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被水绳缚住,周身灵气再也不听使唤,想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柳梢顿时骇然了。

以歌声魅惑人,此人定非善类,且修为深不可测,他引自己出来是想干什么?

眨眼的工夫,柳梢已经被水绳拉到河中央,想起姜云的遭遇,她吓得直哆嗦:“你想做什么!”

男子只是打量她,双眸平静无波。

柳梢等了半天听不到回答,硬着头皮叫:“陆离呢?你把他怎样了?你就是食心魔?”

“不受妙音影响,”男子皱眉,却是自言自语,“难怪主君会留意。”

他应该不是人,会不会也是魔?柳梢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卢笙的名字,突然听到男子“哼”了声。

又一道冷光自左侧飞来,直斩水绳!

“嘭”,水绳断裂!

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男子未及阻止,虽惊不乱,握左手,无数水刃自河中飞出!对方亦无所惧,不避不让硬挡,“叮当”数道金铁交击声过,水刃尽数粉碎!

来人也不弱!柳梢惊喜万分,知道自己多半是得救了。

自知遇上强敌,白衣男子不愿恋战,趁机沉入水中失了身影。

雨点拍打河面,哗哗作响,茫茫一片。柳梢低头看着河水,诧异无比——河水清浅仅没至大腿,全无水遁的气息波动,他果然不是人类。

“那是寄水妙音族的阿浮君,”背后传来温和的声音,“别找了,寄水族寄水而生,拥有控水之能,天下水脉是连通的,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啊?”柳梢反应过来,飞快地跳上岸。

来人居然也是一名年轻男子。

双眉弯如月,双目清如水,整张脸颇为恬静。黑发用三支式样复杂、异常精美的银簪束起,弯曲的藻形大簪尾斜在右侧,其上点缀着小珊瑚宝石,两排紫丝流苏自簪尾处长长地垂落,直拖至肩头背上。

雨下得不小,他独立半空,浑身却无半点湿迹,紫色长袍鲜艳,腰间挂着几件小银饰,沉沉黑夜因此明朗。

柳梢惊讶不已,她方才还以为出手相救的是卢笙,这位又是谁?

思绪尚未理清,眼前变化再起。

地面出现了个白点,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逐渐有了形状,一朵银色莲花凭空盛开,三尺来高,寒意隐隐扩散,竟是凝雨成冰。

年轻漂亮的紫袍男子无声地落下,站在了那朵冰莲花上,似乎不愿下地,不肯沾染半点尘埃。

柳梢回过神,忙道:“多谢仙长搭救,不知道仙长大名?”

“在下诃那。”男子在莲上微微欠身,声音也清澈悦耳。

果然是位仙长!柳梢暗暗高兴,她自小就对仙门存着尊敬向往之心,多年前的琴声与那位无名仙长的风采犹未自记忆中遗忘,如今再见到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又不像之前那位有压迫感,柳梢顿时感觉亲近起来,作礼道谢。

“举手之劳,”诃那莞尔,丝毫没有架子,“看来你被阿浮君盯上了,好在寄水族行不离水,今后一个人少到水边行走便是。”

他的眉眼都很秀丽,鼻子却生得挺,整体才不至于显得太女气,善意的嘱咐更透着关切,令人想厌恶也无从厌恶起。

柳梢对他好感大增,忙问:“寄水族是妖魔吗?”

“是妖族,”诃那看着河面轻声叹息,“因其祖先造下一桩深重罪业,致使全族遭受天罚,从此寄水消罪,离水便会气竭而亡,他们势薄力弱,几番险遭灭族,面对欺凌唯有低头隐忍而已。”

与象征守护的神仙相对,妖魔在人间常充当反派,柳梢原本无好感,然而她认识了卢笙和可能是魔族的月,他们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这让柳梢很矛盾,如今再听到寄水族的故事,不由得更加意外——原来妖魔跟人一样,并非都是强大凶残的,弱小的族类也同样会受欺负,会为了生存而卑微地忍受屈辱。

柳梢将姜云之死讲了遍,问:“会不会是寄水族做的?”

