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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翎是真的长大了,能分辨是非对错,完全没有了小时候被梁莹莹洗脑,对自身遭受的不公待遇理所当然接受的模样了。

张雁声又看向张硕成。

张硕成手插在裤兜里,耷拉着脑袋,显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事发的那天,他就躲在楼梯上,亲眼看着保镖暴打周司机。梁莹莹下跪求饶,张寰叉腰站在那里咒骂。

印象太深刻。让他意识到了这个家里发生了无法逆转的变化。

那个最惯着他、最溺爱他的人犯了错,从这个家里滚蛋了。

“姐,你别管了。”张鹤翎说,“她已经和爸爸离婚了,她跟你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让我和硕硕来处理吧。”

看张雁声看她,她又连忙补充:“我今天是没防备,才被她打一下。我没让她打我第二下的!”

她很明白张雁声,她这姐姐是见不得她受欺负的。

人长大了,终究是得自己去面对一些事。

张雁声抱着手臂,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终于点头答应:“行,我不插手这个事。你们俩自己处理。”

张鹤翎连忙点头,还踢了张硕成一脚。张硕成蔫蔫的,也“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张雁声说,“你那脸再敷敷,要是明天还不消肿,就别去上学了,难看死了。”

张鹤翎问:“你今天不在家住啊?”

张雁声说:“我还有事。”

张雁声转身下楼去了。

当着张鹤翎的面说不插手,坐到了车里就给张寰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梁莹莹的住址给我。”

梁莹莹是被外卖叫开门的。她还看了一眼,的确外面是个外卖员。

谁知道打开门,只看见外卖员一个逃跑的背影,堵着门口站着的是张雁声。

梁莹莹吓得当场要关门,张雁声脚一踹,梁莹莹就感到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甩得她向后踉跄了一步。

张雁声一步踏进来,二话不说,抡起胳膊,一记打耳光抡过去,就把梁莹莹抡到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梁莹莹头晕眼花,趴在地上向后匍匐了两下。

“这一巴掌,我替鹤鹤打回来的。”张雁声走过去蹲下,盯着她,“梁莹莹,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张鹤翎。”

“她、她是我生的!我是她妈妈!”梁莹莹哭着说。

怎么了,打自己的孩子都不行了?

“你除了生她,养她你花过一分钱吗?”张雁声说,“我明白告诉你,张鹤翎是张家的孩子,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都十倍还回来。”

“觉得钱少不够花?还敢打张鹤翎?”她说,“你可真逗。我爸现在给你钱,都是看在你生了张鹤翎和张硕成的份上。要没有他们俩,我爸一毛钱都不会给你!”“凭什么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寰一个月两万块就打发我,我他妈怎么活得下去啊。”梁莹莹哭闹,“我不管,张寰必须得给我加钱,他要不加,我就去学校闹张鹤……”

砰的一声!张雁声按住梁莹莹的脑袋往地板上猛一惯!

她精准控制着力量,梁莹莹不至于头破血流,但足以让她眼冒金星,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张雁声冷笑,“你觉得自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不是?你可真逗,你跟我爸也跟了十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看透?你看他平时笑眯眯给你钱花,就觉得他是个善良人了?”

“他为着张鹤翎和张硕成才给你口饭吃。现在是张鹤翎替你瞒着,否则,你要让他知道你为了钱去折腾他的孩子,你试试看,看他会不会让你从光脚的变成没脚的?”

张寰的翻脸无情,梁莹莹是见识过的。

这男人好的时候是真好,一点不小气,大把地给你钱花。翻脸的时候也是真无情,过去的情分全都不记得。

只看你是不是踩他底线了。

梁莹莹怕了。

张雁声站起来。

“张鹤翎以为你是个小三,为自己是小三的孩子而感到羞耻。”她冷冷地说,“这样挺好。就让她这样以为吧。对你来说也是个体面的身份了。”

“别让她知道,你他妈就是个出来卖的外围女。”

“好歹是你亲闺女,别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张雁声甩门离开,屋子里隐隐传来梁莹莹呜咽的哭声。

张雁声从张家走了以后,张硕成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才在张鹤翎的房间听到张鹤翎说不能给梁莹莹太多钱,他有点担心。

因为梁莹莹也找他要过钱,他直接把自己的卡给梁莹莹了。

张硕成当时没觉得什么。

他和张鹤翎不一样。不像张鹤翎那样,曾经尝到过想要却得不到的滋味,又在张雁声的指点下,自己管理自己的小金库,对钱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张硕成从没有受过梁莹莹的薄待,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缺过钱。

所以梁莹莹要,他就把自己的卡给她。

毕竟是亲妈。

但今天听见张鹤翎的话,他隐隐有点不安,又安慰自己说,应该没什么的。

这份自我安慰,在某一天他打游戏充值失败的时候破灭了。

充值几次都失败,他查了一下网银,发现……他卡里的钱全没了。

张硕成懵了,明明有几十万呢。

张硕成最终去跟张鹤翎坦白了。

张鹤翎气死了:“你怎么能把卡给她。”

张鹤翎已经把梁莹莹约出来谈过了,答应了以后每个月她和张硕成一人给她一万块。而梁莹莹当时只字未提她已经拿了张硕成的银行卡。

张硕成嗫嚅:“那不是咱亲妈吗?”

