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推开,来不及喘气便说:“还有别人……!”
“没有别人。”商邵按住她,沉沉看她一会儿,复又充满侵略性地吻上去,另一只手顺着应隐的手臂滑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薄茧,从手臂、皮肤、静脉上摩挲至腕心时,那么充满技巧。应隐瞬时软了,晕晕乎乎的。
包也拿不住,不知何时易主到了商邵手上。
看上去吻得很认真的男人,一旦得逞,便忍不住笑了一笑。
比他想象的五步还要更简单一点。
应隐仰起脸,大脑转得很慢:“你笑什么?”
“我笑……”
商邵没空说话,看着她的脸她的眼,忍不住又吻下去。这一次没有目的,却更失控,连走廊那端靠过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直到近在咫尺了,他才堪堪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将应隐的脸按到怀里,继而眼神微眯,充满警告性地看向那边。
温有宜面无表情:“……Jesus。”
第98章
在温有宜的“Jesus”中,商邵警惕严厉的眉眼怔忪下来,连带着喉结也滚了滚。
怎么回事?那个要包养柯屿的富婆,是他妈妈?他女朋友在他未知的情况下,和他妈妈密切相处了两个小时?他的“在合适的时间,精挑细选的地点,以精心策划的方式引见彼此”的方案,还没上线就正式宣告破产了?
知道了商邵有女朋友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大儿子谈恋爱的场面,又是另一回事。
温有宜最近被商檠业气得头疼,想软下心把他叫回主卧,觉得便宜了他,可他在次卧睡了几个月,温有宜面上不显,心底里却又担心他睡不好。一来二去,她自己反倒失眠得厉害,觉浅,弄得神经衰弱,总觉得精力不济。
现在亲眼看到商邵跟女明星当庭热吻,温有宜情绪上还没起什么波澜,人却已经先恍惚了。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端方雅正自固自持博文约礼讷于言敏于行……温有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形晃了一晃。听听他刚刚说的做的!别说君子暗室不欺,光天化日他不也欺得厉害吗!
眼看她就要摔倒,商邵当机立断松开怀里的应隐,上前一步,将温有宜扶抱住。
应隐:“……”
what?
商邵先轻声问了温有宜:“要不要紧?”
得到答复后,他才安下心来,抬眸看向应隐。
应隐的情绪来得很快,蛮狠汹涌,不讲道理。
她的目光还是震惊茫然的,但眼睛里却已然起了一层水雾,好像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委屈酸楚坏了。
一片死寂中,场面十分诡异。
商邵:“……”
他不得不轻咳一声,在应隐马上就要断情绝爱的眼神中,说:“叫阿姨。”
温有宜抬头,不敢置信地看他一眼。
是,她确实孕育了五个子女,年岁也高了,但家里人向来叫她小温,外面小辈则叫她Tanya,“阿姨”这两个字,实在是很陌生。再怎么说,她年轻时好歹也是人家国宝级设计师Jacob的灵感缪斯……温有宜伤心起来。
应隐心想,什么阿姨,她根本没这么老,不要以为随便胡诌就可以蒙混过去……这里面全是猫腻!
在她正义凛然的质问眼神中,商邵忍住一丝笑意,勾了勾唇,淡然地说:“应隐,这是我母亲,温有宜。”
应隐呼吸一停,瞳孔失焦,声音跟智慧一起消失了。
……这里面没有猫腻,全是母子情深。
商邵波澜不惊,又握了握温有宜的双肩,正式介绍道:“妈妈,这是我女朋友,应隐,你们下午已经相处过。”
本来是很尴尬突发的场面,但被他处理得四平八稳。介绍完,他移步应隐身边,光明正大地揽住她腰,附耳提醒道:“再这么下去,她要开始担心我们孩子的智商了。”
应隐如梦初醒,满面通红地握住了温有宜递过来的掌尖:“阿……”
温有宜止住她,斩钉截铁:“叫我Tanya。”
应隐咽了咽:“Tanya。”
“我刚才帮你挑了几件衣服,回头我助理会问你要一些三围尺码,或者我直接安排Greta的人上门给你测量。”
应隐吃了一惊,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挑的,下意识推拒道:“您太破费了……”同时很实诚地说:“有需要他们会借给我的。”
温有宜没忍住,扬唇笑起来。她这会儿的笑,与看秀时的自然不同,多了一股自然亲昵之味。
“说实话,Greta自从换了新的设计总监以后,风格路线变了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是不会让小来all in的。”
“因为我?”
