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说着,眼睛亮亮的,她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女尸。

  “可是,这种杀人方法,得武艺高强之人,方才能够做到。要知道他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说明是一击毙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死了。”

  “赵石一个文弱书生,上哪里能够同这样的人结仇?”

  池时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就瞧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那赵丕同赵霖一左一右的扶着赵夫人,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左看右看的西门多余,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本来看得高兴,可一瞧见池时手中那张纸,还有刮刀,顿时惊悚的睁大了眼睛。

  “那那那……白色的是什么?莫不是你把他的脑浆都给挖出来了!”

  其他几人瞧着,亦是脸色不好,尤其是那赵霖,他看着赵石的尸体,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赵丕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何苦来的,我同你阿娘瞒了你那么久,就是不想要你发现这个。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儿子,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出错的。”

  赵霖嘴唇轻颤,他艰难的将视线从赵石的身上挪开,又看向了一旁的尸体,脸更白了,“的确是芝芝表妹,没有想到……这事儿都怪我……”

  他说着,一个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赵家夫妻面前,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阿爹阿娘,这事儿都怪我!我这些日子一直在书院里,竟然不知晓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

  “赵石若非是因为我,也不会害了芝芝……我我我……”

  赵丕叹了口气,扶起了赵霖,他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不怪你。”

  那边的池时听着,嗤笑出声,“怎么不怪他呢,就应该怪他才对。赵石,不管你怎么装,但是很可惜的是,人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那都是会刻在骨头里,表现在自己的皮肤上。”

  “在那里躺着的死者,根本就不是赵石,而是赵霖,我说的对吗?”

  赵霖一惊,“什么?若是我是赵石,我阿爹阿娘同我朝夕相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池时摇了摇头,看向了一旁如遭雷击的赵家夫妻,“根本就没有朝夕相处不是么?你借着要考秀才,特意换了一家书院,在那里寒窗苦读,鲜少回家。”

  “赵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养尊处优,手上除了练武的茧子外,并不会粗糙。可是你不一样,你小时候过得很苦,之后即便是上学了,赵丕也只是给你束脩钱,你还得做农活。”

  “是以,你的手远比躺在那里的人,要粗糙得多。你很聪明,我们去的时候,你正在做木工活。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故意做木工活,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手粗糙,有了一个出处。”

  池时说着,看向了一旁的赵夫人,“您现在是什么心情呢?你选择帮助杀死你儿子的凶手善后时,有没有想过今日。”

  “先前我没有戳破,是因为我没有发现,赵霖到底是怎么死的。而现在,一切真相即将大白。”

  “赵丕你仔细想想,去年冬日之后,赵霖是不是鲜少回府?他本来学问寻常,今年却是轻而易举的考中了秀才?明明没有学过木工,却在这一道上头格外有天赋……”

  “轻轻松松,便能够做出像模像样的东西来!他格外的乖巧,又格外的孝顺,好似一下子长大了似的,也不似从前那般任性了,甚至说,有些刻意的让这个家,显得和谐又幸福……”

  池时说着,那赵丕身子一晃,噗呲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他老泪纵横甩开了赵夫人的手,朝着那台上的尸体冲了过去。

  “霖儿啊,霖儿!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霖儿怎么会死呢!我的儿啊!”

  赵夫人愣了愣,腿一软,跌坐在地,她猛地抬头,看向了站在那里的青年,她的声音艰涩无比,“你是霖儿,不是赵石对不对?你是霖儿对不对!”

  那青年转过头来,对着赵夫人乖巧的笑了笑,“没错,我就是赵霖。”

  赵夫人身子一晃,呜呜的哭了起来,“不是,你不是赵霖。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池时走到了赵石的面前,对着他就是一脚踹去,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池仵作,你弄错了,我就是赵霖。那个同王芝芝一起私奔,然后死掉的人,是赵石才对。”

  “至于你说的,我杀了人,母亲给我善后,那更是没有的事情。我直到今天,方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双胎的哥哥。他都已经走了,父亲也不会把我这个儿子给换掉,我为何要杀他呢?”

  “再说了,杀人之后,直接将他们烧了埋了,不比放在冰中好一万倍吗?”

