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丁大哥面前,小妹不敢说诳语,我的确不知道家父是否在里面。”

  丁鹏道:“我们在门外高声招呼一下吧。”

  谢小玉道:“恐怕也没什么用,因为小妹也没进去过。但是以前试过,有时他老人家明明在里面,也不会答应的,他吩咐过,他要见人时,自己会出来,否则就不准前去打扰他。”

  丁鹏道:“那就只有破门而入一个法子了?”

  谢小玉道:“当然也不止是一个法子,像越墙也是能够进去的,但丁大哥似乎是不会做越墙之举的人。”

  丁鹏道:“不错!我是正大光明来找令尊决斗的,用不着偷偷摸摸地越墙而人。”

  想了一想又道:“我要破门而人,你不会阻止吗?”

  谢小玉笑笑道:“我应该是要阻止的,但是我的能力又阻止不了,何必去多费精神力气呢,这不过是一扇门而已,不值得豁出性命去保护它。”

  丁鹏也笑道:“谢小姐,你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谢小玉一笑道:“家父得罪了很多人,却很少有几个朋友,神剑山虽然名扬天下,但是,却保护不了我,身为谢晓峰的女儿,不聪明一点就活不长的。”

  丁鹏道:“不错,令尊的盛名,并不能叫人家不杀你,像那天追杀你的‘铁燕双飞’,就没人敢阻挡他们。”

  谢小玉笑道:“怎么没有,你丁大哥不就是拦住了他们吗?敢向谢晓峰的女儿伸手的,绝非是泛泛之辈,因此能够保护我的人不多,像丁大哥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丁鹏冷冷地道:“谢小姐,别忘了我是要找令尊决斗的,你最好别太急着跟我交上朋友。”

  “为什么?你要找家父决斗,又不是跟我决斗,这跟我们成为朋友毫无关系。”

  “在我跟令尊决斗之后,总有一方要落败的。”

  “那当然,但是这也没多大的关系呀,武功到了你们的境界,胜负上下,只有些微之差,绝不可能演成生死流血惨剧的。”

  “那可很难说,我的刀式一发就无可收拾。”

  谢小玉笑笑道:“你刀伤铁燕双飞,挫败林若萍,不是都能收放自如吗?”

  “那是他们太差,我还没有全力施为。”

  谢小玉一笑道:“你跟家父决斗时,更用不着全力施为了,高手相搏,只是技与艺之分,没有人使用蛮力的,有时甚至于对立片刻,不待交手,双方就知道谁胜谁负了。”

  丁鹏心中一动道:“你的造诣很高呀,否则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不到某一种境界,不会有这种体会的。”

  “丁大哥,我是谢晓峰的女儿,是神剑山庄的下一代主人,总不能太差劲的。”

  “以你的造诣,那天不至于会给铁燕双飞追得亡命奔逃的,他们还没有你高明呀。”

  谢小玉又是一震,她没想到丁鹏会如此用心,而且在旁敲侧击地探听她的虚实。

  脑子里飞快地一转,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任何巧词掩饰,都不如说实话来得好。

  因此她一笑道:“如果我真的比他们差了很多,又怎能逃过他们的追杀,而逃到圆月山庄上。”

  “这么说你是存心逃来的了?”

  “可以这么说,我知道那一对夫妇是很厉害的人物,因此我想看看有谁能压一下他们的凶威,也想看一看,家父名扬天下,为多少人排除过困难,轮到他女儿有难时,有谁肯挺身出来保护我。”

  “那结果使你很不愉快吧?”

  谢小玉笑笑道:“不错,丁大哥的圆月山庄上,那天到的几乎都是名闻一时的侠义之辈,结果却使我很失望,所以那天之后,我对侠义之辈的看法也大大地改变了。”

  她笑了一笑道:“不过我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还有像丁大哥这样一个年轻的英雄。”

  “我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救你的。”

  “至少你是救了我。”

  “那是因为在我的地方上,我不能容忍别人放肆杀人,而且更因为我估计着一定能胜过对方,否则我也不会傻到舍命来救你的。”

  “是的,小妹也知道,我跟丁大哥那时毫无渊源,也没有理由要求丁大哥如此的。”

  “你倒是很能看得开。”

  谢小玉笑道:“我只是将己比人,叫我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也同样不干的,除非是一个使我倾心相爱的人,我才会为他不顾一切。”

  “你找到这样的一个人没有?”

  “没有!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她的眼光看着丁鹏,就差没有直接叫出丁鹏的名字来,但是丁鹏却无视于她的暗示,冷冷地道:“我却找到了,她是我的妻子青青。”

  谢小玉毫无愠意,笑笑道:“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丁鹏决心结束这次无聊的谈话,转头朝一旁木立的阿古挥挥手道:“毁锁!破门!”

