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

  作者:三三娘

  简介:

  香港小报又造谣:“顶级豪门继承人商邵36岁未婚,且多年与桃色绯闻无缘,疑似功能障碍”

  大陆影星应隐一心只想找冤大头,听到坐在对面身价千亿的男人对她发出邀请:

  “可以和我假装交往一年吗?什么事都不用做。”

  “商少爷看轻人了。”

  “税后一亿。”

  打火机砂轮发出轻擦声,男人微微偏过头点烟,火光昏芒中,他的侧脸深廓浓影,温雅贵重,却显得漫不经心。

  应隐无端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一面。

  那天磅礴大雨,她本狼狈,是他令管家给了她一把伞。

  黑色伞檐微微上抬,在连绵雨中,她看到男人坐在银顶迈巴赫中的侧影,双目微阖。

  即使只是沉默的模样,也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再后来。

  所有人都以为商家大少爷八风不动闲庭信步,

  只有应隐知道,他也会在新年夜,风尘仆仆地降落在遥远贫瘠的山村片场,只为抓住她,低垂眼眸问她一句:

  “是不是一定要拍这场吻戏?”

  【位高权重x女明星】,契约恋爱,老房子着火

  “今夜月色明亮,许我爱你。”

  阅读贴士:

  1.年上8岁/老男人为爱下凡

  2.双c,具体请见第一章作话

  3.日更,作者微博@土星加缪

  4.盗文为初始版本,本文章章润色多遍,欢迎支持正版。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隐、商邵 ┃ 配角:很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集团太子爷与女明星

  立意:爱与金钱无关

  作品简评:内地影星应隐一心只想找冤大头,恰好香港豪门太子爷商邵向她抛出橄榄枝,两人签订一亿天价合同,成为合约情侣。他们一个在娱乐圈周旋十数年,养成了一身识时务知进退的识趣个性,将一身傲骨深埋在甜美的虚伪假笑之下,一个位高权重高高在上,从出身起就站在云端,对全世界都意兴阑珊。在你来我往、充满张力的爱情游戏中,两人从占有到爱,从点到为止到沉沦沦陷,最终跨越巨大阶级鸿沟,走向了平等甜蜜的灵魂交融。

  本文文风细腻成熟,文笔练达充满画面感,各角色塑造鲜明,较为真实地还原了娱乐圈和名利场的男男女女,将男女主的极限拉扯、成年人的豪门爱情童话描述得浪漫动人,更有如电影般的浓郁港风氛围,值得一读。

第1章

  宁市的秋天少见落雨,湿度降到百分之二三十,舒适得让人生出身处高纬度地带的错觉。但这里是宁市,一江之隔临着港澳,潮湿的亚热带季风才是它的常态。

  做完妆造出门前,助理提醒说下午至晚间有百分之四十的下雨机率,让小心降温,应隐听了,没当回事。

  阿尔法保姆车拐过街角,在一座老洋房的造型工作室前接上了人,继而便马不停蹄地驶上了滨海公路。

  “应隐姐,真麻烦你还特意来接我一趟。”一道女声响起。声线固然是动听的,但因为语气太小心翼翼,令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有些局促。

  应隐将视线从海面上转回,望了身边的阮曳一眼:“没关系,公司还没有给你配车,我过去也不远。”

  阮曳是新签进公司的后辈,艺名有些拗口,但算命的说这两字旺她。她刚毕业的年纪,二十二岁,已经演过一两部网剧女主,积累了些人气。

  阮曳第一次跟她同乘一车,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一点大牌都不耍,不由得卸下了心防:“姐,你去这种场合,助理保镖也一个都不带吗?”

  她虽然刚开始当明星,但出门好歹也有三四个前簇后拥呢。

  应隐笑了笑:“那你怎么没带呢?”

  阮曳嘟了下嘴:“主办方不让。”

  “那不就对了。”

  “你也不能开后门当特例?”阮曳问,眼睛闪亮憧憬。

  不怪她有此一问。

  应隐是她们经纪公司最大牌的女星,在二十七岁前就拿下了两座影后一座最佳女配,几乎是小花所能走到的最高高度了,出席这种场合,竟然也连个助理都带不进去。

  应隐轻轻颔首:“我也不能。”

  “不就是一个有钱人的宴会……”阮曳嘟囔了一下,“有钱人了不起啊?”

