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道:“我定了闹钟起来的,这不怕你一不小心过失杀人嘛。”
乔治笙唇角勾了勾,“行了,你赶紧睡去吧,我看着呢。”
挂了电话,乔治笙上楼,果然宋喜现在点的那瓶药,已经到了最底部,他走过去,拔下来,又换了个小瓶子的药。
眼看着宋喜睡得一动不动,乔治笙心里分外不平衡,到底是谁欠谁?他凭什么劳什子伺候她?
这小瓶药还得一个小时能点完,乔治笙不想睡觉被吵醒,也不想再上下楼折腾,干脆就在宋喜这屋待下了。
第90章 软玉温香
乔治笙没有翻人东西的毛病,纯粹就是找个物什打发时间,所以顺手拿起宋喜放在床头柜的一本精装书,结果书一打开,里面却不是书页,而是相册,第一张就是一个脸圆圆粉嘟嘟的小娃娃,瞳孔漆黑,眼白清澈,冲着镜头咧嘴笑,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果然,这张相片的右下角打印着一排小字:小喜,百天生日照。
乔治笙坐在沙发上,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番,原来宋喜一百天的模样,依稀能看到今天的影子,只是那时候她整个一张圆脸,肉嘟嘟,不像现在,标准的鹅蛋脸,下巴尖尖。
继续往下翻,相册中都是宋喜童年的照片,从百天到十几岁不等,随着她年龄的长大,美人坯子越发的明显。
照片中,她总是灿烂的笑着,无论是在家里,在公园,还是在任何地标性的场所,她的笑容就像是自身的独特标志,让人看后过目不忘。
乔治笙没有经历宋喜的童年,但她笑得这般开心,童年应该过得很幸福吧?不像现在,笑都是演出来的。
这样的想法本能的出现在脑海,以至于乔治笙顿了一下,随即眼皮掀起,看向对面床上躺着的宋喜。
打从两人认识到现在,他见过她笑,也见过她哭,但是无一例外的,在他面前,她永远戴着一张面具,将最最真实的想法藏于面具背后,她在提防他,所以无论快乐与否,都不需要向他传达。
正想着,原本平静的宋喜忽然眉头蹙起,然后不安的轻轻摆头,她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梦里面发生的事情让她浑身发抖。
乔治笙放下相册,起身来到床边,低沉着声音叫道:“宋喜。”
一声没用,他又叫了一声:“宋喜。”
宋喜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眼泪顺着浓密的黑色睫毛迅速涌出,她微张着唇瓣,发出近乎小动物般微弱痛苦的求救。
乔治笙眉头一蹙,叫不醒她,只好伸手去拍她的脸,企图让她清醒,然而宋喜却忽然抬手抓住乔治笙的袖口,很低的喊了声:“爸……”
她那么大力气抓着他,眼泪却是闭着的,因为动作突然,白色的手臂伸出被子,连带着撩起被边,乔治笙眉头蹙的更深,收回看着被子口的视线,转而去掰她的手。
他越是用力,宋喜就抓得越紧,哪怕是这样,她也没有清醒,她呓语着喊道:“别抓我爸,求你们了,别抓我爸……”
不知道是她太过用力,导致手背上的针管回血,红色太过刺目,还是她的声音中透露着太多的可怜和无可奈何,总之乔治笙就是心软了。
心软只需刹那,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任由宋喜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子,啜泣出声。
“爸……爸……”
她一句句的喊着,声音越小越让人嗓子眼儿窒息般的难受。
乔治笙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她不过是外强中干,无论表面上再怎么淡定,也抵不过背地里的大病一场。
其实,他不是铁石心肠,最近让元宝说的,也没有那么厌恶宋喜了,她不过是个女人,如今唯一的亲人坐实了牢狱之灾,外面天大地大,也只会衬得她更加孤单可怜罢了。
不过片刻,宋喜哭得枕头都湿了,乔治笙挣脱不开,又怕她手背上扎的针出问题,他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才顺势在床边坐下,让她觉的,他不是想走。
许是感受到乔治笙的放松,宋喜也没有再用力拉扯,但她依旧在哭,闭着眼睛流泪。
乔治笙没有看她,而是抬头去看衣架上的药水瓶,心想着,也就手掌大的瓶子,为什么需要一个小时时间?要不他把速度调快一点儿,速战速决?
