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松道:“是你。”
他淡淡地接着道:“你若跪下来跟她磕三个头,赶快滚回去,我也许就会饶了你。”
凌虚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柳若松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也应该听得很清楚。”
凌虚的确听得很清楚,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但却连做梦都想不到这些话会从柳若松嘴里说出来。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道:“你忘了本门的戒律第一条是什么?”
柳若松道:“本门是哪一门?”
凌虚厉声道:“你难道连你自己是哪一门的弟子都忘了?”
柳若松冷笑,道:“以前我的确在武当门下呆过,可是现在却已跟武当全无半点关系。”
凌虚忍住怒气,道:“你已不是武当门下?”
柳若松道:“不是。”
凌虚道:“是谁将你逐出了武当?”
柳若松道:“是我自己要走的。”
凌虚道:“你自己要叛师出门?”
柳若松冷冷道:“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也谈不上什么叛师出门。”
武当是内家四大剑派之首,天下人公认的内家正宗,江湖中人人都以能名列武当为荣,柳若松这么做实在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每个人都在吃惊地看着他,都认为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凌虚的脸色发青,不停地冷笑,道:“好,很好,好极了。”
柳若松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说?”
凌虚道:“没有了。”
柳若松道:“那么你为何还不拔剑?”
他嘴里在跟凌虚说话,眼睛却在看着蓝蓝。
蓝蓝也在看着他笑,笑得好甜,仿佛正在告诉他:“你做得很好,只要有我在身旁,不出十招,你就能杀了他!”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没有人会相信柳若松能在十招内击败武当后辈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凌虚。
可是柳若松相信。
虽然凌虚出手五招,就已占尽优先,将他逼得透不过气来。
他还是相信蓝蓝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到了第九招时,他已被逼人了死角,无论他使出哪一招,都绝对无法突破凌虚的攻势。
他们用的同样是武当剑法,在这方面,凌虚远比他纯熟精深。
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招“天外流星”。
“天外流星”不是武当剑法,他的剑势一变,剑风破空“嗤”的一声响,剑锋已自凌虚的左胸刺人,后背穿出,这一剑竟刺穿了凌虚的胸膛。
每个人都怔住。
柳若松自己也怔住。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剑最多只能突破凌虚的攻势,绝对不能将凌虚置之死地。
可是凌虚却已死在这一剑之下。
凌虚的瞳孔已开始涣散,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惊诧。
他明明可以避开这一剑的,却偏偏没有避开。
这是为了什么?
凌虚倒下时,柳若松并没有看见。
他在看着蓝蓝。
蓝蓝也在看着他笑,笑得更甜,仿佛又在告诉他:“只要有我在,只要你相信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一定可以做到。”
现在柳若松最想做的一件事,当然就是杀了丁鹏,永绝后患。
他忽然发现丁鹏已经在他面前。
柳若松笑了笑,道:“你好。”
丁鹏也笑了笑,道:“你好。”
柳若松道:“我很好,可是你一定不太好。”
丁鹏道:“哦?”
柳若松道:“我在你新的庄院里,杀了你请来的客人,你怎么会好?”
他微笑,又道:“我看你非但心情不好,运气也不会好。”
丁鹏道:“为什么?”
柳若松道:“因为你又遇到了我。”
丁鹏叹了口气,道:“不错,每次遇见你,好像我都要倒霉的。”
虽然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可是留在柳若松记忆里的印象还是很鲜明。
他甚至还能记得丁鹏发现“可笑”就是柳夫人时,脸上那种惊讶、痛苦而悲惨的表情。
对柳若松来说,那的确是个伟大的计划,单纯而巧妙,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得天衣无缝。
他从未替丁鹏想过。
丁鹏当时是什么感觉?
无论谁在受到了那种欺骗,那种侮辱,那种冤屈后,都绝不会轻易忘记的。
现在他无疑也想到了那件事。
但是他居然还在笑,一种成功者独具的微笑,充满了对别人的讥诮和自信。
他的确变了,变得如此深沉,如此可怕,连柳若松都已感觉到他的可怕。
幸好蓝蓝就在他身后,每次只要柳若松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她脸上那种甜蜜而动人的微笑,仿佛正在告诉他——
“只要有我在这里,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放心去做。”
柳若松轻轻吐出口气,微笑道:“你说得不错,每次你只要看见我,就会倒霉的。”
丁鹏道:“这次呢?”
柳若松道:“这次也一样。”
丁鹏道:“这次恐怕不太一样了。”
柳若松道:“因为这次是在你的地方,你有帮手。”
丁鹏道:“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出手。”
柳若松道:“那就好极了。”
丁鹏道:“你杀了凌虚道长,自然有武当门下去找你。”
柳若松道:“我若杀了你呢?”
丁鹏笑了笑,道:“只要你能胜我一招,不但随时可以割下我的头颅来,这片庄院也是你的,死人已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
柳若松眼睛发亮,道:“正确。”
丁鹏道:“无论谁死了,只要有七尺黄土就已足够,所以……”
柳若松的反应并不慢,立刻道:“所以我若败了,我也会将我那万松山庄送给你。”
丁鹏微笑道:“这才是公平的交易。”
柳若松道:“我们一言为定。”
丁鹏道:“有天下英雄在这里作证,就算想赖,也赖不了的。”
柳若松道:“很好。”
他的手紧握着剑柄,剑锋上凌虚的血迹已干,现在却又将被另一个人的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