“嗯。”温有宜应声,轻轻点一点头,笑容仍保持着,“其实我一早就认出你了。不过,我们阿邵总想在一个最正式的场合把你介绍给我,所以我不敢冒然跟你坦白,希望你不要见怪。”
她的话说得很漂亮,似一股严密的春风,不给人不被照拂到的机会。
应隐抬眸,望向身边的商邵,像在怪他不提前说。
商邵十分无辜,问:“爸爸跟你说的?”
温有宜目光落向他手里的女士手拿包:“那封信,你的笔迹。”
哪壶不开提哪壶。
商邵心里一沉,见应隐果然像一只被提醒了风吹草动的小动物,霎时警觉聪明起来。“真是你写的?你骗我。”她瞪他。
商邵做好了东窗事发功亏一篑的准备,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然地说:“不是我写的。”
同时将目光轻瞥向温有宜,提醒她:“你认错了。”
他的警告温有宜怎么会听不出?抿一抿唇,敛去细微笑意,遗憾道:“原来是我认错了?那也算无巧不成书,可见今天的缘分是天注定。”
商邵本能地觉得她这句话不对劲,便听温有宜继续说:“这么好的相遇,我们应该多聊一聊。阿邵,不如就去你那边。”
商邵:“……”
到了地下车库,正在等待的司机手忙脚乱地将烟掐了,迎上来两步,规规矩矩地说:“夫人,下午好。”
目光是一动不敢动。
温有宜见了这台迈巴赫,眸中略过意外之色,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笑道:“你这个车牌是查得到的,也不怕别人乱写?好好的恋爱,先成了绯闻就不好了。”
网上确实悄然兴起了一股新的八卦流言,不过商邵的姓名并不在其列。
起因是有娱乐博主发的一条微博:【几个月过去,看到这些图还会浅浅一动。我有罪,磕已婚男的CP有一股背德感谁懂!】
下面的配图,还是上一届星河电影奖时,应隐和商邵的同框。
画面里,她一袭红裙典雅庄重,却难掩星光盛烈,而商邵西装革履,手执获奖信封,银色镜框下的面容上,薄唇轻抿,举重若轻。
其实总共就那么些镜头,在晚会当天就已经传过一轮了。她po出来的这些也不过老图,所不同的是,被套上了层层叠叠的滤镜,让视效更有了氛围感。
这条博文没带任何tag,没进任何超话,甚至连两位当事人的姓名及星河奖都没带,但还是在转发和点赞中被带起了热度,并反复被大数据精确地推向了众多同好的首页。
评论区盖了一百多楼,宛如团建:
【家人!我失散多年的家人!我找到家了呜呜呜!】
【谁懂啊,真的好磕亖了!一些女明星,一些豪门贵公子……英年早婚你有没有出息啊!】
【这是什么?xx和xxx啊,磕一口,香疯了。这是什么?xx和xxx啊,磕一口,香疯了。】
【我踏马像个昼伏夜出的蝙蝠,只能在这里偷偷摸摸。】
【男方已婚的道德感痛斥我,拉丝的张力拉扯我,去你马的,老子今天不做人啦!!!】
大概是数据有点失控的迹象,博主不得不置顶评论:【家人们,不要提任何名字球球了,没有要打扰任何一方生活的意思,圈地自萌而已,麻烦不要来审判我(保佑)】
事情的转向,是有一个账号在下面评论:
【恭喜你们,磕到真的了。】
这个账号的头像是一片蓝天白云,昵称是【铁手握住梦想】,没有粉丝,发过的微博动态倒是很多,都是盒饭和天空,可见不是僵尸号。
楼中楼都是看戏:
【又疯一个】
【来人,抬走】
【是的是的我不管就是真的真的在我这儿就是真的!】
【姐妹同喜(看了下主页也许是大兄弟……?】
账号回复:【真的是真的啊(笑哭)可以关注下某部刚杀青的电影,男方在片场待了快两个月,全剧组都知道】
下面一连串的问号,有人干脆问:【男的不是结婚了吗?还有小孩。真给离了?】
那人回:【这我不知道,算了我自删吧,没别的意思,刚好刷到,好像说错话了。】
他说删就删,求生欲十分强烈,过了会儿,似乎是咬牙买了个会员,把头像昵称都给改了,改成了【铁手谨言慎行】,同时开启了账号保护和仅半年可见。