  他说着,笑眯眯的看向了赵夫人,“母亲,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是赵霖,我没有杀人,你也没有给我善后。赵石同王芝芝私奔,不知道被谁给杀死了。”

  “对于他们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但是,同我们并无干系。已经认完尸了,我们该家去了,钱穗还有您的孙子,正在家中等着您呢。”

  “等日后我中了进士,一定给阿娘封诰命。我同钱穗会好好的孝敬您,芝芝因为我而死,若是舅父不嫌弃,我也可以照顾于他。”

第三六七章 医者不自医

  赵夫人听到这样话,几近疯魔。

  她朝前一扑,整个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趴在尸体上哭着的赵丕一瞧,大惊失色,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可他哆嗦了许久,手也拔不开瓶盖子。

  那赵石跪在地上,微笑地看着。

  池时一个箭步,夺过那个瓶子,快速的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赵夫人的嘴中。

  一旁的周羡,忙倒了水来,又拿了参片,给她含着,忙活了好一阵,赵夫人方才患了过来。

  她的嘴唇有些发青,抬手指向了赵石,“你这个魔鬼!魔鬼!”

  池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了赵石跟前,“同王芝芝私奔,根本就是你设的局对不对?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赵霖,然后顺利的取代他。”

  “先前赵夫人同我说,王芝芝私奔时留下的那封信,是你写的,王芝芝只是在后头签了一个名字。这一点,我当时就觉得十分的奇怪。”

  “首先,王芝芝是把你当赵霖,方才同你在一起的,她喜欢的人是赵霖,所以知晓真相之后,她恶心得恨不得去死。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同你私奔?”

  “她若是愿意同你在一块儿,不用自杀,更不用私奔,只需要等你像一条狗一样舔过来提亲。”

  “其次,王芝芝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是读过书的。她留给父母的信,为何要你代写?她并不乐意随你私奔,你将她掳了去,然后逼着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要让一个人写一封信不容易,可只在一张光秃秃的纸上,写上名字,却是不难。”

  池时说着,走到了那赵石的面前,伸出手来,一把捏住了他的脸,“怎么办呢?以前周羡天天笑的时候,我就很想打他,可他长得好看,我没舍得打。”

  “你学什么不好,学他?可你很丑,所以我说打就打。在死者面前,你应该哭才对。”

  池时说着,一个抬手,一拳将那赵石的头捶向了地面,他的鼻子触地,瞬间流出了血来。

  赵石一个闷哼,猛地抬起头来,他扯了扯嘴角,可余光看着已经裂开了缝隙的地板,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眼神阴郁的看着池时,认真地说道,“我就是赵霖。”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也是,就你,配不上称之为人,便说你一棵树,那树还觉得委屈,毕竟就算那歪脖子树,也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顶天立地的。”

  “你同时约了赵霖同赵夫人前来西山的制冰庄子。你生得同赵霖一模一样,带着王芝芝进庄子,那是轻而易举。”

  “赵霖的书院离制冰庄子近,他是先赶到的。等他来了,却是惊讶的发现,王芝芝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她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藏在上头的你,用自己制作的小弩,直接射杀了赵霖。随后,赵夫人赶到……你装作是赵霖的样子……”

  池时说到这里,却是被赵夫人给打断了。

  “没错!我收到了赵石的来信,他说他在带走芝芝之前,想要同她拜堂成亲,因为淫奔者为妾室,芝芝的肚子里怀有他的孩子,他不能让他们母子没有名分。”

  “但是我哥哥他们正在气头之上,他自己也是个有傲骨的,不愿意在那里被人当狗一样对待。我是赵霖的母亲,又是芝芝的姑母,是以想要请我这个长辈,去做个见证。”

  “我一听到芝芝的下落,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去。我一进门,霖儿……不对,是赵石便扑过来哭,他的手中拿着小弩。说是自己被骗了过来,一进门发现王芝芝已经死了。”

  “说赵石想要杀死他……”

  赵夫人说着,有些混乱起来。

  “霖儿说赵石要杀他,他慌乱之下,不小心触碰到了小弩,直接将赵石杀死了,他害怕得不得了。我的霖儿自幼单纯善良,胆子又很小,平日里连杀鸡那般场景,我都没有让他看过。”

  “他怎么敢杀人呢?他吓坏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保护他。于是,我便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珍珠粉。”

  池时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先前她从尸体上刮下来的像是泥巴一样的东西,便是这个了。这不是一般妇人用来擦脸的珍珠粉。而是加入了许多药材的药粉,算得上是药方子了。

