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韩千叶当众说明昔日约言,先把言语挤住阳教主,令他无从食言,然后说了题目出来。他竟是要和阳教主同入光明顶的碧水寒潭之中一决胜负。
“他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惊得呆了。碧水寒潭冰冷澈骨,纵在盛暑,也向来无人敢下。何况其时正当隆冬?阳教主武功虽高,却不识水性,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不用比武,冻也冻死了,淹也淹死了。当时圣火厅中,群雄齐声斥责。”
张无忌道:“这件事当真为难得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阳教主当年曾答允过那姓韩的,比武的方法由他子女选择,这韩千叶前辈选定水战,按理说阳教主无法推托。”
赵敏反握他手掌,捏了一捏,轻轻笑道:“是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教教主何等身分,岂能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答允了人家的事,总当做到。”
她这话说的是张无忌。再提一下二人之间的誓约,谢逊却哪里知道,说道:“正是如此,当日韩千叶朗声说道:‘在下孤身上得光明顶来,原没盼望能活着下山。众位英雄豪杰尽可将在下乱刀分尸,除了明教之外,江湖上谁也不会知晓。
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杀了区区一人,有何足道?各位要杀,上来动手便是。’众人一听,倒不能再说甚么了。
“阳教主沉吟半晌,说道:‘韩兄弟,在下当年确与令尊有约。好汉子光明磊落,这场比武是在下输了。你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韩千叶手腕一翻,亮出一柄晶光灿烂的匕首,对准自己心脏,说道:‘这匕首是先父遗物,在下只求阳教主向这匕首磕上三个响头。’群雄一听,无不愤怒,堂堂明教教主,岂能受此屈辱?但阳教主既然认输,按照江湖规矩,不能不由对方处置。眼前情势已十分明白,韩千叶此番拚死而来,受了阳教主这三个头后,他势必立即以匕首往自己心口一插,以免死于明教群豪手下。
“霎时之间,大厅中竟无半点声息。光明左右使逍遥二仙、白眉鹰王殷二哥、彭莹玉和尚等人,平素均是足智多谋,但当此难题,却也都一筹莫展。韩千叶此举,明明是要逼死阳教主,以雪父亲当年重伤跪地之辱,然后自杀。
“便在这紧迫万分之际,黛绮丝忽然越众而前,向阳教主道:‘爹爹,他人生了个好儿子,你难道便没生个好女儿?这位韩爷为他父亲报仇,女儿就代爹爹接他招数。上一代归上一代,下一代归下一代,不可乱了辈份。’众人都是一愕:‘怎么她叫阳教主作爹爹?’但即会意:‘她冒充教主的女儿。
要解此困厄。’均想:‘瞧她这般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知是否会武?就算会武,也必不高,至于入碧水寒潭水战,更加不必谈起。’“阳教主尚未回答,韩千叶已冷笑道:‘姑娘要代父接招,亦无不可。倘若姑娘输了,在下仍要阳教主向先父的匕首磕三个头。’他眼见黛绮丝既美且弱,哪里将她放在眼下?黛绮丝道:‘倘若尊驾输了呢?’韩千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黛绮丝道:‘好!咱们便去碧水寒潭!’说着当先便行。阳教主忙摇手道:‘不可!此事不用你牵涉在内。’黛绮丝道:‘爹爹,你不用操心。’跟着便盈盈拜了下去。这一拜,便算拜了阳教主为义父。
“阳教主见她显是满有把握,而除此以外,实在亦无他法,只得听她主张。当下众人一齐来到山阴的碧水寒潭。其时北风正烈,只到潭边一站,已然寒气逼人,内力稍差的便已觉得不大受用。潭水早已结成厚冰,望下去碧沉沉地,深不见底。
