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澈又道:“你…真的要做王后吗?若不是你的蛊毒需要王宫的寒玉床,我会劝你离开王宫,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让王爷痛苦,那么,如陌,还是放下吧。”
如陌苦涩一笑道:“放下?!谈何容易!我真的很想放下,但我无法战胜自己,所以我…方不下。”
齐澈叹了一口气,带着淡淡的无奈道:“我知道,你放不下的,不是王爷的休书,不是那些士兵们对你的亵渎,也不是王爷将你拱手送与王上。你太重情,这样不好,即使有的情,很珍贵,但它仍然会伤到你。所以,你最放不下的,其实是微澜的死。你无法接受她因为你对爱情的执着而遭受到那样惨烈的凌辱,你忘不了是你亲手将剑扎进她的心脏,你更忘了她们对你无怨无悔的情谊和跟随,即便是死,仍然可以死得如此满足…”
“别说了…齐澈,不要再说了…”她站起身,激动地阻止那令她的心愈来愈痛的话语,但她无法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我忘不了,也放不下,所以我每夜豆子那样的梦魔之中度过,我害怕闭上眼睛,因为我的心…不放过我。”
齐澈也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清瘦的肩,叹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无法忘记那一幕,更何况是你。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子,很可惜。但是,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推到王爷的身上,这对他不公平,其实,他也很痛苦。虽然他伤害了你,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爱你的。他为你,已经在逐渐改变,努力地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你可以不原谅他,但利用王上来刺伤他,导致他们兄弟反目,这不只是会伤害到王爷,也伤害了无辜的王上,而你自己,也并不快乐…”我知道。一开始,我并未想到这么许多。因为无法杀掉南宫晔为她们报仇,所以我只能让他痛,以为这样,便会减轻我对她们的愧疚,但是,南宫傲的情,却令我又多了一份愧疚之感,如今的我,留下或是离开,对他都只会是伤害。我果真是作茧自缚,这对我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不论是南宫傲或是南宫晔,他们对彼此的重视,我认为无人能撼动他们的手足情谊。”
齐澈道:“这点缺确实令人感到意外。连最敏感的王权在他们兄弟感情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却为了你…唉,情之一字,到底是无人能看破。只希望,莫要因此使国家处于动乱,置万民于水火。”
如陌淡淡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我个人的私怨,以一个国家为代价。”
齐澈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你对每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都会以十倍的真诚相响应,这是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的,王上如此待你,你必不会让他终生悔痛。”
如陌淡淡的笑了笑,正待告辞离去,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无数人的脚步踏在青石板发出的声响,以及隐隐的呵斥。皱了皱眉,两人连忙出了屋子,不禁一惊,只见无数的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天空,将整座辰王府照得亮如白昼。
第八十章
未来的王后失踪一日,王上心急如焚,派禁卫军在城内大肆搜查,闹得整个京都城鸡犬不宁,直到半夜时分查到未来的王后被困于辰王府。王上大怒,亲自前往辰王府要人,与辰王再次发生争执,激烈异常。这便是如陌回宫第二日开始,京都城最为热门的话题。
如陌斜靠在椅榻上,捻了一块易语刚带进宫的点心放到口中,细细的品味,听易语说着宫外流传的关于她和南宫傲以及南宫晔的传言,目光直盯着南宫傲,漫不经心道:“我怎么不知你们有发生过激烈的争执?传言果然不可信。”
那日,她与齐澈出了朝禾菀,见到王府中一排排的禁卫军,整齐而肃穆,便知道是南宫傲到了。两个人连忙去了朝翔菀,她阻止了齐澈前行的脚步,通过半开的窗户看见屋里的情景,幽暗的灯光下,南宫傲与南宫晔神情异常严肃,目光晦暗难明,在书房中相对而立。
南宫晔的声音沉重中带着一丝商讨的意味,道:“我们停止吧。我不能再让她留在王宫,那个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绝不可以冒险,虽然她武功高强,但那些暗中的手段防不胜防,如果你对她真的有情,就放她离开。”
