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中控上有一堆旋钮和按键,商邵拨动其中一个,带有阻尼的盖子静谧升起,应隐才知道,这里原来是个小冰柜,里头斜插着一瓶香槟酒。

  “哇。”她轻声赞叹一句。

  紧接着,哪里喀哒一声,隐藏式的杯架推了出来,上面倒挂着一对纤尘不染的高脚杯。

  应隐随着他的动作目视,见他两指轻巧夹住透明高脚,手腕翻动,将杯子取出。

  轻薄的杯壁相磕碰,发出风铃般的叮当声音。

  应隐也不知道,怎么能有人将一个取杯子的动作做得如此赏心悦目,优雅至极。

  “拿好。”

  应隐乖乖拿好,一手一只。

  “啵”的一声,商邵拔开软木塞,香槟的甜味顺着气泡晕进空气中。

  “你不是说,这是妹妹仔喝的酒?”应隐跟他翻旧帐。

  不会说粤语,单就发了“妹妹仔”三个字的音。

  “那你是么?”商邵好笑看她,沉沉一眼。

  应隐微垂下脸,蚊子般地“嗯”了一声。

  “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应隐摇头,声音更轻下去,“只在商先生面前这样。”

  话说出口,未免有卖乖的嫌疑。但她说的是实话。

  商邵没有追究真假,沉沉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半晌,他与她水晶杯相碰。

  气泡升腾酒体摇晃。

  “cheers”

  酒香伴了回程的一路。

  哪个路口转弯时,应隐没坐稳,在商邵腿上趔趄了一下,酒液泼洒出来。

  “高定!”她一声惊呼。

  商邵的解决方案很简单:“买。”

  储安妮打电话来,惊恐万分地问她怎么没拆项链耳环手镯戒指:“三千万!”

  在商邵又说出“买”字前,应隐斩钉截铁地回复:“晚上一定还到你工作室!”

  “喜欢的话……”

  “不喜欢!”

  商邵低声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喜欢珠宝?粉钻还不错,挺衬你。”

  应隐为他的花钱速度感到心惊:“全世界的珠宝都衬我,难道商先生要都买下来么?”

  商邵若有所思,继而挑了挑眉:“原来我怀里坐的是一个仙女?”

  应隐咬着下唇笑起来,招架不住他戏谑含笑的目光,趴进他怀里躲着。

  商邵看得出她有一些醉了,屈起指侧,在她脸颊上刮了刮。

  他指间的气息让人沉迷。

  应隐闭上眼,微醺着嘟囔着问:“那我是仙女吗?”

  这话太羞耻,商邵没可能说出口。他没出声,但鼻息中笑了一下,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车子驶进海洋馆庄园,在门前停下。应隐赤脚迈下,淡粉色渐变的裙尾半抱半拖,深邃的蓝色月光下,真丝云纱堆叠着,在她身后像抹花朵的浪。

  商邵手里拎着她那双高跟鞋,把康叔看惊了。

  佣人也呆了,懵了一阵,着急忙慌地伸出手:“少爷,我来。”

  商邵指尖掐烟,淡淡地说:“冇事。”

  应隐进了房子,在门廊的奶白色大理石石阶上坐下,双手托腮等着商邵。她对这座房子还不太熟,恐怕会迷路。

  女佣给她拿了软皮鞋:“应小姐,这是上次您穿过的那双,地上凉。”

  应隐点点头,换上了。等商邵到了跟前,她仰着头问:“商先生,我的礼物呢?”

  “在后面。”

  商邵牵起她,从房子的中心穿过去,推开通往后院花园的门。

  房子后院的绿茵场同样宽阔,但营造出了从高山草甸到砂石花园再到热带丛林的景观变化,一道宽阔的河道蜿蜒曲折,傍晚起了雾气。氤氲着淡蓝色的河面上,停着一艘单人皮划艇。

  月色下,一匹袖珍的小马欢腾着四蹄,嘚嘚儿地跑了过来。

  它棕色的皮毛油光发亮,但自头顶至后颈则覆盖着浓密的白金色鬃毛,这些鬃毛柔顺极了也蓬松极了,随着奔跑和夜风的吹拂,一线水瀑般向后扬起,在月光下简直像发着光。

  应隐被美得倒抽一口气,甚至都没能出声,右手紧紧掩住唇,双眼目不转睛地,瞪得很大。

  小马到了跟前,四蹄修长宛如踏雪,马蹄声清脆地笃笃两声,站停了,喷一声气,长睫毛大眼睛抬头看人,透着懵懂与机灵。

  它好矮,似乎才一米二三,只到应隐心口左右。

  ”它还没有名字,你想给它取什么?它是一匹小公马。”商邵牵过它的缰绳。

  “pony?”