“阳教主心想不该要黛绮丝为他送命,昂然道:‘乖女儿,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我来接韩兄的高招。’说着除下外袍,取出一柄单刀,他是决意往潭中一跳,从此不再起来了。黛绮丝微微一笑,说道:‘爹爹,女儿从小在海边长大,精熟水性。’说着抽出长剑,飞身跃入潭中,站在冰上,剑尖在冰上划了个径长两尺的圆圈,左足踏上,擦的一声轻响,已踏陷那块圆冰,身子沉入了潭中。”
其时海上寒风北来,拂动各人的衣衫。谢逊说道:“当时碧水寒潭之畔的情景,今日回想,便如是昨天刚过的事一般。
黛绮丝那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她在冰上这么一站,当真胜如凌波仙子,突然间无声无息的破冰入潭,旁观群豪,无不惊异。那韩千叶见到她入水的身手,脸上狂傲之色登时收起,手执匕首,跟着跃入了潭中。
“那碧水寒潭色作深绿,从上边望不到二人相斗的情形,但见潭水不住晃动。过了一会,晃动渐停,但不久潭水又激荡起来。明教群豪都极为担心,眼见他二人下潭已久,在水底岂能长久停留?又过一会,突然一缕殷红的鲜血从绿油油的潭水中渗将上来。众人更是忧急,不知是不是黛绮丝受了伤。蓦地里忽喇一声响,韩千叶从冰洞中跳了上来,不住的喘息。众人见他先上,一齐大惊,齐问:‘黛绮丝呢?黛绮丝呢?’只见他空着双手,他那柄匕首却插在他右胸,两边脸颊上各划着一条长长的伤痕。
“众人正惊异闹,黛绮丝犹似飞鱼出水,从潭中跃上,长剑护身,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转了个圈子,这才落在冰上。群雄欢声大作。阳教主上前握住了她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谁都料想不到,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水底功夫竟这般了得。黛绮丝向韩千叶瞧了一眼,说道:‘爹爹,这人水性不差,念他为父报仇的孝心,对教主无礼之罪,便饶过了罢?’阳教主自然答允,命神医胡青牛替他疗伤。
“当晚光明顶上大排筵席,人人都说黛绮丝是明教的大功臣,若非她挺身出来解围,阳教主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当下安排职司,阳夫人赠了她个‘紫衫龙王’的美号,和鹰王、狮王、蝠王三王并列。我们三王心甘情愿让她位列四王之首。她此日这场大功,可将三王过去的功绩都盖下去了。后来我们三个护教法王和她兄妹相称,她便叫我‘谢三哥’。
“不料碧水寒潭这一战,结局竟大出各人意料之外。韩千叶虽然败了,不知如何,竟然赢得了黛绮丝的芳心。想是她每日前去探伤,病榻之畔,因怜生爱,从歉种情,等到韩千叶伤愈,黛绮丝忽然禀明教主,要嫁与此人。
“各人听到这个讯息,有的伤心失望,有的愤恨填膺。这韩千叶当日逼得本教自教主以下人人狼狈万状,本教的护教法王岂能嫁与此人?有些脾气粗暴的兄弟当面便出言侮辱。黛绮丝性子刚烈,仗剑站在厅口,朗声说道:‘从今而后,韩千叶已是我的夫君。哪一位侮辱韩郎,便来试试紫衫龙王长剑!’众人见事已如此,只有恨恨而散。
“她与韩千叶成婚,众兄弟中倒有一大半没去喝喜酒。只有阳教主和我感激她这场解围之德,出力助她排解,使她平安成婚,没出甚么岔子。但韩千叶想入明教,终以反对的人太多,阳教主也不便过拂众意。事过不久,阳教主夫妇突然同时失踪,光明顶上人心惶惶。众人四下追寻之际,有一晚光明右使范遥竟见韩夫人黛绮丝从秘道之中出来。”
张无忌一凛,道:“她从秘道中出来?”
谢逊道:“不错。明教教规极严,这秘道只有教主一人方能去得。范遥惊怒之下,上前责问。韩夫人道:‘我已犯了本教重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当晚群豪大会,韩夫人仍然只是这几句话。问她入秘道去干甚么,她说她不愿撒谎,却也不原吐露真相;问她阳教主去了何处,她说一概不知,至于私入秘道之事,一人作事一身当,多说无益。按理她不是自刎,便当自断一肢,但一来范遥旧情不忘,竭力替她遮掩,二来我在旁说情,群豪才议定罚她禁闭十年,以思己过。哪知黛绮丝说道:‘阳教主不在此处,谁也管不着我。’”
张无忌问道:“义父,韩夫人私进秘道却是为何?”