正准备抬手调速度呢,忽然感觉腰间一暖,什么东西缠上来,乔治笙迅速低头去看,结果发现宋喜蜷起身体,在被子下面搂住了他的腰,脸就枕在他大腿上,面朝小腹。
她烧还未全退,身上滚烫滚烫,像个火炉,乔治笙垂目睨着她的脸,一秒钟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
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是不是故意的?想趁机爬上他的床?
第二个念头是,宋元青跟她说了什么?难道是宋元青让她故意试探示好?
第三个念头是,她竟然肯主动,是真的绝望了,所以想找个长期饭票?
所有的念头都是她对他有所图,以乔治笙的脾气,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将她一把挥开,管她是真是假,是死是活,可事实上……
他一动未动的坐在床边,自己都没发现,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他是屏气凝神的,似乎在紧张。
不过很快,乔治笙就把自己所有的不走寻常路,都归结于想看看宋喜下一步到底如何发挥上。
反正长夜漫漫,他也闲得无聊,看看她到底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房间没开空调,乔治笙被个大火炉抱着,很快就有些燥热,然而宋喜却还是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她瑟缩在被子里面,环抱着乔治笙的腰,恍恍惚惚中,她面前的人是宋元青,所以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出声说道:“爸,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走夜路,我也不乱花钱了,我要攒钱买房子,买一个带花园的,园子里面种你喜欢的花儿,书房给你准备最好的茶具,我们早上一起骑车去后门吃面,晚上你带我去坐秋千,等你出来,你就老了,推不动我,以后我推你……“
乔治笙穿着真丝的睡裤,宋喜的眼泪很快就湿了那层薄薄的布料,滚烫的像是直接落在他大腿的皮肤上。
她难过到浑身发抖,紧紧地攥着他的睡衣后摆,“我也会认真找男朋友,你说我有了喜欢的人,就带过去给你看,但我怕我再也找不到喜欢的人了,你又不喜欢阿易……”
她说的断断续续,有时候甚至没有逻辑,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乔治笙不自觉的听进去了,并且听得认真,所以当她口中说出‘阿易’两个字的时候,他本能的好奇,被她挑起了兴趣。
第91章 你怀孕了?
乔治笙在等着宋喜继续往下说,可宋喜却只是把脸埋在他侧腰处,似是伤心极了,不停地哽咽抽搐。
这会儿乔治笙已经不再怀疑宋喜目的不纯,因为她身上热得像是烙铁,如果是装的,总不能连体温也控制的住。
她就是心里憋疯了,这股火只能由病发出,稀里糊涂,骗人骗己。
她窝在他腰间哭了半晌,他整个过程一个字没说过,直到她哭累了,后来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趁着她睡着,乔治笙把她搬开,手掌无意中触碰到她被子中不着一物的柔软皮肤,他很快收回手,起身往外走。
不管宋喜今天这出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心里有门槛儿,宋元青的女儿,又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想沾就能沾的。
回到二楼卧室,乔治笙又洗个了澡,换了身睡衣,刚出来的时候,听到楼下门铃响,下去开门,门口站着个男人,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说:“笙哥,宝哥让我这个点儿送吃的过来。”
乔治笙闪身让他进来,男人把东西拎到饭厅桌上,又挨个拿出来摆好,这才打招呼离开。
元宝一直心细,乔治笙不用看也猜得到,估计这会儿楼上的药快点完了。
再次上到三楼,乔治笙先看了眼床上的宋喜,之前他走的时候,她是平躺的,现在她是侧身面朝他,上半身左边半个肩膀和手臂全都拿到了被子外面,下半身也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分明是睡热了。
走近看了眼药瓶,瓶子就剩了个底儿,乔治笙瞥了眼宋喜的脸,俯身在她额头上用手背探了探。
触手温凉,还隐约带着湿润的潮气,就这么二十几分钟的功夫,她退烧了。
乔治笙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宋喜睫毛轻颤,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模糊,宋喜看到面前站着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黑影俯下颀长身躯,眼睛盯着床边某处。
她只觉得手背上的胶布被人扯开,拔针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直到他将针头提起,随手插进药瓶下端的软口处。
“清醒了吗?”