南宫傲面色较为复杂,隐隐中含有一丝挣扎,沉声道:“这话真不像是出自你的口中,你说停止便能停止得了吗?前几日自边关暗中撤回的三万精兵,以及近来京都城暗中潜入的不明之人,你我心知肚明,这意味着什么?如今的局势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依你我目前所处的位置…晔,现在说停止,来不及了。”说罢便干脆利落的转身,没有一丝犹豫,只在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那道目光,悲?带痛,令南宫傲不自觉的心中一紧,想起曾经晔为他所付出的一切,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好好照顾她,把那个孩子当成是我自己的骨肉。”
跨出房门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几声笑,轻微而飘渺,带着无奈和苍凉的味道,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更加容易渗入人的心底,带来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之感。
南宫傲只微微顿了顿脚步,没有多做停留,带着如陌便回了王宫,为了安全起见,她的饮食起居已安排了可信之人专门负责。
此时,南宫傲正慵散的倚在她身旁,一边品着点心,一边笑道:“这传言嘛,自然是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比如孤心急如焚派禁卫军在城内大肆搜查,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如陌微微一笑道:“让王上操心了,是如陌的不是。易语,外头的传言恐怕还不止这些吧?都说来听听。”
易语凑过来,坐到她身旁,想了想,道:“恩…原话是这样的:近来护国军日夜操练,比以前更加勤勉,似是在为一场大战而做准备。王上为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置家国民生与不顾,斩杀忠臣,夜半扰民,已遭到许多人士的暗中唾?,有不少人,甚至支持辰王夺位。”
易语说到此,顿了顿,斜眼看向南宫傲,却见他面上毫无一丝异色,仿佛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似的,甚至唇边还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禁有些疑惑,又接着道:“朝中大臣人心分裂。现已分成三派,一派以秦征为首的武将支持辰王,反对立如陌为后,呼声较高。一派以凌王为首的老臣,保持中立,两面都不得罪。另一派以古给舒为首的新晋仕子支持王上立后,只是实力较弱,但奇怪的是,退出朝堂达十年之久原本强烈反对立后的靖国侯突然改变立场,成为拥立新后的强有力的支持,令人疑惑不解…”
如陌暗自沉吟,那凌王为何是中立而不是跟南宫晔一同反对立后?这倒是奇怪了!他看她的目光分明有杀意,而他身后的那名身份可疑的男子即使提醒了他。那名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正在她沉思间,易语忽然问道:“如陌,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不然,怎会突然改变立场?”
对于她突然改变的话题,如陌一愣,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一痛,眸光微暗,点了点头,微微蹙眉道:“他…不是还躺在床上吗?”
南宫傲接道:“虽然人还躺在床上,但他让人放了话,说是谁敢出言辱你,便是和他靖国侯作对。虽然早已退出朝堂,但毕竟曾在朝多年,有着显赫的功绩,在朝中老臣的面前声望颇高,在军中,也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除了辰王,将士们最服的便是当年的冷将军。”
易语不屑的撇了撇嘴,嗤笑道:“那又怎样?他以为这么做,就能赎罪了?就能抵消如陌这么多年来承受的痛苦?哼!”
如陌低眸,没有说话。已经三日了,意潇没进宫来看她,务必是他的病情比较严重。
南宫傲看着如陌,叹了口气,有些忧心道:“御医回话称他多年来郁结在心,这一次急怒攻心,若不能解开心结,便难以痊愈。只怕…”
如陌抬眸,不自觉的泄露了心中的担忧,问道:“只怕什么?”
南宫傲拉过她一只手握住,笑了笑,道:“只怕。往后会落下病根,留下个心疾的毛病,再想治就难了。凝儿,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在乎他的,否则,你那日便不会如此激动。去看看他吧。”
如陌迅速的收回手,偏过头不看他,紧抿红唇,目光倔强。若不是当年的一切,她又何至于受了那么多的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生死蛊令她痛不欲生也就罢了,现在连她的孩子都得她亲手杀死,这…叫她如何原谅?”你叫御医给他带句话,若心存愧疚,就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赎罪。”
她到底还是心软。南宫傲望着她,有些心疼。
这时,羿德来报:“王上,黎丞相带着他的千金黎妃儿求见。”
南宫傲皱眉道:“黎妃儿?就是那个传闻中京都城第一才女的黎妃儿?带她进宫来做什么?”
