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光线下,商邵的目光探究而耐人寻味:“这个问题,需要你做出这么激烈懊恼的表情么?”
应隐低头躲他视线,语气莫名心虚:“我没有巨物恐惧症……大一点也没关系。”
商邵:“……”
怎么好像更奇怪了?应隐抬起头,飞快补充却字字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你朋友大一点也没关系!”
商邵无奈地舒了一口烟,笑了一声:“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会想歪。”
应隐:“……”
她羞恼,咬着唇带点愤怒,像是受了难堪。
商邵被她看得没辙,只好半抬起双手,勾唇带有笑意说:“OK,我的错。”
他一副败给她的模样,但指尖夹烟的模样倜傥散漫,微垂着的脸上笑意也未尽,分明还是在笑她。
应隐冷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商先生也不过跟别的男人一样。”
“你骂我啊?”商邵低沉着声音,似笑非笑:“今天胆子这么大,又是甩我车门又是骂我,不怕我报复你了,嗯?”
应隐一时答不出,站在原地瞪他半晌,冷不丁往前一步,双手合腰扑抱住他。
商邵的表情和身体一时都僵住,他抬着手,不知道该不该落在她身体上。低下头去,见她抱得一心一意,不由得低下声来问:“这又是干什么?”
“报复你,浪费你的钱。”应隐冠冕堂皇:“一千万三十分钟,一秒钟五千五百五十五,现在已经十秒了。”
其实她的报复是如此心血来潮,带着不管不顾的赌气。但他做得认真,两只纤细的胳膊自他腰间交叠收拢,似乎是怕他挣脱,用了十分的力气。
商邵此刻只穿了衬衫,妥帖地束在西装裤中,应隐抱着他的腰,只觉得肌理骨骼的触感紧实而充满力量。
她都脸红了。
左手腕那支宽大的男士表盘上,秒针行走似快也慢。
“二十秒。”她闭着眼睛默数。
“四十秒。”她洋洋得意。
“一分钟。”她胜者姿态。
商邵:“……”
“今天就先这样。”应隐仰起脸:“商先生这么守信用,以后你凶我,我就浪费你的钱。”
她这副样子真让商邵觉得,这种时候不吻她,简直不是男人。
他手臂用力箍住她腰,垂着的眼眸里波澜不惊,声音却异常低沉:“怎么这么聪明?”
应隐确信他不是真心实意地夸她,但她迎着他的视线,轻轻地吞咽了一下。
刚刚点起的香烟还在静静燃着,白色的烟雾自冷气中弥漫缭绕上来,掩住了他此刻难以琢磨的面容。
过了两秒,商邵眯了眯眼,夹着烟的那只手抬起,轻抚住应隐的脸颊,用沉哑却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钱太多,教你用更快的方式浪费。”
应隐心一紧,眼睫抬着,看进他眼底,看不过两秒,招架不了,又惊惶地垂下,看向他近在咫尺的唇。
鼻尖被他的定制烟所占满。
她微微偏过脸,四肢又软又空,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闭上眼时,商邵的吻覆了过来。
西服从她肩膀滑落在地,应隐“嗯”了一声,重心骤然腾空——商邵托抱着她,将她猛地压上墙面。
墙体冰冷,冷意透着真丝衬衫,渗进她的骨头缝里,让她止不住地发抖。她几乎着不了地,屁股被他臂弯箍着托着,铅笔裙下一双长腿只能绷紧了趾尖,可怜而用力地点着,腰落入他的臂膀之中,那么用力,凶悍得几乎要将她的腰折断。
但哪一处的凶,都不如他吻她的方式更凶。
他的吻密不透风强悍霸道,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回应的余地,吮着咬着舔着勾缠拉扯,不像昨晚情难自控,不像下午游刃有余,而是一种强烈而充满荷尔蒙的占有。
应隐被他吮得舌根生疼,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勾着商邵的颈项,抚着他的黑发,不知道是把他压向自己,还是把自己迎向他。
他衬衫下的身体好热。
藏匿在柔软后的一颗心阵阵发紧,直到应隐以为自己会心脏□□着死掉时,细微的喀嗒一声,隔着衬衫,她的搭扣被他单手轻易解开。
她的呼吸被解放了,她的柔软也解去了束缚。
但这场吻到这里戛然而止,商邵醒了过来,应隐也醒了过来,一个眸底深浓,一个眼尾绯红,一个咽动难耐,一个气喘吁吁。
胸膛的起伏从激烈中渐缓,商邵平复呼吸,将手从应隐的脊上滑落,让她轻轻落了地。
应隐被他吃得浑身泛软,腿根本没力气,落地后软了一下,被他眼疾手快扶住。
他又把她压回了墙上。
商邵深深舒一口气,疲倦的眉眼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半晌,垂下脸去,在她唇角亲了亲。
“对不起。”
应隐低下头,将脸埋在他胸口,两条纤长的手臂绕到背后,默不作声地将搭扣扣上。
半天扣不上。
她快哭了。
什么人啊!