此地无银的既视感太过强烈,反倒让一群CP粉来了劲。但他的账号里,有效信息实在太少,根本看不出什么。天天吃盒饭的多了,还有那些配文,什么今天收工早,今天误工了,今天盒饭不错,今天天气差不出工……这模样谁敢说是剧组?万一是一蹲工地的。
因为数据没出圈,真人cp又很敏感,营销号怕吃官司,不会随意搬运,所以这些流言都被信息茧房按在了特定的圈子里。
但既然有人起了这个头,有关「金渊民」这个人的身份背景,确实是开始被考据起来了。
温有宜的提醒在理,商邵颔首,“你说得是,我会注意。”
他让温有宜和应隐坐后排,自己则上了副驾驶,同时非常果断地降下了挡板。
应隐叫了他一声:“商先生,我的包——”
没来得及,挡板已经降下了,商邵当做没听到,同时迅速打开了那个珠光宝气的手拿包,将里面的信件抽了出来。
司机一声没吭,紧张得够呛,只觉得连空气都不太够用。
过了一会,挡板又给升起来了,大少爷十分淡然地说:“阿杰按错了。”
阿杰,扶着方向盘,只觉得冬雷震震六月飘雪。
迈巴赫开出地下掩体,往海边庄园平稳疾驶而去。
这是温有宜第二次来这边,康叔已经提前收到了通知,做出了严阵以待的准备。
温有宜是一个讲究的女人。
她讲究,而非奢侈。
整个商家的一餐一饮,一住一行,入目所见,呼吸所闻,无一不妥帖,无一不恰恰好。而这种恰恰好,正是最难最奢侈之处。这并非是有钱抑或有权就能做到,假使有钱有权,再加一点优雅的品味,以及能将自己时不时冒头的庸俗按下去的聪慧,也还是不够。要达到温有宜的讲究,需要额外地有耐心,额外地有见地,额外地自律。
她有一套管理家庭、打理生活的学问,在她手底下做过事的家政管家,在整个港岛上流圈子里都是深受欢迎的,其他贵妇们渴望能挖走一两个,听一听她是如何生活起居,好青出于蓝地拿捏起来。但很难,因为没有人愿意从商家离开,除非是犯了原则错误被辞退。
温有宜每一次造访,譬如去明羡的酒店看一看,去明卓的美国别墅小住,或者去商陆和柯屿那儿探望,都会让几位小姐少爷的管家如临大敌。
康叔也不例外。原本这次她来得突然,时间短,从上到下都来不及收拾什么,少不了要挨一顿柔声细语的提点批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温有宜这次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迈巴赫停稳,商邵陪同下车,正要往里走,温有宜叫住他:“你工作日在外消磨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去了?”
商邵怎么能放心把应隐单独留给温有宜?
体贴地回:“下午不忙,我陪你们喝一会茶。”
“可是爸爸知道了要生气,会批评你。”
“我没事,不要紧。”
温有宜微微笑:“不行,气大伤身,你不好总是气他的。”
商邵:“……”
fine。
他给了应隐一个安抚的眼神,目光又自康叔脸上瞥过,意思是人交给他,让他控住场面。
转身要走时,又被温有宜叫住。
温有宜轻柔提醒应隐:“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
应隐一拍额,想起来:“商先生,我的包……”
“在车里。”商邵说,“我帮你去拿。”
有几步路,应隐跟过去。
商邵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微微俯身,将包拿了出来,十分自然地递给应隐,又顺势将她圈到怀里。一手拢着她的侧脸,为她挡住温有宜的视线,同时附耳道:“别紧张,她很好相处,也早就期待认识你,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他的提醒低沉温柔,应隐“嗯”了一声,感到耳廓上压下他的唇。他吻一吻:“晚上别走,还在这里睡,嗯?”
