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坐下,雪芝就指着他的手,急道:“流血了。”

穆远看看手心,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在桌上的拭手布上蹭蹭。雪芝忙抓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不知道那个伯母的鞭子上弄了什么东西,万一中毒死人怎么办?”

“放心,这里人这么多,她不可能在上面下毒。”穆远笑笑,“吃饭了。”

“没中毒也得包扎一下,你别动。”雪芝从怀中掏出药,拔出红色小塞儿,抖了一些粉末在他手上,又抽出一卷纱布,替他慢慢缠上,“好了。”

穆远道:“少宫主居然把这些都带在身边,真难得。”

“嘿嘿,我啊,以前最想做的事就是当神医,然后跟着两个爹爹闯荡江湖,一旦他们受伤了,我就替他们包扎,一有人欺负我,他们就保护我。可惜他们武功都太高了,我唯一一次替二爹爹包扎,就是他从爬树采果子给爹爹,然后从树上掉下来。”

穆远忽然不笑了:“少宫主将来要肩负整个重火宫的重任,说话不可以这么任性。”

“穆护法才比我大一岁,说话就像个糟老头。”

“真的?”

雪芝认真点头:“真的。”

这个时候,客栈二楼传来一阵呼声:“轻眉,你不要跑!把我老婆的发簪还给我!”

楼道间,一个清亮的声音接道:“这会儿不赶趟儿,晚些她就走了!”话音伴随着脚步声,一个少年坐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倏地顺着滑下来。

雪芝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轻眉,老大不小了,给我规矩一点!”二楼的男子喊道。

叫轻眉的少年对着上面,摇摇手中的银鸾发簪:“谢谢丰伯伯!”

5

扔下这句话,他就径直跑出了客栈。他这一跑,似乎看不到任何人。但是任何人都在看他。其实他打扮得不花哨,浑身上下就只有青白两种颜色,头上也系了青色的发带。只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年轻若特有的活力,还是限量版的清秀美丽型,不由自主就抓住了别人的目光。

“唉,臭小子,还以为他长大点了!”楼上一声叹息,安静了。

“青梅?真是人如其名。”雪芝微微皱了皱眉,“也够女气,叫红桃也好。”

虽说如此,眼睛却一直盯着轻眉的背影。

“不是青梅煮酒的青梅,是轻淡的轻,眉毛的眉。”海棠翻翻穆远整理的名单,“以他腰间的剑来看,他应该是灵剑山庄的夏轻眉。他前天才参加过比武,拿了第十三名,是匹黑马。”

“夏轻眉?”雪芝眉毛扭得更猛烈了,“看不出来有多厉害。”

琉璃一挑眉,看看雪芝:“做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哪里有很大反应?说都不能说了?”雪芝立刻埋头吃饭。

朱砂笑道:“难道是看到翩翩少年郎,动心了?”

“我哪有!”

“越是否认,就越有可能哦。”

海棠笑道:“你们别再逗少宫主了,小孩子喜欢否认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别把她气哭了,一会又难得哄。”

雪芝差一点就爆发掀桌子,但是最后又被三个护法哄下来。穆远叹气,砗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已经超脱升仙。

这一帮叔叔阿姨级别的护法都是看着雪芝长大的,而且几乎都给她换过尿片。所以雪芝可以在新的重火宫弟子面前竖立威信,在他们面前却怎么都不可以。

与此同时,奉天客栈外。

沈水悠悠,细雨蒙蒙。

雪燕教教主以及四名弟子站在水边,如何看都像是乘画舫撑竹伞的红粉佳人。

原双双看着手中的鞭子,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刚才在客栈里和我交手的人是什么人?”

“回教主,那是重火宫的大护法穆远。”

“重雪芝倒是不足为惧。倒是穆远,我看他出手不凡,为何以前没有他的传闻?”

“这……属下此人不大了解。只知道他是由重莲亲手挑选的,估计是重火宫的杀手锏。”

“重莲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奉紫轻声道:“教主,人都已经去世这么久了,就不要再这样说了罢。”

原双双瞥一眼奉紫,忽然眉开眼笑,挽着奉紫的手道:“我的好闺女,重莲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这样的人死几百次都不够的。当初灵剑山庄差点因为他灭门的事你忘了?”

“我又没看到。”

“这话我们不多说,你看看后面是什么人。”

奉紫心不干情不愿地回头,迎面走来的是夏轻眉。另外三个姑娘一看到他,都纷纷用手肘捅捅奉紫。奉紫微微一笑,朝着夏轻眉福了福身:“师兄。”

“你明天还要参加英雄大会吗?”