  王家是开药铺的,但是未必其子女便都会医术。

  可是赵夫人之前提到自己心疾的时候,说了一句,“医者不自医”,证明她是懂医术的。

  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发现头皮上的白色粉末,而只是想到了扎银针。旁人扎针,只会把人扎得嗷嗷叫,但是郎中不一样,郎中一手银针,可以把人扎活,自然也能把人扎死。

  所以她二次验尸,头一个验看的便是心口,再就是头部。

  “我清理了血迹,又用药粉糊住了伤口,让伤口不再流血。再又给他们重新梳妆,消除了所有的痕迹。我只有霖儿一个儿子,他是因为自卫,方才杀人的。”

  “我不能够让他陷入赵石的圈套,赵石本来想要杀了霖儿,取代他,然后造成他同芝芝一起殉情的假象。于是我便顺着这个思路……”

  “我们西山的冰庄子,有一个寒冰洞,那里头的冰不知道结了多少年,便是酷暑之时,也不会融化。于是我同霖儿一道,把他们藏到了寒冰洞最深处,把椅子还有蜡烛什么的,都原样搬了过去。”

  “这样的话,发现尸体的人,也只当他们两个殉情,故意把自己冻死在里头了。”

  赵夫人说着,看向了一脸血的赵石,她的手有些发颤,“我这么做,是想要芝芝能够留个全尸。想着等发现尸体的那一日,我的兄长嫂嫂,看到的不是一具白骨,还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当时霖儿不同意这样做,不对,是赵石不同意,他说这样容易被人发现,发现了之后,可能会查到他的头上来。他说要将尸体烧成灰烬,然后就地掩埋了……”

  “可是……”赵夫人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霖儿,我的霖儿,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些的……”

第三六八章 虚假的幸福

  “那寒冰洞里头颇为曲折。通常夏日的时候,庄子里都只用外头的冰便可以了,不会掏到那么深的地方去,是以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发现了。”

  赵夫人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赵霖的面前,“霖儿,是阿娘不好,阿娘不配做你娘。我都没有认出来你。”

  池时瞧着,叹了口气,其实这并不难理解。

  赵夫人一个闺阁弱女子,若非为母则刚,做不出那等帮人藏尸之事,她当时都慌乱极了,哪里还会想到什么真假儿子一回事。

  等到后来冷静下来,便是发现了这个儿子有些异样,也只会推到他突逢大变,受了惊吓,多多少少会变一些。

  那些穿越的话本子,不经常以此为借口,糊弄了全家人么?

  “往年的确是用不着这么多冰,咱们西山制冰庄子上的冰,基本就是够自家酒楼用便是了。多一些的,都是随缘卖出去。可是今年,西门贤侄开了冰室……”

  赵丕说着,抱歉的看向了西门多余,闹了这么一出,西门多余的冰铺子,那是一万个开不成了。

  西门家同赵家门对门住着,西门多余开冰室,自然是直接从赵家的庄子上买。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冰铺子太过红火,供不应求,西门多余将赵家的冰凿光了不说,还自己个用硝石制冰,是以藏在冰窟窿深处,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尸体,这才重见了天日。

  池时想着,心中又有些唏嘘。

  倘若这尸体不是冻在冰中,而是一把火烧了,亦或者是埋在地下,那再刨出来想要确定身份,却是万万不能的了。

  “母亲,你身子不好,怕不是疯魔了,在说些什么呢。我是赵霖,那一日我根本就没有去过西山的庄子,也没有杀人。池仵作也是,没有任何证据,就凭我母亲的几句话,你们就断定了我是凶手么?”

  “都说你断案如神,这么武断,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

  那赵石说着,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红彤彤的手,“哦,还一言不合便打人,那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你以前查的案子,乃是屈打成招?”

  池时听着,轻蔑的看了一眼。

  她正要说话,便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东西,池时扭头一看,只见周羡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池时嘴角抽了抽,一屁股坐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

  不是,今日池九爷想站着嚣张方便踹人,不想坐着好吗?

  再说了,你一个王爷,为何要抢久乐的活!还笑得像个狗腿子!

  “没有证据的话,我便不会说了。凶器还在人的脑子里头呢,这东西一看,便不是军中制式,乃是有人自制的。木匠这种活计,可不是看看就会了,得有师父。”

  “弩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造出来的。若是不知道你是赵石,那自是毫无头绪。可既然已经知晓你是谁,别说你一个穷秀才,就算你是当朝宰相,祖宗十八代吃的什么米,都能够给你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池时说着,站了起身,走到了那赵石面前,“你不是说,你是赵霖么?很好,赵霖是习过武的,他能被弩机轻易杀死,那就说明,学得不怎么样。”

  “可是学过的,同没有学过的,那是天壤之别。你若是赵霖,来比划一二,不就知晓了么?”