  商邵笑了一声:“这种马在国际上的命名就是pony,你给它取名叫pony,就好像给狗取名叫狗。”

  应隐:“……”

  她一指挠了挠头:“嗯……”想了一阵,“rich!”

  商邵倒也没有很意外,无奈地说:“行。”

  “我想摸它,它会踹我吗?”

  “不会,它血统稳定,脾气很好。”

  这是他委托朋友从英国挑选过来的,皇家牧场的纯种血统,之后乘坐专机抵达国内。过海关要些时间,为了赶上生日,他不得不动用人脉。

  小马在他庄园了养了数天,度过了最易水土不服的日子,现如今已经恢复了活力。

  应隐伸出手去,摸一摸它水亮的鬃毛:“它像唱摇滚的。”

  商邵失笑:“那你不如给它改名叫rock。”

  “不要,rich很好,就要rich。”应隐伏下身,细条条的胳膊搂住马脖子:“rich rich,希望你快快长高。”

  “它不会长高了,就只有这么高。”商邵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嗯?”应隐松开手,上下打量这袖珍迷你的小马:“好可爱……”

  她又紧紧搂住它。搂太紧了,弄得人家嘚嘚儿挣扎起来。

  “喜欢吗?”商邵问。

  “嗯。”应隐闭着眼点点头。

  这马还不如她的裙摆大。

  “可是我没有这么大的院子,也没有人专门照顾它。”应隐现实地说。

  “你可以把它寄养在我这里。”商邵不动声色地说。

  “嗯?”应隐睁开眼,有些茫然:“不是我的礼物吗?”

  “是你的礼物,我只是帮你托管。你想它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陪它玩。”

  应隐看看商邵,又看看马,看看马,又看看商邵。半醉的脑子不太灵清,她觉得好像掉进了什么陷阱,但一时又挑不出哪里不对。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它带回去,我会帮你请一个专人照顾。你的房子,应该只有三百多平?它可能还没住过这么小的地方,需要习惯习惯,没地方跑步,但在你楼下多转几圈也还行。”

  应隐:“……”

  “怎么?”商邵唇角含笑,轻瞥她一眼,问:“这样也不行?或者……我给你重新买个房子?”

  为了一匹马重新买个别墅,跟为了一顿醋包一顿饺子有什么区别……但这个类比太接地气,应隐确定这个男人听不懂。

  她醺醺然,暂时不去想这些,脸贴着小马蹭一蹭:“我可以骑它么?”

  “如果你现在只有十岁的话,可以。”

  “那我可以干什么?”

  “陪它玩,看它无忧无虑地成长。”

  “它可以活多少岁?”

  商邵的笑敛了些,神情温柔下来,“顺利的话,四十岁,不顺利的话,几岁都有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应隐似乎看见,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在刚刚那瞬间,居然是伤感的。

  她怔怔地站起身,“商先生,你也有过一匹自己的小马。”

  商邵勾了勾唇:“它叫Black,通体黑色,额心有一抹梭形的白,是我六岁时的生日礼物。”

  余下的话不必再问了。

  应隐攥着裙摆,背对着她的小马。那马无忧无虑,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海风、青草与月光。这与它在英格兰岛的故乡可太像啦。

  商邵上前一步,将应隐搂进怀里:“送个生日礼物,怎么还送伤感了?”

  她的耳廓很凉,商邵用手揉了揉,掌心温度拢着。

  “送你回去,还是留下?”

  这样的问题问一位女士,她还能怎么回答?

  “回去。”

  “恐怕没有车了,也没有司机。”商邵气定神闲。

  应隐心里受惊,仰着眸光。

  眼睫上落下一吻。

  “留下来。”

  康叔早就命人收拾好了客卧,在二楼。

  商邵绅士地将人送进房间:“早点休息。”

  说了早点休息,人却不走,还牵着应隐的手,揉一揉她微凉的指尖。

  又反客为主地在床尾凳上坐下了,拉过应隐到怀里。

  应隐单膝跪坐上,腰肢软着,溺在他深邃的目光中。

  商邵伸出一手,绕过她颈侧,将那套繁复的粉钻项链一捻,钻石沉甸甸地坠下,没进应隐的粉色纱裙中。

  他看着她眼,手指落下,至裙子的隐藏锁扣处。为了更好地贴身束形,这裙子后背是一排很细密的铰扣,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十个,又紧又小,肉眼看去天衣无缝。