  阿古上前,握拳击向那把铁锁时,就有四个人钻出来了。

  这四个人不知道原先是藏在哪里的,一下子就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很快地掠到阿古面前。

  他们的神情冷漠,年纪都在四十左右,每个人都穿着灰色的长袍,手中执着剑,他们的脸色平板,不带一丝表情,灰色而沉滞的眼睛望着阿古。

  阿古没有动,望着丁鹏,等候进一步的指示,丁鹏却望着谢小玉,但谢小玉仅只笑笑道:“丁兄!我说这四个人我不认识,你相信不相信?”

  丁鹏道:“你是说他们不是神剑山庄的人。”

  “这个我倒不敢说,因为我来这里才一年多。”

  “一年多虽不算长,可是连你自己家里的人都不认识,似乎不太可能吧?”

  谢小玉一笑道:“别的地方的人我自然都认识,而且还是我来了之后才邀请来的,但是这所院子里的人,我却一个都不认识,我没进去过,他们也从不出来。”

  “从不出来,他们又如何生活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管家,是谢亭生在管。”

  谢亭生就是谢先生,大家都称他为谢先生而不知其名了,谢小玉是山庄的主人,自然不必也叫他谢先生,但也是现在才直呼他的名字。

  可是其中的一个中年人却开口了,声音跟他的脸一样:“谢亭生也不知道我们,我们是他的叔叔经管神剑山庄时进入山庄的,已经有三十年了,十年前谢掌柜去世,由他的侄儿来接任总管,只管外面的事,不管里面的事。”

  谢小玉笑道:“那么四位是神剑山庄中最老的人了?”

  中年人道:“我们不属于神剑山庄,只属于藏剑庐。”

  “藏剑庐在哪里?”

  中年人用手一指道:“就是这里面。”

  谢小玉讶然道:“原来这所院子叫藏剑庐呀,我真是惭愧,居然会不知道,我是这儿的女主人。”

  中年人道:“听主人说起过,但是却与藏剑庐无关,这儿不属于神剑山庄,而是主人私居的地方。”

  谢小玉笑道:“你们的主人是我的父亲。”

  中年人道:“我们不问主人在藏剑庐外的关系,藏剑庐中就只有一个主人,再无任何牵连。”

  谢小玉一点都不生气,笑笑道:“四位如何称呼?”

  中年人道:“藏剑庐中,只有主人与剑奴,用不着姓名,只是为了称呼区别,人以干支为冠称,我叫甲子,以此类推为乙丑,丙寅,丁卯……”

  谢小玉道:“照这样推算起来,这藏剑庐中,岂非有六十名剑奴了?”

  甲子道:“藏剑庐与世隔绝,不通往来,无可奉告。”

  丁鹏道:“我要找谢晓峰,他在不在?”

  甲子道:“藏剑庐中,没有这个人。”

  丁鹏先是一怔,继而道:“那我就找藏剑庐的主人。”

  甲子冷然道:“如果主人要见你们,自会在外面相见,否则你找来也没有用,藏剑庐中绝不容外人进去。”

  丁鹏道:“主人在不在呢?”

  甲子道:“无可奉告,相信你们早已知道了,这院墙外两丈之内都是禁地,今天因为是初次犯禁,我们才加以警告,下次就格杀勿论了,你们快走吧。”

  丁鹏沉声道:“我是来找谢晓峰决斗的。”

  甲子道:“告诉你没有这样一个人,你要找谢晓峰,应该到别处找去。”

  丁鹏冷笑道:“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甲子说道:“不晓得,藏剑庐既与外世隔绝,而且顾名思义,藏剑庐既已藏剑,也不是跟人决斗的地方。”

  丁鹏道:“那你们手中怎么会执着剑的呢?”

  甲子道:“我们手中的不是剑。”

  “不是剑,那又是什么?”

  甲子道:“随便你称它为什么,就是不能叫它为剑。”

  丁鹏鄙夷地大笑道:“明明是剑,却偏偏不称为剑,你们这种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行径,不怕人笑掉大牙?”

  在一般的情形下,这四人听了丁鹏的话,应该感到很愤怒才对,可是他们仍然很平静,没有一丝激动之状,甲子等他笑完了才冷冷地道:“你要怎么想,怎么称呼它是你的事,但是在藏剑庐中,我们不认为它是剑,你也不能硬要我们把它称为剑。”

  丁鹏笑不出来了。骂人原是一件痛快的事,但是对方如果根本不作理会,这就变得非常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