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却不理这茬,毫不迂回地说:“他不会无缘无故带你去拜访一个不熟的长辈。”
他已经懂了。
应隐心尖一颤,迟迟没抬头。
商陆平静地问:“我可以说吗?”
在场的第三人只有柯屿,他是在征询应隐的意见,是否可以让柯屿知晓这件事。
应隐静了片刻,点一点头。
“你已经自杀过了。”
在柯屿震惊的目光中,她承认:“是。”
“因为演戏,或者说那部片,催化了你情绪里的东西。”
应隐认命地“嗯”了一声,转向柯屿:“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但是……”
柯屿攥紧了茶巾,默了半晌,粤语说:“傻女。”
商陆的沉默比他更久远。他没想到。他只是看出了应隐表演方式的危险性,却没想过,那种危险已经在商邵的生命里,深刻地发生过。
“难怪他那时候会跟我说,他准备好了。”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一笑,“我还没听懂。”
“什么……准备好了?”应隐艰难地问。
商陆看向她迷茫、不安又澄净的双眼:“当时在栗山片场,我说,电影不是一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你的表演方式已经被塑形,很难更改,很多角色对你来说是危险的,但显然,你有这方面的追求和野心。我说,在戏和现实间游离恍惚,是危险的。有时候生死就是一瞬间的恍惚,而外人很难看透。你经历过,你应该懂。我还说,我不能预设一个人类,是永远理智的、清醒的,离开危险的唯一方式,是不要靠近。我最后说,别人和他,都不能为你做决定,这些事要你自己来选择。演,还是命。”
商陆静静地说完,宽大的掌心几乎要把杯盏捏碎:“他说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做好什么准备?他从未劝过她息影,以“为她好”的字眼。他做好了托住她的准备,也做好了她飞走的准备。
姑婆的命运就在他眼前,他实实在在地看过了那些枯萎的图景,可是,他知晓、欣然走向,并且,不后悔。
顶级的演员,都拥有顶级的理解力。拿到手的是剧本,只有一行行对白,但看到他们心里的是人生。应隐怎么会不懂?可是,原本是很沉重的话题,她却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像是要沁出眼泪了,连忙将脸抬起,掌尖在眼睛旁扇风:“哎呀不能哭。”
商陆服了她:“没人会笑你。”
“什么呀,我太容易掉眼泪,他会伤心的。”
商陆:“……”
应隐止着眼泪,但脸上笑容却很孩子气。过了一会,她把纸巾从眼底拿下,明亮大方情真意切地地:“谢谢你,陆陆。”
“陆……”商陆实实在在噎了一下。
柯屿噗的一声笑出来。
“叫我大嫂。”
“滚蛋。”
勤德茶水间。
午休快要结束,金渊民结束午睡,前来冲一杯咖啡。刚一进门,就抓到市场那边的小姑娘咬着手指,对着手机屏幕一脸痴痴的笑。
“摸鱼呢?”
运营小姑娘吓得一抖,一见是他,不怕,反而憋笑。
“笑什么?”
金渊民虽然贵为总裁,但人没架子,挺有点喜剧天赋,因此下面人也不怕他。
小姑娘看看玻璃间外的过道,见没人过来,便神神秘秘地调侃说:“金总,给你看个东西。”
金渊民乜一眼,兴致不大:“什么?”
小姑娘抬抬眼神:“你在网上跟女明星有CP哦。”
金渊民看到群聊页面,噗的一声,把咖啡喷出老远。
那群他妈的有三千人,群名叫【为金银扛大旗】,群文件里全是“他”和应隐的二创!什么……视频,悲的,喜的,同人文,长的,短的,以及……图。
他妈的,尺度图。
金渊民捏着咖啡杯耳的手开始抖,努力镇静道:“这‘金渊民’是谁你没长眼睛吗?”
“我知道,但是用的是你的名字啊,语言即权力!”小姑娘肃容道。
“别跟我神神叨叨!”
“磕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心里什么感觉啊?是不是与有荣焉?”
金渊民:“……”
首先,被他老婆看到,他要跪搓衣板。
其次,被老板看到,他要去开滴滴!
手机被他一把拿走。
小姑娘警觉:“你干什么?”
“报警。”
“哎,别!这都是……”压低声音:“邵董的脸。邵董还谈女朋友了。”
金渊民变调地“嗯!”了一声,对,然后他女朋友现在跟老子“在一起”生三胎!
“截图给我。”金渊民以总裁的气势命令道,“我举报到反邪教!”
小姑娘认怂地截了几屏,又说:“人家不管这个事……”
金渊民接收到Air drop,查验相册一番,揣起手机就走:“有人管!”