  他对女人衣服真是内行。

  手指也真是灵活有力气。

  第一二个铰扣松开时,被束缚了一晚上的胸口也跟着松了口气。应隐深深地呼吸,闭上眼,软在他怀里索吻。她的手臂肌肤贴着商邵的颈侧,因为交颈拥抱而彼此摩挲。

  商邵一边吻着她,一边动用上两手。

  高定裙子自上而下解了,没了束缚,沉沉的连着那粉钻项链从应隐的身上褪下。她就像一枚珍珠,被从粉色的壳中剥离。

  一时之间,她完全不敢起身,倒伏在裙上,只一片脊背裸露,像美人鱼伏在夜晚的礁石上。

  商邵看出她兴致很低,缓了缓,一手扯过床尾毯,将她整个裹住:“别勉强自己。”

  “我不是……”应隐咽了咽。

  “不要紧。”商邵打断她:“你心里有事,情绪不对,我们下次再说。”

  应隐两手交叠,拢着毯子,从商邵腿上起身。她看着商邵站起来,形容似乎有些冷淡。

  “商先生……”

  “早点休息,”商邵往门口走,吩咐道:“项链可以交给康叔,他会派人帮你安全送到。”

  “我扫你兴了。”应隐迫切地说,见他脚步停下,才缓下声问:“对不对?”

  “没有。”商邵取出最后一支烟,在掌心磕了磕,垂眸道:“我跟你说过的,这种事要想愉快,也得有点天赋。当然,也要你情我愿。等你愿意那天再说。”

  “我愿意,但不能是今天。”

  商邵点了烟,吁一口,指尖习惯性地点了点:“怎么,身体不方便?”

  他眯眼问。

  “没有。”应隐摇头:“我……我想找你借钱,我不知道先跟你上床再借钱好,还是先借钱再上床好。”

  她为难地抿了下唇,嘟囔着:“……好像哪种都不对。”

  商邵一怔,刚刚冰冷的气息柔和了些。

  她肯开口找他借钱,实在超乎他的意料。

  “要多少?”

  应隐动动手指计算:“一亿三,加上递增赔偿金两千一百万,一亿五,我现在有四千二百……”

  商邵:“直接说。”

  “一亿。我想先预支剩下的七千万,然后再借三千万。”

  一亿现金,不是个小数目,足够让一家中型企业起死回生了。

  商邵走向她:“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赎身。”

  康叔刚给庄园内的佣人们交派完明早任务。

  这是应隐第一次在这儿过夜,因此他特意提点了一下对她生活习惯的照顾,诸如衣物用品尽量要真丝的,喜欢喝甜酒和热红酒,食材上要注意清淡去水肿、少碳水多优质蛋白脂肪,健身房的一些器材也要提前按她的身高体重重新校正,以防她第二天一早就要去锻炼。

  交代完,他上二楼,冷不丁看到商邵正抱着人从客卧里出来。

  “怎么?”他懵了。

  第一天留宿就睡主人房,这不符合他对商邵的认知和他承袭的教养。

  “在里面抽了根烟,空气不太好。”商邵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康叔:“……”

  中央空气净化系统加随时可以打开的阳台门加强劲对流风……说这些。

  商邵抱着人,揽着她间的那只手夹着烟。

  “为了避免污染您卧室的空气,建议您抽完了再进去。”康叔彬彬有礼地说。

  那点揶揄别指望能逃过商邵的眼睛。

  他瞥他一眼:“多嘴。”

  奶白色大理石的旋转楼梯浑然一体明净典雅。商邵沉稳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眸跟康叔说:“睡衣选得不错。”

  那睡衣是牛油果绿桑蚕丝,细肩带,最衬应隐。他中意应隐穿绿色,看着沉静可口。

  一进主人房,应隐真觉得离谱。顶级酒店拿来做总统套的面积,只摆了一张床和几处造型立柱,L型的一道落地窗让风景一览无余,正对窗外的是一张三米长的沙发,奶油白的纳帕皮,在这屋子里显得小。

  商邵抱着人,在沙发上坐下。

  应隐怕他被她坐得腿酸,磨磨蹭蹭想爬走,被他拦腰捞了回来。

  “让你走了吗。”他气定神闲地按住人。

  “外面有人……会被看到。”

  “没人。”

  应隐想换个姿势背对窗外。但商邵不让。

  他按着她的腿,让她面对窗外坐着,脊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商先生……”应隐要哭。

  “不动你。”

  应隐鼻子里轻轻“嗯呜”一声,是抗议,“你又没信用。”

  “是么。”商邵花了两秒反思,“也对,那不装了?”

