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张雁声婷婷站在那里。一手拿着与衣服搭配的小包,另一手牵着干净软萌的妹妹。口红的颜色虽然艳了些,脸却干净,气质冷清。
一看就是一个出身很好,性格里具有较强攻击性的年轻女孩。
但徐妈妈喜欢这样的女孩。比起来,她讨厌那些柔弱小白花和虚伪绿茶婊,她喜欢这种明明白白强势的女性。
当徐立晨开口给他们相互介绍,张雁声喊了声:“阿姨您好。”
张鹤翎也乖巧有礼:“阿姨好!”
徐妈妈脸上神情舒展,眉眼是带着笑的:“你们好。张寰的闺女是吧?我跟你们爸爸认识。”
她看起来比前世差不多的时候年轻好几分,也好看了好几分。毕竟一个女人总是皱着眉,嘴边有很深的苦纹,神情中就看得出人生的负重,是怎么也好看不起来的。
张雁声说:“我爸爸和制片他们在那边,那边都是投资人,您要不要过去?”
徐妈妈点头:“好,你们先玩。”
她和徐立晨一起过去了。徐立晨跟导演制片打了招呼,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妈妈。
这又是一个家长。徐妈妈很快融入了中年人的团体,对徐立晨说:“你不用陪我,去陪你同学吧。”
徐立晨点点头,跟制片导演招呼了一声,去找张雁声了。
张雁声远远看着,看到徐妈妈对徐立晨说话时,眉间都是耐心和温柔。但相比前世他对她的态度,今生徐立晨与她看似母慈子孝,实际却有了淡淡的疏离。
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张雁声熟悉徐立晨,更知道前世他们母子间相处的模样,所以才能发现。
但这没办法,人生得到一些,同时也失去一些。
那些得到总是需要成本的。
“你们待会就等着看我表现吧。”徐立晨得意洋洋地说,“等我死的时候别哭啊。”
“哇,徐哥哥,你是演那种牺牲的英雄吗?”张鹤翎兴奋地问。
“对,特别悲壮那种英雄!特别容易哭~”徐立晨左顾右盼,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也参演了。没关系,反正待会他们都会看到。
他看来看去,看到他妈妈正跟张寰和岳松说话。一个地方来的人么,又有认识的,自然而然就靠近了。
“震惊!年轻小哥哥竟被地中海中年包围还其乐融融为哪般?”他夸张地说。
“什么时候去uc震惊部打工了?”张雁声无语。
“以后,我们是不是也得这样啊?跟一群中老年人混在一起?”徐立晨搓着下巴问。
“等到了时候,你就是中老年了,谢谢。”张雁声嘲笑他。
“啧,那一天早着呢,我还青春貌美呢。”徐立晨说,“不过老岳有点实惨,年纪轻轻的,要跟你爸混在一起。”
“……”张雁声,“老岳?”
“昨天你们上楼,我们俩又出去喝了个酒。”徐立晨说,“已经是哥们了。”
张雁声好奇:“你们在一起?都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徐立晨揶揄,“这位勇士跟我打听你啊。”
张雁声:“勇什么士?”
“敢喜欢你的都是勇士。”徐立晨叹息,“像我当初一样无知者无畏呀。”
昨天晚上他跟岳松碰杯:“我敬你的勇气。你也别误会我俩的关系,张雁声要是需要,我能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但是!日常我看见她,就有种回头看见从教室后门小窗里露出来的班主任的脸的感觉!心脏受不了。我希望你能扛住。”
张雁声:“……”
张雁声于是踩在了徐立晨的脚上。
徐立晨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张鹤翎突然以拳击掌!
“我就觉得!我就猜到了!”她兴奋起来,“姐,岳哥哥想追你是不是!我昨天就觉出来不对了!”
一下子觉得自己好聪明,好社会了!
徐立晨努力救出了自己的脚,感慨:“全世界都看出来老岳对你意图不轨了,就我张叔是个傻白甜。”
首映式快要开始,大家纷纷入场。
进了放映厅,投资人及其随同者都被引到了前排,和制片、导演、出品人坐在一起 。
到了座位那里,岳松礼让了张寰,张寰礼让了徐妈妈。徐妈妈颔首,先走进去,张寰才走进去。
但岳松没动,张雁声也没动。
徐立晨很有眼色地先走进去了。
张雁声牵着张鹤翎进去。落座了,却没看见岳松,望过去,却见他还站在那里,正跟一个戴着胸牌的片方工作人员交待什么。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跑了。
岳松这才进来,隔着张鹤翎,和张雁声呈“凹”字型坐下。
“听说立晨也参演了?”他说,“而且从那之后,想当演员?”
一个老岳,一个立晨。男人的友谊,来得真快。
张雁声点头,为徐立晨发声:“他是认真的,挺好的。”
徐立晨把脑袋探过来:“我怎么听见我的名字了?说我坏话呢?”