易语讽刺道:“还能做什么,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当然是给你做妃子的。这黎丞相脸皮还真够厚的,直接送人进宫。”
如陌笑道:“定是因为王上对如陌的专宠,令大臣们着急了,所以才想到这么一出好计谋,让一位颇负盛名的才女来分担一些王上的宠爱。”说着便对羿德吩咐道:“让他们来这儿吧,我也想瞧瞧这京都城第一才女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羿德领命去传话,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身穿一品朝服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进了凰舞宫。
那名男子自然是黎丞相,如陌是见过的,只是在御花园那日,他一直没出声,虽身为领头大臣,却处处随众,既不当出头鸟,也不逆众而行。不知南宫傲何以选了这样一个不出众之人坐了如此重要的位置,或许他觉得这种人永远不敢有叛逆之心吧。
走在黎丞相身旁的女子,一袭月白色长裙及地,一半青丝盘起,只得一枚精致的银簪做装点,却并不显得太素,反而有一种华而不浮之感。肤白如雪,一双美眸原本灵气四溢,此时却黯淡无光泽,眉间隐隐有忧愁浮动,在精致的五官与窈窕的身材带来的美感之外还有着几分脱俗的味道。只是,她看起来,步伐沉重,似戴有千金脚铐般行走艰难,仿佛前面等待她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万丈深渊。
如陌看到她的面容时,微微一怔,竟是她!那夜与圣心湖精致画舫中翘首以盼的美貌女子,她便是第一才女!她钟情之人应是意潇才是,那晚看意潇的眼神,由意潇出现时的欢喜到意潇温柔的牵着她的手时的绝望,如陌看在眼中,今日的进宫,看她的神情,想必不是她心之所愿。
“微臣携女妃儿拜见王上!”
南宫傲坐正了身子,随和的笑道:“爱卿免礼。黎爱卿之千金乃我京都城第一才女,光看这相貌也是万中选一的,爱卿藏得倒是紧。赐座。”
黎丞相客套了两句,便谢了恩起身落座。对如陌似乎没看见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
黎妃儿面无表情,木然的随着她父亲行礼落座。
黎丞相望着南宫傲,面色恭敬,带笑道:“小女妃儿已是二八年华,仰慕王上已久,相思成疾,她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一瞻王上的绝世风采。微臣爱女心切,不得以才带她进宫扰驾,还请王上恕罪。”
易语暗道,这黎丞相可真会睁眼说瞎话这也叫仰慕,那天下人岂不都仰慕南宫傲了?
南宫傲看了眼黎妃儿无表情甚至是冷漠的面容,暗自冷笑,但见她气质不俗,与凝儿倒是有几分相像,便勾唇笑道:“哦?若果真如此,那黎小姐便留在宫中与凝儿做个伴儿,反正孤这后宫大得很,也不多这一两个人。”说罢便转头望着如陌,问道:“凝儿,你说可好?”
黎丞相见南宫傲肯留黎妃儿在宫中,顿时,面现喜色,又有些担忧的望向如陌,生怕她阻扰似的。
如陌见黎妃儿听了南宫傲的话,立刻脸色煞白,微微低吟后,方道:“妃儿小姐可认得我?”