夏轻眉分外意气风发。只是意气风发的同时,他眼中仿佛其他姑娘都不见了。

“要。”奉紫的眼睛长在了奉天客栈上,“明天姐姐要参加英雄大会,我的梦想就是和姐姐交手。我怎么能不去?”

“姐姐?”

“我认的姐姐,重雪芝。”

“重雪芝?”夏轻眉顿了顿,“是重火宫的重雪芝么?”

“是的。”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对她父亲的事……你还是稍微提防些比较好。”

奉紫看了一眼夏轻眉,扁扁嘴,娇滴滴地说:“不喜欢别人挑拨离间。”

夏轻眉愕然:“我不是那个意思。”

原双双道:“诶,奉紫,听听你师兄的话没错。你看看重雪芝的头发,有两撇红色的,人家都说那是不祥之兆。还有人算过八卦,说她将来会跟他爹一样,变成江湖第一大女魔头。你到那时候如果和她走得近,我想罩着你都不行。”

“我就是喜欢她的红头发。”

“既然奉紫这么喜欢,那一定有理由的……”夏轻眉又开始替奉紫说话,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原双双甜言蜜语几句。

他刚一离开,原双双就笑道:“啧啧,这灵剑山庄的孩子是一年比一年讨人喜欢。当初上官透那孩子走的时候,我还跟你爹爹抱怨过一阵子呢,没想到,轻眉啊,更是越看越顺眼。”

奉紫用手臂捅了捅身边的同门师姐:“我姐姐刚才使的是混月剑。”

6

“上官透的画像?”重雪芝筷子一放,接过小贩的递上来的水墨画,“这都能拿来卖钱?”

“这可是精装版的上官特别画像,只我一家,别家不卖。”

重雪芝一看那图,睁大眼,吓得口中馒头都快掉了出来:“这是上官透么?分明是一个少林和尚。”

“嘿,小姐你就没听说了,很多姑娘都在抢这一幅啊。”

“我只听说过他很风流,但是不知道他头上的孔雀毛何时换成了光头。”雪芝摇摇头,“这年头人的审美都有点问题。”

琉璃看了那个小贩一眼,露出纯洁的微笑:“这位小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姑娘看上去很眼熟?”

小贩看看重雪芝,再看看琉璃:“是很眼熟。这位大侠,您看去也很眼熟。”

琉璃道:“这姑娘是林宇凰的女儿。”

“原来是林姑娘。”小贩道笑得无比纯良,“这幅画我送您了。小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赵大眼是也。后会有期。”

小贩脚底抹油,瞬间消失。

旁边的几个小贩低声议论道:“真赵大眼平时为人还不错,不就是比他的上官光头画像便宜个十文,有必要为了十文钱这么对人家么?同是赝品,公平竞争,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雪芝眨眨眼,回头看看那几个小贩。

那几个小贩有两个兜着东西跑了,剩下的都是把东西留下了才跑掉。

雪芝看着那堆东西,叹道:“凰儿名气真大。”

琉璃道:“你二爹做人不厚道。”

雪芝一拳打在琉璃的鼻子上:“除了我,谁都不准说凰儿坏话!”

朱砂凑过头来,看看那个光头画像:“这脸蛋还是挺好看的。不过这些小贩确实挺缺德,上官透别的画像不卖,就盯着这一张。”

画像上的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腰板儿挺得笔直,眉目神态都散发出十二分的自信与风采。画者也把少年人独有的叛逆神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雪芝道:“我知道这画像是什么时候的了。”

对这个人的传闻,她听说过不少。

在江湖中,如果赞扬一个人好看,大部分人会提起重莲;如果感慨一个人幸运,那多半就是上官透了。

上官老爹是当朝国师,拜官正一品,据说和皇上都沾亲带故;他娘是洛阳大布商的女儿,有一个在峨嵋当掌门的姐姐慈忍师太,在华山当掌门还是武林盟主的表哥丰城,京师首富司徒雪天还是他们的生死之交……总而言之,上官透刚从娘肚里钻出来时,就是一个身罩光环头顶福星的奶娃娃。

这小子从小就有一张标致的脸蛋,众人都期待二十年以后又一翩翩儒雅君子的诞生,可惜人们的预测只有一点说对了。时至今日,朝廷里很多官员的太太都还记得一件事:某次他爹的寿宴上,四岁的上官小透在园子里和别家小男孩疯闹,但都元帅的小女儿一直缠着他玩绣花,是人都看得出来他心中有一百个不乐意,但他没拒绝她,只随手摘了一朵花戴在她头上,两只大眼睛还闪烁出无穷的波光,然后转身跑掉。小姐姐面红耳赤,再也不找他。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说完蛋,这孩子将来是个祸害。国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自己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悔恨:“臭小子啊,你才四岁——四岁!”上官小透小身子一偏,脖子都不用扭,衣领就自动转了一圈,刚好,他水汪汪的眼睛朝向一帮夫人。接下来的情况不用多说,他爹的寿宴充满了哀怨。

