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则行问:“想怎么吃柠檬?柠檬汁?还是要鲜柠檬片?”
棠柚没有和这个与网络热梗脱节的老男人解释。
她已经酸到没办法开口了。
萧则行微笑着与邓珏许莺道别,带着她走特殊玻璃通道,两处寂静无声。
棠柚还沉浸在“原来我是个这么穷的穷逼”的震惊中,忽然感觉胳膊被萧则行搂住,往他的方向揽了揽。
被他手掌触碰的时候,棠柚心里面骤然一慌。
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萧则行特意带她走这条路,难道是想要……
棠柚今日穿了条无袖切肩小黑裙,细细的胳膊露在外面,有些发凉;而萧则行的手掌大且温暖,几乎能将她整个胳膊掐在掌心。
棠柚低着头,看到他洁净的裤脚,脸颊几乎贴在他胸膛上,她要被这股冷冽的雪松香淹没了。
她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萧则行抱着抵在墙上亲吻,就像先前他醉酒后的那次,会一只手按住腰,另一只手搂着头,任她不管怎么挣扎都不松开,只能被动地承受……
胡思乱想中,萧则行已然松开她:“刚刚地上有垃圾。”
“啊?”
棠柚转身,果然看到地上静静躺了个白色的纸片片。
什么嘛……
原来是怕她踩上去才会搂着她避开。
明明一句提醒就能解决,干嘛还弄的这么暧昧。
害的她现在心脏还跳个不停。
萧则行不动声色地问:“知道你不习惯吃西餐,我提前订了中餐馆。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可以让那边主厨做。”
已然走出玻璃通道,棠柚还没来的及回答,听到旁侧传来萧维景的声音:“柚柚。”
棠柚转身。
萧维景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阳光透落在他脸颊;与萧则行相似的眉眼上,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轻声问:“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棠柚不明所以:“聊什么?”
她并不觉着自己和萧维景有什么好聊的。
旁侧的萧则行看了眼腕表,开口:“顶多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萧维景感激地看他:“可以。”
萧则行摸摸棠柚的头发,警告地看了萧维景一眼,这才离开。
萧维景等他走远,这才毫不迟疑地开口:“柚柚,我们重新订婚吧。”
棠柚一脸懵,直戳戳地问:“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是去动物园被骆驼排着队啃了一遍?还是在非洲大草原上被狮子轮流踢了一遍?
他疯了吗?
好不容易才解除婚约,现在又要回去?
萧维景就这么喜欢被老爷子暴打吗?
萧维景略微一顿。
这个念头近期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
他想要重新和棠柚开始,中间没有文灵,也不会再有分别;他已经知道错处,会认真地宠着她。
他不会,但是可以学。
柚柚大概是开心坏了吧,才会有这么耿直的反应。
萧维景斟酌着话语:“之前都是我对不起你,文灵、包括这几年来的忽视,都是我的错……柚柚,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也反省很多。之前的事情全是我不对,今后我会加倍的补偿——”
棠柚醒过神来,哭笑不得,心怀愧疚地和他耐心解释:“和你说实话吧,当初想解除婚约的并不止你一个。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但是我的确从未喜欢过你,你并非是我的理想型。”
从未喜欢过。
萧维景身体狠狠一晃。
她……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她永远甜甜地叫他“维景哥哥”,总是跟在他后面,在长辈面前献殷勤,和二叔交好……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想要和他结婚么?
棠柚认真道歉:“十分抱歉,从得知你和文灵纠缠不清的那刻开始,我就想要解除婚约了;但是您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所以只能用了点小手段,才能让你主动提出退婚。对不起,是我算计了你,这四年来你看到的都是假象,包括你误以为的我爱你。”
萧维景死死地捏紧拳头。
棠柚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笑的自在:“不过,现在的结果,我们当初不都是求之不得吗?”
她朝萧维景摆摆手,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和萧则行说了几句话,弯腰上车。
风慢慢悠悠吹起她耳边一缕柔软的头发,萧维景薄唇紧抿。
棠柚从不曾爱过他。
不,这可能是她的谎言,柚柚还在因为文灵的事情生气,才故意说这些话来试图激怒他。
萧则行走来,站到萧维景身旁,拍了下他肩膀:“回去吧。”
萧维景看向萧则行,眼中布满血丝,他艰难地问:“二叔,柚柚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萧则行淡声:“生你的气做什么?你俩又没关系了。”
萧维景默然不语。
他宁可棠柚还在生气,也好过一句轻飘飘的“没关系”。
此时此刻,萧维景比正式解除婚约的那天还要难受。
他真的已经彻底失去了当初怯生生叫他“维景哥哥”的小女孩。
在他想要珍惜尝试挽回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个小女孩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萧则行凝视着一片悠悠荡荡的落叶,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了,还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文灵惯偷成瘾,以前从柚柚那边偷走过不少东西。”
他说:“其中就包括你那条手串。”
作者有话要说:二叔:杀人诛心,专业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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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朵玫瑰
萧维景险些没有站稳, 他震惊地望着萧则行,终于失态, 叫出声:“二叔, 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事情难道也要我说?”萧则行看他,反问,“你今年多大了?”