  那赵石面色虽然镇定,却是抿住了嘴,不言语了。

  “你不是很会说么?怎么又不说了?即便是双生子,在不同的坏境长大,那也是大不相同。我记得赵丕曾经这般说,他说看到赵石穿着露脚趾的鞋子,数九寒天的,冻疮咧了在流脓。”

  “而赵霖养尊处优,棉鞋皮靴炭盆养着。生了冻疮的地方,皮肉颜色会比没生冻疮的地方要多一些。还有你的脚,村子里的孩子,夏日都是光着脚,那脚底生得厚厚的茧子……”

  赵石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起来。

  池时勾了勾嘴角,“怎么,受不了了么?你做这么多,不就想做人上人,摆脱自己的过去么?非常可惜,这种东西,刻在你的身体上,刻在你的骨头里,是你不管怎么改,都改不掉的。”

  “不懂什么叫刻在骨头里么?你小时候摔断过胳膊腿,会在你的骨头上留下痕迹,你小时候打猪草,不小心割伤了自己,若是伤口深,也会在骨头上留下痕迹,即便没有,在你的皮肤上,也会留下疤痕。”

  “人虽然死了,但尸体还会说话,即便是没有了血肉……在你看起来,那不过是一具白骨,那在仵作的眼中,却是一个人的一生。”

  “你想要冒名顶替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赵石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身,表情狰狞了起来,他对着池时怒吼道,“不要再说了!明明是一母双胎,凭什么,凭什么赵霖就可以做富商的儿子,可以吃饱穿暖,家财万贯。”

  “而我呢?当时那双抱孩子的手,若抱的是我,那我的人生,又岂会是这个样子?我比赵霖聪明,比他孝顺,做什么都比他强,凭什么他处处都比我好?”

  “我拼命努力奔赴的那个终点,不过是他赵霖的起点而已!我爹娘当初舍不得把我送人,可留下我却又不管我,家中那么多兄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以为,我以为努力考中秀才,就会好了。可是穷酸秀才,穷酸秀才……我也要脸的,我也知晓,换儿子这种事情,是得寸进尺。”

  “可是我太嫉妒了,到了那样的地步,这两个人,心心念念的还是保护像白纸一样的赵霖,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世,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世上还一个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龌龊的我!”

  “这是老天爷不公平,谁生来就是恶的?当初若是被抱走的人是我,那我也可以像赵霖一样,善良又美好!是老天爷欠我的……凭什么!”

  他说着,愤恨的看向了池时,“你为什么要把这伤口撕开,他们都以为我是赵霖,我也快要以为,我其实就是赵霖。赵石什么的,不过是一个惊悚又荒诞的梦而已。”

  “我们一家子,会和睦相处,我会考中进士,光耀门楣。我会孝顺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你把这些打碎了,能够得到什么?”

  “我杀人要偿命,他们呢?他们没有儿子了,死了也没有人管,一辈子都要承受丧子之痛。钱穗呢?你叫钱穗如何在天地间立足?”

  池时瞧着他疯癫的模样,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得到了真相。若是没有你,赵霖他们一家人,的确是像你说的那么幸福安康。”

  “可惜,有一坨牛屎,坏了一锅汤。”

第三六九章 赵丕的请求

  “你把一个碗打碎了,然后又黏合了起来,还叫嚣着说,要是没有我,这个碗就不能用了?”

  池时说着,冷笑出声,“没有你,碗还是那个好碗。我用了连猫都能听懂的白话解释了,你那个萎缩成了黄豆大小,然后扭曲成了麻花的脑子,搞明白了吗?”

  赵石有些呆愣的坐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喃喃自语了起来,“我不明白,不明白,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一母而生的兄弟!”

  池时瞧着,摇了摇头。

  这个人钻入了牛角尖里,几乎是无可救药了。

  “你嫉妒得过来么?”池时说着,指了指周羡,“他一出生就是王爷,你怎么不拿出你的弩机,直接把他给杀了呢?这还不叫天道不公。”

  “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得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显得你格局大一些,不过可惜了,便是穿金戴银了,你的眼皮子也比笛膜都要浅。”

  一旁的周羡,见池时说完了,抬手示意常康带人,将这赵石给抓走。

  “殿下,请稍等”,周羡转过头去,瞧见站在那里,老泪纵横的赵丕。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你要为他求情么?”