诃那摇头:“应该是食心魔所为。”

柳梢将信将疑:“可她是受妖歌吸引才进树林,被挖了心。”

“那应该是巧合了,”诃那道,“寄水族入罪之前原本叫妙音族,族中善妖歌,能惑人心智,仙人妖魔多少都会受影响,阿浮君修为非同小可,方才我都险些被其妖音扰乱心神。只是,寄水族轻易不会与人类冲突,修炼遵循正途,并不需要取人心,偶尔作歌戏弄人,却无心加害的。”

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我见你似乎不受妖歌影响,怪不得阿浮君会找上你。”

柳梢其实早就察觉了,当初亲眼见姜云被妖歌迷惑,连“收神术”都失去作用,眼下白凤杜明冲他们也着了道,修为不深的自己却两次都能保持清醒,难怪会引起寄水族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柳梢如实回答。

“可否容我一观?”

“好啊。”柳梢大方地伸出手。

见她毫无防备,诃那倒有点意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柳梢只觉一道柔和的灵气顺着手臂蔓延入体内,像是细细的水流,随周身经脉反复转了好几个圈才散去。

诃那缓缓收回手,神色复杂。

柳梢问:“怎么样?”

诃那摇头:“此事果然蹊跷,你可曾察觉有异常之处?”

柳梢立即想起身上那时有时无的奇怪力量,待要说出来,转念间却又强行忍住,摇头道:“没有。”

诃那微微眯了眼。

此女修为不算深,本以为她身上有克制妖音之物,谁知探寻下来全无发现,这未免太不可思议,难道她是天生与妖音相克?

百思不得其解,诃那叹道:“罢了,此事再说,我要走了,你快些回去吧。”

柳梢看脚边雨水流淌,仍心有余悸:“要是那个阿浮君再来…可怎么办呀?”

诃那莞尔:“寄水族行动力量皆受水限制,水多法力便强,水少便弱,何况雨乃无根之水,非寄水族能掌控,你不必害怕。”

除苏信之外,他是第二个令柳梢见面即生好感的人物,柳梢依依不舍地问:“你在哪座仙山,我闲了去看你。”

诃那道:“寻常散仙,无门无派,云游四方。”

真是个自在的神仙!柳梢高兴地邀请:“我们去青华宫,你要不要去?”

“大门派规矩多,我就不去了,”见她失望,诃那含笑道,“倘若你不介意,我有空便去青华宫看你。”

“一定呀!”柳梢喜得拉住他的衣袖,“真的,你一定要来!”

诃那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微笑点头:“雨大了,快回去吧。”

柳梢看他一眼,“哦”了声,缩回手:“那我先走啦。”

说完转身跑了。

院子里,白凤和杜明冲不知何时都起来了,站在檐下看雨。杜明冲认定柳梢是在隐藏实力,每见到她便觉又惧又恼,没吭声就回房间睡觉了。

陆离对柳梢情意不减,白凤原就妒火中烧,如今柳梢与陆离半夜同时消失,难免引人多想,白凤因此挨了杜明冲几句刺,正烦躁恼怒,见柳梢独自回来,语气便不太好:“陆离呢?”

殊不知柳梢也窝着一肚子火,习惯性顶回去:“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自己看着他呀!”

白凤恼怒:“柳梢,你莫要得意!”

柳梢这回真的是无心之言,倒没有讽刺的意思,看样子阿浮君并没动陆离,他不在房间,多半又是出去鬼混了!柳梢哪有心情理白凤,伸手就推门,冷不防一股大力自门上传来,整条手臂有如被火灼烧,软软地垂了下去。剧痛之下,柳梢反应得快,想到房里的杜明冲,忙咬紧牙硬生生将叫声吞了回去,怒视白凤:“你!”

“废物。”白凤不屑地低骂,忽然又住口。

颀长身影自飒飒风雨中走来,黑色长袍与夜色融为一体,极难辨认。

白凤立即展颜笑了,迎上去问道:“陆离你去哪儿了,害我们担心许久。”

柳梢没心情看她作戏,只痛得冷汗直冒,她趁两人说话的工夫试着运气,察觉筋脉未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白凤还知道分寸。

白凤自知出手重了,既得意又心虚,生怕被陆离怀疑,忙假意关切柳梢几句,借口歇息回房去了。

“柳梢儿,”陆离走上阶,借着灯笼光细看她,“怎么了,脸色很差呀?”