  “有钱很了不起啊。”应隐简单地回应,挑了挑眉,神情比刚刚有了一丝生动。

  阮曳笑了起来,口吻更小孩子了:“可是你自己就很有钱。”

  “钱么,”应隐闲聊般轻描淡写:“当然是越多越好。”

  滨海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在漫长的行驶后,眼前景色终于有了变化。

  是一座帆船港。

  即使预告了下雨,四点多的海边仍不见阴霾,云层下丝丝缕缕的日光澄澈。港口内,成百上千的帆船游艇停泊着,因为暴雨预警,风帆都被妥帖地束拢在桅杆上。

  这是富人的游戏,也是富人的港湾,两个月前却被低调易主。没有人知道这个港湾的新主人是谁。

  到了帆船港,也意味着快到酒店了。

  港湾对面的山上,那片白色建筑依傍山势,明净的大落地窗倒映出碧海,辉煌的水晶吊灯已被点亮,远远看去,像浮在海面上的金色花火。

  车子自港口外的柏油路上一滑而过,阮曳趴着车窗回头望,眼睛瞪得溜圆。

  她看到了泊在港口里的那艘超级游艇,纯白巍峨,一眼望去甚至数不清有几层。

  想惊呼,但一旁的应隐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便乖乖地将吃惊咽进了嗓子里。

  与此同时。

  顶楼的贵宾休息室窗前,宴会的主人陈又涵接了一通电话。

  对面那道声音低沉绅士:“要下雨,机场那边说会有雷暴,飞机恐怕飞不了了。”

  陈又涵失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在香港。”

  香港维多利亚港游人如织,风平浪静。

  从维多利亚港看,中环的摩天高楼比肩接踵,组成了世界知名的天际线,而其中一栋挂着商宇集团中心楼标的,高463米。

  很少有人知道,顶层的董事办公室里藏着一面海洋观景窗,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站在玻璃幕墙前,深蓝色的海水倒映出他的身影。

  巨大的鲸鲨翩然游过,海水柔荡,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知道他偏过头点了一支烟,被手虚拢的火苗让他的眉眼点亮后又寂灭了下去。

  “还在中环,刚开完会。”他吁了一口烟,习惯性地点了点细白烟管下的烟灰。

  “飞机飞不了,船在这边港口,你打算怎么准时赴宴?”陈又涵问。

  电话里的笑意不明显,匀出一丝慢条斯理的味道:“原来我还需要准时。”

  挂了电话,负责宴会公关事宜的助理问:“商少爷这会儿还在总部?从港珠澳大桥过来,岂不是要八点了?”

  陈又涵倒不担心。他知道这个男人做事比他更滴水不漏,说是迟到,其实不过是笑谈。

  果然,半个多小时后,托管在机场的湾流G550公务机已上了跑道,做好了在雷暴风雨中前往宁市的准备。

  酒店旋转门前,阿尔法的电动车门感应开启,一条着细高跟的腿从黑色缎面裙摆中露出,嗑哒一声,轻轻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应小姐。”礼宾鞠躬问候。

  应隐下了车,小巧的晚宴包得体地收在小腹前。等裙摆自然垂落好,她才抬起眼眸,对对方礼貌地轻点下巴:“下午好。”

  阮曳从另一头下车,负责接应的礼宾见她鞋跟比天高,机敏地将胳膊递过去供她搭住。

  应隐等她跟上,才对她笑笑:“这是你第一次赴宴,别紧张,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阮曳知道自己能来是托了应隐的咖位和面子,也是经纪人看重她,想让她历练。她是想表现好的,但到底没经验,又无视了执行经纪的劝阻,一时间用力过猛,选了一条很大很蓬的纱裙,走路都得自己抱着裙摆,瞧着有种天真的笨拙。

  “把裙子放下。”应隐淡然出声提醒。

  不知为何,阮曳心理生出些丝错觉,总觉得在开门下车的那一刻起,她眼前的人就进入了某种严阵以待的状态。

  阮曳听话地放下裙摆,接着便看到应隐回眸,对礼宾一颔首一微笑:“劳驾。”

  哪用她再多命令几个字?三名礼宾立刻蹲下身,一前一后地为阮曳整理好粉纱拖尾。早有公关在一旁等候着为她们引路,见诸事完毕,连忙探手引道:“两位请这边。”

  VIP通道安静异常,专属的电梯里沁着冷冷的香雾,轿厢四面都是银色金属壁,匀净地倒映出三人的面容身影。阮曳偷偷打量,壁中倒影里,应隐只虽然只着了一条黑色吊带缎面长裙,身段却依然很美。

  电梯上到宴会厅所在的一层,公关介绍道:“还有几位客人没到,应小姐,我们为你准备了专属休息室,是否需要我带您过去?”