张鹤翎叹了口气:“咱们亲妈,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张硕成哑然。

“得让她先适应。”张鹤翎说,“等她适应了,以后等我上高中,零花钱多了,可以多给她一些。但是不能一开始就给她多,要不然她永远都会觉得不够。”

张鹤翎带着张硕成把那张卡挂失了,重办了一张。

那张卡是张硕成零花钱的卡。从前张雁声管着张鹤翎的零花钱,长大了,张鹤翎管着张硕成的零花钱。

张寰对这种大的管小的的模式十分喜闻乐见,放手把零花钱的财权都交给了女儿们。

张鹤翎有样学样,一点点地给张硕成涨零花钱,管得还挺好的。

到了第二个月发零用钱的日子,梁莹莹就发觉了,立刻打电话给张硕成。

“我姐说不能把卡给你。”张硕成说。

梁莹莹气死了:“张雁声?”

“不是,是我二姐。”张硕成说,“我听我姐的。”

第149章

岳松偶尔也过问一下:“你那个前继母没什么事吧?”

“没事, 很老实。”张雁声说,“听鹤鹤说她把车子卖了,反正也养不起。现在我爸一个月给她两万的生活费, 她儿子女儿一人再给她一万。一个月四万块,赶得上公司中高管理层的薪水了, 还不用朝九晚五996。她要再活不下去,没人能活下去了。”

岳松点头:“张叔还是个挺宽容的人。”

张雁声撩起眼皮看他。

岳松悠然:“我是不能原谅背叛的。”

“真巧。”张雁声食指挑起他下巴, “我也不能。”

岳松攥住她的手,嘴角勾起。

但看到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张雁声十分警醒, 凑过去以吻封缄, 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岳松顿了顿, 扣住了她的后脑。

过了几日在公司上班,正忙碌, 岳老爷子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进了岳松的办公室。

岳松眼皮都不撩一下。

岳老爷子绕着岳松的办公桌转了一圈,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岳松眼皮一跳。

果然, 岳老爷子幽怨地说:“市场部老王抱上孙子啦,开心地给大家发糖呢。”

老头子仰天长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小宝宝呢?”

岳松推开椅子,站起来,张开双臂:“来。”

岳老爷子怒道:“谁要抱你!”

“不然你抱谁?”岳松说,“我爸我妈反正生不出来了。”

提起那两个被家里宠坏的家伙老爷子就心梗。

不肯工作,还不肯多生孩子!要他们何用!

老爷子哼哼:“我是想抱重孙!”

岳松坐回去, 继续工作:“人得知足,知足常乐。别人才刚抱孙子,您二十多年前就抱过了, 别人都羡慕您,这就够了, 就别老想重孙了。”

岳老爷子叩着桌面:“你都二十五了,雁声啊也二十一了,差不多了,合法了。”

“合法了”这句话,老爷子从张雁声满了二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岳松念叨了。只是岳松严厉警告过他,他倒是不敢在张雁声面前念叨。

那女孩子一看就有主意的,说不得。再说了,现在的丫头片子,一个一个都看不懂,居然婚都不结。薛家丫头更绝,跑到国外买精生孩子,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

这世道,老头子看不懂了。年轻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是老了,老了。

也只能念叨自家的大孙子了。偏这小子不争气,搞不定女朋友。

不中用!

徐立晨有天忽然给张雁声个打了个电话:“你知道蔡妍是谁吗?”

这个名字真是久远。这辈子张雁声没有和她们混在一起,但还依然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知道。”她说,“一中八班的,和汪倩、邹梓涵她们一起的。”

“唷,你知道的还真清楚,我都快不记得这个女生了。”徐立晨说,“你居然还知道。”

徐立晨就是废话多。张雁声问:“她怎么了?”

徐立晨说:“我片子不是马上春节要上映了吗,我八班的哥们,就是之前我跟他打听汪倩的那个哥们,他看见了又想起我来了,跟我说了一八卦。不过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蔡妍啊,当初就是她带头排挤汪倩的。然后呢,就那么巧,她出国读书,跟汪倩在一个城市里。虽然不一个学校吧,但华人圈子就是这么大点,兜兜转转的,到底她们俩还是碰上了。”他说。

张雁声猜出来了:“汪倩报复蔡妍了?”

