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凡事都有解决之道。快睡去吧,太阳这么暖,正是入眠的好时候。”连胤笑着起身,又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三日之后我会回来这里跟你们碰头。丫头,你阅历尚浅,凡事要多听别人建议,不要轻举妄动。”

古灵夕似懂非懂地点头:“哦,知道了。”

“那我就告辞了。”他转身同漓湖打了个招呼,“老板娘,今天没时间一尝你不归居的美酒,下次一定不会错过!”

“呵呵,好啊,下次我必定拿出不归居的珍藏品款待,为你这个不肯透露自己的神秘客人。”漓湖娇笑着拢拢头发,看着房门道,“我送你出去。大门还锁着呢。”

“慢走啊,我就不送你了。”古灵夕冲连胤摆摆手,一路呵欠地出了房间,毫不客气地朝上次她睡过的房间走去。她还记得那里的床有多软,被子枕头有多舒服。

打开铁锁,漓湖把大门挪开,一束阳光直射下来,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

“哟,老板娘,今天咋这么晚才开店呀!”街对面卖水果的贩子见了,扯着嗓子问,“我还担心今天没酒喝呢。”

“不开店,我难道喝西北风么?!”漓湖朗声笑应,随即回头看向连胤,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不过你不是坏人。希望我的直觉没有错。”

连胤不语,仰头看向天际,暖暖的阳光给他的面孔镀上一层淡金色,恍惚间,竟不像是食这人间烟火的。

“起初本该是你出手救人。”他收回目光,话题却跳到十万八千里外,“我到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救回钟晨煊。”

“我自有我的法子。”漓湖一挑眉,歪头看他,“不过,我不如你。”

“哦?!”连胤看着眼前这仪态万千的美人,啧啧道,“过奖过奖。我看老板娘到是人间少见的奇女子。告辞。”

刚转身,他却又回头,眼角飞上狡黠的笑意,说:“他的伤,非人力可愈。呵呵,三界六道,芳踪难觅。”

漓湖微微变了脸色,却很快恢复常态,笑声如风动银铃:“高人便是高人,说的话也费煞思量。漓湖慧根不足,不太明白。”

“哈哈,不要紧,当我胡言乱语吧。”

留下这句话,连胤沐着一身阳光,很快消失在街角。

直到他消失,漓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在不归居无所事事地过了两天,午后,古灵夕百无聊赖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晃着手里的筷子发呆。

钟晨煊刚刚出门去医院了,并且拒绝她同行,要她乖乖留在不归居养伤,还特别嘱咐漓湖看紧她,不许跨出不归居半步。

古灵夕伸过手臂,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愤愤不平,这也算伤么,有什么可养的,那家伙就是嫌自己聒噪,怕她又招祸事罢了,也不知道十七表姐怎么样了,他答应自己要替她去探望的。

这会儿的客人不多,漓湖清闲地坐在柜台后头拨弄着算盘,目光不时瞟向发呆的古灵夕,生怕这精怪的小丫头趁她不注意偷溜出去,到时候钟晨煊又要拿自己的疏忽来说事。

突然,一阵又快又急的车铃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便是一阵嘈杂和骂声。

“搞什么呀,骑那么快,鬼在撵你么!”

“把我的苹果捡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

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不归居,店内之人纷纷侧目。

白衬衫加米色格子吊带西裤,身侧还挎了个黑色的大包,来者站在店中央,目光四下搜索,似乎在找人。

古灵夕一见,顿时跳了起来,几步窜到来着身边,用力拍拍对方肩膀,喊道:“胡庭优,你跑来做什么?”

“是你啊。”胡庭优见是她,忙急急地问,“钟先生呢?我找他有急事!”

“他有事出去了。”古灵夕看着他背的包,包口处露出一截总是套在他相机上的挂绳,“你不会是来告诉他,你买新相机的钱不够吧?”

胡庭优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你胡说什么呀!我是来送那天的照片的!”

对呀,那天出了警察局,他们好像是要这小子把照片送来看看的,钟晨煊还特意留了不故居的地址给他。

古灵夕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好好,赶快拿出来我先看看!”

胡庭优看看周围,摇头:“不行,这里人太多了。钟先生说过照片必须要保密的!”

“上楼到你房间去看吧。”漓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指着上头建议,又问,“什么照片这么神秘?”

古灵夕即刻对她附耳道:“那天我们去枉死城,这家伙也跟着我们一道去了,他拍了好多照片呢,我想从来没有谁拍到过这类照片吧?”

