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周羡乃是皇帝的亲弟弟,有实权在手的楚王,她敢说京城的百姓,十有八九要整了他们两个人的画像,一左一右的贴着当门神了。
这牛嘛,吹的人多了之后,那就是要上天啊!
现在已经是没有池时破不了的案子,没有楚王洗不了的冤了。盛名之下,定是有那头铁不服气的。若是今日破不了案,到了明日再死一人,那么她同周羡就输了。
她敢相信,下一个死者的身上,一定也会再带一个预告。
若还是无解,死的人多了……那人踩着她同周羡的脸往上爬的机会就来了。
牛皮之上破了一个洞,那可不光是要从天上跌下来,还得摔个半死。
“那个,你吃的那个药,能止住眼泪么?能卖给我几颗么?”
池时正想着,身旁一个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池时的思路被打断了,不悦地看了过去,只见那韩王面色惨白地讨好的问道,他弱声弱气的,像是来了月事疼痛不止的少女。
“不能止住眼泪,只能止住因为花粉而引起的打喷嚏”,池时说道。
凶手动手十分的狠辣,能够轻松的上树挂人头。她观察过了,树干之上并没有血迹,靠近树根的地上也没有滴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凶手不是把头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爬树爬上去的。
而是一跃而起,用轻功上了树,然后把头卡在了一个树杈子上。
凶手是个练家子,所以能够用拳头直接打死伍仁,但又不是特别的厉害,因为伍仁身上有格挡伤。池时自觉,她若是杀人,全力的一拳下去,能把人直接打凹了,心脏震碎了去。
别提格挡了,还来不及感觉到痛,便直接一命呜呼了。
还有那个奇怪的眼睫毛上的白色粉末,伍仁一个在人家家中当寄生虫的家伙,五大三粗的,眼睫毛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在哪里沾到的,会不会是凶手的身上?
见池时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周羡给那关天意使了一个眼色,关天意点了点头,揽住了薛灵仙地肩膀,低声道,“咱们去安顿宾客吧,一会儿该有更多的人过来了。”
“这事儿有楚王殿下同池仵作在。你去安顿女眷……”
他说着,看向了韩王,“殿下不如去换身衣衫,然后喝点茶压压惊,等到需要去迎亲了,再叫人唤您?”
第四零一章 观澜大婚
韩王点了点头,由自己的小厮搀扶着,颤颤巍巍地朝着沈府特意预备的厢房行去。
吃席面的时候,难免有那激动得如同自己个成亲一般的人,吆五喝六的喝多了要留宿,是以府中早早地便在前院准备好了客房。
池时看着韩王踉跄的身影,勾了勾嘴角,复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周羡瞧着,眯了眯眼睛,“那凌太妃去了你们府上,我想着你当想看韩王来着,便叫了他一道儿来给观澜助威。”
“怎么着?觉得韩王何如?”这里人多嘴杂的,周羡凑到了池时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几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
池时摇了摇头,“没有手,可不能瘸了腿。”
周羡一愣,回过神来,笑了出声,池时这还记得当时他评价韩王,说他是皇帝周渊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呢。没有手,不就是说他们这些辅政的兄弟,都是废物点心。
“阿时你就是粗壮的大腿么?那我可得抱稳当了。”
……
一直到沈观澜要去赵家迎亲了,这案子都没有什么新的进展,那个耀武扬威的凶手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池时骑在高头大马上,挺直了脊背,看着前方,一旁唢呐声爆竹声,来看热闹的人的嚷嚷声,震耳欲聋,那爆竹燃烧之后冒出来的硝烟,几乎让人视线不清。
周羡看着池时胯下那匹同他的乃是一对儿的马,心中甜滋滋的。
若是他日他娶阿时,那定当是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比这还要热闹上千辈。最好是在秋日里,他让迎亲的队伍,往那午门绕上一圈,路上欣赏个刽子手砍头。
若是老天爷让他想得美,这个血腥煞气能破了他同池时出门便捡尸的迷局,那便是再好不过。
若是老天爷骂他想得美,那怎么着他们的婚事,也不同凡响了一遭!