  应隐的眼神征询性地望了阮曳一眼。想来阮曳咖位不够,是没有自己的休息室的,只能“蹭”,为免她尴尬,她才主动邀请。

  阮曳张了张唇,还未出声,便有另一道男声插入:“小隐。”

  应隐脊背一僵。

  那只是很短暂很下意识的一瞬,这一瞬过后,她就已经调整好了微表情,巧笑明媚地寒暄:“宋总也在。”

  宋时璋,圈内如雷贯耳的资方出品人。

  他西装革履,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对公关很淡地挥了挥:“先带这位小姐去休息,这里有我。”

  等旁人走尽,宋时璋伸出手,邀应隐挽他臂弯。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他问,瞥她细细两道肩带下的肩颈锁骨。

  这是社交礼仪,没有拒绝的理由,应隐只能微微笑着挽上,回道:“毕竟不是什么红毯。”

  宋时璋哼笑了一声:“你是对的,跟你来的那个小姑娘,就不如你聪明。”

  “她还小。”应隐不置可否,虽挽着宋时璋的手,但姿态上仍与他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厚重的软包门被侍应生推开,宴会厅宽阔明亮,一览无余。应隐一眼望去,辨认出一些娱乐圈的熟面孔,不多,都是姿容靓丽的男女星,想来都是跟她一样,被邀请来当妆点的。

  隐约有窃窃私语,自脚步后升起。

  “又是当宋时璋的女伴?”

  “宋总偏爱这一款,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咯。”

  “你说的有心人是谁啊。”有人掩唇笑语。

  “宋时璋正值盛年,模样也可以,真要愿意给个名份,可不是翻身做老板娘?”

  应隐听得真切,面上不动声色,只两道细眉厌烦地拧起,转瞬即逝。

  “一早就知道你要来,所以,为你备了件礼物。”宋时璋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垂下眼对应隐道。

  “嗯?”应隐愣了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一套更适合你的高定,刚从巴黎时装周亮相完毕,我想,你该是当之无愧的全球首穿。”

  一直完美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毫崩动,应隐的笑僵了一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如留给下个月的电影节……”

  “我想让你今天穿。”宋时璋语速放缓,淡然重复了一遍:“做我的女伴,该是这样的待遇。”

  “但是配饰……”应隐绞尽脑汁地找托辞。

  所有人都看到她是穿着这一身入场的,平白换了,又是最受瞩目的春夏高定全球首穿,谁能查不到是宋时璋送的?

  要送礼物,又为什么不早送,非得在她登场后才送?

  他是故意的。

  宋时璋狗娘养的。

  应隐心里默默骂着,仰起脸时,眼眸里却可怜:“换衣服好麻烦,头发也会乱,也许口红蹭到裙子上……”

  “不重要。”宋时璋打断她,过了稍息,缓了缓声:“你知道今天的座上宾是谁?”

  “是谁?”

  宋时璋却卖关子,竖起一根食指,虚虚地点在应隐的唇上:“礼服和珠宝,我都已经派人放在了你的休息室。我希望你穿着我的礼服,当全场最漂亮的人,只站在我身边。”

  大雨倾盆而至。

  老天并不爽约,说好了傍晚下,便真的傍晚下,不过浓云铺天盖地,风疏雨骤,将六点多的光景渲染得如半夜般。应隐推开旋转门,在礼宾和安保的注目下走到门外。她还没有换衣服,发髻和着装都是来时的那一身。

  应隐垂手站着,望了会儿灰色的雨幕。

  远处海天混沌一片,已全无美丽风光。

  在隆隆的回响中,安保始终若有似无地瞥她,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女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走到门外。

  然后他便瞪大了双眼,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道纤细纤薄、穿着吊带鱼尾长裙的背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走入了雨中。

  “应小姐!”安保失声。

  应隐抬起手,止住他上前的意图。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她冷静地说:“没事的。”

  她只是忽然想淋一淋雨。如果能当场淋得高烧了晕倒了,自然最好,但她为了保持身材,常年健身,要忽然晕厥恐怕很难。那就纯当发泄。最好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糟蹋那条裙子,让宋时璋厌烦她的不识好歹。

  她有时候,就是太知好歹了。

  楼下迎宾的公关已经撤了干净,说明宾客已经到齐全。应隐放下心来,这里不会再有人来了。

  也对,谁敢在陈又涵的宴会上迟到?