“没什么。”柳梢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侧走过,进屋关门。

陆离用手撑住门,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不小心弄伤的。”柳梢忙将手藏到身后,加了句“要你管”,便“砰”的踢上门。

她再依赖他,也从不拿这些小事去闹,纵使所有人都骂她是废物,她不能让他也这么认为,有了幼年时的经历,娇纵的女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经常拿小事闹,任何人都会厌烦,从最开始的紧张变为最后的敷衍。陆离向来不太与女人计较,他能任由她折腾自己,却未必愿意听她告白凤的状,在他眼里,她就是娇纵任性。

忍的次数多了,白凤笃定她不会说,小动作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这次终于让陆离给察觉了。

天明时分,雨终于停了,四人上路。柳梢一夜没睡,尽力运功疗伤,右手已能抬起来了,只是使不上力气,她故意磨蹭着迟迟不上马,有心落在后面。白凤轻蔑地瞥她,也骑在马上不走。柳梢知道她的意图,顶多受她几句嘲笑罢了,毕竟她还要在陆离跟前装好人。

杜明冲先上马去远,陆离忽然回身唤道:“柳梢儿,过来跟着我。”

他今日披了件黑色连帽斗篷,背影更加颀长好看,这季节披斗篷的人不少,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谁要跟你!”柳梢生硬地拒绝,反正都知道她任性,不差这次。

她正忍痛抬臂准备上马,一双手臂伸来将她抱到马上,紧接着他也坐在了身后。

见两人共骑,白凤神情一僵:“陆离,这样走得慢,会影响行程的。”

陆离拉着两匹马的缰绳,道:“你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白凤红着眼圈盯了他片刻,将唇一咬,打马而去。

“达达”的蹄声响起,陆离放马徐徐前行,柳梢沉默不语,那双手臂将她稳稳地圈住,斗篷挡去许多凉风,本没有什么温度的怀抱也因此变得温暖了。

他终于开口:“疼吗,柳梢儿?”

柳梢闷闷地不作声。

“她经常这样对你,你可知道缘故?”

来了,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只会教训她!虽然这些年他从未说过她半句不对,可柳梢能感觉到他的态度,闻言将脸一扭:“知道知道,都是我的错!反正在你眼里,她才是对的!”

“哎——”陆离笑起来,“是呀,就是你错,你太弱了,才会受她欺负。”

自古忠言逆耳,指责你是希望你变得更好,好话敷衍你是因为你不重要,时刻哄你开心则是宠坏你的罪魁。

然而,有这么一个愿意宠坏你的人,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幸福呢?

他的态度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被宠坏的柳梢只觉得这些话无比顺耳,心头如吃了蜜。

“柳梢儿要变强啊,”陆离叹气,“你现在把她得罪了,她可是会狠狠报复你呢。”

“有你在呀,反正她不敢!”柳梢得意,忽然一脸神秘地侧脸对他道,“其实我才不怕她,我很厉害的…”

身后的他弯着嘴角听她说话,斗篷帽低低地压下来挡风,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高的鼻梁与苍白完美的下巴。

柳梢顿时住口,脸一沉,想也不想就抬手掀掉斗篷帽。

紫瞳立现,光华幽幽,夺去所有风景。

陆离也没介意,笑着问:“你怎么厉害了?”

“没什么!”柳梢重新转回了脸,想那神秘力量出现的时机根本不受控制,说出来他肯定不信,于是柳梢掐掉这个话题,将昨晚阿浮君与诃那的事告诉他,问:“真的有寄水族吗?”

陆离果然知道:“祖先罪业,后人受难,寄水而生的妙音族。”

神仙是好的,妖魔是坏的,这个观念几乎已深入人心,柳梢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心喜:“你也认为他们不坏?”

“善与恶,从来都无关种族,”陆离道,“但你也不必担忧,如今已无人敢轻视他们了,因为妖君白衣就是出身寄水族。”

“妖君白衣是寄水族的?”柳梢惊讶了。寄水族受水限制,离水必亡,连法力都依赖水,这样的族群再强大也有限,怎么可能产生统率万妖的妖君?

陆离叹了口气,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怜悯:“以牺牲为代价,换来希望,他摆脱了水的控制。”

柳梢听不明白,嘀咕:“可我为什么不怕妖歌呢?”

“因为柳梢儿厉害啊。”

“呸!”