岳松失笑:“夸你呢。”
徐立晨啧一声,把脑袋缩回去了。
岳松又问:“你呢?以后想考哪里?”
张雁声心目中其实没有特定的目标学校。像q大、b大那种2,她的成绩又还不够。是想着高考完了看看成绩再决定。
但现在,她有了目标学校了。
“k大。”她说。
眼睛里蕴着光彩。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会说话。
岳松的眼中也有光彩闪动。
两个人隔着张鹤翎的头顶相视而笑。
刚才跑掉的工作人员回来了,举着一桶大桶的爆米花递过来:“岳先生。”
“谢谢。”岳松接过来,转手给了张鹤翎,“给你。”
“哇!谢谢哥哥!”张鹤翎对岳哥哥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徐立晨探头探脑:“我的呢?没我的?”
很不满,伸手招呼那个工作人员:“给我也来一桶!”
片方的工作人员颠撒颠撒地又跑了。过了一会儿,徐立晨也有了。还大方地问张雁声:“一起吃?”
张雁声:“……”
张鹤翎被提醒了,左右看看,大方地说:“岳哥哥、姐,一起吃?”
“谢谢。”岳松伸出手去捏起了一粒。
灯光下,张鹤翎看到了他食指上的戒指。
“咦,岳哥哥,食指上戴戒指是什么意思?”张鹤翎发问。
岳松把爆米花放进嘴巴里:“表示我单身。”
张鹤翎这会儿机灵起来了:“我姐也单身!”
张雁声按住她头顶:“吃东西堵不住你嘴巴?”
张鹤翎被按得一缩脖子。
岳松失笑。转眸间,却看见张鹤翎头顶上,张雁声的手腕纤细精致,非常让人心动。
徐立晨说她是个怪力女,要不是看过那些考拉抱的视频,又亲眼见过她轻轻松松地抱张鹤翎,岳松真地很难相信这么纤秀的手臂有那么大的力量。
那手腕上,一串风格独特的手链也幽幽地反着光。
岳松忽然觉得这个设计风格眼熟。他见过的。“salvatore的设计?”他搓搓下巴,回忆了一下,“这是,girl ower系列?”
张雁声微微诧异:“你知道?”
张雁声很喜欢这条手链,后来关注了那个设计师,知道他是一个很小众的设计师。没想到岳松居然知道。
“我很喜欢他,他很独特。”岳松把戴着戒指的手举起来,“这个也是他的作品。”
“他风格独特,设计里有自己的思想。”张雁声赞同,“这条手链我也很喜欢,不上学的时候就会拿出来戴。”
张鹤翎把头顶了起来,有点骄傲:“是我买的!我姐生日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岳松忽然顿住。
salvatore的作品。
girl ower系列的这个款。
小学生妹妹送给高中生姐姐的生日礼物……
他沉默了太久,以至于张雁声和张鹤翎都看他:“怎么了?”
岳松缓缓地问张鹤翎:“你,不会就是……”
他顿了顿,有点困难地说出了那个魔咒一般令人很难忘记的神奇名字:“……紫眸?冰凝?青丝如雪?”
第125章
这世上有一种羞耻, 叫作“替别人羞耻”。
当张鹤翎惊喜地说“咦,岳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游戏里的id?”时, 张雁声前世顶着非主流的发型和妆容都没羞耻过,没想到今生要替张鹤翎羞耻得脚趾抠出一套别墅来。
先不讨论这个名字的含义和可笑性, 张雁声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妹妹的游戏id?”
这……所以她就是……
岳松一只手捂脸。
“小鹤她跑到游戏里去问该给你买什么礼物, 有些人不像好人,想跟她加好友。我就……私聊告诫了她,然后给她推荐了这个设计师。”他解释。
张鹤翎反应过来了:“你是那个大哥哥! 姐, 姐!原来岳哥哥就是我游戏里的那个哥哥!我就是听了他的推荐给你买了这个手链的!”
她脸又垮下来:“但是, 你后来把他删了……还不许我跟陌生人加好友了……”
所以, 他就是那个变……
看着张雁声眼神都变了,岳松忙给自己辩解:“是小鹤先加我的, 我就跟她一共说了三次话, 除了第一次是一起下副本, 第二次是怕她被人骗私聊,第三次是她说已经买好了礼物送给你,然后就被你删了。”
真是六月飞雪。
张雁声揉揉额角:“你怎么还玩游戏?”
岳松无语:“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也只是个学生啊。别把我想得那么老。”
说自己还是个学生的人,穿着精致挺括西装,领子紧紧贴合脖颈, 衬衫雪白,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动,英俊性感。冷清的眉眼一有了笑意, 就像春暖花开,微风拂面。
张鹤翎左看看, 有看看,突然醒悟。
“你们!你们俩!”她宣布了她的大发现,“等于是在认识之前,就已经说过话了啊!”
