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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看着瑶英,观察瑶英的表情。

瑶英眉毛都没动一下,满不在乎地道:“公主说笑了,我和贵国医官素不相识,何来的交易?”

曼达公主微微一笑,眉梢眼角都是风情:“公主不必再掩饰了,我让人翻过医官的药箱和信件,证据确凿。现在医官被我关押在一处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公主如果能帮我一个忙的话,我可以让他活着见到公主。”

瑶英心一沉,袖中双手捏紧,微笑着道:“什么证据?我听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我和贵国医官素无往来。”

曼达公主眉心直跳。

事已至此,文昭公主还想蒙混过去?

她冷笑一声,和瑶英对视,慢慢地道:“公主身患绝症,蒙达提婆法师和公主是旧相识,一直在想办法为公主寻找药方,医官正是受她所托来为公主诊治。公主来见我,不就是怕我杀了医官吗?”

瑶英一愣。

曼达公主以为她被自己吓着了,不无得意地道:“公主的病只有医官可以治得好,现在医官的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公主觉得,我有没有资格请公主为我做一件事?”

瑶英回过神,哭笑不得:曼达公主以为医官是来给她看病的?还抓了医官来威胁她?

这么说,曼达公主不知道昙摩罗伽患病的事。

瑶英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旧神色紧绷,脑子里飞快盘算,既然曼达公主误会了,不如将错就错,看看她想要什么。

“公主想让我答应什么?”

听她语调放缓了点,曼达公主更加确信她这是害怕了,嘴角勾起,笑着道:“我和公主同病相怜,不会伤害公主……我是来帮公主的,我可以帮公主达成心愿。”

瑶英作出一脸疑惑的神情。

曼达公主语气柔和,缓缓道:“我在来王庭的时候,听说了文昭公主的故事,文昭公主的家乡在万里之外,我的家乡也离王庭很遥远。在我的家乡,女子身份卑微,我虽然是公主,却不是王后所生,我的母亲是一个低贱的女伎……”

说到这里,曼达公主眼中似有泪水盈聚,我见犹怜。

“我从小被王后送去学舞,我母亲以泪洗面,那时候我年幼无知,不懂母亲的哀伤,后来母亲临终前告诫我,说我抛头露面、以舞侍人,将来一定会落到和她一样的下场,被世人耻笑……”

“后来,母亲的话一语成谶,我舞姿出众,名动四方,父王常常要我出席宴会献舞,那年我十四岁,叛军兵临城下,父王为了获得长老的支持,把我献了出去……”

曼达公主抹了一下眼角。

“再后来,我在不同男人之间周旋,成了毗罗摩罗远近闻名的荡妇。”

曼达公主长长地叹口气,灰绿色眸子盯着瑶英,眼中像含了一汪水。

“来到王庭以后,我本来想攀附佛子,不过见了文昭公主献花和身入火坛的壮举,我打消了念头。公主对佛子一片真心,我心中十分感佩,而且佛子说了只有公主一个摩登伽女,我不敢和公主相争。”

曼达公主轻轻握住瑶英的手,“公主敢为佛子踏入火坛,一定对佛子情根深种,可惜佛子不为所动,等一年期满,公主只能黯然离开,公主这样的美人,离开王庭以后,肯定危机四伏,被人觊觎。我和公主处境相似,想帮公主达成心愿,助公主留下。”

“当然,我帮助公主也是有所求,希望公主心愿达成以后,可以帮我寻一个王庭的王公贵族做靠山,以后,我和公主互相扶持、互为依靠,公主可以常伴佛子身边,我也能得享富贵荣华。”

瑶英望着曼达公主,脸上露出动容之色。

曼达公主一脸真挚:“我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可是一直没机会和公主面谈,无奈之下只能以医官来逼迫公主。”

她挥挥手,示意健奴捧来一只只匣子和宝册,搁在案上。

“请公主相信我的诚意,这些都是我送给公主的礼物。我的家乡有很多男女共同修行的秘法,我精于此道,可以传授给公主,公主只要学会这些秘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引诱佛子沉迷其中,我可以向公主保证,以后佛子一天都离不得公主的身子。”

“到那时,公主何必再冒险踏火坛?”

