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瑶英叹口气,轻轻握住李仲虔僵直的手。
“阿兄,你放心。”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李仲虔一直不愿娶妻。
他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心思敏感。
他出生时,李德和谢贵妃正是最恩爱的时候,他目睹了唐氏和谢贵妃之间的纷争,目睹谢贵妃从幻梦中清醒、失望到最后心如死灰,目睹了谢家从鼎盛到覆灭。
经历了那么多,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
兄妹俩闹了场小小的别扭,李仲虔自知理亏,答应瑶英先不提郑家的事。
瑶英松口气。
自从知道自己是李玄贞的妹妹,她留心观察过,发现有些事和她知道的一样:唐氏死于她出生前,李德登基以后追封唐氏为皇后,所有李家公主都没有封号,唯独朱绿芸有封号福康,李玄贞和朱绿芸果然纠缠不清。
但是也有些事情不一样:比如李德比上一世早两年称帝,他这一世已经比前世多出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瑶英自己也是一个变数。
现在她只想查清楚唐氏和谢贵妃之间的纠葛,不想再生枝节,把更多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
东宫。
李玄贞一夜没睡,回到东宫,侍从禀报说太子妃郑璧玉昨晚一直等到半夜。
他揉揉眉心,知道郑璧玉肯定准备了一肚子劝谏的话,不想过去听妻子教训,掉头去书房。
魏明将这段时间的线报整理成条陈,请李玄贞过目。
李玄贞一目十行,看到一半,眉头紧皱:“杜思南是怎么回事?”
杜思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嘱咐过东宫属臣,让他们想办法招揽杜思南,这都几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魏明面无表情地答:“殿下,京中传说,杜思南已经投效二皇子了。”
李玄贞一笑:“杜思南不会投效李仲虔,再派人去请他……”
他思索片刻。
“不,别派人了,孤亲自去请他,以示郑重。”
魏明眉心跳了跳,面露难色:“殿下,杜思南或许没有投效二皇子……不过京中还有一种传言……是有关七公主的。”
李玄贞没说话。
魏明看他一眼,接着道:“传说七公主爱慕杜思南的才华,隔三差五上门拜访,杜思南受宠若惊,已经拜倒在七公主的石榴裙下。”
李玄贞慢慢抬起眼帘,凤眼细长,精光内蕴。
魏明道:“殿下,假如杜思南真的成了七公主的裙下之臣,必定是心腹大患,此人留不得。”
李玄贞淡淡地问:“消息属实?”
魏明颔首。
李玄贞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文书。
魏明并不着急,躬身退到屏风外。
片刻后,他看到李玄贞召见暗卫。
安静的书房里传出一声平淡的吩咐:“杀。”
简简单单一个字,肃杀凛冽。
第11章 阿兄又要出征
是夜,万籁俱寂。
十字街前卖胡饼的食肆忽然窜出明黄火舌,大火很快蔓延至近邻间壁,转眼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武侯铺的卫士和巡逻金吾卫慌忙赶过来救火,锣声、鼓声、脚步声、叫喊声、喝骂声响成一片。
一辆牛车停在一坊之隔的街角暗处,车前挂了盏羊角灯,灯盏上有郑家徽记。
车夫神色紧张,推着脸色铁青的杜思南上马车,连声催促:“阿郎,快走吧,您不能再在京兆府待着了!”
杜思南衣衫不整,长发披散,幞头歪歪扭扭罩在头顶,垂带打了结,形容狼狈。
上马车前,他回首看了一眼远处被大火无情吞噬的宅院,手心冰凉。
太子居然真的下手杀他。
杜思南知道太子怀疑自己和二皇子牵扯太深,但他认为太子心胸宽广,不会计较此事,自信一定能够博得太子的赏识。
没想到这回却失算了,太子居然这么快就对他痛下杀手。
太子就如此忌讳二皇子吗?
还是说……太子真正忌讳的人其实是七公主?
杜思南死里逃生,心思电转,掀开车帘,望向马车旁那个体格健壮的护卫。
今晚他睡得正好,谢青忽然闯进屋,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扛到肩上,翻墙逃到坊墙底下,他正要出声呼救,忽然闻到风中一股浓烈的焦臭味,立刻反应过来,吓得肝胆俱裂。
他是个谋士,没上过战场,怕死。
劫后余生,杜思南不想把性命丢在京兆府,决定先出京避祸,再谋良机。
走之前,他有个疑问。
“公主可有什么赐教?”
七公主派人救下他,必定会以救命之恩相挟,逼迫他辅佐二皇子。
谢青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杜思南冷笑。
他落到今天这种尴尬的处境,全是拜七公主所赐,七公主又何必惺惺作态?