萧维景脸色灰败。
萧则行淡声开口:“你要是真心悔过,现在就该把文灵的事好好解决掉;事情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你犯的错最严重。”
如今,萧维景已经听不清楚萧则行在说什么。
他的耳朵一阵嗡鸣,手指死死握成拳,连呼吸都仿佛带了血腥味儿。
心脏不可避免的揪疼, 抽搐着。
刚刚从棠柚那边得知真相以后,萧维景只是难受失落,倒也没有多么痛心;然而, 二叔的这一句话,才是真真切切地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他曾说过要报答救命恩人。
但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报答法。
萧维景手指死死握成拳:“二叔。”
萧则行表情不辨喜怒:“年少气盛,总该吃点亏;疼狠了, 才能长长记性。”
萧维景知道萧则行的意思。
他这个二叔, 很少会和人讲大道理;小时候萧维景调皮,见冬天池塘上结一层冰, 忍不住蠢蠢欲动地下去滑。
萧则行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劝,冷眼看着他踩碎冰掉进去,看他在里面哭喊着挣扎了好久, 才下去把他捞上来,问:“知错了?”
萧维景冻的瑟瑟发抖,手指都麻了,哭着回答知错了。
从那之后,萧维景就再也没犯过这样的错。
萧则行看着他惨白的脸,声音稍缓和:“你和柚柚到底还是没有缘分,不必强求;我已经让阿烈给你订好了下午的机票,休息休息就回去吧。”
-
完美完成任务,棠柚开开心心地吃喝一阵,次日被萧则行拎上回国的航班。
此次拍卖会上拍来的三件珠宝她也终于看到了实物;再三感慨有钱真好之后,棠柚又老老实实地放回去。
这样贵重的东西,还真的是把她卖了也买不起。
萧则行问:“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哪怕棠柚平时少戴这种配饰,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啊。
美好而昂贵的东西,谁能够不动心呢?
棠柚没说话,萧则行调整着腕表,漫不经心地笑:“有时间再带你去看看其他的。”
棠柚低头和江沉庭发着微信,没抬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江沉庭:「柚柚,离萧则行远一点,就当是哥哥求你了」
棠柚回:「我知道分寸,你不用担心。」
棠柚完全能够体谅哥哥的想法。
哥哥担心她被萧则行骗身骗心,可问题在于棠柚也有点点想骗萧则行的身。
如果能不走心的话就更棒了。
棠柚现在站在美色的坑里,几乎爬不上去。
她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周末,阿麦仍旧宅在家中,棠柚和苗佳溪一起给工作室换上新的绿植,简单摆好之后,抱着薯片和肥宅快乐水挤在沙发上看电影。
苗佳溪看出来自家闺蜜的不对劲儿,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担忧地问:“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被腌了的黄花菜一样?”
棠柚头抵着她肩膀,有气无力地开口:“佳佳,出大事了。”
苗佳溪吓了一跳,认真地把棠柚扶起来,花容失色:“你怀了萧则行的崽?”
棠柚:“……不是。”
为什么苗佳溪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她还是原装未拆封的啊。
苗佳溪松了口气,问:“那是什么?”
棠柚垂头丧气:“我最近满脑子都在想如何睡萧则行……说起来也不恰当,就是看到他之后,总是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止是想,拍卖会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棠柚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梦。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苗佳溪哀嚎:“佳佳,你说我该怎么办?”
苗佳溪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以为意:“你这算什么?意、淫不犯法啊,我每次意、淫的男人还不一样呢,别说爬墙头了,我就没有墙头,哪个好看我去哪儿趴着。”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可那些人多半不是现实中出现的啊,哪里像萧则行,隔三差五地就能见个面,偶尔还能来个单独相处。
苗佳溪扶起来满脸郁结的棠柚,安抚地摸摸她脑袋:“你生理期不是快到了么?生理期前有种奇怪的冲动很正常,这是你久久等不到小蝌蚪快摇死掉的卵细胞在做垂死挣扎,拼命地刺激激素分泌好让你赶紧找个优质男,约等于动物的发、情期。别慌,过去这一阵就好了。”
棠柚仍旧不开心:“我怎么感觉你说这话是在骗我?”