她打开宝册,精美的册页上是一幅幅男女情动交融图,线条流畅,惟妙惟肖,动作丰富。

案前点了一盏灯,灯火摇曳,照亮纸页上的男女,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曼达公主嘴角噙笑,接着打开宝匣。

“这些秘药是宫廷不外传的助兴之物,用了这些秘药,七十岁的老人也能雄风大作。还有女子所用的药物,无色无味,只需要抹一点在身上,再克制的男人也能为你疯狂。”

瑶英扫一眼宝册上暴露的图画和那些秘药,嘴角抽了抽,曼达公主这是要教她床中术?

曼达公主红唇翕张,声音充满蛊惑:“佛子风采无双,公主难道不想早日和佛子一起体会人世间最大的极乐,让他再也离不开你?”

瑶英脑海里浮现出昙摩罗伽那张清冷圣洁的面孔,心弦绷紧,打了一个激灵。

罪过罪过。

曼达公主满意地看着她被自己挑起念头,唇边一抹明艳笑容,“公主独木难支,和我合作,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下一刻,她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瑶英脸上没有心驰神往、羞涩、难为情或是难以自制的情动之色,她笑了笑,抬眸,“公主所求的,只怕不止嫁给王公贵族这么简单吧?”

曼达公主脸上微沉。

瑶英嘴角勾起,“公主帮我达成心愿,不过是迂回之举。”

假如她只是个痴恋昙摩罗伽、又一无所有的疯狂女子,被曼达公主怂恿,用了曼达公主送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秘法、秘术,就等于一脚踏入曼达公主的陷阱,以后曼达公主会利用她一步步接近昙摩罗伽,然后取代她。

再有,谁知道这些秘药有没有害处?她拿去用了,昙摩罗伽出了事,曼达公主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瑶英冷冷地道:“我不会和公主合作。”

曼达公主脸上的笑容消失:“医官在我手里,公主就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医官?”

瑶英双手一摊,“见不到就见不到罢,生死有命。”

她现在可以确定曼达公主不知道昙摩罗伽患病,她越不在意,医官越安全。

曼达公主双眼微眯,心里不由得疑惑:文昭公主真的不怕死吗?

屋外一声尖细的哨响,一只黑鹰扑腾着翅膀拍打窗户,窗格灰尘直掉。

瑶英侧耳细听,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曼达公主,我的亲兵来接我了。”

曼达公主大惊,走到窗前往外看,楼下马嘶声声,几十个身着窄袖袍的亲兵已经将铺子包围了起来。

她咬牙道:“医官在我手里,我不会再让他为公主诊治,公主患病多年,被病痛折磨的滋味,不好受吧?”

瑶英一笑。

不好受。

不过就算她的生死真的捏在医官手里,她也不会为了治好自己的病就和曼达公主合作。

“昨天医官还去过王寺,公主不可能在宵禁之后把人送出城,这说明医官还在城里。使团不能擅自走动,医官没出过驿馆,驿馆没有什么密道密室,找一个人很容易。公主,这里不是你的家乡,使团上下,包括杂役,只有区区几十人。想要找到医官,易如反掌。”

“我说过,我没有闲工夫和公主吃茶。”

曼达公主面皮发僵。

她以为文昭公主只是个为爱痴狂的骄纵女子,不知道文昭公主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动这么多人。

她大意了。

……

缘觉亲自带人找人,一个个盘问,很快找到医官。

医官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关了起来。他给瑶英行礼,哭着祈求:“曼达公主身世坎坷,一时糊涂,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冒犯了公主,求公主宽恕。”

缘觉在一旁道:“曼达公主虽是使者,但她意图不轨,岂可轻饶?”

医官焦急万分,看向瑶英。

“小人为公主诊治,求公主看在小人的情面上,饶恕曼达公主。”

瑶英怔住。

她以为曼达公主误会了,摆出一派不在乎的态度,曼达公主才会生了退意……难道曼达公主没有误会?