谢青递了块腰牌给车夫:“你们从西边城门出城,若有人问起,就说你是郑家的家仆,太子妃殿下让你出城送一封信。”
车夫生怕再留下来会被烧成焦炭,点头如捣蒜。
杜思南坐在车厢里,唇边一抹讥讽的笑,等着谢青欲情故纵、出言挽留。
车轮滚动,马车离了长街,谢青交代完事情,转身就走了。
杜思南等了半天,掀开车帘,神情僵硬。
车夫劝道:“阿郎,公主不会害您,要不是公主派人过来及时叫醒我们,我们早就被烧死了!下次再见着公主,您就别板着脸了。”
公主雪肤花貌,如珠似玉,往那里一站,嫣然一笑,满长安的花都黯然失色。
他每回看到公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阿郎却对公主那么冷淡,真是不解风情!
杜思南想不通李瑶英到底想做什么,既不拉拢他,也不除掉他,还出手救他……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到底什么意思?”
车夫问:“阿郎,您没听过京里的传言?”
杜思南皱眉:“什么传言?”
车夫叹口气,小声道:“京里的人都说,七公主欣赏您的才华,可您只是一介白衣,出身寒微。”
杜思南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最忌讳别人议论他的出身。
车夫知道自家公子没听懂自己的暗示,摇了摇头:“阿郎……薛五郎那些人都说,七公主想让您当驸马!”
杜思南瞳孔猛地一缩,呆若木鸡。
下一刻,他像被丢进沸水里的青虾一样,清秀的面孔倏地血红。
……
谢青送走杜思南,回王府复命。
李瑶英盘腿坐在廊前,正低头核对王府账目,淡青罗衫,石榴红裙,粉胸半掩,丰肌如雪。
谢青问:“贵主,您为什么要救杜思南?”
瑶英直起身,揉了揉腰,腕上一串卷草纹金跳脱发出叮铃轻响。
“没什么,举手之劳。”
一切都还未发生,她不想因为没发生过的事情害一个人丢掉性命,上辈子的杜思南是奉命行事,这辈子他不可能再获得李玄贞的信任,不会威胁到李仲虔。
瑶英没想到李玄贞会狠心对杜思南下手。
世人眼中的太子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他平易近人,善待部众,尊重谋士,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寒门出身的将领愿意追随他。
他为什么那么恨谢贵妃?
瑶英出了一会儿神。
谢青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站在长廊半卷的画帘外,身姿笔直如松。
李仲虔从外面喝酒回来,脚步虚浮,衣襟半敞,蜜色胸膛上酒液淋漓,深一脚浅一脚踏上长廊。
瑶英让侍女端来醒酒的蔗汁,让他喝了。
李仲虔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宽大的袍服袖摆扫过几上的账册文书,算筹哗啦啦掉了一地。
瑶英气得咬牙,拍开他的胳膊,重新整理算筹。
“我算了一个多时辰!阿兄,您快请去别地坐一坐,离我远点罢。”
李仲虔喝得醉醺醺的,哈哈大笑,瑶英越嫌弃他,他越要往她身边挤。
瑶英笑着推他:“阿兄,你吃醉了,一边清净去,别吵我。”
她那点力气自然推不动高大健壮的李仲虔。
闹了一会儿,李仲虔酒醒了几分,一手撑着案几,一手端着银碗,喝了几口蔗汁,目光在谢青脸上转了一转,眉头拧起。
“小七,昨天圣上召见我。”
他放下银碗,轻声道,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瑶英心里咯噔一下。
李德登基不久,朝中就有大臣劝他不要再起战事,应当与民休息,恢复生产。
西边河套以北土地荒芜贫瘠,更远的西域诸州几十年前就被不同部族占据。
没了就没了。
北边游牧民族强盛,多送点金银财宝加以笼络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何必征讨?
南边南楚、百越等地和大魏隔着山川大江,朝政腐败,内斗不休,肯定不敢北上攻打大魏。
不足为虑。
前些时李德返回长安,连日设宴招待归附的部落酋长和各国使节,处理积压的政务。
大臣十分欣慰:圣人如今已经登基,不再是魏郡大将军,就应该留在皇城,而不是和以前那样带兵冲锋陷阵。
他们满意了,李德却另有打算。
他所谋深远,不满足于只占据关中一地,志在一举拿下河套,继而收复西域。
奈何朝中反对的声音太强烈,国库又空虚,支撑不了军需,他才不得不在收复几个州县后带兵返回长安。
李德不愿就此放弃。
天子不能出京,皇子可以,李家儿郎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自小随父兄征战沙场,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骁勇善战。
前天宫中大宴,李德赐下铠甲、宝剑等物给李玄贞、李仲虔几兄弟。
那时瑶英就知道,父亲要派几位兄长领兵作战。
廊前一树树盛放的杏花,云蒸霞蔚。
花开花谢,年年如是。
人和花不一样。
瑶英撒开算筹,颤声问:“阿兄,你又要出征了?”