“阿时,那个案子你怎么看?凶手明日午时,当真会去太白楼杀人么?”周羡强行扭回了自己的思绪,再继续想下去的话,他该想长孙叫什么名字了。
池时点了点头,“自然是会去。不过不必担心,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明日你且等着看便是。”
周羡勾了勾嘴角,“我也已有准备,阿时明日且等着看便是。”
池时惊讶的扭头看了周羡一眼,周羡却是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伸手一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果子来,扔给了池时。
跟在马旁走着的常康瞧着,心中嗤笑,他们家殿下简直昏了头了,这会儿在迎亲呢,谁会一边迎亲一边悠闲地吃果子……
常康还没有笑完,就瞧见池时嘎嘣一口,将那桃子咬了个大缺儿,露出里头红红白白的果肉来。
好吧……池仵作就能!
赵相府中颇大,待沈观澜翻身下了马,池时同周羡方才一起跳了下来,那第一关乃是文关,赵家乃是读书人,出了个一个题儿,叫迎亲的人七步写首诗。
沈观澜一听,看了周羡一眼,又看了池时一眼,三个人面面相觑起来。
“你别看我,七步成诗,我只会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周羡弱弱地说道。
池时立马别开了视线,“我可以百步传扬,七步让他体验一百零一种死法。”
沈观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我就知道!我还能解七步蛇的毒呢!”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直缩在后头的韩王,抬脚往前迈了一步,张口便唱起诗来!
没有错,不是作诗,人家是唱诗,还带着手舞足蹈的动作。
“好哭佬这是在跳大神么?”沈观澜惊叹出声。
池时摇了摇头,“大神看了会哭!”
七步一完,赵家人都欢呼了出来,他们手挽着手,嘻嘻哈哈围着来接亲的人,踏起了歌来。
三人面无表情的瞧着,好不容易等他们不跳了,这才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池时挺直的脊背微微地塌了几分,还好他们没有过来挽她的手一起转圈儿,不然的话,她怕以自己为圆心,能把赵家人转得像风扇一样……甩飞了出去。
然后人家满门秀才各个吟诗一首,中心的意思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到了第二关,池时的精神便抖擞了起来,这一关是武斗。
“怎么个斗法?”池时抢在周羡之前,站了出来。
赵家也不知道哪位小哥嘿嘿一笑,伸出了自己右手,“武斗当然是斗鸡了!”
周围的人嘘声一片,这赵家都是读书人,往来的个个都是饱学之士,武斗起码也是个投壶射箭之类的君子六艺,这会儿来了个斗鸡,倒是让气氛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我可是斗鸡高手,小时候打遍京城无敌手,你可要小心了。若是可以在我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不败,那便放新郎官过去,见我阿妹。”
池时挑了挑眉,伸手一把抓起了脚,她的脑袋灵活的转来转去的,像是要找到赵家的话事人,可遍寻不果,只好对着那要斗鸡的赵家小哥说道,“若是把你斗飞了,我可不出药钱。”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周羡好笑的低下头去,所有人都只当池时在说笑话活跃气氛,只有他知晓,她现在认真得很,一本正经的。
“没事!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赵家小哥豪迈的说道,那冲天的侠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站在华山之巅,即将论剑。
池时放心的点了点头,单腿跳着朝着那小哥猛冲了过去。
她那速度,简直快成了一道残影,别说别人一条腿了,就是两条腿撒丫子跑,都跑不出这么快的速度来,赵家小哥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巨大的冲击力迎面扑来,带着一股子飓风。
他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撞飞了出去,落在了身后人的怀中。两个人一道儿退出了三米远,方才堪堪站住了。
周围一瞬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鸦雀无声。
池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还能走么?腿没有断吧?我已经控制自己,只使出了三分力了。”
那小哥吓了一跳,从身后人怀中跳了出来,又在原地蹦了蹦,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下回我写诗,也不羡慕人家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了,这高楼算什么?没有楼我都能飞天,薅下一把星辰来!”