  赵石身子一震,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

  赵丕长叹了一口气,“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谅解。草民希望,这个案子能够秘而不宣。钱穗那个孩子,她是无辜的,当年我们是给霖儿求娶了她,可……”

  他说着,擦了擦眼泪,“可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那孩子无地自容,在这京城里,便活不下去了。”

  “她是无辜的,而且她的腹中还有孩儿。我们祸害了人家孩子,不能够逼得她被流言蜚语给绞杀了去。是以,草民请求殿下,不要将这案子公开去。”

  “我……我就说,霖儿南下了,然后……然后说他路上遇到了劫匪死了。钱穗若是想生下孩子,那便生下来,若是不想生,那腹中胎儿……”

  赵丕说着,鼻头越发的酸了,那腹中的胎儿,是他们全家人期盼了许久的……可结果……算算时日,那孩子根本就不是赵霖的孩子,而是赵石的孩子……

  这年头兴的乃是盲婚哑嫁,钱穗嫁进来之前,同赵霖几乎形同陌路,又怎么会感觉得出,换了一个人做夫君呢?

  “不想生,便把孩子去了。她要嫁人,那我便像嫁女儿一样的把她嫁出去,这是我们赵家,欠她的。霖儿的一辈子已经没有了,我们不能让钱穗的一辈子,也毁了。”

  池时听着,手紧了紧。

  随即他便听到周羡说道,“今日我同池时,在那冰室里,发现了许多年前,一对殉情的有情人。”

  冰室当时那么多人在,不能当做没有发现尸体糊弄过去。

  赵丕一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郑重的对着周羡磕了三个响头。

  那边的赵石,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赵霖不是你的亲儿子,钱穗也不是你的亲闺女,你为什么要假惺惺的做一个滥好人!”

  “你是想要用你的善良,来承托我有多么的丑陋吗?”

  赵丕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只是一个人。”

  他说着,扶起了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的赵夫人,对着池时鞠了一躬,朝着门口行去。

  池时看了周羡一眼,周羡却是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西门多余瞧着,吸了吸鼻子,草草的对着周羡同池时行了礼,忙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赵夫人,“伯娘,我扶着你吧……我同赵霖一起长大的,虽然有些不对付。”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叫我一声……”

  ……

  等处理好了这个案子,已经快到黄昏了。

  微风吹来,先前的燥热好似一下子清减了许多。

  “赵夫人帮着赵石藏尸,你怎么不追究?”池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舀了一口冰镇绿豆汤,这是王府的甜点师傅做的,入口还带着碎碎的冰渣子。

  周羡也拿勺子舀了一口,“你别喝太多凉的,该腹疼了。你不也没有拦下他们么?已经够难了,赵丕同赵夫人,都是好人。”

  池时没有说话,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

  周羡见她执拗,无语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你今年三岁不成,叫你少吃些,你还端起碗喝了。”

  池时端着碗的手一僵,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周羡的帕子,“我的手断了么?还是你觉得当王爷没有意思,上赶着想要做女婢了。”

  周羡眯着眼睛笑了笑,却是半分不恼,经过这小半年的功夫,池时已经越来越习惯他的一些亲密举动了。

  什么叫做润物细无声?这就是!不枉费他苦读那么多话本子,终于让他发现如何圈住这人的套路。

  “月例银子几何?我可不是一般的价钱!”周羡说道,也学着池时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

  “今夜咱们要进宫去见我哥哥,我已经派人告诉你阿娘了,叫她不必担心。虽然只是家宴,不过先前咱们查案,弄了一身汗。不如沐浴更衣一番,再进宫去不迟。”

  “我这里有崭新的衣衫,叫常康给你准备好了。”

  池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手闻了闻,这夏日炎炎的,随便动弹一下,都要出一身汗,这样进宫,的确是太过不体面。

  她想着,点了点头,“知晓了。”

  周羡一听,眼睫毛一颤,站了起身,“我怕你有时候夜里要在府中看卷宗,便叫人给你收拾了一个院落。”

  周羡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像观澜一样,他同赵兰汀成亲,买了新的宅院。但他的那个小楼,我也给他留着呢。若是哪里制药累了,还能歇歇脚。”