两人加快马速,许久仍不见前面有白凤与杜明冲的影子,柳梢疑惑地取出地图看,发现脚下根本不是预定的路线,她连忙询问缘故,陆离才解释说是走的另一条捷径,天黑前就能与杜明冲他们会合。柳梢本就不想与杜明冲他们同行,于是放弃追问。

陆离选的这条路是废弃已久的旧官道,雨后山间轻云薄雾蒙蒙,少有人迹,唯闻鸟雀低鸣,两旁野草侵道。

“嗳,再过两日就到东海了,”柳梢碰碰陆离的手臂,想象,“听说青华山上有祥云紫气,日夜仙音不绝,九重殿就跟皇宫一样,真好美的!”

陆离附和:“是啊。”

柳梢转脸瞪他:“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听你说的。”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二人正在马上说说闹闹,前方忽然传来打斗声。

“什么动静!”柳梢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

陆离勒马停下:“过去看看。”

他说完就轻身跃走,柳梢连忙追上去:“我也要看!”

第13章海上仙宫

山石翻滚,尘土飞扬,五名武者将两名仙门弟子围在圈内,战得激烈。

被困的两名仙门弟子身穿长道袍,一个看上去年纪极小,才十二三岁左右,胖胖的很可爱,手里抱着块黑中泛红的玄铁。柳梢远远的便感受到玄铁发出的森然利气,分明天生宝物,她不用想就猜出了缘故,定是这仙门小弟子机缘巧合得了宝贝,却被这些武修者撞见,五人贪心,仗着人多要抢。

武道主修力量,术法起步高于仙门,武修者人多,其中有个还是高手,简直占尽上风,好在另一名青年仙长术法卓绝,沉着应变,护着小弟子力敌,无奈那小弟子力薄不足以帮衬,几次突围都未成功。

双眉平展,目光柔和,蓝白仙袍简单庄重,长剑幻化剑影,紧锁对方攻势。柳梢越看那青年仙长越觉似曾相识,仔细辨认片刻,她忽然又惊又喜地拉陆离:“哎呀!是苏信!是世子!”

那些武修者也已发现两人,不约而同投来警告的眼色,“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大家都懂,为首那人有意速战速决,朝苏信冷笑:“没工夫跟你们耗,识相的就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苏信紧抿着嘴未答言,旁边那小弟子气得发抖:“武道欺人太甚!此铁是我先找到,你们在青华宫所辖之地抢夺,敢是不将我们青华宫放在眼里!”

玄铁本非必要之物,仙门碍于共同守护人间的盟约,常对武道诸多退让,苏信本性宽厚,断无可能为一件宝贝就固执至此。柳梢先前还在疑惑,经这小弟子一说,她立刻明白苏信这次为何不肯放手了——此地是青华宫所辖,几名武修者在这里抢夺宝贝,就等于打青华宫的脸,事关师门颜面,别说苏信,换作任何人都不会忍让的,这场争斗的意义已经不再单纯,他们维护的不是那块铁,而是青华宫乃至整个仙门的威望。

武修实在太嚣张,仙门再忍让,还有句俗话叫“是可忍,孰不可忍”呢,真放任过了头,仙门弟子将来还敢出来行走么?世人若觉得仙门无能,仙道又如何延续?再说仙门可是有一位特别厉害的仙长,是他们运气好没遇到罢了…

柳梢驱除杂念,观察形势。

这些武修术法与自己不同,应该是武道北三脉弟子,武扬侯若知道此事,这五个家伙的下场就好看了,哼。

小弟子还在大骂:“真如洛师兄所言,武道沦落至此,我呸!没一个好东西!”

同为武修,柳梢也被划入“不是好东西”的行列,登时脸一红。

看来他并不知道苏信的身份,也难怪,听说入了仙门就与俗世断绝关系,青华商宫主定不会刻意公开,苏信更不会主动声张。

苏信并没认出柳梢,他护着小弟子力敌五人,忽见又来二人,皆是武者装束,不由大惊,察觉二人并非帮手才松了口气,却拿不准他们是否也会参与抢夺。他生性纯良,压根没想过怎么出言挑拨让两伙人自相争斗,反而因为担忧,出手添了几分犹疑。柳梢早就看出来,若非要护那小弟子,他完全有机会脱身。如今两人虽说未必会败,但一同安然离开也不可能。武扬侯果然清楚儿子的品性,这种品性通常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才是苏信啊!柳梢高兴。