李仲虔低头看她,微微颔首。
瑶英心头沉重。
她可以小心提防李玄贞,但却影响不了千里之外的战局。
李仲虔拧拧瑶英的脸,含笑道:“别担心,这次阿兄不是前锋,只是负责押运粮草。”
瑶英鼻尖微酸,眼圈悄悄红了。
每次李仲虔出征,她都会做噩梦。
梦见黄沙漫天,他手持染血的金锤,一身残破的铠甲,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周围黑压压的都是北戎骑兵。
他的亲兵一个个死去,身边都是倒伏的尸首。
长枪贯穿他的胸膛,鲜血喷薄而出。
敌将等着他投降,他横眉冷笑,以锤撑地,屹立不倒,力竭而亡。
骑兵撤退,他立在沙堆之中,早已死去,身影却一动不动,守护着身后辽阔的河山。
不多时,秃鹫开始啄食他的尸骨。
巍峨的身影轰然倒下,白骨森森。
瑶英闭了闭眼睛,掩下伤感,抬手为李仲虔理了理散乱的衣襟。
“阿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你要多听别人的意见,别莽撞行事。”
李仲虔笑着应下。
说了一会儿话,他随口找了个借口,让瑶英去帮他寻一样东西。等瑶英起身进屋,他转头看向守在廊前的谢青,凤眼眯起,神情冷厉。
“你身手不错,不如随本王上战场吧。”
谢青一动不动。
“怎么不吭声?”
李仲虔似笑非笑,凤眼斜挑,精光毕露。
这一刻,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说一不二的霸道气势和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语气傲慢。
“你是谢家家将之后,发誓效忠于本王,本王做不了你的主?”
谢青跪地,冷汗涔涔,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道:“大王,仆是公主的护卫,只听公主一个人的命令。”
李仲虔浓眉轻扬,凌人气势收了几分:“好儿郎应当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以你的武艺,只要投军,很快就能崭露头角,本王会好好栽培你,要不了一年,你也能号令一支队伍。”
谢青面孔端方,沉声道:“人各有志。”
李仲虔脸色微沉,眼神如刀:“你的志向就是给七公主当护卫?”
谢青跪在廊前,神情坚毅,朗声道:“不错,我的志向就是护卫七娘安全,追随七娘左右,此心可鉴日月!”
听他改了称呼,李仲虔皱眉。
……
谢青是谢氏家将子弟,按谢家的规矩,世仆子弟十三岁起就可以参加每年一届的比试,夺魁的人会被送往军中,得到提拔重用。
谢家满门壮烈,树倒猢狲散,很多家将悄悄改了姓氏,各奔前程。
也有人选择留下,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留在荆南为谢家守墓,另一部分人成为李仲虔的亲兵。
谢青就是其中一家人的儿子。
他刚满十三岁就去挑战其他年纪比他大的少年,输多胜少,等他十七岁时,终于打败所有人,赢了比武。
李仲虔问他想要什么奖赏。
他摇头说不要奖赏,只想当李瑶英的护卫。
李仲虔大怒,以为谢青以下犯上、肖想瑶英,拔刀就砍。
后来误会解除,谢青成为瑶英的护卫。
他昔日的手下败将在军中青云直上,他丝毫不为所动,甘心追随李瑶英。
……
想及这两年谢青的表现,李仲虔神色缓和了几分。
这小子一条筋,脑子不会拐弯,对小七十分忠心,小七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而且时时刻刻谨记奴仆的本分,绝没有逾越之举。平时洁身自好,沉默寡言,不饮酒,不流连风月,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是个忠仆。
既然他甘愿留在小七身边当护卫,那就再让他留一段时日。
长廊传来陂巾长裙曳地的窸窸窣窣声响,瑶英走了出来。
李仲虔摆摆手,示意谢青起身。
谢青一言不发地站起,回到廊前,继续值守。
第12章 阿兄,我怕
几场微雨过后,庭间花木长势愈发泼辣,转眼到了宰相府举办春宴的日子。
李仲虔出征在即,李瑶英忙着为他整理行装,没去赴宴。
宰相府里焚香挂幛,宾朋盈门。
各家小娘子珠围翠绕,鲜衣盛装出席,听说七公主不来,脸上都露出了惋惜之色,暗地里却松口气:七公主要是来了,谁还有心思看她们?