商邵沉默一阵:“……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咬着唇,忍着眼泪,忙活一阵,终于艰难将搭扣扣上。
又在商邵胸口埋了会儿,再抬起脸时,应隐眼泪花花。
商邵顿了一下,抚她的脸,拇指蹭着她柔软的带有湿意的眼底:“怎么哭了?”
应隐忍了又忍,委屈难以启齿,一双被他凶狠亲肿的唇,倔强而要哭似的向下撅着。
见她沉默,一阵燥热再度从身体深处窜起,商邵指骨分明的手指扣进领带结,将它彻底拧松。
“都是我的错,是我食言而肥,……见色起意,为非作歹,……耍流氓。”
见色起意不是什么好词,“耍流氓”更从没出现过在他人生中,足见他自省彻底。
应隐低下脸,唇角微弱地向上抬了抬。
“你这么有钱,一千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下次你还敢。”
她说得很有道理。
一千万一吻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他想吻就吻,这世上任何明码标价的东西,他都可以轻而易举拥有。
商邵想了想,音色沉哑,却郑重其事:“真的不会有下次,你的吻不应该明码标价,我也不应该强买强卖。”
他抚了抚应隐的头发:“走吧,我带你去签合同。”
“不见你朋友了么?”
“今天恐怕不是好时候。”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西服,长长舒了口气后,改变了主意:“应小姐,不然你先过去,我想我需要跟我朋友单独待一会儿。”
应隐点点头,两人一个向里,一个向外,分道扬镳。
宽至二十米的海洋观景窗中,巨大的鲸鲨孤独而自在地游弋,观景窗前,只摆着一张中古折叠椅,金属的银色被这里的深蓝沾染,看着冰冷又冷清。
见有人过来,鲸鲨停下游动,只是摆着尾巴,悬停至折叠椅的前方。
它眼前的男人,还从来没有这么不整洁地出现在它面前过,西服被拎在手上,几乎快拖地,向来熨得笔挺的衬衫,被他的燥热闷软,烂糟糟的没了正形。
最重要的是,他的领带也松松垮垮,饱满的喉结随着细微咽动而滚着。
走近后,他把西服往椅背上散漫地一搭,从裤兜里摸出烟盒。
还剩最后一支,但商邵没有犹豫,点燃后抿了一口,胸膛深深地起伏。
鲸鲨看着他在椅子上搭腿坐下,一手搭着椅背垂下,另一手夹着烟,脸色沉默而不悦。
他并非没有自制力,最起码在跟前女友于莎莎的交往中,他自始至终都保持了足够的绅士与克制。他跟于莎莎是真情侣,没道理跟应隐刚认识几天,还是假的合约情侣,反而忍不住。
一支烟抽完后,商邵起身,从另一条通道径直返回房子中心。
手机贴面,他命令康叔:“带应小姐去书房,合同准备好了吗?帮我补充几条。”
到了二楼书房,应隐已经在了。她在离开鲸鲨馆前,去洗手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自己。
镜子里的那张脸,于美丽中染上了一点艳丽的乱,那些艳丽的乱是从她的眼神、她微红的耳垂和鼻尖、她晕染的唇上散发而出的,外人一看即知发生过什么。
冷水扑面,应隐洗净脸上的红。
商邵和康叔见到的她,已经是补过了妆、重新全副武装的她。
“应小姐,这是合同。”康叔把薄薄一页纸递给她:“一式两份,我们会进行公证,公证后具有法律效应。”
应隐没想到是真的这么煞有介事。
她一目十行地看着条款,耳边听康叔介绍:“签完合同后,今天会先支付三成,也就是三千万,合同期限是一年,合约履行至半年时,会再支付三成,也就是总共六成,剩余地四成,会在合约结束后支付。”
应隐点点头,没有抬头看商邵。
“考虑到你是明星,”商邵缓缓地开口:“跟我交往会有曝光风险,因为恋情所带来的损失,我会以资源形式补偿给你,代言,投资,运作奖项,任何你需要的,都可以。”
“我都不需要。”应隐很快地回答。
商邵勾了勾唇,语气不能算是不温柔:“这是你应得的,在商言商,不用跟我客气。”
好一个……在商言商。
明明刚刚还情难自抑吻她难舍难分,现在就已经是“不用客气”了。
“合约期间,你不必对商邵先生履行任何身体义务,商邵先生也不能以合约来要挟你发生肢体接触,如果有违反,你可以选择立即终止合同,我们会支付你全额报酬。”康叔继续说。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彬彬有礼,因此显得无比的不近人情。可是他的口吻,其实也是蛮温柔的。
应隐想,是她自己多事,怎么好怪老人家?