其实以他的身家背景来看,金灿灿的光明大道早已铺好。可他甚至懒得挪上一步。

众人期待的儒雅君子,在如此优越的环境下,茁壮长成了一个纨绔公子。

八岁的时候上书塾,上官小透的一个铁哥们跑来对他说被侍郎公子欺负了,他第二天早上就搬了一块砖头砸在侍郎公子头上,之后他哥们果然就再也没被欺负过。十来岁的上官透和一般孩子一样是叛逆期,只是他的叛逆比寻常人都要来得迅猛,来得激烈。

在武林潮流的带领下,京师的孩子也流行起了穿长衣,留长发,戴佩剑,还在颈口眼角画花纹。经过长期的忍耐,上官透终于受够了所有人千篇一律的打扮,飞速剔了个秃顶,还是会发光的。当时不少人都给他吓着,他的狐朋狗友直夸他有勇气,他爹娘直接不想再看到他。他对那个头发不仅无比满意,到处给人说他的秃顶也是如此的脱俗,还让人把自己的傻样给画了下来。

事隔多年上官透已经变成了风流公子的典范,那幅精装光头图,也如同他的风流一般,浩浩荡荡地流芳百世。

作者有话要说:7月21日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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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透的光头形象横空出世以后,气倒了爹娘,他还嫌不够。十三岁那一年,他看到十六岁的太傅公子穿了一个已经拖到地上的白衣,颈项上画了莲纹,佩了把假剑还有一帮人无限崇拜,二话不说就上去打他。太傅公子被个比自己小的打败后觉得面子分外挂不住,之后偷偷带了一帮人去扁上官透。上官透虽自幼习武,但面对这么多人,还是会占下风,于是扑过去,一口咬上太傅公子的脸,再也不放了。迄今,太傅公子白净的脸上都还有非常明显的一圈牙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艺术纹身。

十四岁的时候上官透自告奋勇去塞外充军。孩子有些叛逆过头,但很吃得苦,国师夫妇连续一年内都没有听过他抱怨的声音。但是刚满一年,上官透无战放号角放军马震惊军队的事就传回了京师。接下来,他被安排到东海的无人岛上待了一个月。

回来以后,上官透非但没有得抑郁症,还玩到心野,再也没法在家里待,说要去闯荡江湖。国师早就想把他送走了,于是安排人联系武当山。但他不愿意,非要入重火宫,理由是“重火宫的武功才达到了真正的武学境界”。国师只知道重火宫是有名的邪派,对此半信半疑。而他母亲一听重火宫这三字,差点吓得心脏病发作,又因为了解孩子再留不住了,于是决定送他去灵剑山庄。灵剑山庄庄主是林轩凤,林轩凤是王爷的事也是公开的秘密,让他看着,上官透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但事与愿违。

入了灵剑山庄不到一年时间,他的名字在整个江湖中就已无人不晓。可惜,没过几年,他就以未知原因被逐出师门。谁都好奇这个未知原因的真相,因为以林轩凤的为人,以及他和他老爹老娘的关系,绝对不会轻易弄走他们的儿子。

至今,很多人都无法琢磨出上官透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

在江湖中,性格招摇的男人好找,打扮招摇的男人难遇。性格和打扮都招摇的,似乎只剩下了上官透。

他十多岁时候和人打架,眼下被人划了一个小到几乎看不到的口,但他觉得有疤痕在身上很有阳刚气质,在脸上似乎就像莽夫了。于是他让人在小口纹成红色,下面又纹了两个红点,如果不仔细看,会觉得他流出了三滴血泪。他原本就长了一张不大众的脸——鼻梁那是一个直挺,从正面完全没法看到鼻孔配了个尖下巴,加上时刻“泣血”宝石般的眼,随便往旁边一坐,再是觉得他好看的人,都不会有跟他说话的欲望。