第四零二章 赴太白楼
赵小哥说得风趣,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是气氛非凡。
这结亲不是结仇,到了那第三关,比的乃是喝酒,一排酒盏搁在那里,看着人眼花缭乱。
“这文也比过了,武也比过了,这回我们比的是雅。九个酒盏里头都有酒,你们谁上来喝着试试,看看哪一杯里放着的,乃是我阿妹最喜欢的梨花白。”
前头池时同韩王都上过,周羡扇子一摇,走上前去。
池时正看着,就听到一旁的小哥说起来话来,“我是赵兰汀的三哥,名叫赵明堂。我阿妹任性,几次三番惹出大祸事来,全都靠着池仵作,救了她一命。”
周围人声鼎沸,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叫好,那赵明堂说话的声音,让人感觉忽远忽近地,颇为不真切。
池时用余光一瞟,那人正是刚刚被她斗飞了要上天的赵家小哥。
“本来家中是想要登门道谢的。但是一来家中可以同楚王亲近,但不能太过亲近。二来你哥哥即是培明先生门人,那同我们赵家,是要泾渭分明的。”
“谁都喜欢平衡,不喜欢结党。池仵作聪慧,自是不用明堂多言。”
那赵明堂说着,笑弯了眼睛,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恩情铭记于心。”
池时吹了一口气,吹飞了几根落下来的刘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赵明堂像是没有同她说过话似的,鼓着掌欢呼了起来。
那边的周羡,已经举起了一个酒盏,大声说道,“这杯便是梨花白!”
周围的人都叫了起来,池时看着,无语的叹了口气,这些文人,就喜欢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管周羡选哪一杯,哪怕他选了一杯清水,赵家人都会高赞:对了!
她就没有听说过,有谁家接亲因为没有闯过关去,最后没有接到新娘的。
这关一过,接下来就是拿钱开路了。
沈观澜大方的给拦门的姑娘们发了喜钱,很快新娘子便被人背了出来。
今日的赵兰汀,起码比平日里白了三个度,乍一眼看去,像是一个面团子似的。
比起前些日子,赵兰汀消瘦了许多,就连新娘的喜服,都变得空闹闹的,风一吹,像是要羽化升仙一般。不过精神头倒是还好,一笑起来,脸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
一行人拥簇着新郎新娘,拜别了赵家人,赵兰汀嗷的一嗓子,哭出了声响了。
那眼泪沾了粉,白晃晃的两条杠,看着让人忍俊不禁。
池时无语的别开了眼,好好的一个姑娘,奈何要扮鬼!
一旁的赵明堂瞧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那日回来,便吓着了,看什么都觉得是蛇在晃动,夜里睡不着,清瘦了许多,脸上还生出了一些红疙瘩来。”
“本来我娘想要推辞婚期,但是早就定下没两日了,许多东西不好改动,便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她日后回过头来,会不会后悔。”
赵明堂说着,看了一眼沈观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池时没有接话。且不说沈观澜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是从前,沈家还在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好良人。
现如今更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功名在身,脾气性子还古怪得很,成天同毒物为伍,吃穿用度全靠楚王府。而赵兰汀之前可是要做楚王妃的。
若非是她对沈观澜生出了情谊来,这桩亲事,赵家怕不是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出了赵府,接下来的流程倒是很顺畅,两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池时同周羡又替沈观澜挡了几拨酒,闹到半夜里,方才回去。
翌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池时喝了一大碗醒酒汤,又用了朝食,这才慢悠悠的骑着罐罐,朝着那太白楼行去。
根据凶手留下来的预告血书,今日午时,他要在太白楼里,刺穿一个人的心脏。
这会儿已经时辰不早了,酒楼里陆陆续续的有来用午时的客人。
池时一进门,便瞧见了坐在一楼大堂一角的周羡。
他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坐在那里,放眼看去,能够看清楚大堂里坐着的所有的人。
池时将罐罐拴在了门口,朝着周羡走了过去,她抬起手来,指了指天花板。
周羡点了点头,“我已经将二楼的雅室全都包下来了,上头别人说了,一只苍蝇都不会有。这样就缩小了凶手行凶的范围,只能在这一楼大堂里。”
池时一坐下,一个穿着短打,肩膀上挂着一条白色帕子的小二便有眼力劲儿的走了过来斟茶倒水。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豆子眼,黑白分明,显得格外的机灵。
“两位公子,天气热得很,可要先来碗冰奶豆腐,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
周羡点了点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儿去,那小二乖巧地笑了笑,倒完水又快速的走开了。
池时放眼看了过去,大堂之中,除了她同周羡之外,还坐了五桌人。
最靠近门口的,是祖孙二人,桌子上头放着一个鸟笼子,里头有一只小黄鹂,欢快的跳着。那祖父瞧着六十来岁的样子,半白了头发,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绿油油的大扳指。
孙子约莫十五六岁,腰间悬着一把十分华丽的剑,瞧着像是个威风凛凛的装饰。
左边是个大团桌,坐了五个人,穿着儒生服,应该是国子学的书生,正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
右边也是个团桌,不过只坐了三个人,空着的凳子上,堆满了包袱,应该是刚刚进京的外乡人,说着一口听不大懂的方言。
靠近一些的窗边的桌子上,趴着一个醉鬼,尚未到中午,桌子上已经摆了三个倒着的空酒瓶了,桌上摆了一碟子的肉,还有一小盘的花生米。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把萧。
在同池时还有周羡旁边另外一个角落里,则是坐着一家四口,一对年纪的小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大一些的儿子,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小一些的小姑娘,只有四五岁。
那妇人拿了点心,正在小口小口地喂给小姑娘吃。
这楼里的五桌人,还有掌柜的同小二,甚至说池时同周羡二人,凶手要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亦或是说,那个人,根本就还没有进来?