她点点头,“嗯”一声。
“你需要做的,只是在必要的场合,以女朋友的身份陪同商先生出席,其余时间我们没有次数规定。”
应隐这时候抬起了脸,对康叔笑了笑:“这么自由。”
他连每周要见几次都没要求呢。
她不知道,这是商邵刚刚才让康叔补充进去的。
商邵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看他,仿佛和她签约的主体是康叔,她要履行的对象也是康叔。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应隐,叫她的名字:“应隐。”
应隐回眸,商邵觉得舒服了,却例行公事地问:“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
“没有。”应隐没再看一眼合同,语气轻快:“签约吧。”
康叔旋开钢笔递衤糀给她,又打开一旁的红色印泥。
应隐写下自己的身份证号、姓名,签下今天日期,按下食指手印。
两份合同,双方同时签,一切都在安静中极快地、有序地进行。
签完了,应隐看向商邵,唇角扬起的弧度很明媚:“谢谢商先生,把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给我做。”
听到她的话,商邵双眉轻蹙,在写完自己的证件号前,他停下钢笔,抬眼看她:“应隐,如果你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告诉我。”
“没有,我觉得很好,该考虑的,商先生都替我考虑到了,很周全,我很放心。”
她下意识地、刻板地玩着那支万宝龙钢笔,将墨管反复转开又拧上。
商邵便继续签完了剩下的内容。
应隐听着钢笔笔尖的沙沙声,抬起眼,眼睛明亮,唇角亦微笑,语气轻轻地、天真而松快地问:“那……这么说,我只要等商先生偶尔需要时找我,对么?”
话问出后,一时没听到回答,但笔尖的声音停了。
商邵旋上笔帽,将合同递出。
就在应隐即将接到的那一刻,他看着应隐的双眼,眸色是那么意味深长,却眼也不眨地将纸在手心团皱。
康叔脸上连一丝讶异都没有,一派置身事外的淡然,只望着窗外的绿色。
这片山林是花重金打造的,傍晚了,安静曲折的河道起了雾气,弥漫在笔直的林木间,但夕阳光又如此温柔地笼罩着。
“商先生……是什么意思?”应隐迟疑地问,唇角的笑几乎快维持不住。
他后悔了么?
“我后悔了。”商邵平静地说。
应隐的心力懈了,她抿了抿唇角:“这样。”
“既然我花了这么多钱,就应该我想见你时,就能见到你。”
商邵的语气沉而缓慢:“但考虑到我很忙,那么一周三次,一次不短于一个小时——”
他抬眸瞥她,漫不经心:“你有没有意见?”
第26章
九点多,应隐带着商邵亲笔签名的合同回家。
新拟定的合同条款中,规定了她每周至少要见商邵三次,每次除来回路程外,不得短于一小时。考虑到她的工作属性,极可能出现进组封闭几个月的情况,因此采取弹性制,缺了的天数,就在放假时集中弥补。
……十分严谨,堪称劳务合同。
俊仪和缇文正在影音室里看喜剧片,两人窝在沙发上抱着薯片乐不可支,见应隐推门而入,都跳起来:“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应隐踢掉拖鞋,“不回来我睡哪儿?挤挤。”
俊仪往旁边挪,把中间的地方让给应隐:“是港3送你回来吗?”
“不是。”
“商先生又不亲自送你回来。”俊仪抗议。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空?”应隐抢过薯片,心不在焉地啃着。
何况签完合同收了三千万,她蓦然便有些尴尬。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收了钱,跟他成了雇佣关系,他真成了她的金主爸爸,说话气焰无端软三分。
吃饭时,差点站一旁给他端茶倒水布菜,直到商邵放下筷子,冷冰冰地说:“你正常点。”
吃完饭,她陪人去后院散步。海风舒爽,林间有香气,氛围恰到好处,但或许是在鲸鲨馆的失控太过尴尬,因而谁都很沉默。
走了半小时,应隐弱声欲言又止:“商先生……”
商邵:“你说。”
“今天这一小时……算出勤吗?”
商邵:“……”
他是没想到,一路上看她心思很重,原来只是在盘算这个。
应隐绞着手指:“因为下两周有两个晚宴,不算出勤的话那……”
朦胧月色下,商邵没等她说完,便淡淡瞥她一眼:“很亏是么?”
