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神剑斗魔刀,这又是何等够味的事!
谢晓峰没有叫大家失望。
他没有来。
事实上,大家也认为他来的成分不太大。
谢晓峰并不是一个谦虚的人,虽然有人说他已经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谦虚平易近人。
但是谢晓峰毕竟是谢晓峰,他是个很高傲的人。
他虽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个不知道感激的人,但他却是不轻易说谢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姓谢,他的祖上都姓谢,为了避讳,他不肯把这个字用来表达别的意思。
一个不肯向人说谢字的人,自然更不会向人道歉了,别说丁鹏只是救了他的女儿,就是救了他自己的命,他也不会说声谢谢的。
要他为了拒绝丁鹏的邀请而来道歉,那是更无可能了,谢晓峰若是因为这个而道歉,天下第一剑客谢晓峰就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人了。
谢晓峰不来,丁鹏是否会找去呢?
这十天来,青青一直很抑郁,不知为了什么,她的眉头经常深锁。
但是丁鹏看不见。
丁鹏一直在为自己的武功而感到振奋不已,他知道圆月山庄中一会,已经使他的名字响遍了江湖。
但是他倒不是一个狂妄得完全无知的人,他要谢小玉带回去的话固然是狂得上了天。
可是他也明白,谢晓峰的剑,一定比铁燕夫妻的双刀合壁厉害得多。
他也知道谢晓峰不会来的,一战难免,而这一战正是他所期望的。
这十天,他没有接见一个客人,连青青的房里都很少去,他在圆月山庄的秘室中闭门深思苦练。
练他那柄弯刀,练那神奇的一刀。
他本来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可是圆月山庄上的成功使他的信心大增,也使他的雄心滋长了。
他为自己安排了一连串的将来。
想得越多,越周密,他的野心就越大。
任何人如能击败谢晓峰,都将会认为是英雄岁月的巅峰了,但是了鹏却不然。
他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开始。
在他的心中,已经作了许多的构想。
每一个构想,都比压倒神剑山庄更要伟大,更为轰动。
因此,这第一步必须要成功!
第十天终于过了。
谢晓峰没有来。
第十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是个适于出行的好天气。
丁鹏出发了,出发去邀斗谢晓峰。
行前,他见到青青了,正在考虑着要如何地启齿时,青青已经先开口了:“祝郎君一路川页风,载誉而归……”
丁鹏先是一怔,继而释然地哈哈大笑起来,道:“青青,你的确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我心里的事,从来也没能瞒过你!”
就这样,他离开了青青,没有说第二句话。
丁鹏是乘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走的。
马车是用四头全身雪白光泽的骏马拖着的,这四匹马每一头都是大宛名种。
寻常人求其一而不可得,他却拥有了四匹,而且用来拖车。
千里马是用来奔驰乘骑的,并不适合用来拉车,那甚至于是一种浪费,还不如一头骡子来得适用。
这四头骏马也是一样,它们既不习惯,又不安分,甚至于互相不容。
但是赶车的车夫却是个好手,他是个全身漆黑的昆仑奴,光着头,穿着绣花的长裤,赤着上身,披了一件长不及腰的小马甲,露出了双肩,袒着前胸,脖子上套着一个黄金的大项圈子,坐在车上,像半截铁塔。
他有力的双手熟练地握着缰绳,把鞭子抖得拍拍直响,居然能把四头骏马,勉强地控制着,使它们不情愿地走着。
这一切的排场是够了,却给人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但是丁大少爷就喜欢这一套,他重起江湖,就是以暴发户的姿态。
而且他从小就不是个有钱的人,现在有了挥霍不尽的财产,也不知道如何去享受。
车子后面跟了一大串的人,丁鹏觉得很满意,他知道这些人不请自来,像是他最忠实的跟班,会从这儿,一直跟着他到神剑山庄。
丁鹏看看后面的那一群人,由一堆变成一长串,三三两两,或单独地走着,其中颇不乏在江湖上知名之士,心里就感到很高兴。
谢晓峰或许比他名气大,但是谢晓峰有这种本事,造成这样子的局面吗?
他安闲地闭上眼睛,听任车子时快时慢地走着,嘴角露着笑意。
那是为另外一件事而高兴。
那是青青对这一件事的态度。
出发以前,他嗫嚅难以启齿,就是想跟青青说,这一次希望她不要跟着去。
他想了一千个理由,但没有一个是能成立的。
青青非常美丽,跟他在一起,绝不会辱没他。
青青的武功很高,从前比他高得多,现在或许已比他差了一点,但是绝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青青对他百依百顺,从没有反对他做任何事,也没有拘束他的任何行动。
没有任何理由,他不让青青跟着走的。
只有一个理由,却又说不出口。
她是狐,炼狐术已成了气候,但究竟还是狐,不适宜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可是这并不是丁鹏不想要青青随行的理由。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只想能离开青青一段时间。
这当然更不是理由,却偏偏是他内心的一股冲动,一个愿望。
他以为青青一定会跟着去的,因此费尽心思去想一个要青青留下的理由。
为了这个,他几乎化了三天的时间,仍然没想出一个借口来,哪知到了出发之际,他还没开口,青青却已经先开口了。
她祝福他旅途顺风,凯旋归来。
似乎早就说好不跟他同行似的。
那并不稀奇,因为她是狐。
狐具有未卜先知,预测人的心思的神通。
丁鹏不禁想:“能娶到一个狐女为妻,实在是最大的福气。”
所以丁公子在路上时,完全是心满意足了。
所以车子在摇晃着,他居然能睡着了。
车子的摇晃并不是因路不平。他们走的是官道,既平坦,又宽阔,车轮也很结实,这是一辆特制的马车,比皇帝出巡时的御车还要讲究。
车行不稳是拖车的马,它们的步调极难一致,而且也没有受过拉车的训练。
所以即使有阿古这样的好御者,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使得车子走得很平稳。
阿古就是那个昆仑奴,也是他跟青青从深山的狐穴中带来的惟一随从。
阿古几乎是万能的,从做针线到拔起一棵合抱的大树,他身上的绣花衣服是他自己刺绣的。
这辆豪华的巨车也是他一手打造的。
阿古只不会做两件事。
一件是生孩子,因为他是男人。
一件是说话,因为他没有舌头。
好在这两件事并没有多大关系。
丁鹏当然不要阿古替他生个儿子。
阿古也从不表示意见,他只是听,照着命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