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传言,不是他们目睹的。

  虽然传言绝对可信,但是他们心中却别有看法,因为他们以前见过那个人,那柄刀。

  对刀的威力,他们有着更深切的感受与了解,最好是有人试试刀的威力,给他们有个比较。 

  每个人都想试,每个人都不敢试。 

  现在却有林若萍来做了。

  这就是他们幸灾乐祸的成分。

  林若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在一路上对着这件事谈得这么少,却对柳若松的事谈了很多。 

  他们是存心要自己来作这个傻瓜。

  林若萍虽然做了件傻事,却不是傻瓜,因此他只顿了一顿,立刻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我叫你拔出你的刀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那柄魔刀?”

  丁鹏笑道:“如果你们只想知道刀上是否有‘小楼一夜听春雨’七个字,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这柄刀。”

  林若萍冷笑一声:“那并不能证明什么,人人都可以打那样一柄刀,在刀上刻那七个字。”

  丁鹏笑道:“不错,不错,你的话实在很有道理。”

  “你的确是个天才儿童,难怪你能当上掌门人的,只不过既然这柄刀不能证明什么,我拔出了给你们看了又如何?”

  林若萍又受了一次奚落,不过这次他却聪明多了,并没有像前次那样生气冲动,他只笑了一笑道:“那就要问他们几位了,因为他们以前也见过这柄刀,而且在这柄刀下吃过大亏……”

  他用手一指四个人,就把凶险都跟着推送过去了。

  那四人都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林若萍会来这一手的,他们的眼光都盯着林若萍的脸。

  两道眼光如果是两只拳头,他们也的确想在林若萍的脸上狠狠地打上两拳。

  只可惜眼光虽毒,毕竟不是拳头,所以林若萍的脸上仍然好好的,但丁鹏的注意力却被引起来了,而且引向了这四个人。

  他逐一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微笑道:“难怪有人很注意我的刀,原来它曾经如此出名过,只可惜我不知道你们四位在武林中是否也很有名气?” 

  林若萍一笑道:“你不认识他们?”

  丁鹏摇摇头道:“我不认识,我在江湖上没有混多久,也没见过多少人,若不是因为你的拜兄柳若松做了我的徒弟,我也不会认识你,一个人在收徒之前,总要打听一下他的身家的,你说是不是?”

  林若萍又几乎要喷出口血来,但他忍了下去,道:“这四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大人物,你若是不认识他们,就不够资格成为江湖人。”

  丁鹏却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说下去了,我也不想认识他们,因为我不想做个江湖人。”

  这句话使得每个人都为之一怔,连林若萍都愕然地道:“你不想做江湖人?”

  丁鹏点点头道:“是的,我虽然没有认识多少江湖人,但是就我见过的那几个,却无一不是贪生怕死、卑鄙龌龊的无耻之徒,一个如此,十个如此,越有名望,越是如此,他们若是非常有名,我宁可不知道的好。”

  这一番话把所有的人都骂遍了,尤其是这五大门派的领袖,也是挨骂最深的五个。

  每一个人都脸现怒色,都准备动手了。

  忽然一个清脆的拍手声由门里传了出来,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也接着传出来:“妙!妙!骂得妙极了,你比我爹的胆子还大,我爹只在背后如此说说他们,你却在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小妹实在佩服。”

  接着是一个仪态大方的美丽女郎,笑着走了出来,使得每个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在神剑山庄的门里出来,说这种话的,自然只有谢家的大小姐,谢晓峰的女儿谢小玉了。

  但这个女郎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就是上次在圆月山庄上见到的谢小玉。

  她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紧裹的衣裳,衬托出她迷人的曲线,发射着迷人的魅力。

  丁鹏已经是个很有定力的男人。

  不但因为他曾经上过一个美丽女人的当。

  那个该死的秦可情——柳若松的妻子,用了一个可笑的假名,使他出了一场可笑的大丑。

  而且因为他的妻子是狐。

  狐是最擅长于迷人的,雄狐迷女人,雌狐迷男人,而且能把人迷得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一个娶了狐女为妻的男人,至少是不该再受别的女人的迷惑了,但不知怎的,当丁鹏看到了她迷人的笑靥时,心头居然怦怦地跳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丁鹏,站在门外的还有两个出家人,一个和尚,一个道人。

  天戒上人是少林达摩院的首座长老。

  紫阳道长是武当辈分最高的长老。 

  这两个人的年纪自然都很大了,修为定力也都臻于绝不动心的境界了,但是他们同样为谢小玉的绝世风姿而目瞪口呆。

  她向着那五个人又展现了迷人的一笑道:“对不起,五位,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家父说的,他的话跟这位丁大哥刚才所说的字句虽不一样,但意思却完全相同,因此你们要为此生气,就问我爹去。”

  天戒上人又听了她这一解释,即使再气也无法对着她发作了,只得问道:“谢大侠是否在?”

