痛的。”洋洋说。
“乖。”菩提说,“我买了猕猴桃,一会儿奖励你一个——医生,她可以吃猕猴桃的吧?”
“可以的。”
“菩提?”洋洋唤了一声。
“哎。”菩提一边忙着剥水果,一边答应着。
“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那可不行。”菩提板起脸说。
“为什么?”
“一般女孩子拒绝别人,才会说认哥哥。你叫了我哥哥,我就不能追你了呀。我可亏大了,呵呵。”
洋洋一翻白眼,不再理他。
又在胡说什么,菩提暗暗骂自己。
“菩提,我不要在这里。”吃完猕猴桃,洋洋又悄声说。
“我也不想你住院。”菩提搓着手说,“这个地方白兮兮的,多无趣。药水味道又重,护士小姐又凶。不过医生说……”
“不是的,”洋洋说,“我想他们会……会把我关起来……他们会夺走我的自由……”
“嗯?”菩提暗暗吃惊,这是什么想法。
“别这样,”菩提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这是医院啊,是给我们治病的地方。我们要相信医生。”
洋洋猛烈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刚才我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
听见这个“梦”字,菩提警醒了一下:“什么梦?”
洋洋呆了呆,有些艰难地说:“我讲了你都不会信的,可是这个梦跟真的一样。他们用大刀把我切成两半,会把我身体里的东西拿出来……好痛啊,呜呜呜呜……还要把我泡在一种药水里。那种药水像松香一样,我在里面挣扎不得。过了一回儿,就被死死的粘住,再也不能动弹,再也不能呼吸歌唱。我熬了那么长那么长的夜……真可怕……”
菩提暗暗吃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那么一会儿,她目光惨淡如梦游一般,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她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沉淀在那片冰蓝的记忆之海,生生死死不能摆脱?
“我去找班医生问问。”他拿定了主意,“你别怕,有事找田医生。”
班斓把一摞复印件捂在风衣里面。傍晚时分,风越发大了,细密的雨丝卷着破碎的丁香花瓣,翩翩飞舞。
诊所门口有一个人,正瞪着自己的雨靴上的泥巴。从撑伞的姿势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了。当他抬起头来跟医生打招呼时,班斓看见他,显得毫不意外。看了一下午的资料,她心里已经有些数了。哗啦啦的推开门,她说:“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菩提在病人的椅子上坐下,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盯着班斓。班斓换上白大衣,然后在柜子里翻找菩提的病案。
“那张光盘是怎么回事?”菩提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也不太清楚怎么会到了那里,”斑斓坦然地说,“你是为洋洋的事情来找我,还是为了求证自己心中的迷惑?”
菩提摇摇头,也许是两者都有吧?
班斓她翻开病案:“去年11月,你第一来看病,说你小时候头痛是因为着凉。你提到,你头痛之前做了个梦,梦到了南澳岛。
“南澳岛?”听到这三个字,菩提像是被电了一下。
班斓微笑着点点头。击中要害,她心中暗自得意。
菩提苦笑:“你记得可真仔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