乔治笙冷峻的面孔盯着宋喜的脸,声音不辨喜怒。
宋喜晕倒之前,四肢无力,头昏脑涨,此时倒是有种药到病除,头脑清晰的感觉,她点了点头,准备坐起,结果眼睛往下一瞥,她看到自己被子外面白花花的手臂……
先是眼神一变,紧接着,宋喜低头掀开一丝被角,当她看到被子中两团毫无遮掩的饱满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按死了被子,然后抬眼去看乔治笙,目光中是一时间难以收回的质疑,询问,惊怒,种种复杂情绪。
乔治笙对上宋喜的视线,俊美面孔上波澜不惊,像是没看到。
薄唇开启,他不冷不热的说:“下楼吃饭。”
说完,也不给宋喜讲话的机会,乔治笙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宋喜整个人都是懵的,刚一睁眼先是发现乔治笙在身边,右手上还留着挂水过后的胶布,刚刚也是他帮她拔的针,可她被子下面赤条条的算怎么回事儿?
刚才宋喜差点儿一时冲动叫住乔治笙,不过惊是惊,但她还有一丝理智,她就是本能的觉着,乔治笙不会是趁机占人便宜的人,毕竟他那张脸上就写满了‘小爷不屑’四个大字。
坐在床上,宋喜心中不停地默念,冷静,先冷静一下,好好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确实是烧糊涂了,中间很多事情都断了片,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是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宋喜记得,她是在洗手间里面,明知自己没力气出门,她还提早蹲下,以免重伤害。
看来,是乔治笙把她从浴室里面弄出来的。
思及此处,宋喜撇嘴闭上双眼,一脸懊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说完不给他添麻烦,刚想着以后大家一边阳关道,一边独木桥,谁也别耽误谁,现在倒好。
说实在话,比起被乔治笙看了个精光,宋喜更在意是否会给他添麻烦,可能是职业的原因,宋喜每天上手术台,见惯了各种男男女女的身体,在她眼里,不得已的情况下,被看身体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没必要搞得自己像是吃了多大的亏。
乔治笙在一楼,没想到宋喜这么快就收拾好下来了,她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救我,刚才不好意思,是我烧糊涂了。”
乔治笙心里又是一阵意外,她竟然没有借故找茬。
心中如此想,他面上还是不露痕迹,只淡淡道:“吃饭吧。”
乔治笙折腾了一晚,此时也有些饿了,他迈步走在前面,宋喜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饭厅,她还没等看清楚桌上是什么菜,只闻到空气中飘荡着各种菜香,如果是平时,一定是勾人食指大动,可眼下,宋喜却忍不住原地止步,还没来得及躲开,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挣扎着往上涌。
“呕……”
宋喜捂住嘴,一个干呕,眼眶瞬间发红。
此时乔治笙正单手放在椅背上,刚要拉开椅子,这一声干呕在深夜里分外清晰,他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数秒,随即转身,意味深长的望着宋喜。
宋喜眼泪汪汪,对上乔治笙隐怒的目光,她用手指抵着鼻子,露出嘴巴,闷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吃你的。”
她都这样了,还叫他怎么吃?
乔治笙仍旧维持着单手扶在椅背上的状态,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喜,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想拿起椅子打她。
宋喜也不想的,看她突然闻不得这股香味儿,眼下又想干呕。
匆匆对乔治笙摆了下手,宋喜掉头跑出去,一路离开饭厅好远,她这才敢放下手,大口大口呼吸。果然,没有了菜味儿,好多了。
乔治笙随后从饭厅走出来,脸还是一贯的冷俊,只是细看之下,还多了几分被人踩到神经的隐忍。
薄唇开启,他看着宋喜所在的方向道:“你怀孕了?”