“不然呢?让我说实话吗?”苗佳溪语重心长地问她,“难道你想听我骂你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竟然想着对长辈下手吗?”
她“啧”一声:“不过我要是你的话,可能现在已经下手了。你在怕什么?上啊。”
棠柚把脸埋在苗佳溪肚子上,拱了拱,才慢吞吞开口:“因为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只喜欢萧则行的身体,我们俩身份这么尴尬,一旦睡了,到手了,可能我就不喜欢他身体了,日后见面多尴尬啊。”
苗佳溪丝毫不放在心上:“你的意思是,日抛?”
棠柚问:“日是什么词性?”
“和你刚刚那个日词性相同。”
棠柚点头。
“那倒也是,”苗佳溪同情地捏着棠柚的脸颊,“小可怜儿,你还是继续馋着吧。”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棠柚妄图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到工作和毕设上,开始拼命地耗费着自己的精力。
她和萧则行的交际圈原本就不重叠,现在仅有的联系也就是棠糊糊。
在萧则行的亲自监督下,棠糊糊成功地减掉因为绝育而增长的一坨坨小肥肉。
某日,孟云秋上班前,看着棠糊糊围着萧则行转,笑着问棠柚:“糊糊现在粘则行粘的这么厉害,你不如再给糊糊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棠柚正在喝水,闻言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天晚上萧则行刚刚威胁了“给糊糊生妹妹”,她一边咳一边忍不住看过去,瞧见萧则行正低头给棠糊糊顺毛,掀眼瞧了她一下,酒窝浅浅。
棠柚慌忙:“我养糊糊一个就够了。”
萧则行噙笑:“给糊糊添个妹妹挺好。”
“遵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只有一个好。”
“二胎已经全面放开,只有糊糊一个多孤单?”
竟然敢在奶奶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调戏她!
棠柚直戳戳地回怼:“难道你生吗?”
孟云秋笑着看两人斗嘴,到了这个时候,摇摇头,才说了正事:“柚柚,找个时间把户口迁出来吧。”
棠柚愣了愣。
把准备怼萧则行的话抛到九霄云外,棠柚问:“迁什么户口?”
“你现在不还是和棠宵一个户口本么?”孟云秋拿上手包,对着镜子耐心整理着胸针,“趁早迁出来,免得以后你父亲在婚姻上给你使绊子。自己单独一个户口本,或者直接迁到我名下,都行。”
棠柚先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此时听孟云秋这么说,也忍不住稍稍重视起来:“很麻烦吗?”
“手续倒是不麻烦,”孟云秋笑,“咱们同一个市里办的话,也就五个工作日;就是你父亲那边有点顽固,这样吧,让你二叔帮你。”
又是萧则行?
棠柚下意识推辞:“不用了,奶奶,我自己就行。”
“上次你不是帮你二叔去拍卖会了么?”孟云秋终于调整好胸针的角度,满意地对着镜子照,“正好让你二叔报恩。”
一提到报恩,棠柚的脑壳有点疼。
昨天萧维景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给她打电话,听起来像是喝醉了,说是要报恩,还问棠柚能不能原谅他;棠柚听的莫名其妙,耐着性子问清楚他的地址之后,打电话给萧家的佣人,让他们去接萧维景回家。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棠柚不敢和萧则行独处,完完全全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邪恶。
棠柚不得已,只好开口:“我明天就要出发,去拍MV了,没时间。”
“刚好我明天也有工作,”萧则行不动声色看她,“那咱们现在就去?我今天时间充裕。”
孟云秋笑着催促棠柚:“还不快谢谢你二叔?”
棠柚:“谢谢二叔。”
嗯……只是去拿个户口本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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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宵上午原本还有会议,接棠柚电话时候态度也极其恶劣;可一听说萧则行要来,立刻变了声音:“什么?萧先生也来?……好,我马上回去。”
棠柚确认了一点。
她父亲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等到棠柚和萧则行两人到达的时候,棠宵早就泡好了茶,殷勤地请萧则行坐下:“萧先生,您请,朋友刚送来的老君眉,您尝尝。”
萧则行尝了口茶,放下茶盏,双手交握:“棠叔,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柚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