“明天要出差……”
“我送你去机场。”
两人小声说了很多话,把一段短短的分别弄得像要分开很久一样。温有宜笑一笑,云淡风轻地看着商邵。
商邵果然将吻压向了应隐的唇角,吮一会,分开,眯眼观察应隐的眸色,再凑上去亲一亲。他始终用耳语般的声量讲话,又是那种很匀缓的语速,很容易就将氛围带得暧昧。
应隐沦陷了,迷糊了。
商邵最后揉一揉她的耳垂,用那种深沉如夜雾的眸光锁着她一会,说:“晚上见。”
应隐晕晕乎乎地转身,走了几步,温有宜好心地问:“你的手机呢?别落在车上。”
被她一提醒,应隐第一反应就是到包里找。还算她没辜负温有宜的期望,马上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实。
“我的信呢?”她怔住,再度翻了翻。抬起脸时,温有宜对她抬抬眼神。
身后引擎声已经响起。
应隐立刻返身,清醒又不屈地瞪着商邵,低声:“商先生,我的信呢?”
她已经明明白白地猜到,一定是商邵搞的鬼。他降挡板、亲她,让她恍惚,都是为了拿走信。
已经坐上后座、正亟待关门的男人,闻言身体一僵。
商邵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把我的信弄丢了。”应隐径直拆穿他。
商邵:“……”
应隐眼圈一红,忍着委屈和急切:“那是我的信,从香港寄过来,迟了好几个月的……”她以为他真把它丢了。
于事无补,眼泪只好掉下来。她低垂着脸,双手间半抱半捧着那支织金钉珠的手拿包,翻来覆去地抠着指甲。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苍白而镇定,可是鼻尖已红,一眨眼就是一颗眼泪:“好不容易……你凭什么把它丢掉……”
委屈得不像话了。
那是她的信,迟到了,又回来的信。她还没看,上天要她看的。他凭什么?
商邵心里软成什么样了。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下了车,当着不远处所有人的面将她搂到怀里,一边亲着她耳朵一边一叠声地哄:“没有丢,还在,还好好的……别哭。”
应隐哽咽一下,憋住气。
确实有在很听话地别哭。
商邵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改口,很认真地说:“好,你哭,觉得委屈伤心,就哭到高兴为止,好吗?信在这里,是我不好。”
他从西服内襟口袋里摸出信,平整的,带着他的体温和香味。
“你看,它就在这里,没有被丢掉,完好无损。”
他亲自将信塞到应隐的手里,请她看一眼。
应隐接过,一时没拆,双手攥得紧紧的,都皱了。她想笑,唇角抬起,眼泪却没停,还是一颗颗的,从眼眶里笔直掉下去。
哭得太漂亮,连脸颊都没湿,有镜头就是幕电影。
“我是故意演你。”她欲盖弥彰,十分嘴硬。
商邵没拆穿她,宽厚的手按住她颈,亲了下她发顶:“那里面有一句话,我不想让你看到。”
“为什么?”
“因为那应该由我亲自说。”
他指腹抹一抹她柔软的脸,为她抹去眼眶的湿润:“可是现在说,又不够郑重。你看到那句,心里先不要回答,等我亲口说,好吗?”
第99章
在绿茵悬崖与海天一色间,迈巴赫驶出庄园,沿着柏油坡道渐远。
应隐目送着,又转了片刻才转身。情绪落下去,信安稳地到了手里,她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担心眼妆有没有花,会不会被温有宜看出端倪,商邵刚才哄了她这么好一会,落在温有宜眼里会否很不成体统。
转过身时,她哭过的双颊一层薄薄的樱粉,把信封和手拿包都揪得很紧。
温有宜笑了笑,丝毫不问刚刚他们两人在车边聊了什么。只说:“阿邵以前哄妹妹时,也有过这样的耐心。明羡可比你难缠,明卓呢,又比你难琢磨。”
应隐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问:“那babe呢?”