谢逊道:“此事说来话长,教中只我一人得知。当时大家疑心多半与阳教主夫妇失踪之事有关,但我力证绝无牵连。光明顶圣火厅中,群豪说得僵了,终于韩夫人破门出教,说道自今而后,再与中土明教没有干系。她是最先例出明教之人,即日与韩千叶飘然下峰,不知所踪。
“此后教中众兄弟寻觅教主不得,过了数年,为争教主之位,事情越来越糟。白眉殷二哥竟又下了光明顶,自创天鹰一教。我苦苦相劝,他坚执不听,哥儿俩竟致翻脸。二十余年前王盘山天鹰教扬刀立威,金毛狮王赶去踢他场子,一来冲着屠龙宝刀,二来也为了出一口当年的恶气,存心要给殷二哥下不了台,让他知道离开明教之后,未必能成甚么气候。唉,今日思之,却也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了!”
他长长一声叹息之中,蕴藏着无尽辛酸往事,无数江湖风波。
各人沉默半晌。赵敏说道:“老爷子,后来金花银叶,威震江湖,怎地明教中人都认她不出?那银叶先生自必是韩千叶了,他又怎生中毒毙命?”
谢逊道:“这中间的经过情形,我便毫不知情。想是他夫妇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尽量避开了明教中人。”张无忌说道:“不错。金花婆婆从来不与明教中人朝相。六大派围攻明教之时,她虽到了光明顶上,却不上峰赴援。”
赵敏沉吟道:“可是紫衫龙王姿容绝世,怎能变得如此丑陋?那又不是脸上有甚么毁损。”谢逊道:“猜想她必是用甚么巧妙法儿改易了面容。韩夫人一生行事怪僻,其实内心有说不出的苦处。她毕生在逃避波斯总教来人的追寻,哪知到头来还是无法逃过。”
张无忌和赵敏齐问:“波斯总教何事寻她?”
谢逊道:“这是韩夫人最大的秘密,本是不该说的。但我盼望你们回灵蛇岛去救她,却是非说不可了。”赵敏惊道:“咱们再回灵蛇岛去?斗得过那波斯三使么?”
谢逊不答,自行叙述往事:“数百年来,中土明教的教主例由男子出任,波斯总教的教主却向来是女子,且是不出嫁的处女。总教经典中郑重规定,由圣处女任教主,以维护明教的神圣贞洁。每位教主接任之后,便即选定教中高职人士的三个女儿,称为‘圣女’。此三圣女领职立誓,游行四方,为明教立功积德。教主逝世之后,教中长老聚会,汇论三圣女功德高下,选定立功最大的圣女继任教主。但若此三位圣女中有谁失却贞操,便当处以焚身之罚,纵然逃至天涯海角,教中也必遣人追拿,以维圣教贞善……”
他说到这里,赵敏失声道:“难道那韩夫人便是总教三圣女之一?”