  “左右我府上旁的不多,就是院落很多。管家好面子得很,没有人住的院子,也恨不得年年修葺,日日打扫,是以院子都很干净,你也不用担心太过麻烦。”

  池时“哦”了一声,“谁担心这个?古古怪怪的。”

  她说着,随着周羡朝着他准备的院落走去,“你休息的院子,就在我的院子旁边。这里是前院,同放卷宗的地方不远,比较方便。”

  池时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了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别说花儿了,连根草都没有长。偌大一个院落,铺得平平整整的,简直可以随时在这里头打上一场。

  周羡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只对她挥了挥手,“我也去沐浴更衣了。”

  池时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屋子里,浴桶里已经放好水了,在一旁放衣衫的架子上,挂着一套崭新的衣袍,横看竖看,她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周羡这厮,真是古古怪怪的。”

第三七零章 就拜托你了

  等池时沐浴出来,天已经微微有些泛黑了。

  不是她喜欢摸鱼,实在是周羡这厮想当会享受,说是浴桶,应该说是浴池才对,里头放着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洗得人昏昏欲睡不说,整个还像是被腌制了一遍似的,都香入味了。

  “可以走了么?”池时一出院子门,就瞧见站在树下的周羡,摇着扇子在那里等着。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用暗红色的织锦镶了边。

  池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无语的摇了摇头,“就这?”

  周羡给她的准备的衣袍,是暗红色的,周遭镶嵌了玄色的边。

  周羡眼睛笑得弯弯的,他半弯下腰去,拿着扇子对着池时扇了扇,“怎么办?旁人瞧见了,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契兄弟?”

  池时呵呵地踹了他一脚,一本正经的说道,“别人看了只会觉得咱们穷得抠搜,只能互相用边角料缝衣衫了!”

  “你若是想要像契兄弟还不容易?我穿那赵霖的婚服,你穿王芝芝的裙子。别说契兄弟了,任谁瞧见了,不来上上三炷香,由衷的说上一句,冥婚快乐!”

  周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快乐个屁!你见过谁都冥婚了,还快乐的!

  朝前大步走的池时,余光一瞟,瞧见周羡垮着一张脸,欲哭无泪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快走了,天再黑一点,你要同那乌鸦一般,融在夜色当中了。到时候别人瞧见的,就只有池时和一张飘在空中的人脸了!”

  周羡看了看自己黑麻麻的衣服,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那也应该是池时同一张飘在空中的俊美的脸。”

  “有多俊美?比崔江晏还俊美吗?”池时有些促狭的问道。

  周羡咬牙切齿的说道,“崔江晏何年入土的枯骨,我怎地不认得他?”

  ……

  周渊的头上少了张太后那座大山,整个人好似松快了许多。

  池时上一回来,还是来见张玉,宫中到处断壁残垣,尸体横陈。

  这一回,整个宫中的气氛,好似全都变了似的,还是那宫宇,还是那昏黄的宫灯,却好似少了几分暮气沉沉,整个梁宫都变得活泼了。

  池时这才知晓,原来皇后姓徐。

  小宴并没有设在皇帝的寝宫之中,而是在一座偏远的宫殿,名叫明远殿。

  池时同周羡进去的时候,周渊正拿着一把锄头,吭哧吭哧的挖着土。

  周羡一见,小跑了过去,“哥哥是在挖当年我们埋的石头么?那石头那么像鸡蛋,也不知道,被老鼠给掏走了没有。”

  周渊听到他的声音,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门口的池时说道,“阿时来了,快快快,快来帮我挖土。小时候,阿羡便是住在这明远殿的。”

  “同这殿的名字一样,这里可当真是偏远啊!那会儿我从书房下了学,要来看弟弟,都要走上许久。他没什么可玩的东西时,就到处捡石头,有一回捡了两个白石头,像鹅蛋一样。”

  “非要我挖个坑埋起来,说能够从里头种出大鹅来!哈哈,我当时想,阿娘啊,这都危机四伏了,你怎么还给我生了个傻缺弟弟啊,您能活过来重新生一遍么?”

  周羡听着,看了池时一眼,迅速的红了脸,“哥哥干嘛在阿时面前,说我的糗事!常康就是学了你的,连我几岁尿床,都恨不得宣扬得满城皆知。”

  池时撸起袖子,拿了一把闲置的锄头过来,惊讶的问道,“你几岁了都还尿床么?”