“babe呀,babe出生太晚了,阿邵的耐心已经用完,所以babe就没被他哄过。”温有宜与她并肩而行,往房子里走去,“倒是偷偷进他书房,被他拎着领子,像小狗一样丢出来。”
应隐忍不住一笑:“可是babe好像是既怕他,又不怕他。”
温有宜点点头:“因为阿邵是一个容易收获敬爱的人,而不是爱。就好像babe,既爱他,想亲近他,又仰望他,对他望而却步。我记得明宝七八岁时,有一天跑过来,闷闷不乐的。我问她什么事烦恼?她说,mommy,我想找大哥哥玩,可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应隐问。
她丝毫没有发现,她刚刚为之局促难堪的担忧,都被温有宜如此不动声色地化解掉。
“babe说,因为大哥哥看上去是一个每天要干很多要事大事的人,她用这些幼稚的绘本去打扰他,很害羞。”
应隐忍俊不禁,抿起唇。
“后来我就牵着babe的手,敲他书房的门。那天是个周末,阿邵陪她打了很长一会的网球,打累了,就抱她坐在膝盖上,陪她看绘本。你不知道babe有多紧张。”温有宜回忆着,失笑起来,“那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看完,我一摸,脑袋手心都是汗。”
应当是想起更好笑的事,她垂下脸,笑意扩大,自己忍了一会,才续说:“阿邵也不懂,有些奇怪地问她,原来你不喜欢我?babe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跑掉。她以前心脏不好,我们全家都很顺着她,不过她总是很憧憬跟阿邵待一阵子,什么事都不做也行,都像是赚到。”
她用“憧憬”这个词,应隐瞬时便懂了,好像自己成了商明宝,憧憬着哥哥,却也为他的亲近而紧张,怕自己表现不好。
温有宜收回思绪,沉静的双眼望向应隐一会,“其实阿邵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什么连小妹妹也敬怕他呢?他是有求必应的,对人的照顾不动声色,长相气质也并不冰冷,但身边人都怀着babe那样的念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阿邵总想分清别人对他的敬爱和爱,这不容易。”
“也许是因为,商先生的地位,做事的方式,思考的东西,生活的志趣,让他的生命看上去很郑重、庄重。”
温有宜仔细咀嚼着应隐的这句话,默默半晌,展颜一笑。
“阿邵跟爷爷感情深。他有问题,首先想到请教他。爷爷走的时候,那时他在海外,暴雨天气,所有航班都不准起落。回了家,他守灵整夜,到爷爷的书房里时,从抽屉里发现他留给他的信。”
应隐想,商邵作为深负重望的长子、继承人,那遗书一定是厚厚一封,充满了商伯英一辈子的智慧与经验,有关集团和家族的拳拳担忧也该在里面对他一一提点详尽了。
温有宜安静一会,垂下眼,很轻微地勾了下唇。
“很意外,只有四个字,‘蛛网自缚’。”
毛笔字写在宣纸信笺上,又折好了收在了信封里。像是警示,像是责骂,又像是叹息。
“应小姐,你能参透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应隐轻轻摇一摇头:“我只听过“作茧自缚”,不知道蛛网自缚是什么意思?”