谢逊点头道:“正是!当范遥发见她私入秘道之前,其实我已先行发觉。韩夫人当我是知己,便将事实真相一一告知。
她在碧水寒潭中与韩千叶相斗,水中肌肤相接,竟然情不自禁,日后病榻相慰,终成冤孽。她知总教总有一日会遣人前来追查,只盼为总教立一大功,以赎罪愆。她偷入秘道,为的是找寻‘乾坤大挪移’的武功心法,此心法总教失落日久,中土明教却尚有留存。总教遣她前来光明顶,其意便在于此。”
张无忌“啊”的一声,隐隐约约觉得有甚么事情颇为不妥,但到底何事,一时却想不明白。只听谢逊道:“韩夫人数次偷入秘道,始终找不到这武功心法。我知悉后郑重告诫,此事犯我教中大规,实难宽容……”赵敏插嘴道:“啊,我知道啦。韩夫人破门出教,为的是要继续偷入秘道,她既不是中土明教中人,再入秘道便不受拘束了。”
谢逊道:“赵姑娘聪明得紧。但光明顶是本教根本重地,岂容外人任意来去?当时我也猜到了她的用意,韩夫人下山之后,我亲自守住秘道口,韩夫人曾私自上山三次,每次都见到我,这才死了这条心。”
谢逊思索片刻,问道:“那波斯三使的服色,和中土明教可有甚么不同么?”张无忌道:“他们都身穿白袍,袍角上也绣有红色火焰……嗯,白袍上滚着黑边,这是唯一的小小不同。”谢逊一拍船舷,说道:“是了。总教教主逝世。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白袍上镶以黑边,那是服丧。他们要选立新教主,是以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土,追查韩夫人的下落。”
张无忌道:“韩夫人既是来自波斯,必当知晓波斯三使的怪异武功,怎地不到一招,便给他们制住?”赵敏笑道:“你笨死啦。韩夫人是假装的。她要掩饰自己身分,自不能露出懂得波斯派武功。依我猜想,谢老爷子倘若听从波斯三使的言语,下手杀她。韩夫人当有脱身之计。”谢逊摇头道:“她不肯显示自己身分,那是不错。但说被波斯三使打中穴道之后立即能够脱身,却也未必。她宁可被我一刀杀死,不愿遭那烈火焚身之苦。”
赵敏道:“我说中土明教是邪教,哪知波斯明教更加邪得可以。为甚么定要处女来做教主?为甚么要将失贞的圣女烧死?”谢逊斥道:“小姑娘胡说八道。每个教派都有历代相传的规矩仪典。和尚尼姑不能婚嫁,不可吃荤,那也不是规矩么?甚么邪不邪的?”
突然间格格声响,殷离牙关互击,不住寒颤。张无忌一摸她额头,却仍十分烫手,显是寒热交攻,病势极重,说道:“义父,孩儿也想回灵蛇岛去。殷姑娘伤势不轻,非觅药救治不可。咱们尽力而为,便救不得韩夫人,也当救了殷姑娘。”
谢逊道:“不错。这位殷姑娘对你如此情意深重,焉能不救?周姑娘、赵姑娘,你两位意下如何?”
赵敏道:“殷姑娘的伤是要紧的,我的伤是不要紧的。不回灵蛇岛去那怎么成?”
周芷若淡淡的道:“老爷子说回去,人家便回去。”
张无忌道:“须待大雾敢尽,见到星辰,始辨方向。义父,那流云使连翻两个空心筋斗,却能以圣火令伤我,那是甚么缘故?”当下两人研讨波斯三使武功的家数,赵敏所学甚博,偶尔也参酌所见,但谈论半天,始终猜不到三人联手功夫的要旨所在。
海上大雾,直至阳光出来方散。张无忌道:“咱们自北方向着东南而来,现下该当阵西北划去才是。”他和谢逊、周芷若、小昭四人轮流划船。海上操舟,冲涛破浪实非易事,好在张无忌和谢逊固然内力深厚,周芷若和小昭也有相当修为,扳桨划船,只当是锻炼武功。
一连数日,一叶孤舟,不停的向西北划去。
这儿日中,谢逊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波斯三使怪异的武功,除了向张无忌询问几句之外,甚么话也不说。到得第六天傍晚,谢逊忽然仔细盘问周芷若所学的峨嵋派功夫,周芷若据实以答。两人一问一答,直谈到深夜。谢逊神情之间,甚是失望,说道:“少林、武当、峨嵋三派武功,均和九阳真经有关,和无忌所学一般,都偏于阳刚一路。倘若张三丰真人在此,以他阳刚阴柔无所不包的博大武学而与无忌联手,那么阴阳配合,当可击败波斯三使。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韩夫人如落入波斯三使手中,那便如何是好?”
周芷若忽然问道:“老爷子,听说百年前武林之中,有些高人精通九阴真经,可有这件事么?”
