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没有月光,天幕像铁铸的穹顶,把这片大地扣了起来,正好做殊死决杀的战场,天下最强杀者的对决就要在这片山林中上演。

这一晚的战斗或许将决定未来世间的走向,将决定羽族还能否统治天空,将决定谁能掌控星辰的力量,将决定那弹指间定天下英雄王侯生死的黑暗王冠会戴在谁的头上,将决定鹤雪、辰月、天罗,谁才是一咳天下也震颤的命运书写者!

12

离草原几里外的林间。

静默的草丛间突然有了声响,像细雨落在叶片上,有几个影子飞驰而过,奔出很远,带起的风势还使草叶狂摇。

“你确定那个灰袍人就在前面么?”

“没有错,一里之外,我布的刀丝被触动了,振动直传到我的手心,他也许已经受伤了。”

“不要大意!分!呈三一乾位围过去!”

四个身影瞬间散开,有人左右包抄,有人蹿上树顶,有人低身没入草丛,转眼间便在林中消失了。

灰袍聊浅盘腿静坐在那里,身边仍然是缓缓旋转的落叶。他闭着双眼静等着什么,而他面前几尺处,正有一根细得肉眼无法看见的刀丝微微地颤着。

他知道天罗的刀丝可以连绵数十里,丝丝相连,一根被触动,几里外的所有布网人都能知道,而天罗间也常用刀丝在广布于整片山林的网阵中传递信息,他们奔到哪里,丝便布到哪里,结构之精巧,使他们甚至可以在数里外拉动不同的丝线来控制远方的网阵。天罗最可怕的便是他们这些看不见的刀丝布成的网,但他们唯一可怕也只是这些网,刀丝断了,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聊浅的指尖轻轻地挨在地上,而一丝微弱的振动已经传来了。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终于来了么?有三个人……分成左右中三个方向,最近的一人从树顶而来,离这里只有十几丈了……

不会给他们合拢的机会……

灰袍聊浅原本握拳的右手突然猛地张开了!

在树间飞纵而来的天罗七眼前突然飞起一阵叶雨,像是前方枝头的树叶突然间全喷上了天空,伴着大群惊飞的鸟儿。天罗七一头撞进了这满天飞起的叶片中,他下意识地急停了脚步。

正这时,那四周的叶儿突然如无数利刃,飞切而下!天罗七被裹进这千百把旋舞的利刀之中!

他的惨叫声震动了夜空!血滴被甩向空中,又泼洒下来,如雨洒遍草间。

“七位失了!”飞奔而来的天罗六并不停下脚步,指间一甩,一根刀丝飞出,搭上林间原早布好的丝线,疾跑间手指轻抖,用振动把信息传了出去,“改一三留位,核在东九七南三一,收!”

她送出讯息,手将丝线猛地一扯,林间一股幽寒的风乍起,一个刀阵发动了,绷紧的刀丝从四面八方向灰袍聊浅直收而去!

处在网阵中的树木先被切开了,几十棵方才还静立的树木,突然之间就碎成了百千块,垮塌下去,聊浅本来在林间,转眼身边就一片空旷。刀阵收到只有数尺方圆时,近百根丝线间的空隙密得连手都伸不过去,如果它们在聊浅身体间交叉绞过,聊浅就会像那些树木一样,变成上千个细块。

聊浅方才还盘腿正坐,突然间身体就弹起在了空中,并没有看到他任何的纵跃动作,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把他提了起来。他身形在空中一转,四周本来缓缓旋舞的树叶忽然间全都急旋着迸飞了出去,像是被甩出的水珠,他的身周有上千个点同时爆飞出叶的碎片,那是树叶撞上了刀丝,在法术下如利刃般坚硬的叶子被力震成了碎片,而刀丝也迸断了。

聊浅旋转一周轻轻落地的时候,无数的碎叶也在他身边纷扬落下,无声无息,仿佛他只是在独自舞蹈,常人根本看不出刚才发生的一切需要多么高深的术力与多么精确的计算。

天罗六手一抽,那绷断的刀丝忽地就全部缩了回去。这次她没有用丝的振动传讯,而是直接喊了起来:“五二经七一纬、六一天四三地,出!”

转瞬之间,刀丝又从四面喷了出来,在聊浅的四周重新飞织布网。

聊浅大笑道:“天罗小儿,你们的把戏吓吓鹤雪可以,对辰月可是无用!”

天罗六隐到离聊浅七丈处的树后,背紧贴树干,转头说道:“灰袍聊浅,你杀了天罗七,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

聊浅冷笑,“来找死的是你们。想抢在我辰月之前毁掉那个秘密,你们管得也太宽了。”

“我们天罗永远靠手中的刀丝,不需要什么星辰的秘密,但我们也不会让鹤雪和辰月拥有它。今夜你们聚到一起,那就正好一网打尽!”

“真的?”聊浅话音未落,突然间树上一阵叶雨就疾射向天罗六。她疾翻出去,刚才所靠的树干上顿时被叶片钉满。

聊浅哈哈大笑,双手挥舞,林中仿佛起了旋风,狂叶呼啸漫扫,天罗六像在暴雨间惊慌的兔儿,纵跃翻腾,躲避着叶刃的追击。她的身上很快出现一道道细长的伤痕,猛地有叶刃钻入她的小腿,她惨呼一声摔倒在地。

一旁伺伏的天罗八忽然纵了出来,不顾叶刃切削过自己的身体,手中刀丝直射了出去,卷住了聊浅的手臂。

聊浅一愣,天罗八手一抖,丝线登时绷紧。聊浅惨叫一声,左手已经离开了身体。

天罗八兴奋地喊:“六儿,我……”他突然看见自己腰间血花绽开,一把剑剖开了他的身体,而那把剑,竟然悬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