凶手又是这里头的谁?
池时想着,第二次朝着那些人仔细看去。
第四零三章 针对打击
“你试试这个酥鱼,又甜又香”,周羡说着,夹了一块酥鱼放到了池时面前地小碟子里。
午时未到,尚未到那凶手动手的时候。
池时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动筷子,她的眼睛朝着门口瞟去,这会儿功夫,又进来了三个人,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楚来人的容貌。
待她们全都走进来了,池时方才底下头去,夹起那块鱼,慢慢地吃了起来。
“池……”来人挥了挥手,麻溜地寻了池时同周羡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到处乱看起来,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池时边上,“发现了什么么?”
这自来熟的味道,不用说,便是今日算是第三回相见的薛灵仙。
见池时不说话,薛灵仙嘿嘿一笑,招呼了小二哥过来,“照着他们二人的,都给我上一遍。”
“我夫君今日有要事在身。我去了一个花会,同那些夫人们喝了一上午茶了,肚子撑得都要炸了,离席都离了七八回……那些人都带了点心,还以为是谁做的不干净,害我拉肚子了,正在那里扯皮呢!”
“我瞧着无趣,便想着到这太白楼来了。太白楼我以前常来的……”
池时点了点头,看向了薛灵仙带来的两个人,一个昨日见过,是那个叫做剑娥的女婢,另外一个也是丫鬟打扮,不过眼生得很。
薛灵仙敏锐的注意到了池时的视线,笑道,“剑娥你见过了,另外一个叫做刺屏,都是我的陪嫁丫鬟。”
池时看了二女一眼,收回了视线,专心的吃起面前的酥鱼来,这会儿功夫,那小二哥又手脚麻利的端上来好些热菜,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昨儿个夜里喝多了,脑袋疼得很。从家里拿了两颗醒酒的药丸子。”池时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自己先吃了一颗,然后又往周羡的手中塞了一颗。
吃过药了,方才袖子一撸,拿起筷子大块朵颐起来。
“午时马上就到了,你还得下去么?”薛灵仙瞧着池时吃了鱼又吃鸡,吃了鸡又吃鳝鱼,吃了鳝鱼又啃蹄髈,没心没肺没完没了的,顿时着急了起来。
一旁的周羡,一会儿给添茶水,一会儿给递帕子,忙的不亦乐乎,听到这话,抢先答道,“放心吧,那凶手也就是吹牛的,昨儿个不过是我们没有准备……”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嘭的一声,端着托盘的小二哥摔倒在地,托盘上的东西,飞了出去,又是一声响,仿佛什么炸裂了开来一般,大堂的一角,腾起了一阵白烟。
紧接着,便是池时几乎止不住的惊天喷嚏声!
周羡赶忙掏出一方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阿时,你没事吧,带了药了吗?快吃药!一定是凶手想着你闻不得,故意弄了花粉!”
这白色粉末实在是太多,白茫茫的如同下雪一般,便是不过敏的人,也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
紧接着,那太白楼附近的钟声响起,午时到了。
周羡心中一凛。
那边的薛灵仙已经跑出了粉末圈,她跳着脚,呸呸了几口,大声喊叫道,“快出去,快出去,有人要在这太白楼里趁乱杀人!”
她这么一喊,那些坐得远的人,也惊慌了起来,一时之间,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小孩子的惊呼声,还有不知道谁的呼喊声,全都夹杂在了一起,整个场面慌乱了起来。
“啊!杀人了!”