黎妃儿自进屋之后一直是垂眸看着脚下,这会儿听到她说话才抬头望她,心中一震,这女子…美得令人难以形容,然而,令她震撼的并非如陌绝美的面容,而是她如仙般的高贵气质,她以为,这世间有此绝世风华,清雅出尘的仅有那男子一人,但眼前的女子除此之外更多了几分灵气,在这名女子的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一切竟令她无端的感到自惭形秽。对上如陌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
如陌见她沉思不解,便笑道:“那日圣心湖,妃儿小姐画舫上一副好字,令我记忆犹新。只当时情况特殊,未能与小姐一叙,颇为遗憾。”
黎妃儿想了想,那日在圣心湖,她一心等他,目光只望着他会出现的岸边,对周围的人或事,并未多加留意。不过,这样的女子若真是见过,应当是过目不忘的。忽然,一个面带轻纱风华绝世的白衣女子在脑海中浮现,心中一惊,莫非是她?对了,她想起来了,那晚湖中有人唤“琴仙如陌“,是她,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被称之为仙。虽然她曾对此嗤之以鼻,以为只有那个男子才能配仙之一字,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名称也许还不足以表达眼前这位女子的气质。
但一想到他…黎妃儿蓦地站起身,木然的面容竟带着一丝焦急之色,神情变得有些激动,忙问道:“你是那夜与他牵着手的白衣蒙面女子?你便是琴仙如陌!你为什么会在这宫里?你入了宫,那…他怎么办?”
“他?”南宫傲微微皱眉,转头望着如陌道:“他,是谁?”
如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只看着黎妃儿道:“我与他并非妃儿小姐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只想问妃儿小姐,可是自愿进宫?”
黎妃儿一愣,不是那种关系?可是他们是那样的亲近,她从未见他用那样充满感情的眼神看过谁。可是,琴仙如陌,之前也听说过她与辰王有着很深的关系,难道,真的是她理解错了?
面对如陌提出的问题,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能说自己不是自愿的吗?即使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她的命运,从来都不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尽管她曾经用死亡来做抗争。但,一切徒劳。张了张口,正待答话。却听如陌微微一笑道:“妃儿小姐可要想清楚了,这关系到你的一声,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
其实,谁都能看出那女子不是资源进宫,但若是她不说,如陌即使想帮她也帮不了,那么,这样一个女子便只能在寂寂深宫孤独终老,未免有些可惜。
易语旁若无人的吃着点心,此刻听如陌这么一说,似是有心帮她,便道:“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被逼着进宫,什么仰慕已久,还不都是为了送她进宫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黎丞相面色一变,见她的妆扮既不像嫔妃也不像是宫女,一时也摸不准她的身份,只得强忍怒意,谦和的笑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
如陌笑道:“她是我在宫外的一个朋友,说话比较直,黎丞相莫怪。”
黎丞相一听,紫衣女子只是和如陌一样,是没有身份的低贱女子,但这样的女子竟也不将他这个朝中一品大员放在眼中,还是在王上的面前,直指他欺骗君主,心中顿时觉得窝火。但如陌如此一说,他反倒不好发作。只是看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易语瞥了他一眼,见他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心中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就是一个江湖女子,入不了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眼。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王公大臣们虚伪的嘴脸,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还将自己的女儿当成是升官发财或是巩固权势的棋子,真是连畜生都不如,畜生还知道保护自己的孩子。要我说呀,做你们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说罢还同情的看了黎妃儿一眼。
黎妃儿见这名直性子的紫衣美貌女子,虽是一身江湖人的豪气,但仍然隐隐有一种高贵气质似乎与生俱来,想也应当不是平常人。冲她感激的一笑,虽然骂得难听了点,但却是说出了她心中所想。若可以选择,她宁愿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只求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即使贫困些也没有关系,至少能感受道亲人之间的温暖。而不是像这般,连亲情是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妻妾成群,母亲在她三岁时便被父亲新娶进门的妾室给害死了,而她沦为下人,日日遭人毒打,还被赶出家门,知道他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运。
黎丞相脸色极其难看,见她越说越换,心中更是恼火,想他一国之相,何时被人如此虚伪是吧,那他今日便不虚伪一次,管不了那许多,蹭得一下站起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斥道:“你懂什么?你一个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本相一生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你这等无礼小辈,真是没有教养,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像你这等粗俗的野丫头,也只有青楼娼妇才能教得出来…”