“你是来为我治病的?”

医官点头,伏地道:“佛子让小人为公主诊治,公主前几日服用的药丸,就是小人为公主调配的。”

瑶英身上轻轻一道颤栗,半晌没有作声。

当日的情景一一闪现,那时,昙摩罗伽确实没有说医官来王庭的目的是什么,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不否认,也不纠正,她便想当然地以为医官是为他来的。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

第124章 补更

瑶英还在发愣,一匹快马飞奔而至,近卫巴米尔滚下马鞍,朝她抱拳:“公主,请即刻返回王寺。”

缘觉领着人收拾案上那些宝匣宝册,闻言,回头问:“怎么了?”

巴米尔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小声道:“王召见公主。”

缘觉惊讶地睁大眼睛。

今天早上,昙摩罗伽已经闭关,除了巴米尔和毕娑,其他人都不能进石窟。李瑶英来羊皮铺子,他和毕娑商量对策,分头行动,找出医官,因为事出紧急,怕惊扰到昙摩罗伽,他们只留了一句话,罗伽应该在闭关才对……

王怎么出来了,还要立刻召见公主?

瑶英还有些恍惚,答应一声,和巴米尔一起赶回王寺,巴米尔让她披上白袍遮住身形,带着她从隐蔽的夹道入寺,爬上长长的石阶,来到一间偏僻的殿门前。

屋里传出说话声,瑶英走了进去,毕娑也在屋中,朝她颔首致意。

“公主没事吧?”

瑶英回以一笑,眼帘抬起,看向昙摩罗伽。

自从那晚在佛塔石窟祷祝之后,她就没再见到昙摩罗伽了,比武大会的时候她在台下,他在台上大帐,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身影。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几天不见,再看他,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那个手执提灯、为她祈福的昙摩罗伽停留在了那个夜晚,不会回来了。

昙摩罗伽没有看瑶英,脸上神情清冷。

瑶英看着他,怔怔地出神。

他时而冷淡庄严,不可亲近,时而温和体贴,像山顶白雪皑皑的雪峰,长年云遮雾绕,看不清全貌,偶尔风和日丽,晴空湛蓝,灿烂金辉倾泻而下,才能有幸看到巍峨壮美的山峰。

瑶英半晌不吭声,昙摩罗伽瞥她一眼,眼神清淡。

毕娑眉头轻皱,问:“公主,曼达公主知道些什么?”

瑶英回过神。

“曼达公主不知道法师患病,她……”

她说了大致的经过。

“曼达公主以为医官是来为我看病的,想以此要挟我。”

毕娑如释重负地道:“那就好。”

亲兵说得含糊,他还以为曼达公主抓到了很重要的把柄来威胁他们,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昙摩罗伽双眉略皱,看着瑶英的两道目光冰冷威严:“公主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先等缘觉过来通禀。”

语调严厉,隐含指责之意。

毕娑一时不敢吭声。

瑶英抿抿唇,点头应是。

空气凝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毕娑眼珠一转,咳嗽一声,笑着帮瑶英辩解:“王,驿馆旁边那家羊皮铺子是我名下的产业,每天都有人在那里监视驿馆。曼达公主是使者,只敢幽禁她的医官,不敢有其他举动。若是换成其他人或约见的地点在其他地方,公主肯定不会应邀前去。”

昙摩罗伽沉默不语。

毕娑摸摸鼻尖,岔开话题,道:“王,天竺医官可不可信?既然他医术高超,不如趁这个机会许以高官厚禄,把人留下。”

昙摩罗伽收回目光,摇头:“不必,他是医者,已经留下药方,不得强留。你去驿馆,请毗罗摩罗使团明日即刻返回毗罗摩罗,明天你亲自去送他们出城。”