  他一指按下她睡裙衣襟。吊带本来就长,衣襟一拨,里头的雪团就要被揉托出来。

  “不不不,不不不,”应隐软软地挣扎求饶:“你是正人君子……”

  商邵笑了笑,手抽了回来,拧过她下巴吻她。又将她一双长腿并拢,回到了侧坐在怀的姿势。

  “讲一讲为什么要借钱。”他亲她的唇,问的话像个投资商,但行事实在昏君,让人觉得这一亿是在劫难逃了。

  既然已经开了口,应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经纪公司对我的规划,和我自己想要的不同,以前我没想过,因为违约金一亿三千万,另外还要加上每年三百万的赔偿金,比如我的合约十年到期,现在是第三年,那么就是七年的三百万,合计两千一百万。这笔钱对任何明星来说,都几乎是天价。尤其是因为影视行业这些年不景气,靠我自己攒,很难。”

  一亿五千一百万赎身。

  这个条件确实可以把一个人钉死。

  “我在圈里的咖位,反而让我寸步难行,即使有公司想接手我,也要考虑到,第一,我的人气饱和,商业价值饱和,很难再开发出新的高度,但一亿多的违约金是实打实要掏的,就好像豪门球员的转会费,成本和吸金价值的不匹配,让很多公司望而却步。有一家公司抛过橄榄枝,但他要求我一年拍两部偶像剧,我不愿意。

  “第二,一个公司的资源,很难同时喂养两个当红影星,七七八八的营销费,奖项运作的公关费,围着我转的人力,都是成本,我的空降,对任何公司的一姐来说都是威胁。曾经有另一家公司接触过我,但他们的一姐选择所有通告罢工,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自己呢?”

  “我自己……我跟经纪人其实也算是一路彼此扶持过来的,他帮过我很多,虽然他很商业很现实,但念在情分,我不想跟他闹僵。第二个原因就很务实了,我在这里,毕竟是一姐,所有资源都倾向于我,否则也不会红了十二年,所以其实我原本是没必要走的。至于现在……”

  她深呼吸,微笑道:“商先生,你能预见自己的命运吗?我能,每个当红的明星都能。我们都会走下坡路,但在真正的谢幕之前,我不想观众想起我后几年的作品,居然都是商业烂片。”

  商邵点点头:“第二个问题,解约了以后,你下一个东家找好了么?”

  “我想自己做。我需要一个合伙人,目前暂时没想到合适的。”

  商邵一时想起庄缇文前两天也找他借钱。

  小姑娘有笔创业资金,纯用来投着玩儿的,有个几千万。前两天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不够。

  商邵当时没想明白,她有什么生意需要这么高额的起步。

  “囤石油?”他想出一个非常靠谱的答案,“一亿太少了,给你三亿先玩,你只要能赚,哪怕是一分美金,我也能继续为你投资。”

  庄缇文:“……没有这么离谱!!!”

  现在他知道了,她要囤的,是远比石油更金贵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是,庄缇文的身份一暴露,他要怎么哄她?

第44章

  别墅里逗留了一夜,应隐第二天天刚亮就跟小马告了别,一脸怒气冲冲地下山。

  她步履匆匆,背影中也能看出愤怒。一辆奔驰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司机脚尖轻抵着油门,她走一阵,车跟着滑一阵。

  “别跟着我!”应隐眼神杀人。

  “少爷说您总会走累的,这里不好打车,我得跟着您。”司机颔首:“您累了吗?”

  一屋子的人都跟他们大少爷一样彬彬有礼油盐不进,应隐七窍生烟:“我不累!”

  商邵站在餐厅窗边,看着应隐的身影由近至远,直至成了悬崖边的一个小白点,与远处深蓝大海形成强烈对比。

  “昨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气性?”林存康给他倒咖啡。

  “找我借钱,我没借。”商邵笑了笑,拈起英国细瓷杯耳。

  “借多少?”

  “预支七千万,借三千万,共一亿。”

  康叔挑了挑眉:“这确实不是小数目,不过应小姐愿意开口向你求助,于她的个性来说,已经很难得,你舍得不借?”