浮起的粉尘满满的落了下去,坐在池时那个附近的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白花花地雪人,摔倒在地的小二哥尖叫出声……
他的声音格外清脆与尖利,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人被杀了么?
小二哥又是一声尖叫,他揉了揉眼睛上的白灰,朝前看去。
只见开始还乖巧的坐在那里吃酥鱼的小公子,正站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他一只手掐在那姑娘的喉咙上,掐得那姑娘面红耳赤的喘不过气来。
而在那姑娘的手上,握着一把尖刀,那尖刀已经抵在了那个带着孩子的丈夫的胸膛上,划破了他的衣服,再差么一点点,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的面前杀人呢?剑娥。”池时淡淡地说道,她撅了噘嘴,吹掉了一些灰。
她这么一出声,那个被刀抵着的男子,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腿一软,瘫坐在地。
“你你你……我我我……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何要杀我!”男子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
坐在那里的他的夫人,正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三人的头埋在一起,听到男子说话,方才惊慌得站了起来,“孩子他爹,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周羡,走了过来,伸手一别,将剑娥手中的短剑,夺了下来。
池时见状,手一松,放开了她温热的喉咙。
剑娥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她捂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吸起了气来。
已经跑到了门口的薛灵仙,快步的冲了过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杀人凶手怎么可能是剑娥,剑娥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忠厚老实,十分的可靠,她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她说着,看了池时一眼,却是神情一滞。
那是池时,查案从来没有出过错的人。
“剑娥,你快解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回京城,你都不认识这些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灵仙说着,着急的过去扶住了那女婢剑娥。
剑娥却是将她的手重重地拍开了,定定地看着池时,“你是何时知晓凶手是我的?你明明闻到伍仁尸体上沾上的一点点花粉,都会打喷嚏流眼泪,无法行动。”
“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屋子的粉,即便你没事,那也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你知道我选择的下一个死者,是这个男人?”
“我不服气。”
池时没有理会她,却是张开了手,那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久乐,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替她掸着身上的灰。
“我在问你话?你的耳朵聋了么?”剑娥狂躁的嚷道。
第四零四章 九爷指路
池时斯条慢理的弄干净了身上的灰,鄙视地看了一眼剑娥,“你算什么东西?你服气与否,重要么?玩弄人命的人,同那畜生无异。走在路上,畜生疯了一样要咬人,那人哪里还需要讲道理。”
“直接打回去便是。你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以为我们毫无头绪,不过都是你以为罢了。”
“早在你在沈府里说完那锦盒里的手掌的来历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你就是凶手,十有八九。”
剑娥一愣,不光是她,一旁的薛灵仙,同样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薛灵仙心直口快,立即问道,“可是池仵作,你当时发现了,为何不直接说出来,把剑娥抓起来,毕竟还有预告书……昨日沈府大婚,人心惶惶的。”
池时抹了一把脸,久乐可不敢用鸡毛掸子来给她掸脸。
她想了想,说道,“你可以想成,我同沈观澜不对付?”
若是她大婚的时候,有人下毒搞得人心惶惶的,沈观澜十有八九不光不会给人解毒,反倒恨不得再加上几味毒去。
薛灵仙一梗,鼓起了腮帮子。
池时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说笑罢了。当时我正愁没有证据,便是说出来,你也容易狡辩脱身,结果你便十分合我心意的,给了下一个杀人预告。”
“我池时长了十六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般自大之人。你以为你出生的时候,你脑袋大,是因为你父母给了你比旁人多一个脑子,让你聪慧无比。”
“但其实不过你的脑子被水泡过了,膨胀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而已。”
那剑娥听着这字字带刺的话,差点儿没有气得撅了过去。
“你说什么?你……”
池时冷笑出声,“先前你那句话还给你,你耳朵聋了么?我说什么,你听不清?”
池时说着,从周羡的手中接过了昨日的那个锦盒,“这个盒子你应该认识,乃是薛灵仙送给我的,里头只装了一张药方子,还有两包药,这两样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一个手掌重。”
剑娥闻言,瞬间脸色大变。
池时将盒子翻了过来,露出了底部,那底部上一大团血迹,已经干涸了,看上去格外的不祥。
“看来你已经想到我为何认定你有问题了。盒子是你一直拿着的,重量突然增加了一倍,你不可能没有一丝感觉。”
“而且,薛灵仙只是从你的手中接过盒子,然后立即递给我,这么短暂地瞬间,她的手心里便全是血。那么一直拿着盒子的你,是眼瞎了么?一直没有发现血迹,也不会大呼出声?”