“哈哈哈你猜她怎么报复的?她把蔡妍男朋友给抢走了哈哈哈哈。”徐立晨就当个笑话听,”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算算,一二三、四五六,都他妈六年前的事了。这女的报复心可真重啊。其实你说,高中时候都是小屁孩呢,现在回想起来,都特傻逼。”

“没错。”张雁声非常赞同,“尤其是你。”

徐立晨:“……喂!”

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当岳松问张雁声今年的生日有什么计划的时候,张雁声说:“没计划,就希望这一年能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着。”

岳松莫名,笑着揉她的头:“哪一年不是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着到了?”

张雁声只是笑笑。

五月,张雁声新找的私家侦探把追踪拍摄的黄哲的照片交给了张雁声。

张雁声去年也找人跟踪过黄哲,但今年照片里的黄哲又跟去年也变得不一样。和三年前比起来,原本血肉饱满的青年,变得眼窝凹陷,脸颊也明显的消瘦,都开始嘬腮了。光看照片都觉得他身上的生命力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似的。

张雁声把照片给岳松看,岳松感叹:“别的什么都还好,毒品是绝对不可碰的。”

他又问:“是时候了吗?”

张雁声说:“差不多可以了。”

岳松凝视她:“你是我见过的年轻女孩中,耐心的最好的。”

张雁声微微侧头:“是觉得我可怕吗?”

“不。”岳松微笑,“是说明你有清晰的目标,和坚定的执行力。

他说:“这很好。”

黄哲开着车前往一个派对。他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包,想着待会在派对上大赚一笔,禁不住露出微笑。

前往郊区别墅的路上却设了路卡查酒驾。

黄哲并不担心,他并没有喝酒。老实地按照交警地要求下车吹气,却被几个目光格外锐利的“交警”围住。等黄哲察觉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被控制住。

警察几乎不用搜车,因为那个包就那么大剌剌地放在副驾上。缉毒的警犬都没排上用场。

黄哲被匿名电话举报运毒贩毒,警察一举将其查获。还顺藤摸瓜,抓捕了一系列同伙。

搜出来的毒品的重量已经过了线。在这个对毒品限制格外严格的国家,已经达到了死刑的标准。

黄哲很快就被判了死刑,没有缓刑的余地。

十月,天气凉了。

某天,岳松问张雁声:“后天有一个聚会,要不要一起去。”

张雁声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异样:“后天?”她顿了顿,没问跟什么人,却问:“在哪?”

“金鼎。”岳松说。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惊奇:“你是不是一直没去过金鼎?我好像一次都没听你提起过。”

金鼎是k市这几年新兴起来的很有名的娱乐会所,张雁声这样的年轻人从来不踏足那里,实在有些奇怪。

岳松当然不知道,从金鼎开业以来,张雁声便有意地避开这一处地方。

张雁声平静地说:“嗯,一直没机会去,倒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到了这一年特定的那一天,张雁声陪岳松去参加了那个聚会。

一直玩到凌晨十二点,岳松要离开:“和国的客户有个视频会议,他们那边是下午。”

他于是牵着张雁声的手离开了。

走廊里,服务生认得这位s客户,躬身:“岳少。”

岳松点点头,牵着张雁声的手继续往前走,却觉得张雁声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慢,拉着她走越来越费力。岳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累了吗?”

张雁声摇了摇头。

经过628房间的时候,门突然打开。

一个女孩冲出来,冲张雁声伸出手去:“救我……”

浓妆艳抹的脸,非主流的发色。

好看的脸完全被过浓的妆容遮盖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也看不出晨昏颠倒生活混乱留在脸上的痕迹。

“救我……”

那女孩伸出手来,无力地求救。

张雁声凝视着她。

那涂着黑色指甲的指尖在碰触到张雁声的刹那,灰飞烟灭。

那一个张雁声不复存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张雁声。

岳松被突然停下的张雁声扯住。感觉她的手猛了地握紧了他的手。

交往数年,岳松早就知道张雁声是个怪力女。她这一下用力,岳松倒吸口凉气,转头看她。却看见她望着628包房的门。

那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因为一开门便直面一个眉目冷艳的女孩,不由惊艳了一下。

第二眼才看到和她牵手的岳松,相貌英俊,清冷矜贵。

真是般配。中年人赞叹着,挺着啤酒肚摇摇摆摆地走开了。

628的房门回弹关上。

“怎么了?”岳松问。

张雁声转过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以为看到了认识的人,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