她是杀手,做过坏事,可她依然喜欢苏信这样的人,因为自己堕落,更加尊敬美德。

柳梢也很庆幸,幸亏陆离选了这条路,不然苏信有个闪失,武扬侯岂会饶过自己四人?白凤跟杜明冲死就算了,自己跟陆离可犯不着赔命。

陆离走向战圈。

几名武修者本就防备着二人,见状微微变色,领头那人开口:“朋友想做渔翁?须知便宜不是人人都能捡的!”

陆离道:“哦。”

见他并无惧色,那人加重语气:“武修同道,低头不见抬头见,奉劝两位莫要多管闲事!”

陆离道:“哦。”

那人目露凶光,终于咬牙警告:“识相就别来找死!”

陆离道:“哦。”

那人愣了下,冷笑:“阁下莫非不会说话,只会唯唯诺诺不成?”

陆离道:“还有吗?”

柳梢和那个仙门小弟子同时笑出声,连苏信的嘴角也翘起来。

几个武修者青了脸,为首那人率先收招,四名同伴跟着住手,毕竟嘴上功夫跟实力是两个概念,对付仙门两个已难取胜,又加两人,再战必吃大亏。他们撤阵,苏信与小弟子立即冲出了包围。

不等苏信过来道谢,柳梢满脸兴奋地迎上去:“世…苏信!是我呀,我是柳梢!”

“咦,师兄你认识他们?”小弟子惊讶。

苏信也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疑惑,语气带着歉意:“你…”

“你不记得我了?”柳梢大为失望,咬了咬唇,从怀里摸出个精致的小药瓶,“我是柳梢啊,这是你以前送给我的药。”

苏信盯着药瓶想了许久,目光终于柔和明亮起来:“是你!”

柳梢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闻言喜得连连点头:“是啊,就是我。”

旁边那些武修者顿时了然,难怪这两人会插手,原来他们是认识的,此番抢劫不成又折了气势,为首那人盯着陆离冷笑:“阁下报上名来,来日也好讨教。”

“你想找我算账,那可不行。”陆离笑着答了句,自顾自回去牵马了。

柳梢和小弟子捧腹大笑,苏信也忍不住别过了脸,那武者原想扳回点面子,结果险些气得吐血,硬着头皮丢下句“走着瞧”,带着四名同伴遁走。

小弟子保住玄铁,又见那些人吃瘪,顿时对陆离佩服无比,他年小,完全忘记了刚才骂过武道的事,跑过去朝陆离作礼,“我叫云生,师兄好…”他原想夸好本事,突然想起陆离根本没出手,待要夸好口才吧,偏偏陆离也没说多少话,他呆了呆,最后只得含糊过去:“呃,这回气死他们了!”

苏信也道:“多亏了陆师兄。”

陆离笑道:“我可没做什么,他们自己走了啊。”

苏信诚实不善玩笑,闻言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就他不正经!柳梢气得跑过去踩陆离一脚:“至少他们是被你气跑了呀!”

云生听得哈哈大笑,苏信也莞尔。

“就这么放他们走,让侯爷知道…”柳梢有些担忧,照武扬侯的意思,肯定是要杀了他们。

“这是我的意思,不必计较了。”苏信勉强一笑,低垂的眼帘掩去眼底的怒火与失望,他对武道的行为也很愤怒,更为自己出身武道而羞惭。

陆离没有客气见礼,显然是知道他不愿曝露世子身份,苏信正好办完事要赶回青华,得知武扬侯的安排,他心内也明白武扬侯派四人来的真实目的,奈何人已来了,只好等回了青华再写信商议。云生天真烂漫,听说二人是去青华宫“协助追查食心魔”,更加高兴,自告奋勇要御剑带陆离。陆离便让柳梢弃了马,在附近信站给白凤他们传了个消息,然后随苏信御剑前往青华。

与苏信重逢,柳梢喜悦无比,将平日的坏脾气全部收敛了,缠着他问这问那,苏信脾气甚好,又极有耐性,四人一路上倒也有趣。御剑的速度远胜骑马,原本六天的路程缩到了两天,四人顺利到达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