到门口了,指示道:“别退群啊,给我趴那儿当奸细。”
小姑娘得寸进尺,踮脚喊:“金总,那算摸鱼吗?”
金总早把耳朵揣兜里,摆出聆听圣音的老实忠恳模样,敲响了执行董事的门。
商邵在门里道:“进。”
金渊民推门进去,见商邵抬起一手,示意他稍等,接着对手机道:“我知道,您放心。”
温有宜在电话那头问:“你有没有乱来,还是跟那个于莎莎那会儿一样?”
下属在,商邵轻咳嗽一声:“……有。”
温有宜:“……”
料到了,两个都是成年人……更显出她一通电话的必要性。
做母亲的语重心长:“要做好措施,别乱来,别儿戏。”
商邵一手支起,夹烟的那只手抵了抵额:“没做,在准备了。”
当着外人面,他讲得含蓄,语气也淡漠正经。
温有宜差点昏过去:“你开什么玩笑?先戒烟戒酒半年!”
商邵一怔,下意识看向指间的烟星。
……原来,不可以的吗?他以为他身体素质很不错,烟酒也沾得少……原来,要彻底戒断?
好,挨骂了。
办公室陷入沉默。只有商邵认真地听着电话。
金渊民完全不知道,有的老板看上去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被骂了一分钟。
挂了电话,商邵揉了揉眉心,舒了口气后,才看向金渊民:“什么事?”
“邵董,我有一件要事——要事汇报。”金渊民结结巴巴,不敢看办公桌后这个矜贵又琢磨不定的男人。
商邵手指交扣,看穿他不是正事,因此显得意兴阑珊的,只是淡淡应一声,示意他讲。
“那个……有一个群,那个群吧,比较奇怪……”
商邵打断他:“讲重点。”
金渊民上前一步,把手机递给他看,又迅速地后退一步,战战兢兢地在原位,垂着头,心里打鼓。
【今天也是为金渊民和隐隐发疯的一天!】
【性张力!性张力!金银CP性张力!】
【各位家人们,诚邀细品本人新鲜出炉的拙作文件.txt】
【菩萨!我来了!」
【斯哈斯哈,‘金渊民早上睁开眼,看到怀里这个可爱清纯的小东西——
咚的一声。
金渊民身体打了个摆,用余光乜向办公桌。
手机被倒扣在了办公桌上,倒扣着它的那只手,指骨用力,泛起青白,显而易见在忍耐着什么。
在浑身冒汗的心跳中,金渊民先是听到了一声克制压抑的深呼吸,随后是冰冷的一声:“抬起头来。”
第108章
传闻中人临死前会看到走马灯,那是他这一生的回忆。
……金渊民觉得他现在看到了。
在这一声要命的“抬起头来”中,他听话地抬起了头。
商邵微眯眼,正中午,办公室内十分亮堂,他的目光却深冷如幽潭,意味深长地停留在金渊民身上。
金渊民只觉得膝盖一软,往前蹭了一步,还不等商邵说什么,他便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邵董,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觊觎过她!隐隐天人之姿,我不敢不配,连想一想都没有!”
商邵轻瞥眼眸:“隐隐?”
金渊总额头冒汗,又陡然丧气,难为情地承认下来:“我是她的影迷……叫惯了。”
商邵十指交扣:“你喜欢她哪部片?”
“拿下星云和星河最佳女演员的《香烟往事》,”金渊民道,又马上补充:“当然,《再见,安吉拉》里的阿柔也是很有挑战的,但奖项上可惜了。”他偷偷乜一眼商邵,不知道马屁拍得准不准。
商邵不置可否:“还有呢?”
“《凄美地》的黎美坚,《漂花》里的小彩……”
商邵抬眸:“你喜欢文艺片?”
金渊民心里还紧打着鼓,立刻添答道:“商业片也喜欢,这次的《天经地义》,还有《宫阙》里的绝世高手银衣——也就是拿了星云最佳女配的那部。”
他确实是影迷,说得都准确。商邵脸色稍霁:“下不为例。”
“少夫人。”金渊民很上道,“下次叫少夫人……”
商邵细微地勾了下唇,两指点点桌面:“把这个群封了,别声张,你去办。”
“哎哎,好的……”
在金渊民找人封群时,群里已经又淘到了好东西。
【抖那个热门你们看了吗?】
电影院被人偷拍到的背影,因为过于有氛围感,点赞已经过了一百万。
【看到了!好代的!】
【我也代到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侧脸看不出】
【姐妹们,来盘一下背影、手和走路姿势!】
就在三千同袍群友争当列文虎克时,【我为金银CP扛大旗】,炸了。
三千人大群原地解散荡然无存。
——但没关系,作为作战经验丰富的高强度互联网冲浪儿,他们早已未雨绸缪,十分熟练地转移到了新的备用群。
群内风向迅速达成一致:
【是不是他炸的?】
【他肯定举着身份证举报了我们】
【一定是他心虚了!说明什么?】
【我们磕到真的了!!!!】
潜伏到了新群的运营小姑娘:“……?”