第八十一章
他的声音至此嘎然而止。
瞪大的瞳孔中印着的是冰冷的剑气,抵在咽喉处的剑尖已划破了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喉结慢慢往下流淌,在衣襟处晕出一片血花。大颗的冷汗打到朝服上,发出“滴答“的扬眉声响,颤抖的声音说不出一句流畅的完整话语:“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分明在吃点心,手中何时多了一把剑?如此迅即,令他想退一步也不能。
易语明亮的双眸聚满怒意,透着寒意的黑白分明的瞳孔映照着黎丞相的惊惶和恐惧,她冷哼一声,极尽嘲讽与鄙夷,然后一字一字,冷冷道:“你这匹夫,竟敢辱?我的母亲!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我想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吗?今日,本阁主就让你瞧瞧,什么是江湖女子我要让你知道,人活在这世上,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抵住咽喉的剑尖再次深入一分,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夏日烈阳当空的午后,清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喉间更加深入的痛感以及死亡的迫近,令黎丞相面如土色。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个毫无身份的江湖女子竟大胆至此,敢在王宫之中明目张胆的刺杀朝中一品大员,并且是在王上的面前是,而更令他料不到的是,如陌与王上眼看着这一幕,竟然无人阻止她疯狂的行为。
面对眼前持剑的女子散发出的骇人怒气,他禁不住身子发抖。当目光触及如陌,只见她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姿势优雅如仙,偶尔投过来的一个眼神冰冷异常,比起那日御花园化鸽为灰的神情更加的冰冷讽刺。
他连忙移开目光,但当他对上南宫傲的目光时,心中突地一下,身子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为官多年,对王上的脾性还是了解一些的,但,此时,他却胡涂了。即使是当年叶恒谋反将其困于王宫之时,也从未见过王上露出这等阴冷愤恨的表情!只见他异常冷厉的眸光微微眯志,邪美的面容带着极致的盛怒,浑身散发着阴森的诡异气息,仿佛自己触犯了他心目中的神明般,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他究竟说了什么,竟触怒到王上?即使王上对这名紫衣女子有意,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啊!
此时,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他完了!他一生行事小心,为官谨慎,从来都知道如何才能保全自身,但这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被怒火燃烧了理智的时候,他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挑衅了不该挑衅的人。而那名女子究竟是何种身份?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面前的女子身上,强忍惧意,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敢``````杀害朝廷命官?”
黎妃儿已经被这瞬间的突变惊得张大了嘴巴,虽然他非常恨自己的父亲,但从未想过要他死。面对这样的局面,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如陌,却见她似有置身事外之感,毫无一丝阻止这意,便望向南宫傲,与她的父亲一样,被南宫傲散发出的阴冷盛怒之气骇住。便明了今日能不能救自己的父亲,就看眼前的紫衣女子。
定了定心神,用万分真诚的语调对易语道:“姑娘请手下留情,我父亲出言辱了姑娘的母亲,是我父亲的错,妃儿先代父亲向姑娘陪个不是。”说罢弯腰行了个大礼。
易语虽然在之前有同情她,但是她不会因为这个女子而轻易放了辱?她母亲的人。
见易语冷冷的望着她,毫无一丝放人的意思。黎妃儿面带哀伤,出口的嗓音充满了感情,道:“母亲对于孩子的意义,是神圣不可侵犯诉,这点我非常明白,尤其对于我这样从小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而言,母亲是天。所以,我非常理解姑娘此时的感受,就像我每次听到别人辱?我的母亲时的心情,痛恨非常。”说到这里,她看了她父亲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怨。
黎丞相的心一颤,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个女儿和她的母亲,对于当年别人对她的迫害,他置之不理,任自己的女儿被赶出家门。直到她满身伤痕在昏迷不醒中被京都城第一名仕的“意潇公子“亲自送回府,他才正视了这个女儿,发现她相貌不俗,若好好培养,将来也许能对他有所帮助。所以在她醒后,应她的要求为她花大价钱请了最好的先生,才使得她成为了京都城第一才女。唯独她要习武这一条,他强烈反对,因为习了武,他便无法再掌控。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都恨他,但没想到今日却要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对于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而言,母亲是天!南宫傲心中微微一动。再望向黎妃儿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如陌微微蹙眉,这黎妃儿当真聪明,虽然不如南宫傲和易语的关系,但仅南宫傲的神情便能看出即使是易语放过了她父亲,南宫傲也不会放过。所以,这句话分明是说给南宫傲听得。触动他的心事,希望他能够手下留情。