“上楼再说。”胡庭优紧握着他的包,连正眼也不看漓湖便急急忙忙上了楼,好像这地方是他自己的一样。

“真不懂礼!”古灵夕不满地叨叨,边上楼边向漓湖抱怨,“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离谱,做个记者而已,却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就只要他的宝贝相机!疯子!”

漓湖看着胡庭优的背影,轻笑道:“天下从来都不缺执著的人。”

“那哪叫执著,根本就是脑子被驴踢过了!”古灵夕不屑。

胡庭优随便找了个房间,站在门口问漓湖:“是空房么?”

漓湖点头。

他即刻推门进去。

“他以为这里是他家啊!”古灵夕一脸不满地跟了进去。

屋里,胡庭优把包小心放到桌上,看着一道进来的漓湖,警惕地问:“这位是…”

古灵夕没好气地替漓湖答他:“你还好意思问呀,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这姐姐的地方,哼,她是不归居的老板娘呢,你这家伙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能不能请她暂时出去一下呢?”胡庭优冒了一句更加找打的话,“这些照片是不能给不相干的人看的。”

“你…”古灵夕真的很想动手揍人,强压下火气,说,“漓湖姐不是外人,连你最崇拜的钟先生,也要尊她一声姐姐。我们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道。”

胡庭优狐疑地看她:“真的?”

“还煮的呢!”古灵夕拍桌子,“赶紧把照片拿出来!”

犹豫一下,胡庭优打开了包,取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抽了一沓照片出来。

古灵夕忙把照片抓过来,才看了两张,便气恼地喊:“这…这拍的是什么东西啊?白茫茫一团,什么都没有嘛!一张,两张,怎么每张都这样。”

漓湖凑过来一看,掩口直笑:“头回见到这样的照片,空无一物。记者先生,你是不是洗照片的时候出什么差错了?”

胡庭优沮丧地摇头,说:“今早在暗房里,我刚把照片冲好的时候,上头的确是有东西的,那道门,还有那个可怕的怪物,都是有的!可是没过一会儿,这些东西就消失了,成了现在这样子。”

古灵夕扇着照片,狠瞪着他:“有那么玄乎么?一定是你手艺太差,当时根本就什么都没拍下来!”

“才不是呢!我的技术是我们报社里头最好的!你不要随便侮辱我!”胡庭优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争了!”漓湖赶忙灭火,又对古灵夕低声道,“这不能怪他,你们去的地方,也许并不是一个普通相机能随意拍下的吧?!”

古灵夕一想,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人间的东西又怎么能顺利拍下那里的情况?!

胡庭优抚着胸口,稍稍缓过来后才说:“其实我今天来,不止是要给你们看这几张照片。”

“嗯?!”古灵夕看看手里的照片,“不止这些?那还有什么?”

“在你们去裣房之前,我不是早到了一步么。”胡庭优从她手里拿回照片翻看着,“那个时候我…我给那壮辅诚高中命案的受害者拍了一张照片,想拿回社里交差…”

说着,他的手指停下了,从那叠照片的最末抽出一张来,摆到古灵夕面前:“可是,这照片却成了这个样子…”

“又变成空白了么?”古灵夕接过照片。

很快,她愣住了,揉揉眼睛,把照片拿近了些再看,神情越发惊异。

“小子,你确定这张是你拍的赵大婶??就是那个死者??”古灵夕抓住胡庭优的胳膊,要他想清楚了再回答。

“当然确定啊,我刚拍了这一张照片,就被人打晕了。”胡庭优摸着后脑勺,“现在这后头还鼓着一个包呢!当时你也在场,这照片的真假,你该再清楚不过。”

“一张照片,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漓湖不明就里,拿过她手里的照片,看一眼,说,“咦,怎么…有两张脸在上头?!”

照片里的躺着的,的确是双目紧闭的赵大婶,可是,在她的脸上,却又重叠了另一个人的脸,半透明,膜一样覆盖在上头,虽然没有颜色也没有够清晰的线条,可是并不妨碍外人看出,那是一个男人的面容。

“这到奇了,一个人怎么能拍出两张脸来?”漓湖惊奇不已。

“我也不知道。”胡庭优茫然地摇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古灵夕一言不发,呆呆看着某处,似在回想什么。

许久,她猛一拍腿,大喊:“这张男人脸,我曾见过的!”

“是谁?!哪里见过?!”

漓湖和胡庭优异口同声。

“教堂!”古灵夕肯定地说,“那次我同老钟去找那里的什么什么罗德神父,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冒失鬼,差点撞到我们。我肯定,就是他,照片上那张男人脸,就是那个中年男人!”

古灵夕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像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大秘密一样。

慈济医院里,宋世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