“……”
“要不要给你安排一台打卡机?”
应隐跟他客气,用员工对老板的语气:“那倒不用,我相信商先生,而且康叔应该会记录的吧……”
商邵静了两秒,调转了脚步:“……走吧。”
“啊?”
商邵加重语气:“你可以回去了。”
应隐听得出,她大约又是惹他不高兴了。
她是不是扫了他的兴?
回了房子,商邵果然也没怎么跟她道别,只让康叔安排车送她回去,便没了下文
车子载着应隐离开时,她回头仰望那栋庞大的别墅,二楼书房中灯火通明,从落地窗的视野延伸进去,应隐看到他俯首站在几案后,正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练着书法。
家庭影院的幕布上,喜剧电影温暖明亮,正演到大团圆结局。
应隐咀嚼薯片的动作很慢。
不知为什么,他一个人练书法的模样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他的书房好大,落地窗有十几米宽,那张几案摆在正中,显得四周空旷孤寂。
“缇文。”她叫了庄缇文一声。
“嗯?”
“商先生,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么?”
缇文现在面对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某种程度上来说,商邵算是她的偶像,商家小辈没有人不崇拜他、敬重他的,现在他玩了女明星,这让缇文心里弥漫着一股天崩地裂的塌房感。
……算了算了,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也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商先生在香港时,朋友家人都在身边,现在刚来宁市,除了从香港带过来的管家和佣人外,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所以看着才比较独来独往。”
庄缇文答道,“而且他事业繁忙,很少有自己的时间。”
“他以前在香港,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经常出差。商宇的业务太广,又都是很高层面的合作,所以经常出访,还有各种论坛啊,峰会啊之类的,也偶尔会在新加坡总部那边住,或者南美,非洲,三五个月这样,难得年底才会休假。”
程俊仪“哇”一声:“缇文,你好了解他喔。”
陈又涵这个理由永远好用。缇文抱着抱枕耸耸肩:“因为GC是商家在宁市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那他这么忙,岂不是没有时间陪女朋友?”
缇文笑一声,看着应隐揶揄:“你怕他没时间陪你啊?”
应隐脸一红,抓一把薯片断然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缇文料想也是如此,她和商邵应该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牵扯不到感情的——或者说,最起码现在还没牵扯上。
“他有时间陪,没有也会挤出来的,”缇文口吻随意:“当然啦,我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
“不知道商先生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俊仪仰起脸,像是在努力想象。
“嗯……”缇文记起一件事:“他女朋友喜欢烟花,前年维港的新年烟花秀,前所未有的漂亮、隆重,整个维港十几万人都看到了,但他们不知道,那其实是他为她而放。”
俊仪的脸垂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些故事在她的想象力之外。
其实她还是能想象出那种盛大漂亮的,维港的海水荡漾如此温柔,新年的钟声庄严辽远,被金色流光和粉紫色烟火所点亮的天空,照亮了下面每一双仰望惊叹的眼。
但程俊仪没有发出惊叹,而是心底一紧,默默地看向应隐。
“怎么了?”缇文笑问:“其实还好,没有特别贵,几百万而已。”她瞥一眼应隐,口吻温柔:“不及你那枚戒指一半。”
应隐的笑是双面胶贴紧的假面,她“嗯”一声,“对啊,好傻,干吗要放烟花?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只要珠宝和钱。”
俊仪舒一口气,心里暗暗放下心来,站起身来拉应隐:“你应该去睡觉了,过两天还要去储安妮那里试造型,小心水肿!”
应隐就势被她拉起,老老实实地去洗澡。
解开白色蕾丝胸衣时,她的脑中不可遏制地划过他那双手。
那双如玉质扇骨,分明修长的手。
明明看着是一双禁欲的手,该握钢笔,该写漂亮的签名,填支票,就是不该解女人的衣服。
洗过澡上了床,应隐却根本没有睡意,一会儿想到他一个人练书法的身影,一会儿想到维港的烟花。
她刚刚没说,前年的元旦,她就在维港,是陪应帆过去购物的。应帆提着各种奢侈品购物的袋子,站在商场的门口,长了细纹的眼睛被烟火照得熠熠生辉。
她说:“好漂亮的烟花呢。”
应隐戴着口罩,陪她仰头望,天空那么热闹。
原来她已经仰望过他的爱情,她是他浪漫中十万分之一的路人。
过了半个钟,应隐放弃入睡努力,拨通了经纪人麦安言的电话。
麦安言深夜接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开微博看热搜,一边迟疑地问:“……出……事了?”