毕娑会意,抱拳应喏。他去送,就是强行要求毗罗摩罗离开。他等了一会儿,看罗伽没什么其他吩咐,告退出去。

他一出去,屋中陷入沉闷,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

昙摩罗伽低头看着瑶英。

瑶英站在他面前,神思恍惚,面颊苍白,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双眸黯淡无神。

昙摩罗伽沉默了一会儿,人没事就好。

“再有下次,不可莽撞。”

这回语气缓和了几分。

瑶英抬眸,想了想,还是如实地道:“法师如果早些告诉我实情,我不会莽撞。”

其实当初她多想想就能看出端倪,天竺医官来了圣城,罗伽正好为她寻来新药。他患病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天竺医官身为外使,身份敏感,毕娑怎么会让医官住在人多口杂的驿馆?

只因她从来都没怀疑过昙摩罗伽,所以没有细究,生怕医官出事。在她心目中,罗伽不会刻意隐瞒什么。

昙摩罗伽垂眸,“是我疏忽之故,没有告知公主。”

瑶英摇摇头:“法师不会犯这种错误,法师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昙摩罗伽挪开视线,淡淡地道:“没必要。”

瑶英哽住,他回答得这么轻描淡写,她居然没办法追问。

是啊,对他来说,很多事情都没必要。

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昙摩罗伽问:“告诉公主实情,你今天不会莽撞?”

瑶英点头,不假思索地道:“要不是因为担心法师,我怎么会理会曼达公主?”

早知道实情,她会不慌不忙地和毕娑商讨好对策再动身,不会因为担心曼达公主杀了医官而匆匆赶去。

昙摩罗伽碧色双眸凝视瑶英。

拿她的性命威胁她,她可以从容不迫……用他威胁,她如此急切……

瑶英和他对视,感觉他的眼神格外深沉,以为他还在生气,低声道:“法师,我下次不会莽撞了。”

昙摩罗伽看着瑶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脑海中,却是漫天风旛轻响。

第125章 行军(修别字)

瑶英告退出去。

昙摩罗伽立在空阔的殿堂里,目送她身披白袍的背影远去。

巴米尔一直等在殿门外,等瑶英穿过长廊走远了,立刻进殿。

昙摩罗伽晃了晃。

巴米尔连忙抢身上前搀扶:“王,您刚刚服过药,不能再耽搁了。”

昙摩罗伽闭关之后,原本应该以苏丹古的身份秘密出城,不宜露面。今早他在泉池运功调息,缘觉不敢打扰他,和毕娑匆匆离开,巴米尔进密道通报消息。

听说李瑶英那边可能出了事,昙摩罗伽停止运功,从密道折返,调派人手,向使团施压。

已经一个时辰了,他必须回去继续调息。

昙摩罗伽垂眸,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转身走进密道。

巴米尔有些纳闷:王每次闭关前,已经交代了朝中事务,不论大小纷争都有人去解决。文昭公主和曼达公主之间的纠纷,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毕娑和缘觉可以处理妥当,王为什么要中断运功,亲自处理这件事呢?

轰的一声,暗门关上了。

……

瑶英从王寺出来,正好遇到缘觉。

缘觉和他身后的亲兵大包小包,提着背着抬着,带回一堆箱笼书册,都是从曼达公主那里找到的。

“曼达公主想用这些腌臜东西玷污王,不能就这么让她离开,她带来的这些东西必须全部收缴销毁!”

瑶英失笑,随意扫一眼箱笼里的宝匣,视线扫到一只熟悉的匣子,咦了一声,打开盖子。

里面果然是那尊她熟悉的鎏金铜佛。

亲兵按她的吩咐把铜佛卖了出去,据说买主是天竺商人,对方开了高价,显然识货,没想到这东西原来是被曼达公主买走了。

“这只宝匣我认得。”

缘觉双目圆瞪,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沉痛地道:“公主,您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

难道文昭公主也打算用这种下作东西讨好王?

瑶英手指微曲,敲敲宝匣,道:“这只宝匣我见过……你知道这尊铜佛有什么讲究吗?”