  周渊听到,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指了指周羡,“你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分明是那些仆妇,为了让父亲更加厌恶我,故意泼了水在被褥上,污蔑我是我尿的。你忘记了,我把她们都打了一顿!”

  周渊摇了摇头,“我忘记了。”

  池时也摇了摇头,“解释就是掩饰。”

  周羡气了个倒仰,他接过周渊手中的锄头,猛的一挖,一锄头下去,挖出了一把小剑来。

  他赶忙蹲了下去,一把捡起了那剑,高兴地在周渊面前晃了晃,“哥哥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剑!原来落在这里了,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周渊瞧着,却是眸光一暗,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周羡的脑袋,“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一年你生辰,你的生辰,同张玉那个贱人的儿子,日子差不多的。父亲命人打了一把佩剑,宫中都说,是要送给某位皇子的贺礼。”

  “张玉偷偷告诉你,是阿爹要送给你的,你嘴上说鬼才要那东西,实际上心中暗自期待,还自己个偷偷的打了剑穗。绿色的,丑得要死,一团乱。”

  “结果,父亲把佩剑送给了张玉的儿子。你的生辰,他压根儿就没有出现。我本来给你准备的,是一只小狗。可瞧你被难过,就领着你偷偷的出了宫。”

  “这小剑,是在夜市的一个小摊上买的,一点都不值钱,也不是什么宝剑,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没有开刃的玩具而已。”

  周渊说着,从周羡的手中拿过剑来,他轻轻的一抽,剑没有抽出来。

  他用力的一抽,还是没有抽出来。

  周渊无语的跺了跺脚,“奶奶的,阿时你力气大,你来抽!”

  池时结果那剑用力一拔,一扒锈迹斑斑的破铁剑,便被拔了出来。

  “是挺不值钱的,我乡下的七婶娘的三舅母家的孙子,便有这么一柄。”

  周渊一听,同池时对视了一眼,“对吧!我们家阿羡,从小就是一个没有爹娘疼的孩子。就连唯一的哥哥我,也像这柄剑一样,是个不可靠的的朽木之剑。”

  “我同阿羡说,你可以胸口碎大石,一掌能够拍飞九根钉子,一脚能把墙踹一个洞!你还有个可以救阿羡性命的师兄!还有一个永远不会让阿羡露宿街头,煲的汤格外好喝的母亲。”

  “最最关键的是,你居然还有一个养了一屋子猫的阿爹!我也好想养猫啊,可是我一闻到猫毛,就会打喷嚏!”

  周渊说着,甩了甩头,他的嗓门大得很。

  虽然是伪装的脾气火爆,但是这么多年的伪装之下,假的也快成了真的了。

  “所以,池时,我的很争气的弟弟,就拜托给你了”,周渊说着,对着池时抱了抱拳,弯下腰去!

第三七一章 另外的价钱

  “这是另外的价钱”,池时掰着手指,认真的说道。

  “周羡领我上京城的时候,只说了当仵作,帮他查他阿娘的案子,旁的可没有说。这一旦负责,那便是从衣食住行,到生老病死,娶妻生子……”

  “这么一通下来,简直同亲爹无异。我今年方才十六岁,尚且不想当爹,不敢接这重托。”

  周渊张大了嘴,瞠目结舌。

  我想把弟弟嫁给你,你却想给他当爹!

  一旁的周羡,最快回过神来,他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哥哥说这些,也不提前同我商量一二,阿时就是这个性子,什么托付不托付的,我们不早就是可以性命相托的人了么?”

  池时听着,倒是不含糊的点了点头。

  她举起了手中的锄头,“还要接着挖吗?我运气很好的,十次挖土,有几次可以挖到尸体。”

  周渊下意识的想要长大嘴,却发现他的嘴已经张到了最大,无法更大了!

  他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池时手中的锄头抢了过来,“那你还是别挖了!要是在这里挖出了尸体,那我日后夜里,还怎么来这儿!”

  “平日里同大臣们吵架,气得跳脚,我都躲到这里来骂人的!你不知道,当皇帝有多么辛苦!时时刻刻要保持威严!哭也不能哭,我若是一哭,他们还以为我大梁要完了!”

  周渊说着,瞪了周羡一眼,嘀嘀咕咕的骂道,“没用的臭小子!”