宋喜咻的侧头朝他看来,一脸惊恐,顿了几秒才道:“谁怀孕了?我就是闻着菜味儿恶心。”
乔治笙打量她,摆明了在衡量真假。
宋喜八成是烧糊涂了,脑子想得少,一开口就补了句:“我连个男人都没有,跟谁怀孕?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乱说。”
第92章 没理由帮她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询问,宋喜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关键是乔治笙看她的眼神儿,就跟看病毒似的,像是坐实了她的作风不检点,肚子里装着私生子。
乔治笙看着宋喜,阿易这个名字,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
但他也知道,如果问了,宋喜一定会刨根问底儿,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懒得解释,所以话到嘴边,乔治笙只是冷淡的说:“你的私生活我不感兴趣,但我也没打算给别人当个挂名的爹,你要是真怀孕了,提前打招呼。”
提起这茬,宋喜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她开口说:“我没怀孕,我知道你快要有孩子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之前承诺你,如果见到我爸,我会跟他商量离婚的事儿,现在看来,是我失约了,不过除了暂时不能让出这半张红本,其他的,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们……”
视线略微躲闪,宋喜随后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波动会比较大,你有时间就多陪陪她,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
要让她一个人待着,你很可能就绿了。只是这种话,宋喜不方便跟乔治笙直讲。
乔治笙也拿不准宋喜说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转移视线,不过之前在浴室里面,他看她小腹平坦……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注定聊不了多久。
宋喜最先挺不住尴尬,主动道:“今天谢谢你,要是没有其他事儿的话,我先上去了。”
乔治笙说:“有事儿。”
宋喜看着他,他面色淡漠的说道:“我饿了,你做点儿疙瘩汤吧。”
宋喜心想,饭厅那一大桌子东西,你让我做?
但她毕竟有欠于乔治笙,况且他也没说别的,就是提了点儿小要求,她没理由不答应。
“哦,那你等会儿吧,我现在去做。”
宋喜老老实实的迈步往厨房方向走,乔治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整栋别墅大亮,虽然一点儿油烟味儿都闻不到,可乔治笙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烟火气。
以前无论他在哪儿,哪儿就是冰冷气,哪怕是周遭熏染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但独独不会有的,就是烟火气。
像他这样的人,怕是最不需要的就是烟火气。
一个人习惯了,就算出门时前前后后有一百个人,可是回到家里的时候,永远都是他自己,眼下家里多了个人出来,乔治笙打从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排斥,再到现在的渐渐习惯,仿佛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更何况,宋喜做的疙瘩汤的确是挺好吃的。
宋喜不想吃外面那些大鱼大肉,本想直接睡了,结果给乔治笙做疙瘩汤的时候,自己的食欲也被勾起来,她好久没吃过东西,都是靠着一口气儿在顶,此时气儿也用光了,挂的水多少会刺激胃,她不想把自己变成别人的负累,所以下疙瘩的时候,又给自己准备了一碗。
这种吃的既省时又省力,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宋喜从厨房走出来,站到可以看见乔治笙的位置,出声问他:“你坐哪儿吃?”
乔治笙没回答,直接起身往厨房方向走来。
厨房桌上放着一大一小,两碗疙瘩汤,乔治笙拉开椅子,坐在了大碗面前。
宋喜拉开椅子,坐在小碗面前。
西红柿炝锅,碗上还有一个窝好的荷包蛋,乔治笙吃了一口,暗地里满足还是上次的味道。
宋喜拿着勺子,低头,稍微吹凉了才往嘴里送,两人皆是默默无言。
一转眼,乔治笙吃了三分之二,碗里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疙瘩,还有一只荷包蛋。
微垂着视线,他忽然开口道:“你爸明天判。”
闻言,坐在桌子左侧的宋喜,拿着勺子的手,瞬间停顿住。
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宋喜像是被人给点了穴,一动不动。
乔治笙却径自吃了一口,然后说:“七年,比想象中少了一点儿。”
宋喜将勺子伸进碗里,舀了一大勺,伴随着袅袅热气,吹都没吹一下,径自往嘴里面送。
滚热的疙瘩烫得她口腔上壁的皮瞬间破掉,她却毫无知觉一般,囫囵吞枣的咽下去,然后机械的舀起第二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内心平静。
乔治笙声音冷淡又平静的说:“你爸判了,外面想找你麻烦的人也会消停很多,你安安心心的等他几年,也许用不上这么久,他会提前出来。”
宋喜亲眼看到一大滴眼泪落到碗里,她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哭了。
不敢抬头,嘴里面没有味道,但她总要做点儿什么才好。
她所有的举动都被乔治笙看在眼里,她这次给他煮的太多,他吃不下,干脆放下勺子,抬起头,看着她的方向道:“人各有命,这个世道很公平,做错事儿,就要受到惩罚。”
他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其实按照他的逻辑,他这还是安慰她呢,劝她想开点儿嘛。
宋喜垂着视线,捏紧了勺子,沉声回道:“我不信。”
乔治笙看着宋喜,慢了几秒才说:“你不信什么?不信他犯了法?”