  秋潮让宁市也降了温,冰冷的雨瞬间将发肤都浇了个透湿,应隐嘴里一边骂宋时璋狗娘养的,一边倔强地对抗着身体里细密的发抖。

  她没有注意到,灰色天幕下,一辆长过一般车型的银顶迈巴赫,正绕过喷泉环岛,缓缓靠近门厅。

  豪车的驾驶静谧无声,车内更是安静,将雨声严密地隔绝在外,只剩一点助眠般的白噪音。雨刷繁忙不停,将挡风玻璃上的水纹刮开。

  车子驶入门廊,那道白噪音消失了,告诉给后座的人已抵达目的地。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似有感应,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眼角余光一瞥而过,一道粤语随即响起:“停下。”

  车子应声而停,手握方向盘的司机两鬓已有风霜,他半转过脸,也用粤语回问:“怎么?”

  车内男人侧眸看了两秒便收回了视线,眼神未起波澜。他恢复到了微垂眼眸的冷淡模样,简单地吩咐:“去给她拿把伞。”

  司机瞥了眼那道身影,干脆地领命。

  他下车拿出长柄黑伞,正撑了伞要走,不想后座车窗却降下半道,慢条斯理地递出了一张羊绒薄毯。抓着薄毯的这只手五指修长,指骨匀称,被深红色的羊绒衬着,如一柄倒折的玉质扇骨。

  车内的声音始终沉稳,让人捕捉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他说:“小心风寒。”

  直到有人撑伞走近,应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被人看了个精光,只是她想躲也来不及了。那人靠近她,伞下是一张双鬓染霜、约莫六十岁的脸。

  应隐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年纪,想必不太会认出她,何况她此刻满面雨水,一定比鬼还瘆人。

  对方撑开手中的另一柄长伞,递给应隐。

  那是柄黑胡桃木的伞柄,散着温润的光泽,透着与一柄伞极不相称的端庄雅重。

  应隐下意识地接过,尚在发愣,下一秒,手里又被塞入一张羊绒,触感柔软温暖。

  “秋寒雨凉。”他说。

  “谢谢。”应隐没有多问,只道谢。

  在充沛的亚热带雨水水汽中,应隐鼻尖轻嗅,闻到了些微香水味。这或许不能称之为香水味,因为它难以描述,不是花香、果香,也不算木香,非要形容的话,是一种“洁净”的味道。

  冷调的干净,清冽的清洁感,似高纬度的清晨。

  “是那位客人的吩咐。”对方侧身,微微笑了一笑,续道:“他让我转告你,想要听雨,不必淋湿自己。”

  想要听雨,不必淋湿自己。

  应隐心念一动,似芭蕉叶被雨水击中,发出会心的回响。顺着话语和视线,她抹了把湿漉漉的眼睫,看向不远处的车子。

  黑色伞檐微微上抬,她看到后座的男人。

  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优越,下颌清晰而鼻骨高挺。

  应隐的眸光里是含着客气的谢意的,她指望在目光交汇时,便将这桩人情回报干脆。

  但车内人自始至终只是搭膝坐着,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双目微阖,眉心微蹙,只留给她一道沉默又略带不耐的侧影。

  她在雨中,他在车里,一个浑身湿透,一个纤尘不染。

  雨中的昏芒令他侧影并不真切,有种天然的高贵,令人觉得遥远。

  确实,他连助人为乐都不必自己下车,只让贴身的助理代劳。

  应隐的第一眼,并没有将他和今天这场晚宴的座上宾、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谄媚的商宇集团大公子联系在一起。

  毕竟,江湖传言商邵面容平淡,而车里的这个男人,仅靠侧脸和气质,就已如此让人过目难忘。

第2章

  黑色银顶轿车未在旋转门前停下,而是绕过环岛,径自往地下车库驶入了,想必是要从负二层的贵宾梯直升宴会厅。

  车子从身边擦肩而过时,后座的窗已经升上,应隐撑伞站在雨中,从被打湿的深色车窗玻璃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果然一幅鬼样。

  她不知道车内的男人也还是抬眸多看了她一眼的,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

  扶着方向盘的林存康一怔,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人一眼。

  林存康年近六十,双鬓已染风霜,更习惯别人叫他康叔。商家五兄弟姐妹,每人自小都有一名管家,负责一应的生活照料和礼仪教导,成年后则同时协理人情私务。

  林存康就是商邵的那名专属管家。

  “少爷认识她?”康叔将车平稳驶入地库,边问。

  商邵在二十岁之前的活动轨迹,多半在欧洲,二十岁之后则一心沉浸在香港的集团事务上,对内地的人和事都很不熟悉,更别提有什么旧交了。这一点,林存康对此再清楚不过。

  “绮逦新的广告片,你看了?”商邵问。

  绮逦娱乐集团是商家的产业之一,包含了赌场、酒店和度假村,现在由长女商明羡在打理。年初,从未请过代言人的绮逦正式官宣了首位全球代言人,就是应隐。那支广告片全球刷脸,在拉斯维加斯昼夜不歇的广告牌上,一刻也未停止过。

  康叔自然也看过。他回忆片刻,恍然大悟:“是那个女主角?”