缘觉脸上闪过一抹羞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又不是曼达公主,我怎么会懂这些东西!公主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瑶英笑了笑,没有回院子,而是径自去驿馆。

亲兵已经按她的嘱咐准备了送行的礼物,方便携带又能充当钱币使用的绸缎丝锦,保暖的衣物,不容易腐坏的果品干粮,还有一些装订精美的经书。

她把礼物送给医官,谢他为自己诊治开药。

医官感激涕零,再次代曼达公主谢罪。

瑶英请他帮自己给蒙达提婆带一封信,医官满口答应,她想起那只铜佛的事,带着亲兵去见曼达公主。

曼达公主的屋子由近卫和健奴一起把守,她必须待在屋中,直到明天离开。

使团被迫提早踏上归程,使者几次恳求都没能获得通融,迁怒于曼达公主,刚刚过来奚落了她一顿。

曼达公主斜躺在榻上,卷发披散,脸上仍有怒容,灰绿色眸子低垂,少了几分平时的明艳,多了些哀愁,看瑶英进屋,冷笑:“公主是来嘲笑我的?”

瑶英笑笑,“我来为公主送行,有一样东西送给公主,顺道想请公主为我解惑。”

曼达公主眯着眼睛打量她。

亲兵上前,取出一幅画,瑶英接过,递给曼达公主:“那日在典礼上观看公主起舞,我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忘怀,公主的舞姿灵巧优美,千变万化,刚柔并济,不愧是北天竺第一舞者。”

曼达公主坐起身,她自小习舞,天分极高,又长年累月坚持不断地练习,颇为自负,所以即使怀疑瑶英是在讽刺,她仍旧抬起下巴,接过那幅画。

画中一名身披轻纱的女子在殿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周围天女环绕、彩幡飘扬,看去圣洁美丽,如在仙境。

曼达公主怔住,本想脱口而出的讥讽咽了回去。

画中场景正是她那天的舞蹈表达的内容,纸上女子的脸孔分明是她的模样,栩栩如生,极其传神,肯定费了不少心血,绝不是临时所作。

她看着画中含笑起舞的女子,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自己,那时候她真心喜欢舞蹈,而不是把它当成俘获男人的手段。

王后说过,低贱的人生下的孩子也低贱,母亲是寺庙里的一个舞伎,她也是。

曼达公主出了一会神,抬眸,扫一眼瑶英,只有真正欣赏她舞蹈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的画。

“公主想必也会舞艺?难不成公主也精于此道?”

瑶英道:“以前学过几年,只会几支舞罢了,不敢和公主相比,公主起舞时就好像天女下凡。”

她语气真诚,毫无嘲讽之意,曼达公主得意地轻哼一声,长睫眨动,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公主想问我什么?”她嘴角勾起,“是不是后悔了,想请教那些双修秘法?我随时恭候公主,公主学了秘法,再加上秘药相助,佛子必定贪恋你的身子,对你有求必应。”

瑶英摇摇头,“公主前些时买了一尊铜佛,那尊铜佛有什么机关?”

曼达公主翻了个白眼,往后靠在榻上。

“一尊双修佛像罢了,你扭开莲花的机关,就能看到莲座上一对裸身相抱、共赴云雨的男女。”

她故意说得直白,等着看瑶英露出羞怯的表情。

瑶英却只是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好她没把这尊铜佛当成寿礼送给昙摩罗伽。

曼达公主有些失望,哼了一声。

她看瑶英容色逼人,娇艳明丽,既有少女纯真,顾盼间又透出灵动妩媚,以为佛子早就偷偷和瑶英成了好事,没想到瑶英还没得手。

佛子既然没有破戒,没尝到其中的销魂滋味,自然心性坚定。她想帮瑶英达成心愿,就是为了引佛子破戒,有了第一次,她再去引诱佛子,事半功倍。

她以前见过很多像瑶英这种芳心大动的少女,那些羞涩少女极易受她哄骗蛊惑,在她的帮助下引诱她们的情郎。

文昭公主倒好,看到宝册上赤/裸相对的男女,脸都没红。

曼达公主看着瑶英,若有所悟:“原来佛子喜欢文昭公主这种不解风情的女子,难怪佛子对我这样的美人不屑一顾。”