“你当然不会,因为那只手,便是你自己放进去的。你就是在故弄玄虚,等着薛灵仙同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现血迹,发现血手,震慑众人。”
池时说着,摸了一把自己的睫毛,手腹上立马就沾满了白色的粉末,“再后来,韩王在帕子包袱里发现了血淋淋的脚,罐罐又发现了伍仁的尸体,还有头颅。”
“一来尸体太过新鲜,二来像这种会发出预告,挑战推官和仵作的凶手,十有八九会一直在凶案现场观看,因为他们喜欢看到,被挑战的人,一头雾水,十分苦恼的样子。”
“他们觉得自己十分的聪明,所以想要看到敌人一败涂地。而你当时是在现场的。”
池时语速极快,她走到了剑娥的面前,说道,“我验尸的时候发现,凶手有功夫在身,所以她可以轻松地把头颅挂到树上去,能够靠拳头把伍仁的肋骨打断,导致他死亡。”
“但是凶手的武功又不是特别的高,因为伍仁的身上,有很多格挡伤痕。”
“若是先前你不说实话,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那么到了这里,我基本确定了就是你。”
当时剑娥自己说的,她有功夫在身,如厕的时候,把锦盒放在了外头,因为她觉得锦盒里放的药物,那是要入口的,拿进恭房里,实在是太过不雅。
她说她有功夫在身,若是有人过来拿走锦盒,她能够听到。
“关夫人乃是将门出身,你是个武婢,正好符合在现场,有功夫,但又不是特别高这三个点。当然了,最后让我确定就是你的,乃是伍仁眼睫毛上沾着的白色粉末。”
薛灵仙听到这里,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没有错!剑娥就是武婢,她使的是短剑。我家全是武夫,嫁了个夫家也是打仗的,家中便是连个扫地的小厮,那都是有几手功夫的!”
“池仵作你简直太厉害了!剑娥就在我旁边,昨儿个夜里,我们睡觉之前,我还拉着她一道儿分析,看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可你说的这些,我那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
池时无语的叹了口气,她宁愿对着虚目说话,都不想对着薛灵仙这样的自来熟说话。
“如同你想的一样,我对花粉过敏,闻到花粉味儿,便会打喷嚏,是以几乎是我打喷嚏的一瞬间,我便确定了,这是小娘子用在脸上的香粉。”
就是昨儿个赵兰汀出嫁,往脸上糊了一斤的那个玩意儿。
“伍仁是同凶手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凶手是个小娘子。你条条桩桩都符合。但是我并没有能够钉死你的证据……香粉在场的小娘子都擦了,即便我从你脸上刮下来了一层,那也不能够作为铁证,证明凶手就是你。”
“于是,最省力的办法诞生了,将计就计,直接今日抓你一个现行。”
那剑娥瞬间激动了起来,“你这个疯子,你就不怕你抓不到我,今日又死一个人么?你不是号称为亡者伸冤么?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么?”
“看来所谓慈悲为怀的池仵作,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池时惊讶地看向了周羡,指了指自己的脸,“慈悲为怀,她说的是我?”
周羡摇了摇头,“她说的是法华寺的大和尚,大梁的百姓通常说你心狠手辣,铁面无私。”
池时又转头看向了剑娥,“听到了没有?看来脑子不好使的人,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
“虽然我不知道你原本打算怎么杀人,但是在我特意的给你指明了方向。去赵家迎亲,你也去了,亲眼瞧见了随便一撞,就能够把人打飞了出去。”
“你看在眼里,只要还是个人,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当着我的面杀人,那我极大可能可以直接杀了你,救下人来。”
“是以,你一定会改变策略,先让我无法出手。你果然又乖又懒,直接选了我给你的捷径,对我洒花粉!”
池时说着,有些遗憾的摊了摊手,“我原本还期待,你能想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第四零五章 耳听为虚
“全都是你算好了的!所以,你一开始吃的什么醒酒药,根本就不是醒酒药!而是吃了之后就不怕那些粉末的药!”
剑娥越听越是激动,声音气得颤抖了起来!
她算是明白了,这池时分明是一早就掌控了全局,却还是冷眼看着,将她当做猴子来耍呢!