  车子驶入地下二层,在预留的停车位上泊入,商邵抄起西服外套,推开车门而下的同时,肯定了他的猜测:“是她。”

  康叔目光似有错愕,像是难以把刚刚的“女鬼”跟广告片里的女星联系起来。他消化了一会儿,笑着摇头:“真看不出来,妆花得厉害。”又问到关键:“少爷是怎么认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商邵脚步微凝,回头淡淡瞥他一眼:“你是越老越会提问了。”

  康叔闭了嘴,跟上商邵的脚步。

  黑色无尾西服拥有无可匹敌的质感与光泽,却被商邵随意地搭在肩上。他进入电梯间,等电梯的功夫才慢条斯理地套上,继而将修长手指贴上领带结,拧了拧。与满宴会厅光鲜端庄的客人比起来,他这位主角倒像是临时被抓包来充数的。

  电梯叮了一声,显示到了。梯门打开,他这幅散漫不耐的模样被陈又涵抓了个正着。

  “到得真够早的。”陈又涵戏谑地说。

  商邵的口吻跟他步履一样从容:“确实不算晚。”

  两人握手交抱,熟稔地彼此拍了拍肩:“好久不见。”

  梯门闭合,一旁的康叔按下楼层数字。

  “新家安置得怎么样?”陈又涵问,”那个海洋馆,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鲸鲨状态不太好,我担心它水土不服,俄罗斯那边派了两个专家过来,到时候跟你的人碰一碰。”

  陈又涵失笑:“问你,不是问鱼。”

  商邵的新别墅是从他手中割爱的。那里原本是海洋馆,有海底世界和海洋观景窗,后来,海洋中心动迁到了市区新馆,这里便作为了海洋动物繁殖研究基地,跟国家级的机构合作着。商邵要了这片地,却没赶人,一整个动保团队都在原地任职。

  商邵懒懒地笑了下:“鱼不怎么样,人也不怎么样,满脑子都是喝酒不如回家看鱼。”

  陈又涵扔给商邵一支烟:“你这次又是买港口,又是买船,多少个亿砸出去了?”

  商宇集团的业务遍布全球,但总部向来是在香港。这次是受了相关部委和地方政府邀请,跟央企联手开发生物医疗领域,重心就落在宁市。表面看,这不过又是一次商业合作,实际上却可以算是政治任务。

  生物医疗是地方政府压上未来二十年赌注的领域,商宇集团接了这担子,也吃了很多优渥好处。

  过去几十年,有太多的港资港商来内地骗政策赚投资,话说得好好的,却根本不办实事。政府吃一堑长一智,作为继承人,商邵的决心觉悟因此也格外引人瞩目。最起码,总不能给人一副随时跑路回香港的样子。

  商邵勾了勾唇,口吻不知是幽默还是当真如此:“很久没花过钱了,就当高兴。”

  如果说置地和安家还可以不紧不慢,那另一件事就是当务之急。他初来乍到,很需要梳理关系与资源,但牵桥搭线的事却不是谁都能做——必须是足够有面子的人才行。陈又涵就是这个足够有面子的人。

  宴会厅的门近在咫尺,陈又涵敛了笑意,征询这位贵客的意见:“怎么,跟我一起进去,还是你先逛逛?”

  他知道商邵秉承了商家刻在骨子里的低调传统,又是天生的清高,天然的冷淡,不想一进门就万众瞩目,被众人当尊佛围着拜着供着。

  商邵指间半夹着陈又涵刚刚扔给他的烟,颔了颔首:“你先进,我之后。”

  宴会入场名单被严格把控,唯一例外就是被邀来养眼的几位明星,和艺术届、时尚界的一些名流了。

  可惜作为花瓶本瓶,应隐此时此刻实在漂亮不到哪儿去。

  一进了休息室,阮曳便惊呼:“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应隐将半湿的披肩随意丢在沙发上:“我刚才让你找人拿化妆包,你找了吗?”