李仲虔记得年前答应过瑶英和她一起去曲江跑马,打点完军务,兄妹二人只带了几个随从,白龙鱼服,骑马至曲江跑了几圈。
出征前一天,李仲虔进宫看望谢贵妃。
谢贵妃坐在栏杆前看宫女打秋千玩。
芳草绕阶,日光和暖,她不施粉黛,一身素裳,含笑和身边宫女说话,面容安详。
李仲虔走近了些。
正好听到谢贵妃招手唤一个小内侍:“二郎,你头发乱了,过来,阿娘给你梳发。”
小内侍边笑边应,走到长廊下时,迎面撞上面色阴郁的李仲虔,脸色一白,退后几步跪倒在地上。
“大王恕罪!”
小内侍不敢抬头,瑟瑟发抖。
谢贵妃时常认错人,总把宫女阿薇当成七公主,把小内侍当成少年时的二皇子,他们不回应的话,谢贵妃就会惊慌害怕。
后来奉御要求小内侍和阿薇顺着谢贵妃,假装自己是年少的皇子公主,七公主也让他们宽心,说不会怪罪他们,他这才敢以卑贱之身应下谢贵妃叫的那声“二郎”。
李仲虔一语不发。
谢贵妃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小内侍,看了过来,面带疑惑。
李仲虔和母亲对视了片刻。
谢贵妃神情茫然。
李仲虔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无事,贵妃在叫你,你去吧。”
小内侍吁了一口长气,爬起身,一溜小跑。
谢贵妃笑着喊他:“二郎,慢些走,别摔着了。”
李仲虔在角落里站了半晌,转身离开。
阿薇送他出宫门,看他神色冷淡,忍不住出言解释:“大王,您别怨贵妃殿下……”
李仲虔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怨阿娘。”
他明白,阿娘生病了,才会如此。
近卫牵着坐骑等在宫门外,李仲虔接了缰绳,身形忽然一顿。
“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不得有丝毫隐瞒。”
他语气冰冷威严。
阿薇忙恭敬地道:“大王问就是了,奴不敢隐瞒。”
李仲虔问:“七娘这几个月有没有再像去年那样呕过血?”
阿薇一怔,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大王,公主一直在吃凝露丸,不曾呕血。”
李瑶英从小体弱多病,即使这两年身体好了很多也没断过药,那药是奉御用几十种稀罕药材调配的丸药,名叫凝露丸。
李仲虔没说话,神色放松了些许。
去年李瑶英忽然痉挛呕血,命悬一线,奉御束手无策。
李仲虔觉得妹妹的病来得古怪,守了她好几天。
瑶英却满不在乎,说她只是吃了生鱼脍,肠胃不适。
李仲虔见过她呕血时痛苦的样子,当然不信。
问奉御,奉御说不出所以然来。
后来瑶英很快痊愈,整个人精神焕发,一点都不像大病过。
李仲虔只得把怀疑按在心底。
他蹬鞍上马,迎着渐沉的暮色,轻轻舒口气。
不管瑶英到底瞒了他什么,只要她没事就好。
半个时辰后,李仲虔回到王府。
前院人头攒动,笑语喧哗,前厅内外乌压压一大片,挤满了人。
长史引着李仲虔绕过前院,笑道:“大王,前院在发赏钱。”
李仲虔嘴角一勾:“七娘吩咐的?”
长史点头应是,每逢二皇子出征或是凯旋,七公主都会命管事给府中内外仆从发赏钱。
前院人声鼎沸,内院也是一派忙碌景象,廊庑里堆满了打开的箱笼,婢女抱着捧盒托盘进进出出,脚步声纷杂。
瑶英站在门前指挥婢女。
灿烂的夕照被满树怒放的花枝一层层筛过,轻笼在她身上。
花影潋滟,她立在阶前,身姿窈窕,朱唇榴齿,回眸时看到走近的李仲虔,眉眼微弯。
天生一双半含秋水的媚眼,浓睫忽闪,眸中春色涟漪。
“阿兄。”
她轻声唤他,笑靥明丽。
仿佛是摄于她光艳夺人的容色,满庭花枝在黄昏微醺的风中轻轻颤了一颤。
李仲虔嘴角一咧,抬手拂去落在瑶英绿鬓边的一瓣杏花。
他护着宠着的妹妹长大了。
瑶英推李仲虔进屋:“明天出征,你今晚早些睡,不管谁下帖子,你不许出去吃酒!”
喝酒误事,他有次出征时喝得醉醺醺的,送行的官员个个侧目。
李仲虔浓眉轻挑,拖长声音道:“知道了,管家婆!”
瑶英娇嗔地瞪他一眼。
她打点各处,检查行囊,一直忙到夜里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