易语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恩怨分明,见她面上的神情也不似假的,再望向她的目光便柔和许多。
黎妃儿继续道:“我的母亲在我三岁之时就已离我而去,尽管父亲不疼我,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与姑娘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从姑娘的言行也能看出,姑娘你心地良善,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定也能理解妃儿的心情。我不敢奢求姑娘恕我父亲,只恳请姑娘留他一条性命。”
她心知今日若想让他的父亲全身而退,似乎不大可能,所以只求能饶了他性命。她言辞恳切,神情悲伤,令人无法拒绝。
易语收回剑,恨恨的看着黎出洋相,冷声道:“你真不配做她的父亲。”
当黎丞相心中暗暗庆幸捡回一条命之时,那冰冷的剑气再次将他缠绕,在他的面容以及头顶飞扬,紫色的身影有如风影一般快速地绕了他一周,最后停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目光嘲讽中带着消除的怒意,冰冷的剑尖直抵坚硬的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令人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黎丞相身子一阵战栗,下一刻,他惊恐的瞪大双眼,望向半空中飞舞的黑色发丝缓缓地在他眼前飘落,一截一截,在他的周围,铺了薄薄一层,却正好掩去了地面的颜色,极为均匀。他惊慌的服手摸向自己的头,触手间,是大片滑腻的头皮,再向上面摸去,浅短的胡子,浓黑的眉,一根不剩。
他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下巴不停的抖动。她竟然在这转眼之间剃光了他的头发、胡子以及眉毛,这`````简直是一咱侮辱。颤抖着手,指着易语,带着满腔的愤怒,却又不敢再往前一步,只得恨声道:“你,你,你这妖女``````士可杀,不可辱。”
“哦?这么说来,爱卿你更愿意选择死咯?”南宫傲直到此时才开口,因为他要等易语先发泄够了。此时的他,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尽散了愤怒之气,但眼中毫不掩饰的残酷,更令黎丞相心中的惧意陡升。
黎妃儿一惊,连忙在南宫傲面前跪下,恳求道:“请王上饶我父亲一命!”
南宫傲扫了她一眼,道:“饶他一命?可以!来人--“片刻便有带刀侍卫进来听命。南宫傲冷漠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道:“传孤旨意,黎丞相出言不逊,欺君犯上,即刻拖去刑房,掌嘴,五下!拔去舌根,免去丞相之职,查没家产,即日搬出丞相府,不得有误。”
黎丞相与黎妃儿顿时皆瘫倒在地,虽然能保住命,但这人结果,实在是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残忍。
黎丞相被拖到门外之时,不甘心的喊道:“臣几十年为国鞠躬尽瘁同,王上却只为一名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如此对待微臣`````心有不甘,请王上``````给臣一个明白。”
“鞠躬尽瘁?就你!孤却只知你居官敛财,一到紧要关头,为保已命,事事缩在他人背后,如此丞相,要来何用?你想要一个明白,好,今日,孤便给你一个明白。”
说着便冷笑着行到他的跟前,弯腰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低沉似带着催命符咒般的嗓音道:“你知道你口中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是谁吗?”见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便一字一字道:“她,便是孤与辰王苦苦寻了十几年的王妹,我封国的公主。”
黎丞相身子一震,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
原来如此!他骂为青楼娼妇的人竟然是先王的王后,仅凭这一点,已足够让他人头落地。谁人不知,王上与辰王对先王后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而他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易语望了眼黎妃儿离去时无限悲伤的眸子,想着自己的不明身世,有些黯然。再看了看南宫傲,感觉他的表现非常的奇怪。便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你不阻止我,反而要帮我?他可是一国的丞相,因为我而这样对他,似乎不太正常。”
南宫傲笑了笑,带着温柔和宠溺,道:“你是凝儿的姐妹,凝儿即将嫁孤为后,往各你便是孤的妹妹。谁若是敢欺负你,孤定不会放过他,不论他是谁。”
他的语气如此的坚定,令易语微微一证,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但心底仍然升起一丝温暖。她自小缺少亲情,在这十几年之中,只有师父和如陌能给她这种温暖,但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每每面对之时,总会生出一种无来由的亲近感,很自然。对着南宫傲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虽然我不确定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我,谢谢你!”