  “找了。”阮曳点头,兴高采烈地邀她看香槟色礼服:“好漂亮的裙子,是刚发布的高定不是么?”

  应隐“嗯”了一声:“别被骗了,秀场上直接借出来的,又不是量身定做。”

  “啊?”阮曳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

  应隐抬起胳膊,反手将黑色长裙的后背拉链一拉到底,湿透的礼服便如一瓣衰败了的花瓣般被剥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柔嫩的蕊心。她腰臀比极好,后背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阮曳看得惊呆了,既为应隐的开放不拘,又为她的身体。

  应隐回眸对她扬唇一笑:“要是定做的话,光初样就得一个月,又怎么会出现这里?来,帮我穿上。”

  小后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指令,将那条高定裙子摘下。应隐将湿发随意挽了个丸子,“找个什么擦擦……”休息室没有趁手的东西,她一眼瞥见刚被她扔下的那张披肩。

  时间有限,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薄薄的羊绒再度被拿起,那种充满着清洁、洁净意味的香气,再度钻入她的嗅觉。名流圈社交场,谁都恨不得连名片都留香二十四小时,应隐闻过了太多种香气香型,却独独这一次陌生,且印象深刻。

  是此前从未闻过的。

  阮曳抱着裙子,眼看着应隐在沙发上坐下后,将那张披肩随便团了团,擦起了身子。她那双纤细的脚从湿重的高跟鞋中抬出,灯光下,肌肤白如凝脂玉。深红色的羊绒从足面一路轻柔擦至大腿,画面有着浓烈的对比美感。

  鬼使神差的,当那张微湿的披肩擦过肩膀时,应隐想起了迈巴赫车内男人的侧脸。

  “这是谁的?”阮曳细心地问。

  “我的。”应隐回过神来,干脆地隔绝了她的好奇心。

  礼服上身,果然像她说的,不算合身,有一些紧了。应隐是标准的0号身材,但自然瘦不过超模,一穿上,更显得胸是胸屁股是屁股。

  “这上面的钉珠好精致啊。”阮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碰了下手臂两侧的堆纱花瓣袖:“哇,像云。”

  应隐扑哧一笑:“这么喜欢?没什么的,等红了,你能穿到烦,恨不得套个T恤就走红毯。”

  “是宋总送的吗?”阮曳问着,偷偷打量应隐的表情。

  宋时璋中年婚变,现如今单身一人,圈内早有风言风语,说他有意追求应隐——或者反过来,是应隐有心攀他这根高枝。无论如何,宋时璋确实常“借”应隐陪同出席。富商饭局,慈善宴会,after party,只要能带的场合,他都带。

  “是宋总‘借’的。”应隐仿佛没听出小妹妹的言外之意,轻描淡写地纠正措辞,继而问:“吹风机呢?”

  阮曳将吹风机找出递给她,问:“应姐姐,你赚了这么多钱,有没有自己买过高定啊?”

  应隐推上开关前,讶异又好笑地望她一眼:“自己买?为什么?消费主义要不得,存着吃利息多好?”

  阮曳:“……”

  真亏她说得出口。一条高定几百万,存银行里,一个月至多小几千,怕是还不够付她房子每月的物管钱。

  风筒送出呼呼的暖风,应隐歪过头,用最大风力最高温度吹着头发。过了会儿,负责接待她们的pr专员带着化妆包推门而入:“太难了,都没想到备这些。”

  应隐吹干头发,将一头长卷发随手绑了个低马尾,拿起化妆包扬了扬:“谢了。”

  她转身进了里间洗脸卸妆,剩阮曳和pr面面相觑,没话找话问:“宴会开始了吗?”

  “开始了。”pr很洞悉人心:“不如你先出去?在这里等着也无聊。”

  阮曳确实有这个打算。麦安言让她长见识练本领,跟在应隐身边可练不了本领,她太瞩目,衬得她像株小草——不,因为她穿了蓬蓬裙,所以是一“蓬”草。

  阮曳点点头:“那你帮我跟应隐姐说一声,就说我先出去应付着。”

  pr微笑点头:“好啊,拜托你了。”

  阮曳出门便撞上宋时璋。这男人倚立在走廊墙边,手里抓提着威士忌的杯口,显然是在等应隐。听到脚步动静,他稍稍抬眸,见不是应隐,那道目光便又平淡地落了回去。

  阮曳经过他身边时,鼓起勇气问好:“宋总。”

  宋时璋点头:“她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