张无忌在武当山上曾听太师父说起过“九阴真经”之名,知道峨嵋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之父郭靖、神雕大侠杨过等人,都会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但经中功夫太过艰难,郭襄虽是郭靖的亲生女儿,却也未能学得,听周芷若问起,心想:“难道她峨嵋派的创教祖师,毕竟也传下了一些‘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么?”
谢逊道:“故老相传是这么说,但谁也不知真假。听前辈们说得神乎其技,当今如果真有谁学得这门武功,和无忌联手应敌,波斯三使自是应手而除。”
周芷若“嗯”的一声,便不再问。
赵敏问道:“周姑娘,你峨嵋派有人会这门武功么?”周芷若道:“峨嵋派若有人具此神功。先师也不会丧身于万安寺中了。”灭绝师太所以逝世,根源出于赵敏,周芷若对她痛恨已极,日日夜夜风雨同舟,却从来跟她不交一语。此刻赵敏正面相询,便顶撞了她一句。她性格温文,这般说话,已是生平对人最不客气的言语了。赵敏却不生气,只笑了一笑。
张无忌不住手的扳浆,忽然望着远处叫道:“瞧,瞧!那边有火光。”
各人顺着他眼光望去,只见西北角上海天相接之处,微有火光闪动。谢逊虽无法瞧见,心下却和众人一般的惊喜,抄起木桨,用力划船。
那火光望去不远,其实在大海之上,相隔有数十里之遥。
两人划了大半天,才渐渐接近。张无忌见火光所起之处群山耸立,正是灵蛇岛,说道:“咱们回来啦!”谢逊猛地里“啊哟”一声,叫了起来,说道:“为甚么灵蛇岛火光烛天?难道他们要焚烧韩夫人么?”
只听得咕咚一声,小昭摔倒在船头之上。张无忌吃了一惊,纵身过去扶起,但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晕去,忙拿捏她人中穴道将她救醒,问道:“小昭,你怎么啦?”小昭双目含泪,说道:“我听说要将人活活烧死,我……我……心里害怕。”
张无忌安慰道:“这是谢老爷的猜测,未必真是如此。就算韩夫人落入了他们手中,咱们立时赶去,多半还能赶得及相救。”
小昭抓住他手,求恳道:“公子,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韩夫人的性命。”张无忌道:“咱们大伙儿尽力而为。”说着回到船尾,提起木桨,鼓动内劲,划得比前更快了。小昭抓起木桨,虽是双手发颤,却奋力划水。
赵敏忽道:“张公子,有两件事我想了很久,始终不能明白,要请你指教。”张无忌听她忽然客气起来,奇道:“甚么事?”赵敏道:“那日在绿柳庄外,我遣人攻打令外祖、杨左使各位,是这位小昭姑娘调派人马抵挡。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明教教主手下一个小小丫鬟,居然也有这等能耐,真是奇了……”谢逊插口问道:“甚么明教教主?”
赵敏笑道:“老爷子,这时候跟你说了罢,你那位义儿公子,乃是堂堂明教教主,你反倒是他的属下。”谢逊将信将疑,一时说不出话来。赵敏便将张无忌如何出任教主之事简略说了一些,但许多细节她也不知。张无忌被谢逊问得紧了,无法再瞒,只得说了六大派如何围攻光明顶、自己如何在秘道中获得乾坤大挪移心法等情。
谢逊大喜,站起身来,便在船舱之中拜倒,说道:“属下金毛狮王谢逊,参见教主。”
张无忌忙跪倒还礼,说道:“义父不必多礼。阳教主遗命,请义父暂摄教主职位。孩儿正苦于不克负荷重任,天幸义父无恙归来,实是本教之福。咱们回到中土之后,教主之位,原是要请义父接任的。”谢逊黯然道:“你义父虽得归来,但双目已瞎,‘无恙’两字,是说不上的了。明教的首领,岂能由失明之人担任?赵姑娘,你心中有哪两件事不明白?”
赵敏道:“我想请问小昭姑娘,那些奇门八卦、阴阳五行之术,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怎地会了这一身出奇的本事?”
小昭道:“这是我家传武功,不值郡主娘娘一笑。”赵敏又问:“令尊是谁?女儿如此了得,父母必是名闻天下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