上官透的头式还一直是人们议论的焦点。自从他结束了光头生涯以后,头发就慢慢地回归了乌黑亮丽型。他个子高,留了长发,看去头发就比别人还长得多。乌发质量是很好,还天生直顺,只是挽起在头顶的发髻,别人都是插的发簪或绑头巾,他插的却是三根横着的孔雀翎。他最喜欢穿白色的连帽长斗篷,如果是换做冬天,帽檐和斗篷边缘还会有雪白的绒毛,如果再戴上帽子在风雪里走,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出塞的昭君。所以上官透还有个外号叫上官昭君。只是上官公子的身材和娇小窈窕的昭君完全搭不上边,混过军队的男人,行为举止和普通男人更不在一个档次上。几乎看过他动手的人,记得最清楚的场景,都是他斩断云空一般利索的身法,还有和飞扬长发,以及旋转的雪白斗篷。

因为他的身手了得,皮囊好看,又有个一品官的爹爹,所以上官昭君还有个外号,叫一品透。

以上的传闻,不过是上官透的最基本传闻的一小部分。重雪芝听到的版本,绝对比这些多得多。

重雪芝实在不明白,大家都是从小就出了名的人,为什么她的日子就这么倒霉?

被人不少人仇视不说,还要被林奉紫那个阴魂不散的死丫头纠缠。

次日,重火宫的人抵达英雄大会会场。

所有参赛者都有权力向任何人挑战。不过挑战者只有一次机会,被挑战者如果战败,还可以挑战除了打败他或她的任何人,然后按胜负排名。

重雪芝带着五个护法,还有两个丫头一走进会场,很快就成了众人的焦点。虽说她出道很早,但年轻人里,真正和她见过面的人还不很多。

她刚一找到重火宫万年不变的位置坐下,就听到一个很温和的声音:“雪芝,你也来了?”

这个人光荣地列在她最讨厌的人第二名。

果然一回头,就看到相当惊人的灵剑山庄弟子群,十五到三十不等,带头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英俊大叔。在重雪芝看来,他拥有着和他女儿一样的死鱼眼,媒婆痣,令人生厌。

虽说如此,重雪芝却得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扯着嘴角,露出最僵硬的微笑:

“轩凤叔叔。”

重雪芝没有办法,这是她两个爹爹都交代过的:对林轩凤,一定要有礼貌。

林轩凤跟看了亲生闺女似的开心:“太好了,小紫天天跟我念你,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不要。我还有事。”

“也好。你先准备准备,一会好上场。”

雪芝大喘一口气,刚转身,就又被林轩凤叫住:

“对了,你二爹爹回来了吗?”

8

雪芝没有回答林轩凤的话,林轩凤也不再追问。

她是不想提林宇凰的。对于重莲,她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裸的崇拜与尊敬。而她对林宇凰,无时不刻不是逆反与无礼。或许是因为林宇凰大而化之的性格问题,她即便有心疼二爹爹的时候,都会被对方傻兮兮的笑容给弹回去。林宇凰曾经勾着重莲的肩,无比叹息地说,这年头敢打老爹还打得大义凛然的女儿,真的只有我们林雪芝了。重莲也不纠正他,什么都随着他,只有雪芝一个人反抗说她姓重。

重莲去世那一年,好像什么都不大顺利。

重雪芝看看自己的左手肘到手臂一块,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她的皮肤白,疤痕因此更加明显,很不好看。她从来不相信天命,但这条疤带带给她的悲恸,远远要超过肉体上的疼痛。

她从小的武学底子很好,也比较有天赋,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但是十一岁那一年,她却因为下山买赤豆粥踢到岩石,从重火境的山坡上摔下来,右手手臂挂了钩藤,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立即大出血。所幸赤豆粥没有从右手滑落,雪芝大松一口气,把粥放在岩石上,然后咬牙撕下布料替自己包扎,却在包扎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赤豆粥。

雪芝急得几乎掉泪,也不包扎了,直接按住伤口往山下跑去。

重莲连续昏睡了很多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第一件事是要喝山下小铺子里卖的赤豆粥。整个重火宫的人都知道,重莲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练武过后下山喝一碗赤豆粥。

一个活到三十二岁的人,在重病的时候,突然叫自己的女儿去买儿时最爱喝的粥。

十岁出头的小孩虽说比较懵懂,但雪芝的直觉告诉她,大爹爹状况不好。

谁知她刚跑到山脚,就有弟子哭哭啼啼地跑下来说,宫主过世了。

雪芝赶回去的时候,弟子们哭的哭,喊的喊,要么就是沉默。

终于到了心莲阁,提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跨步进去。没想到里面安静得有些离谱。重莲还是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林宇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握住他的手,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下,一直浸透了整个领口。

半个时辰以前,重莲还弯着眼角,对林宇凰笑道:“其实在你和芝儿刚出去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林宇凰扯着嘴角,笑得很不好看:“你以为我是回来陪你的?我只是懒得去买你那个什么豆子粥。”

“其实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你陪着我……会不会怪我太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