怎么推导出来的。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先是有人去那条热门视频的评论区提到:【这个好像是上次星河奖的赞助商吧(不确定】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只要曾经获得过流量,即使之后再沉寂,当他被人再次提起时,那么他的言行过往,都会如钩针尖的那截陈旧线头般,被轻易地勾连出来。
果然,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金什么?】
【金渊民(当时觉得这名字有气质】
【确实看身高姿态都有点像】
【哇靠,还真是大佬啊?】
【只记得他当时的手表六百万】
【手里的豪门文突然不香了】
【还是别乱猜吧,猜错了很不好(毕竟也算是素人吧】
争论在稿主的留言中尘埃落定:
【!!谢谢你帮我想起来!刚刚又看了遍红毯确认!他没戴口罩的,绝对就是他!!】
跟娱乐圈沾边后,就似乎要天然地、义务地交付出一部分隐私权。即使只是走了红毯,但大家对他私生活的评头论足,就已经获得了豁免权。
很快,娱乐小组也有人搬运了这件事。
楼主:【抖上破百万赞的氛围感情侣被扒出来了哎/吃惊//吃惊/】
【金渊民?他已婚哇,so旁边这个是他老婆?】
【好配啊啊啊啊,果然真夫妻才是最好磕的!】
【人类高质量情侣】
【想到了那晚磕他跟应隐的盛况】
【呃呃,没想到一个半素人居然是CP体质惹,怎么跟谁都配得起来/斯哈//斯哈/】
对于这一点,最受冲击的,无疑是金银CP群的三千群友们。
【我不信(恍惚)(抱头)(可云脸)】
【讲真……他跟他老婆确实是配……】
【你住嘴!你清醒一点!(用力摇晃肩膀)】
【退群了宝贝们,手里的糖忽然索然无味了起来】
【别啊】
【我也退了,正主不舞到面前来还能装鸵鸟,正主舞这么好,我还磕个屁】
【散了散了,这么磕对应隐和原配都很不友善,姐妹们后会有期】
退群的不在少数,群里也确实沉默了两天。这一两天,除了早晚安打卡,基本没了新物料的产出,也不再有动辄数千条刷屏的盛况。一直潜伏在新群的运营小姑娘也稍稍松了口气。
直到第三天半夜,有个水群等级特别低的群友,平地起惊雷:
【其实我发现了一点蹊跷。】
因为是深夜,还在玩群的人寥寥无几,只有零星几个回应。
但是这个群友还是立刻说了:
【我搜索了勤德的官网!又翻了过去勤德所有的媒体通稿,发现他们曾经在六年前组织中高层管理和家属做过一次公益活动。】
她说完,甩了一张截图出来。
这是在环保主题下开展的“清理沙滩”活动,通稿上文字写:总裁金渊民带领家属身先士卒,不仅全程充满干劲,还给全公司打气鼓劲……
下面的配图,是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穿着白色文化衫,正与另一个富态而气质大气的女性一起拖一个大垃圾袋。
这则通稿的级别很低,是由宁市市级晚报的互联网账号发布的。这种账号一般没有实质性的流量,只供甲方们在提交媒体投放报告时滥竽充数用。
可以想见,这个人是怀着何等的耐心和执着,一页一页地检索了多久。
原本寂寥的群忽然炸出来十几条:
【???】
【哪有金渊民?】
【你说哪个是金渊民?】
群友回答:
【一般这种通稿图文都是相关的,所以理论上来说,这张图就该是金渊民和他妻子。但不妨碍新媒体小编贴错了的可能。没关系,我们再来看最后的合影。截图.jpg】
这是一张公益活动的大合影,所有参与人员都在里面了,居中竖大拇指的,正是刚刚那一对中年夫妻。
【所以,显而易见,这张合影里并没有我们所熟悉的金渊民,也没有那段视频里那个女的。】
满群:
【???】
【啥意思?】
【我的cp画风怎么开始悬疑了?】
【但是星河奖那种级别的赞助,不可能把人搞错吧?】
【对啊,而且勤德官网和别的新闻稿也是我们磕的这个。】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唯一一个事实: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其实有两个金渊民!!!】
全群:【!!!】
运营小姑娘本来猛提了一口气的,这会儿又泄了:【……6】
群友信誓旦旦总结道:
【所以,有两个金渊民,而且都是勤德高层!已婚已育的是这个中年发福金渊民,我们磕的是另一个,这个没有已婚!因为他!根本!没有!戴!婚戒!!!】
根本没有戴婚戒。
假金渊民百密一疏,真cp粉醍醐灌顶。
【卧槽卧槽?】
【鸡皮疙瘩起来了!】
【真的!我早就想说!你他妈一个已婚男不戴婚戒!原来!】
【他单身!!!】
【他没老婆!!!】
【啊啊啊啊啊啊】
【我原地一个托马斯回旋复活!】
【那这个跟他一起看电影的女人是谁?】
【女朋友(废话】
【但是她是谁啊啊啊啊啊!!】
群里,聊天记录呈秒速级刷屏:
【她戴口罩!为什么要戴口罩?】
【因为她不能见人!】
【她为什么不能见人!】
【因为她是明星!/欢呼//欢呼/】
【这种身材!腰臀比!气场!星光!会是谁!】
【隐隐!隐隐!隐隐!】
运营小姑娘目瞪口呆。
怎么做到的,癫狂中透露着一丝缜密,缜密中又透露出一丝离谱……
【家人们,再想想那句‘恭喜你们磕到真的了’!】
【所以,他真的进组陪了她两个月!】
【星河奖上一见钟情!】
【点映路演追到现场!】
【一起去看老婆的电影!】
【而且不戴口罩!】
【同胞们,我们磕的不是背德CP,是真爱啊啊啊啊】
【说吧金先生,是不是早就期待我们把你扒出来了/气泡/】
运营小姑娘抱着手机,试图扳回话题:
【这不一定是应隐吧……】
群内的技术流瞬间回复道:
【稍等,我来叠个图!】
在全群都对叠图翘首以盼时,海洋馆的幽蓝光线正透过亚克力幕墙,很淡地投影在房间中心的床上。白色被单随着人体隆起,静谧中,只有匀缓绵长的呼吸。如果从稍高一些的角度俯瞰——譬如鲸鲨此刻悬游在此的视野看,他们像是白色孤岛上依偎生长的两株植物。
不过,作为海洋生物,Ray并没有见过陆生植物,那么,大约更像是两股交汇的洋流吧?在被人类伤害、救助、伤害、又救助前,它洄游过全球,去过温暖的、冰凉的海域,拥有丰富磷虾的海域,贫瘠的只有海草与石油矿井的海域。它见过许多洋流了,却想不出哪一处的洋流可以用来比喻他们。
小鲨鱼的脑袋还是不够呀。
对于留宿在海底景观房一事,在应隐的眼中,更像是商邵的心血来潮。
电缆的抢修工作十分准时,在第三天完成了。不过下午乘车回来时,应隐一路上并没看出哪里有被挖掘过的痕迹。落了车,穿过殿堂般的客厅,沿着长廊右转,商邵牵她从侧门的回旋阶梯至下。
又是一道幽微淡蓝的封闭长廊后,推开门,蓝色的海水压着落地窗。
应隐惊呼出声,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眼睛都不知道眨:“这里还有房间?”
她从来不知道呢。虽然在这里留宿了许多次,不过一旁的这一间海洋馆,应隐从来没自己进入过。她大概知道,这里有商邵要介绍给她认识的大朋友,那时被打断了,她便一直等着,等一份正式的介绍。
商邵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她肩上:“这里原本是海洋馆。”
“我知道,我小时候来过。”
“小时候来过?”商邵讶然。
“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来的,我忘记了。上次回家,她给我看照片。”
这里原本是市立公营的海洋科学馆,常在寒暑假期迎来送往平宁二市的中小学生,他们被学校组织着来这里参观、研学、认识海洋生物。后来辗转到了GC集团手中,再后来,这里的场馆和交通都不再能跟上商业需求,因此陈又涵将海洋馆迁到了市中心新址,而这片地和其上建筑,则以友情价打包卖给了商邵。
商邵很喜欢这里,坐山望海,绿荫连绵,就连断崖也有着辽阔的美感。空间也有气韵,他定居于此,绝不是将就。
商邵笑起来:“这也能忘记?那时多小?”
“嗯……”应隐思索着,“三四岁?或者五六岁。”
“是不是很可爱?”
应隐咬了下唇,有些难为情:“小时候被妈妈抱着去江滨路,从这头被人捏脸到那头。”
康叔安排好了一切,命人将床单绷得雪白崭新。虽然这里平时没人住,但佣人仍每日打扫,空气中漂浮着洁净的香味,与幽蓝光线相得益彰。
空灵的深邃海景中,一抹巨大的鱼影从远处缓缓游弋而来。见了透明幕墙前交拥的人影,它轻缓地摆尾,悬停着,似航船停泊于星空。
应隐怔住,一时失语。她没有巨物恐惧症,但被它双眼探究,她呼吸屏住,像是怕惊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