宋喜不语。
乔治笙忽然唇角一勾,意味深长的说道:“也是,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是游戏就有输赢,只不过看游戏的规则是谁定的而已。”
宋喜缓缓抬起头,看向乔治笙,她眼睛是肿着的,之前闭着的时候不怎么明显,现在睁开了,原本的杏核眼成了桃子,眼白通红,像是得了红眼病。
她直勾勾的盯着乔治笙,出声说道:“我爸是被人诬陷的。”
她声音很轻,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乔治笙面不改色的接道:“你不要跟我说,我是普通老百姓,管不了这么大的事儿。”
宋喜强忍酸涩,很想开口求一下乔治笙,但他的表情又让她将所有的话,硬生生的吞回到肚子里。
他凭什么帮她?
他跟她是什么关系?
他现在巴不得跟她保持距离呢。
宋喜重新垂下视线,舀了一勺疙瘩汤,没怎么嚼,直接吞下。
乔治笙清楚看到,她眼中刹那间的柔弱一闪而逝,他刚刚都以为她要开口求他的,可是她没有。
第93章 他才口是心非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失望,也或许是意外。
乔治笙沉默数秒,再次开口说:“我答应你爸保护你的安全,但我不是你保姆,不能保证你每次自找意外的时候,我都能第一时间出现,你说的对,以后我们还有三年时间要过,所以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今天的事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宋喜垂着视线,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神情,粉唇开启,她轻声应道:“嗯,以后再也不会了。”
乔治笙吃饱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径自起身离开厨房。
待到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宋喜一个人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鼻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面前的碗里。
乔治笙回到二楼房间,心想他这么说,以后宋喜就不会轻易作死了吧?
宋喜在厨房中静坐到天亮,她出神的看着某一处,心中不停的琢磨着乔治笙说过的话,他说这世上没有绝对,是游戏就有输赢,之前她见到宋元青的时候,问宋元青到底有没有犯法,宋元青竟然避而不答,反告诉她不要问。
当时宋喜就觉着奇怪,如今加上乔治笙意味深长的话,她不得不重新衡量,宋元青此次出事儿,到底是罪有应得,还是欲加之罪。
如果是前者,她认了,可如果是后者……
宋喜内心燃气熊熊的怒火,如果真是有人故意下套陷害宋元青,那她拼了命也要替她爸讨回一个公道!
几个小时,从天黑到天亮,宋喜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事儿,翻来覆去,有时候会钻入死胡同,有时候又仿佛豁然开朗,绕来绕去,最后她只得出一个结论。
若是宋元青都不能解决,只能用认罪来扛的麻烦,那她一时半会儿也绝对想不到法子,可只要她在外面,她还是自由身,这件事儿就总有翻盘的可能,所以她绝不能灰心丧气,就算全世界都不信宋元青,她信!
这样的念头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让宋喜干劲儿满满,她想到宋元青打小儿教育她的一句话:万事儿别慌,只要人还在,总会有希望。
想通了,宋喜气儿也顺了,拿起勺子,她将凉透了的疙瘩汤一口一口吃掉,刷碗,上楼洗澡躺在床上。
天亮了,宋喜看着窗帘上透进来的微光,想着乔治笙说,今天就会宣判宋元青的刑期,嗓子眼儿一紧,她赶紧张开唇瓣,深呼吸,硬生生将酸涩吞回去。
哭了太多,她现在已经不想哭了,如果眼泪可以救宋元青的话,她哭瞎了都无所谓,但事实证明,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闭上眼睛,宋喜强迫自己睡觉,她不能再生病,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往后漫长的时间里,她要学会一个人了。
乔治笙早上九点多出门,元宝来接他,车上,两人随意聊着。
元宝说:“今天宋元青宣判,宋喜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吧?要不要找个人看着点儿?”