“肯定是的!若是酒未醒,全身都不舒服,哪里能吃得下那么多大鱼大肉?”不等池时说话,那薛灵仙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一扭头,朝着先前池时同周羡坐的那个桌子看了过去,虽然已经被白白的粉末盖住了,但还是看得出来,那满满当当的一桌的菜,都被池时同周羡吃了底朝天。
这两个人清瘦得很,看着一阵风都能被吹走一般,也不晓得,是怎么吃得下那么多肉的!
她也叫了一桌子菜,却是一口没有吃,先前还觉得池时这个人太过冷漠,没心没肺,火烧眉毛了,还吃喝不停。
现在回过来一想,着急的只有她自己个!
人家那叫胸有成竹!
池时嘴角微抽,没有反驳薛灵仙的话。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我会选择这个人下手的呢?”剑娥双目圆睁,闪着寒光朝着吓得瑟瑟发抖的男子看了过去。
池时摇了摇头,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盯着你。”
无论剑娥要杀的人是谁,她只需要一直盯着凶手就对了。
而且,她有自信,凭借她的本事,不管剑娥要杀这个屋子里的谁,她都能够把人救下来。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伍仁,又是为什么要杀死这个男子呢?”池时问道。
薛灵仙一听,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立马抓住了剑娥的胳膊,“剑娥,这是为什么啊!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我们一早说好了,若是你乐意,我便给你出嫁妆,让你嫁个好人家,以后也是当家娘子……”
剑娥伸出手来,啪啪两下,将薛灵仙的手,拍开了。
她嘲讽地笑了笑,“你待我很好?怎么个好法?把好姐妹当丫鬟么?你怎么不叫我孙美霞,只叫我剑娥?我父亲以前也是做官的,想当年,比你们家也不差。”
“嫁个好人家?嫁个什么好人家?你是说你父亲手底下的大头兵,还是你夫家的家奴们?在你心中,像我这样的人,也就只配得这样的人生吧!”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就是因为这个名满京城的池仵作的父亲!当年他也号称什么仵作天才,可结果呢!还不是弄出了冤假错案!”
“哪里有什么从不出错,事事都能找出真相的人,都是狗屁!我就是想要向天下人证明,他们姓池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池时有些惊讶,敢情她这是父债女偿,还同池祝扯上关系了?
“我又不是神,自然也会有出错的时候,譬如今日早上,我本来想系那条金镶玉的腰带,但是却不小心拿了珍珠攒梅花的,大夏天的不合时宜!”池时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周羡听着,忍不住扶住额头,幸亏池时身手好,不然估计活不过三岁就被人打死了!
果不其然,剑娥像是被踩着了尾巴地猫,又激动了起来,“连你也在嘲笑我只是个奴婢么?不过是一个下九流的没有品级的仵作,也想踩着我炫耀?”
池时闻言,皱了皱眉头,“我阿娘给我准备了七八十根腰带,要找出来,的确是很困难。”
“如果你觉得炫耀的时候,应该踩着你……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你既然诚心诚意的要求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做到。”
剑娥身子一晃,一口老血被气得喷了出来。
池时赶忙一闪,那鲜血喷在了白色的粉末上,像是冬日雪地里落上了红梅花瓣一般,只不过少了几分雅致,却净是剩了凄美。
“很生气是么?觉得天下人都辜负了你?还是你觉得,你父亲曾经做过官,所以薛灵仙就应该把你接到她家中去,当做王母娘娘一般供起来?”
“你既然做了奴婢,那就是入了贱籍,你父亲所犯之事不小,所以祸及妻女。你随着薛灵仙去过边关,应该知道,那些犯官女眷被连累得发配边关,充入军营为娼妓,是何等下场?”