瑶英嘴角轻抽。

“这一次我输了……”

曼达公主自嘲一笑,躺回榻上,手上金镯叮铃,“文昭公主,你如此美貌,流落到离故土万里之外的异域,假如没有佛子庇护,你早就引来其他人的争夺。你很幸运,能遇上佛子这样的君主。”

“是,我很感激佛子。”

瑶英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曼达公主最好死心。”

曼达公主眉心微动。

瑶英道:“我知道,公主的目的还没达到,没有真正死心。”

曼达公主笑得柔媚:“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瑶英回以一笑:“你的目的不是寻一座普通的靠山,而是最强、最有权势的靠山,然后彻底摆脱毗罗摩罗,不是吗?”

曼达公主脸色微沉。

“以公主的本事,不必执着于王庭。公主现在是毗罗摩罗的使者,所以王庭饶恕公主,再有下次,王庭降罪,公主肯定是那个承担所有罪责的人。”

曼达公主脊背生凉。

使者纵容她,甚至暗示她不择手段,那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弃子,随时可以放弃她。这次王庭要是揪着不放,国王和大臣绝不会包庇她,还会为了撇清干系重惩她。

曼达公主和瑶英对视,嘴角勾起,“公主是在警告我,还是提醒我?”

瑶英没有回答,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脚步顿住。

“公主的舞跳得真好。”

她淡淡地道,迈出房门。

曼达公主直起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

当晚,瑶英收拾好行李包裹。第二天,换上男装,带上亲兵,随一支秘密出行的中军队伍出发。

离开王寺前,她去了一趟禅室。

缘觉告诉她昙摩罗伽已经闭关,问她是不是有要事求见,他可以代为传达。

瑶英笑着摇摇头,出了王寺,望着高耸的塔林,若有所思。

毕娑为她准备了车驾,让她先和他的幕僚部下同行,他要送毗罗摩罗使团出城,然后单独去一个地方。

他们约好到时候在沙城会面。

下午,毕娑赶到赤玛公主处,府中歌舞喧闹,赤玛又在宴请王公贵族。

他随意扫一眼庭中,发现宾客中有很多是薛家、康家的子弟,眉头轻皱。

赤玛公主正和康家人饮酒,听说毕娑来了,喜出望外,从宴会上抽身,要他留下来住几天。

毕娑道:“我有要务在身,今天只是路过,看你过得好不好。”

赤玛公主皱眉道:“你又要出征?你为什么不能留在圣城代理朝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应该留在圣城!”

毕娑眉头皱得老高,这件事他们争吵过很多回,他现在急着走,不想临走时和她吵架,温和地道:“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王安排了人照拂你,你若有事,可以找他们,给我写信也行。”

赤玛公主知道拦不住他,按下怒火,让仆从收拾了些衣物和精良的武器给他,目送他骑马离开,立在原地,看了很久。

长史站在一边陪着她。

“罗伽可以待在铜墙铁壁的圣城王寺,毕娑却要一次次冲锋陷阵,刀口舔血。”

赤玛公主喃喃了一句,忽然转头问长史:“你说,毕娑和罗伽,那些世家更喜欢哪一个?”

长史一愣,汗如雨下,跪伏于地,不敢吱声。

……

瑶英和毕娑的幕僚同行。

她虽然参预谋划,但是不便过问其他事务,所以大多数时间待在车驾上。

几天相处下来,她将自己对海都阿陵和北戎军队的了解和盘托出,其他的事情绝不插嘴,不到处乱走,也不到处打听探问,同时管束亲兵,要求他们谨言慎行。

其他幕僚以为她是毕娑之前安插在北戎的细作,旁敲侧击地追问,她一概不理会。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沙城,毕娑追了上来,和他们汇合。第二天,他带着幕僚,领几千人马先行。

瑶英、另外几个幕僚和其他士兵留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