乔治笙不以为意的回道:“叫个保姆过来吧。”
元宝见乔治笙竟然没有顺势打趣,不由得开口问道:“她知道了吗?”
乔治笙说:“我告诉她了。”
元宝问:“她怎么说?”
“她不信宋元青会犯法。”
元宝闻言,沉默不语。
车子一直往前开,开着开着,乔治笙忽然道:“你说她会去找谁帮忙?”
元宝说:“现在谁还会帮她的忙?如果但凡有人肯帮,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元宝是实话实说,乔治笙却下意识的接了句:“都退无可退了,还死要面子不肯求我。”
元宝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后座的乔治笙,问:“你会帮吗?”
乔治笙狐狸眼一瞥,不答反问:“你说呢?”
元宝道:“宋喜也不傻,明知自取其辱,何必送上来让你打脸?”
乔治笙近乎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轻嘲的口吻道:“试都不试一下,是面子重要,还是家人重要?”
元宝心中暗自叹气,无奈接道:“你就是不待见人家,人家聪明也不行,傻也不行,左右你就是看她不顺眼,她怎么做都是错。”
乔治笙黑眸一瞥,眼底有黑色的流光滑过,他出声说:“我最讨厌女人嘴巴硬了,一点儿女人样儿都没有。”
元宝小声嘀咕:“软的也没见你喜欢。”
乔治笙幽幽说道:“现在家里弄了这么尊送不走的大佛,你是我,你有心情想女人?”
元宝回道:“反正不就是张证嘛,你又不是天天把结婚证带身上,宋喜也不是天天搁你眼前出现,三年而已,一晃儿就过去了。”
乔治笙冷眼瞥着元宝的后脑勺,“站着说话不腰疼。”
元宝说:“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可以想辙逼宋喜出动开口离婚啊,她主动提日子过不下去,宋元青一定不忍心难为她,到时候你就提前解放了。”
话音落下,乔治笙眼底平添促狭,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是一直站在宋喜那头吗?”
元宝说:“平心而论,我觉着宋喜这人还不错,宋元青一出事儿,把她一个人撇下,一个女人孤零零的也挺可怜,但这世道可怜人多了,谁也不是救世主,更何况她落你手里头,如果你不高兴,她日子更难过,何苦呢,实在过不下去,不如早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
乔治笙勾起左侧唇角,声音低沉的道:“你这欲擒故纵玩儿我身上来了。”
元宝一下子被乔治笙看穿,并没有面露尴尬,反而坦诚说道:“保她三年,不仅能拿回老爷子当年的把柄,说不定以后我们有事儿也能用到她,就像上次在岄州,这买卖细算不亏。”
乔治笙侧头看向窗外,俊美的面孔上波澜不惊,一丝内心的波动都看不出来。
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他声音惯常清冷的回道:“都说生女儿好,女儿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一直对宋元青无感,不过他确实养了个不错的女儿。”
元宝听到这话,心中终于落了定,乔治笙这是拐弯抹角的夸宋喜呢。
乔治笙视线落在窗外,但心底想的却是昨晚宋喜抱着他的腰,把脸枕在他大腿上的画面,她身子滚烫滚烫,还有浴室中,她赤条条的躺在那里……
第94章 逃不过现实
宋喜睡了小一天,睁眼天都黑了,没开灯,她躺在床上兀自发呆,直到有人轻轻地敲响了房门,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叫着:“宋小姐?”
宋喜纳闷儿,开了床头灯,掀开被子下床。
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面容挺和善,宋喜不认识,对方微笑着自报家门,“宋小姐您好,我是乔先生请来的保姆,我姓王,乔先生让我过来照顾您几天,我刚做好晚饭,您看要不要现在吃?”