  “有什么舍不得的?”商邵啜饮一口,垂眸道:“她个性又要强又识趣,真借了,以后把我当债主看,我不是自讨苦吃?”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进展,在他面前不至于那么拘谨又战战兢兢的,他没兴趣开倒车。

  康叔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旁话闲提:“你之前提过的那尊清雍正粉青釉梅瓶,昨天下午已经拍了,顺带的还有90年的那组henri Jayer,今晚些就送过来,是给你提前醒上,还是等大小姐过来时再品?”

  商邵不甚在意,只应了一声:“成交价多少?”

  “清雍正粉青釉梅瓶八千三百五十万港币,已经直接送到夫人那儿了,她很中意。henri Jayer三百二十万,一组六瓶,算是好价。”

  商邵琢磨过味儿来,回眸瞥了康叔一眼,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她气成这样,你也不冤。”

  商邵挨了他老人家一通揶揄,不动怒,云淡风轻笑一笑:“我又没说不帮忙。你等下给她帐户转两千万,就当作是预支的合同酬金,然后跟缇文约个时间,让她来见我。”

  视线再度回到绿茵地上时,应隐已经打开车门上车。商邵放了心,去衣帽间换了西服,开始新一天的繁忙公务。

  应隐坐进车里时闷不吭声,双臂交叠环着胸。

  这个庄园该死的大,她再愤怒委屈,没办法摔门就走,气焰无端矮了三分。

  车行市区,应隐倏然改了主意,吩咐道:“去最近的4S店。”

  至下午,在花园内除草的康叔听到佣人来报,说山下有人送车过来。

  他摘了手套,听岗亭那边的门卫汇报道:“是一台新的五菱弘光。”

  康叔没懂,一手捏着白色棉线劳保手套,一边问:“……乜系‘五菱弘光’?”

  门卫再度确认一眼:“五菱宏光,电车,新款,没挂牌,说是邵董加急预订的。”

  康叔:“……”

  负责送车的4S店销售一路战战兢兢,开至半路,已经在忧愁等会儿怎么下山了。终于按指示到了山顶,倒车进露天充电桩时更是大气不敢喘,毕竟一旁的顶配保时捷taycan杀气腾腾,蹭一下他就得折这儿了。

  康叔看着这薄荷绿的小车,对它和商邵都同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您好,这是您预订的车子,检查无误就可以签收了。”销售递上送货确认单,佯装镇定中狂咽口水。

  康叔瞥一眼账单,……五位数?

  再数一遍。

  真的五位数。半条保险杠都买不起。

  签完单,康叔绕车一周,站远了,手抵下巴凝神思索。

  ……还是不太能理解。

  他拍了张照发给商邵。不得不说,在花园和别墅背景下,这薄荷绿的小车还挺上镜。

  商邵刚走进会议室。

  满屋子西装革履的,都肃静着,眼巴巴地看他读一眼讯息内容后,脚步微凝,极无奈地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下次生气,就有车可以代步下山了?

  应隐挑完车子回了家,一口气补了几小时的觉,中间接到缇文跟她请假的电话,她也没当回事,很爽快地批了。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俊仪跟她汇报完行程,长出一口气:“就还剩一个星河奖了,之后就可以安安心心挑剧本,等着过年。对了,栗导的剧本已经出来了,他约你吃饭,让你挑时间。”

  应隐懒懒地歪在沙发抱枕间,沉吟一阵:“等星河奖后吧。”

  “好叻。”俊仪记上一笔:“对了,你知道吗,今年星河奖的赞助商有勤德哦。”她爆料完,怕应隐不记得,补充道:“就是商先生集团旗下的。”

  “知道。”应隐一肚子起床气。

  俊仪不触她霉头,转开话题道:“公司的年会安排已经出来了,听说汤总也难得会出席。”

  “几号?”

  “十二月二十一。”

  应隐点点头:“那我得加快了。”

  “加快?什么加快?”俊仪迷茫了一下:“啊对了,柯老师今天上午找过你,听说你在睡觉,让你下午回电给他。”

  “他下凡了?”应隐倏然坐起:“不是一直没信号吗?”

  “柯老师说今天一天他们都在博卡拉休整,之后还要回去补拍,最近雪山气候多变,很难讲。”俊仪在手机里调出号码,替应隐拨了出去。

  博卡拉天气晴朗,柯屿正在白塔上晒太阳,接了电话,未语先笑,叫她一声:“靓女。”

  应隐呜的一声就哭了,眼泪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