南宫傲从腰间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递给她,:“这块令牌你收好,以后不用再翻墙了。孤会诏告天下,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封国的馨乐公主南宫易语。”
如承知南宫傲想尽快让她恢复王姓,但这样也未免太急躁了些,以易语的性格断不会随意让人为她加注姓氏。
果然,易语拿着那块沉甸甸的金牌,皱眉道:“免了!我不做公主,也不姓南宫。”
南宫傲一愣,问道:“做公主不好吗?”
易语抬高下巴,道:“我不想跟南宫晔扯上关系。”
南宫傲微微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原因!不由得叹了口气。最后商议的结果,易语被封为馨乐公主,不用贯注南宫姓氏,也不肜认南宫晔做哥哥。
南宫傲望着她明媚的面容,心中默默道:“母后,我终于认回了王妹,尽管她目前还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总有一日,她会明白并接受。请母后安息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晚上,三人一起用了膳,气氛温馨而欢快。膳后,易语回了去阁,南宫傲也回了御书房。整个凰舞宫只剩下如陌一人在屋里徘徊。
夏日的夜晚,风带着无法疏解的燥热之气,自窗外吹吹来,无端的为人增添了几分烦闷之感。
如陌斜靠在软榻上,双手放在小腹之上,已经是第三日,她是否该下决定了?这个孩子,终究也自己无缘。将头重重的往后靠去,昂首望向房梁,眼中却是一片空洞之色。她真的不明白,一个未曾成型的孩子都能让她如此纽结与不舍,而她的母亲为什么就能狠得下心将她推下悬崖?
怀胎十月,相处七年,那么幸福,那么疼爱,怎么会舍得?她不懂,真的不懂!
就在她挣扎不下之时,在这个黑暗的王宫一处,已有人替她筹划。
“贵妃娘娘,你快做决定吧!”一名绿衣宫女一边催促,一边道:“现在不下手,等她胎坐稳了,再想打掉就来不及了。如果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那以后,王上哪里还会看贵妃一眼,更不可能封贵妃的孩子为太子。到时候,贵妃就只能孤独终老了,您能甘心吗?”
“本宫当然不甘心。本宫不止想要那贱人人腹中孽种的命,还想要那个贱人的命。”妍贵妃恨恨道。一想到那日王上打她的耳光,以及那女子的嚣张气焰,便恨得咬牙切齿。在寝宫内来回踱步,面对贴身宫女提出来的建议,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武功高强,一旦被人发现,只怕本宫性命不保,想孤独终老也没有机会,说不定还会连累本宫的父王。”
那宫女名为杏儿,以前是凤仪宫最不起眼的丫头,但自从妍贵妃的贴身丫头媛香死了之后,这个丫头不但表现得聪明伶俐,还略懂药理,在妍贵妃有了身孕之后,从嫔妃们送来的贺礼之中,查出了一些对孩子不利的东西,于是,便理所当然成为了妍贵妃身边最得她信任的婢女。此时,正劝着妍贵妃处置了如陌腹中的孩子。
“贵妃,您真的相信她有本事进入翌国王宫?她那是故意吓您的,您自己也也说翌国王宫高手如云,就算她武功高强,仅凭她一个人想要刺杀翌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真像她说得那么无动于衷呢?而王上也知道这些事情,并未对您多加责怪,这就足够说明她根本就是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