小丫头的话仿佛点亮了什么。
岳松和张雁声对视了一眼。
张鹤翎激动了:“哇,这真是……好甜!”
甜什么甜?你一天到晚的到底都看了些什么?
张雁声听到岳松对张鹤翎说:“毕竟都在一个城市,也许早就有不知道多少次擦肩而过了也说不定呢。”
张雁声抬眼。
她是真地,在重生之初就跟他擦肩过。他们之间的缘分甚至还要追溯到前世。
岳松也抬眼看她。
他想,就如他在拍卖会场的聚光灯下看她的那一眼,就如他在她堂姐的生日会上未能与她见面的失望。
他从前抗拒与她相识,现在却又觉得,实在该早一点相识。
张鹤翎被岳松话里描述的那种感觉激动到了,又问:“对了岳哥哥,你的游戏id叫什么来着?什么松来着?”
岳松说:“溪畔听松。”
却听见张雁声“咦”了一声。
张雁声当初删掉妹妹的游戏好友时,根本就没记住对方的id。她对“溪畔听松”这个名字会有印象,还是因为那阵子,几个同学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这个溪畔听松真土豪啊,像个霸道总裁似的。”
“是呀,一挥手就十万块。你看他打赏的那个时间,咱们几个的账号就相隔一两分钟。”
“好想见见这个人啊。真?霸道总裁。”
“别傻了,有钱到这个程度,肯定已经是秃头谢顶的啤酒肚大叔了。”
“讨厌,人家做做梦不行吗,非得揭开现实有多骨感。”
“你是,”张雁声诧异地说,“视频平台那个……”
岳松抿唇一笑:“之前说过了,我关注了你。”
张雁声怔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如何描述。
好在这时,灯光灭了,舞台上的聚光灯亮了。大家都转头看去。
制片人登上台,发表了一通对于国内科幻现状和梦想的感慨,最后说:“这个梦到底能不能实现,交给大家来鉴定。”
他下了台,大屏幕亮了起来。
徐立晨:“都安静!安静!别说话了!”
电影开始。
……
……徐立晨断后,他只剩下一条手臂,端枪大吼:“走!快走!别管我!”
战友们护着科学家们撤退,流着泪回头看他。
徐立晨满脸都是爆炸和火焰熏的烟尘,他看着同伴们穿过走廊尽头的闸门,闸门闭合……转回头,面前另一边的闸门已经被敌人强行撬开,徐立晨疯狂大叫着向门中扫射。子弹终于耗尽,枪支发出咔咔的声音。
徐立晨丢下抢,用独臂摘下了腰间的手雷。
“再见了,地球。”他用嘴咬住安全栓,流下了眼泪。
敌人突破了进来,想捉活口,拷问地球坐标。潮水一样冲他冲过来。
徐立晨用嘴拔掉了安全栓,手雷轰地一声炸成了一团红色的烟火。
同归于尽,决不留一个活口给敌人!
张寰流下了眼泪。张鹤翎哭成了狗!
张雁声虽然知道后来导演给徐立晨加戏了,没想到是把这个镜头给他了。
这是徐立晨唯二两句台词,在这个镜头之前,他饰演的都是一名背景板一样的普通战士。这个最后牺牲的镜头,张雁声没记错的话,原本是给了那个流泪回望徐立晨的演员的。
那个演员因为演了这一幕,也火了。作为一部群像戏,一部《走出太阳系》捧红了一群默默无闻的演员。
电影的情节只拍了原著的前几十年,前进号船毁,船员们夺取了敌人的飞船,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太阳系。当蓝色的地球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临危受命的临时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我们回来了。”
“抱歉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地球,请做好准备。”
雄浑而悲凉的bg响起,长长的字幕滑动,影院里响起震雷般的掌声。
灯光亮了起来,脱离了黑暗,大家都慌忙擦去脸上的眼泪。不要说张鹤翎了,连张寰眼睛都红红的。徐立晨根本哭成狗。前世他就是看一次哭一次!
说起来,谁年少的时候没有过武侠梦,科幻魂。
就连岳松的眼眶都是微红的。左右四顾,竟然只有张雁声一个人虽然绷着脸,但显然没有哭。
不是她冷血,实在是……前世她陪着徐立晨已经刷了十遍了!
张寰一个男人身上没有带纸巾,跟张雁声要。张雁声从自己的包包里拿了纸巾给张寰。
徐立晨也要了一张:“跟你们说,本来当时没说要我流眼泪的。谢导当时说戏,说我只要壮烈就可以,是让别人流眼泪。结果,我一说那句台词,卧槽,眼泪它有自己的意志啊!哗啦就泪崩了!谢导说挺好挺好,就保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