“薛灵仙若是对你不好,你就应该很有骨气的甩开她,自己独立求生才是。”
池时说着,鄙夷的看了过去,“怎么着,端起饭吃饭,放下碗骂娘,这就是你所谓的高贵出身带来的教养吗?嗯,还真是高贵得无人能及。”
“你口口声声说,你父亲的案子是冤假错案。那你应该去京兆府门前击鼓鸣冤才是!你这么疯狂的杀人……是因为,你心里也明白,你父亲根本就不是被冤枉地吧。”
池时的话说完,那太白楼大堂里,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周羡,清了清嗓子,“我是楚王,执掌清白印,你父亲是哪个案子,若当真有冤屈……”
剑娥低着头,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视线。
“我也不是随便杀人的,那个伍仁又蠢又懒,全靠那个伙房的老婆子,送些残羹冷炙,没有尊严的活着,这样的人不如早些死了,投胎光明正大的去做猪。”
“还有这个男人,好手好脚的,居然给人做赘婿。我刚刚都听到了……这种不要脸的男人,死了算了……”
那男子一听,愤怒的冲了过来,“你知道什么?我同燕娘从小金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的父辈便是早早的就相识了。我家中尚有一个哥哥,但是燕娘家中只得她一个女儿。”
“所以我才去她家中,做了上门女婿。我家中富裕,我们两家一起做买卖的!做赘婿怎么了,你是京兆府府尹吗?干你屁事!只听得三言两语,就想要我的命!”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剑娥一愣,眼神有些茫然了起来。
“你还没有说我父亲查错的是什么案子?”
剑娥愣愣地没有说话,那薛灵仙却少有的正经了起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用重新查了。因为早就已经重新查过了。我父亲同剑娥……不,同孙美霞的父亲乃是旧识。”
“不是很亲近,但是同朝为官,又都是武将,所以打过照面。后来我身边缺人,我阿娘找了人牙子来买人,孙美霞说了自己的身世,我觉得她可怜,便买下了她。”
第四零六章 悲催池时
薛灵仙说着,眼红红地看向了剑娥,自嘲的笑道,“枉我自以为宅心仁厚,待你不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家中丫鬟仆妇成群,你这一双手,都没有沾过凉水,没有拿过针线,有自己的屋子,冬天有炭火,夏天有冰盆,过得不比一般的小姐差。”
“我父亲一开始官不大,帮不上你什么,后来他升迁了。我鲜少求父亲,唯独一件求他的事情,便是要他给你阿爹翻案。因为你日日在我耳边说,你阿爹是冤枉的。”
“是陛下命京兆府府尹核查的,你阿爹的的确确是贪赃枉法,并且亲手杀死了手下的军士。他死得一点都不冤枉,池仵作的父亲,也没有验错尸,查错案子。”
薛灵仙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我怕你知晓了真相受不了,便一直没有告诉你。想着这样,你还能够心怀希望,毕竟那个人是你的父亲。”
“我想,在你的心中,你父亲一定比谁都好,是一个完美的大英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
剑娥听着,慌乱地摇起头来,“不可能的,你撒谎,你骗人!你很喜欢池仵作,一定是你为了帮助他,故意骗我的!一定是的!”
“我阿爹是清白的,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薛灵仙认真的看着剑娥,摇了摇头,“我没有撒谎,便是让楚王殿下,重新查一次,结果也是一样的,那个案子,认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
正在这个时候,池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朝着那头一看,只见曹推官领着京兆府的一群衙役,急吼吼的跑了进来。
曹推官一见池时,嘿嘿一笑,“怎么着,池仵作,殿下,案子可是查完了?我的兄弟们都已经习惯了,这回都学机灵了,直接便戴着镣铐来抓犯人了!”
自打池时来了之后,曹推官觉得自己已经提前步入了养老生活,躺着拿政绩了。
虽然隔三差五就有人死,显得京城跟那土匪子窝一样乱,但破案快啊!除了把几个写卷宗的文书,累得送去了医馆,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他说着,又看向了那剑娥,“这位姑娘就是凶手对吧!刚在门口听了最后一嘴,倘若府尹大人重新翻过旧案,那咱们京兆府里,是一定会记录在册的。”
“你跟我们走一遭,去查查看就知晓了。”
曹推官做了多少年的推官了,心中门清得很,他大手一挥,叫人将那剑娥锁了,又道,“你也别说什么不信不信,都是糊弄你的。那个个没凭没据的,就跟你似地嚷嚷……”
“那楚王府的清白印,还不给磨秃噜了。”
挤到店里来看热闹的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虽然这里差一点儿发生了命案,但是到底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的事情。伍仁被分尸的事情,他们也都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有看到血腥的场面。
是以先前的混乱过后,太白楼里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看热闹而已。
曹推官倒是没有接着笑,他大手一挥,“统统带走,险些被杀的那个,你也得同我去京兆府里头说清楚了。殿下,还有池仵作,这一身灰的,赶紧回去清洗清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