“还没。”
“还没……”麦安言一脸麻木,十分上道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谈恋爱了。”
麦安言:“……”
虽然有很多艺人会将恋情隐瞒公司,让经纪人和全网吃瓜群众同时从热搜上被通知,但那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除了在危机公关中被打得手忙脚乱、赔付天价违约金外,并没有任何好处。
“姑奶奶。”麦安言叹了声气,没太发火,而是有些疲惫地说:“肯定不是宋时璋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麦安言快气笑了:“上次宋时璋给你弄了套Hayworth,虽然热搜难听,但出圈图效果好啊,安妮本来有八成把握再弄一套的,没弄成,听说是宋时璋跟Hayworth那边打过招呼了。”
应隐默不作声听着,也不算太意外:“我明天去安妮那里看看别的。我跟宋时璋说清楚了,以后他的红毯和宴会,我不会作陪。”
“难怪。”麦安言啧一声:“你出道十二年没给我惹过事,一得罪就得罪个大的,我能说什么?”
麦安言跟应隐也算是相逢于微时,彼时她刚出道,他还是个小小的执行经纪。一路走来,他比谁都了解应隐的个性。
她很聪明,懂得有舍有得,当了明星,享受了星光,自然也要包容背后的一切龃龉。饭局,酒会,她随叫随到,既端得起气场,又放得下身段。
其实她的讨好、捧场、奉承,都是流于表面而假惺惺的,谁都知道她在做戏。但她这样高傲美丽的人,肯为之做一做戏,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意满的识时务、一种令人心痒的臣服。
应隐会狠下心来得罪宋时璋,完全出乎于麦安言的意料。
“他不会怎么样的,”应隐耸着一侧肩膀,将手机夹在耳下,两手翻阅着一本全彩电影图册,“顶多跟剧组打打招呼,让我日子难过一点。”
她语气浑不在意,麦安言却快炸了:“什么叫“顶多”?让你日子难过一点,这还不够吗?!你这两年流量一直在下降,Greta合约到期,为什么只给你续了一个香氛大使title,你心里没数么?这种时候跟宋时璋撕破脸,”麦安言摇摇头,长舒一口气:“说实话,隐隐,我搞不懂你,你一直很聪明很能忍的。”
“安言,你的商业化思路推开了柯老师,但他跟你解约后,片约不断,还不用上热搜挨骂。柯老师走得通的路,我为什么不能走?”应隐很平静地反问他。
麦安言冷声:“他能解约,是因为汤总手下留情,你的解约费,我提醒你,是一亿三千万,而不是柯屿的两千万,明白?”
应隐出道早,在辰野旗下走过了十二年,合约续了三次,最后一次,辰野给她的分成提高到了罕见的四成,与之对应的则是天价解约费。
“谢谢你的提醒,今晚上的噩梦有了。”应隐懒洋洋地说,一心一意翻阅手中画卷。
“何况柯老师跟商陆什么关系?你有这关系有这背景吗?”麦安言咄咄逼人。
应隐咬了下唇,唇角微抬,却乖乖地说:“没有。”
“现在告诉我你谈了个谁,”麦安言冷酷地说:“别告诉我是演员,我会炸。”
花粉基本无法接受正主跟圈内男演员恋爱,这在他们看来是某种不思进取、为爱堕落、烂泥扶不上墙——尤其是以应隐走到的职业高度,除非柯屿那种级别的大满贯影帝,否则谁来都不好使。
如果应隐真谈了个演员,能直接糊穿一个档位。
应隐漫不经心:“一个素人,不是圈内的。”
“素人!”麦安言一把拍上额头:“老天,你得罪个大佬,找了个素人?你是真会算账啊!”
应隐轻轻一声笑,懒洋洋的嗲:“是是是,你多担待啦。”
她在跟麦安言扯皮时,商邵那边也在通电话。
缇文在大半夜接到他来电,惊悚得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商邵问:“睡了吗?”
缇文故意问:“哪个?”
商邵不吃这套:“别耍小聪明。”
缇文不敢跟他造次,拖长调子汇报道:“睡了睡了,早就睡了……”
商邵应一声,嘱咐她:“我跟她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我懂我懂,不跟任何人说。”缇文迟疑了一下:“邵哥哥,那个……前年维港的烟花,是你放的吧?”
“怎么可能。”
“啊?”缇文懵了:“不是吗?可是过年的时候我听……”
“真不是。”商邵冷淡中微微一丝无奈:“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突然想起来……”庄缇文语气十分心虚:“刚刚帮你散布了一下浪漫谣言……”
商邵:“……”
“没事的吧。”她找补:“反正应小姐也是跟你逢场作戏,又不会吃醋。”
“她说什么。”商邵问得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