  谢小玉笑道:“家父刚刚由他的书房里出来,就对我说了那番话,看来他对各位的印象也不怎么好,因此我就不招待各位进去了。” 

  就这么一句话,把五位大掌门气得目瞪口呆。

  谢小玉却不理这么多,笑着又向丁鹏说道:“丁大哥,你怎么也如此见外呢,来了还呆在门口不肯进去?”

  丁鹏道:“谢小姐,我是来找令尊决斗的。”

  谢小玉笑道:“我已经把你的话转告家父了,他怎么样跟你决斗是你们的事,你却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也得先向你表示过感谢之意,才能谈到其他,走,走,我们进去。”

  她上来大方地拉着丁鹏的手,丁鹏不禁迟疑道:“我……”

  谢小玉笑道:“事有先后,你救我的命在先,向我爹挑战在后,因此你就是要找家父决斗,也得先接受我的款待之后,还过了你的情,这样子家父在应战时,不会因为想到欠你的情而手下有所顾忌,你说对不对?”

  从这样一个女郎口中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对的,何况她的话还的确不错。

  丁鹏只有被她拉进去了,不过他才走了几步,忽又挣脱了她的手道:“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作个交代。”

  他转回身,走向了林若萍,淡淡地道:“刚才你曾经要我拔刀来给你看看,对吗?”

  林若萍又退了一步,丁鹏冷冷地道:“我不大喜欢杀人,但是我更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这句话,你已经看到了我这个人,却还要看我的刀,这是表示你只在乎我的刀,不在乎我这个人,对不对?很好,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我的刀,不过我的刀从不出空鞘,你最好也拔出你的剑。”

  林若萍的脸色都吓白了,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丁鹏却摇摇头叹道:“大丈夫有死而已,何必怕成那个样子呢?既然你害怕,又何必要硬充好汉说那句话呢?”

  林若萍的确害怕,但他究竟是一代掌门,不能再表现出孬种的样子,呛然拔出了剑道:“胡说,谁怕你?”

  当一个人不肯承认他害怕的时候,也就是怕得要命的时候,但这时却没有人来笑他口不由心。

  因为别的人跟他一样地怕。

  然后丁鹏就对着林若萍走了过去,拔出了刀。

  一柄普普通通的刀,只不过刀身是弯的,弯得像一钩新月。

  每个人都看见了那柄刀,却没有人看见丁鹏是如何出手的,他只是对着林若萍的剑尖走过去。 

  林若萍的剑却变了,由一支变成两支,像是一枝竹片削成的剑,被利器劈过一般,由剑尖到剑柄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片,一半在左,一半在右。

  林若萍的人整个地呆住了,站在那儿,成了一尊石像。 

  丁鹏只说了一句话:“以后别轻易出口叫我拔刀,假如一定要说,就得先秤一秤自己的分量。”

  他掉转头,又对那四个人道:“你们也一样。”

  说完他就跟着谢小玉进了神剑山庄。 

  大部分的人都还被阻于河岸之外。但是在门口的人也不少,他们都呆住了。

  像林若萍一样地呆住了。

  他们都看见了那柄刀,一柄很平凡的,弯弯的刀,没什么特别起眼的地方。 

  当时谁也没看见丁鹏的出手,只看见丁鹏迎向了林若萍的剑尖,然后看见剑身一分为二。

  在决斗中残断对方的兵刃,那太普通了,断剑更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林若萍的这一支剑不是普通的凡铁,它是很有名的剑,传了几代,一直由掌门人使用,虽然没有刻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等字,但也差不多就有这个意思。

  现在这柄剑居然被人毁了,似乎是被毁于一种神刀魔法之下,因为这是人力做不到的。

  就算是一个铸剑的名匠,把一支剑投入冶炉重铸,也无法把剑一分为二。

  但丁鹏做到了。

  林若萍终于清醒了过来,丁鹏已经进了门里去了,只有阿古仍忠心耿耿地坐在车上等着。

  林若萍弯腰拾起了地下的残剑,轻叹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怕成这个样子了,也终于看见那柄刀了。”

  天戒上人忙问道:“林施主,可曾看清他的出手?”

  林若萍摇头道:“没有,我先前只看见他的刀,没有看到他的人,等我看到他的人时,刀已不在手,好像刀归刀,人归人,两者都没关系似的。”

  五个人都是一惊,紫阳道长忙问道:“林施主,你当真是这种感觉?”

  林若萍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们自己又不是没尝过这种滋味,何必还来问我?”

  天戒上人却叹了口气道:“不!掌门人,老衲等以前所尝到的滋味比施主严厉多了,刀未临身,即已劲气迫体,砭肌如割,若非谢大侠及时施以援手,挡开了那一刀,老衲等四人与令师就都已分身为十二片了,那实在是一柄可怕的魔刀。”

  紫阳道长道:“不错,那柄圆月弯刀初看并无出奇,可是一旦到它的主人施展那一式魔刀时,就会现出一股妖异之气,使人为之震眩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