习惯了家里面空荡荡的,这会儿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楼下客厅又是大亮,宋喜一时间有些意外,本想说不吃,可转念一想,保姆一定会转告乔治笙,到时候她这边再出个差错,就真怪不得意外,而是自找的了。
念及此处,宋喜沉默数秒,点头回道:“我洗把脸再下去。”
保姆笑着应声:“好,那我先帮您把粥盛出来晾晾。”
宋喜挤出一抹微笑,“谢谢。”
折回房间,宋喜洗了脸,看着镜中双眼皮肿成单眼皮的自己,脸色黄白,鼻尖泛红,五官中唯有嘴唇依旧粉润,活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亏得保姆有定力,没有被她的模样吓一跳。
穿着睡衣下楼,饭厅方向飘来饭菜的香味儿,宋喜走过去,只见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瓷碗,碗里面装着软糯的青菜瘦肉粥,面前几盘小菜,红绿搭配,都是素菜,没有一个是荤的。
保姆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小碗,见宋喜下来了,笑着跟她打招呼,“宋小姐,听说您这两天生病了,胃口不大好,我只煮了粥,也没做什么荤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做,家里什么都有。”
宋喜淡笑着说:“谢谢王阿姨,不用了,这些就够了,我也不想吃肉。”
保姆走至宋喜身边,把手里的碗递给她看,“这是我从自己家里带过来的酸萝卜,你待会儿尝尝,看吃不吃得惯,喜欢吃我明天就多带点儿过来。”
“好。”
要准备吃饭,桌上却只有宋喜一人份的碗筷,宋喜抬眼问道:“王阿姨,你吃了吗?”
保姆笑着回道:“我不急,晚上回家再吃。”
宋喜说:“一起吧?”
保姆摆手拒绝,“不用,我不饿,你快趁热吃吧。”说罢,不待宋喜回答,忙忙乎乎又进了厨房。
宋喜今天的确不想多说话,一个人坐在饭厅,先喝了一口粥,没有任何荤腥味儿,随后又夹了一块儿萝卜,放在嘴里一咬,嘎嘣脆,酸酸甜甜,很是开胃。
她安静的吃完了一顿饭,主动帮忙捡桌子,保姆见状,立马拦住,让她去客厅吃些水果,其他的都不用管。
宋喜说:“麻烦你了王阿姨,那我先上楼了。”
保姆自然看出宋喜状态不对,但她事先被告知,来了之后只管做饭,其他的不归她管,什么都不要问,所以这会儿她也只能任由宋喜上楼。
回到房间,房门一关,又只剩下宋喜一个人,她坐在床边发呆,良久,终是忍不住拿起床头柜处的手机,开了机。
一连逃避了好几天,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接,也拒绝任何外界的消息,宋喜以为这样自欺欺人就可以平静的度过,但事实证明,鸵鸟战术在她这儿根本不管用,与其一直这么心上悬着一把刀,不如痛痛快快的砍下来。
手机开机,宋喜在打开新闻的过程中,屏幕上面不停地闪过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其中就有韩春萌跟顾东旭的。
宋喜暂且不管,直等到新闻页面打开,她一眼就看到,首个封推大图上面,赫然映着宋元青的照片,再细看旁边一排标题:原夜城市长宋元青贪污落马,七年牢狱成最终归宿!
明明早知道,可当宋喜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还是难免浑身发寒,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浑身血液,如置冰窟。
她没有勇气点开图片去看细节,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宋喜关掉新闻,抬起手背横在口鼻之间,眉头蹙起,委屈的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小时候她被人错怪,会委屈的哭,那时候有宋元青给她撑腰做主;可如今宋元青被人错怪,她却没有本事替他说句公道话,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折磨得宋喜生不如死。
她啜泣出声,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锥心之痛大抵如此。
哭到哭不出来,宋喜靠在床头发呆,手机忽然响起,这是最近几天,她第一次听到铃声,不免被吓了一跳。
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东旭’二字,宋喜再次鼻酸,本不想接,但又怕顾东旭担心,所以迟疑了半晌,宋喜还是划开接通键。
电话接通,手机中传来顾东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心,“小喜?”
宋喜伸手捂住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唇咬的生疼,还是没能忍住颤抖的哽咽。
顾东旭没拦着,只是低声说道:“哭吧,我身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