温有宜颔了颔首:“那就等晚上阿邵回来时,让他亲自讲给你听。”
至玄关,佣人已将室内穿的软皮鞋摆好。温有宜被伺候着换了鞋,让康叔泡了壶茶,对应隐说:“你累了,先睡一会,等你起来我们再聊。我有好多他的故事呢。”
应隐本来是困的,听到有商邵的故事听,反而精神起来,:“现在外面正舒服,不如我陪你喝会茶。”
二楼的户外场地十分宽绰,深蓝泳池旁,白色沙发围摆着,成为一间幕天席地的露天客厅。佣人泡好了茶,退到稍远处应召。喝了几盏,温有宜接了来电,听语气是正事,便向应隐致歉,走近屋内专心打这通电话去了。
应隐等了半晌,康叔来通报,意思是温有宜那里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可以自行去休息。
“康叔,有没有美工刀?或者裁纸刀。”应隐问。
康叔早就看到了她放在身边的那封信,点一点头:“您稍等。”
天色还早,远处海上,正是热闹起来的时候,冲浪的,玩帆艇的,太远,声音传不过来,成为一帧帧动画。
应隐看了会儿,将那封信在玻璃茶几放平,掌尖一寸一寸地自中心向两侧流连抚过。
她看得太认真,把邮票和邮戳也一一地看了。是一张蓝花楹的工笔彩绘邮票,邮资4港币,上面印着一方白色纤细的繁体字
「香港四季树木seasonal trees in Hong Kong」。
是在这个春天刚刚发行的系列。
看够了,应隐将信封翻面,执住那一柄小巧的裁纸刀,从封条低下小心轻巧地割开。
是钢笔的字迹。
「我整晚地睡不着,因为想你。」
应隐只看了一眼就捏紧了信纸,将它贴捂在心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那波光粼粼的池面,才把眼里那股汹涌的酸涩给压下去。
因为商邵提前说了,她就一直猜着,究竟哪一句是他想要亲自说出口的呢?
是「你说这是你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花。你不知道,这句话更像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还是那句「我是一个连爱都要你先开口祈求的人。」
目光下移,不过两行,应隐心里咚地一跳,找到了答案。
「给我你的一辈子。」
她猛地把信纸压下,从沙发上蹭地站了起来,没头没尾地在泳池边踱步。远处等着应召的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拿手掌给自己扇风,脸色绯红得要命。
呼吸够了,应隐才回到沙发上,把信的末尾看完。
温有宜打完电话回来时,只看到她腮上挂着泪,不知道这样对着信垂泪了多久。她的脚步声很轻,没有惊醒应隐。
目光顺着她翻转信笺的动作,她与她共同瞥见了那一行微末的小字,宛如一句批注:
「就给我一盏永不落山的月亮。」
应隐刹那间懂了,带着泪破涕一笑,笑着笑着,她两手环着膝盖,将脸伏进去,肩膀抖着,哭声被她闷得严严实实。
温有宜将掉落在地的信纸捡起来,一眼也没多看,只会顺着原本的折痕叠好,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掩门离开前,她再度回望了眼应隐。
他们看上去吃了很多苦。
商邵结束公务回来时,温有宜已经回了香港。
他耐着性子先打了通电话给温有宜请安请罪,寥寥几句,匆忙挂断,脚步顺着楼梯直上三楼。
白色薄被隆起,她侧身枕臂,睡得安稳。
是被亲醒的。
睁开眼眸时,看到商邵坐在床沿,西服也没换,领带也没解,伸过来拨她头发的指间有熟悉的沉香烟草味。
“怎么睡得这么早?”他又俯下身去,亲一亲她唇瓣,“身体不舒服?”
应隐清醒了一会儿,“六点的飞机,最迟四点半就要出发。”
好累,这将会是她接下去一周的常态。为了尽可能跑多的城市路演,他们往往要一天赶两到三个地方,这一路生物钟是完全被颠倒打乱的,只能见缝插针地补觉。
“不是有俊仪帮你值机托运?”
“从这里去机场要五十分钟车程,还要安检,登机口——”
商邵打断她:“几点的活动?”
“九点观影,观影完出席,是……”她眨眨眼,算不过来。
“十一点?”
“嗯。”
“那就八点钟到机场,让我的飞机送你过去。”
“……”
“不行?”
“行是行……”应隐迟疑起来,小小声地心虚:“但不好……那是你的公务机。”
“我刚好有公务要去北京。”
“真的?”应隐眼睛亮起来。
“假的。”
“……”
商邵失笑,拉着她的手臂,把她牵起来,搂到怀里:“今天跟小温相处得还好么?”
“嗯。”应隐点点头,“我陪她在四周转了转,带她看了Rich,喝了茶,晚饭时听说我吃轻食,就让康叔给她准备了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