  随即又将锄头靠着墙放了,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走走,饿了吗,咱们赶紧进去吃饭,今日吃涮锅子!阿羡他吃涮锅子,最喜欢吃羊肉片儿了。”

  他说着,抢先朝里头走去,走到门口,还对着池时招了招手,“快快快,今日就只有我们三个,这肉可是要自己个下的,没有人伺候!”

  见池时不客气的跟了上来,周渊哈哈的笑了出声,他抬起手来,在池时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要是阿羡乐意喊你爹,我也没有关系的,我懂的,现在的小公子们,都觉得这个是雅趣!”

  周渊走进了屋子,在铜盆里净了手,一下子抢了主座,拿起了一双长长的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周羡挤了挤眼睛。

  周羡听着,脸都绿了。

  不是,管自己喜欢的姑娘叫爹,这算什么雅趣!

  他想着,余光一瞥,却瞧见池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

  好在她没有看很久,就忙着同周渊一道儿抢起肉来。

  周羡站在门口,看着屋内。

  一个长长的木头桌子周围,十来个冰盆子围成了一圈儿,桌子上的锅子,烧得旺旺的,光是一看,都要流上一身的汗。

  周渊同池时坐在这冰火两重天中间,拿着筷子啪啪啪的往锅子里拨肉。

  他上辈子是刨了多少人的祖坟,这辈子才摊上两个这样的……

  他想着,摇了摇头,洗了手,也跟着坐了下来,“哎呀,你们别把羊肉片儿都吃光了!给我留一点!”

  “就是!都当皇帝了,怎么这么抠搜,只准备这么点儿。冬天我们家吃锅子的时候,直接片一头羊,腿儿烤着吃,骨头炖萝卜!”

  “那冬天我去你家吃!你不晓得,宫中讲究事不过三,那是不能多吃的!你还想吃一头羊!”

  周渊说着,快很准的夹住了一大筷子肉,一把往周羡的碗中一塞,“阿羡你快些吃,生得这么瘦弱,还禁不住阿时的一拳。我记得小时候,你可是生得虎头虎脑的。”

  “脑袋特别大,圆滚滚的,特别好摸。阿时你不知道,有一回玩捉迷藏,阿羡蹲在了一堆球里头,那么多人从他身边来来去去的,硬是没有人发现他!”

  周羡脸一红,正准备说话,又瞧见周渊眉飞色舞的夹了一个肉丸子,直接塞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周羡嘴里头塞得鼓鼓的,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哥哥!”

  他张一张嘴,就瞧见池时筷子一甩,又一块豆腐飞进了他的嘴中。

  周渊瞧着,对着周羡眨了眨眼睛,又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递给了池时,“来,喝一瓶。”

  池时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倒不是什么烈酒,甜甜的,带着一股子糯米的清香。

  周渊见她豪爽,对着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随即又拿起一瓶酒,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下去。

  见周羡要拦,他摆了摆手,将酒瓶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

  “我说阿羡拜托你了,其实也是有我的私心。我同他兄弟二人,看着锦衣玉食。可生在皇家,个中心酸,难以启齿,总而言之,用相依为命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周渊对着池时说着话,格外的认真。

  “我虽然是哥哥,但十分惭愧,文不成武不就,比阿羡虚长几岁,却要靠他一个孩子来照顾。若非阿羡替我挡毒,我早就死了。是以阿羡如果想要这个江山,我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

  “这么说起来,好似又当又立的。但阿时你聪明得很,我也不说虚的。如今我已经坐了这个位置,那叫一个骑虎难下,那些已经向我投诚的人,绝对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我也问过阿羡了,我们兄弟二人,向来都是坦诚而言,他说他不想做皇帝,只想到处游山玩水,做个闲王。是以,我们兄弟二人商量好了,这个皇帝,还是我来做。”

  周渊说着,又拿起了一瓶酒,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一旁的周羡瞧着,将那酒夺了下来,“哥哥你再喝该醉了。”

  周渊笑了笑,“我这叫酒壮怂人胆!”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池时收敛了笑容,“虽然沈家倒了,但是这朝中还是有很多居心叵测的小人,他们都想着,要挑拨我同阿羡的关系。”

  “现在朝廷之中,已经有许多人说,我同阿羡,就像是先皇同汝南王了。可是别人不知晓,你我最清楚不过,先帝杀了汝南王。”

  “今日我就要说,我同阿羡是绝对不会兄弟相残的。这全天下,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他就是我的命。但人心总是会变,耳根子软也可能会听信谗言。”

  “所以,在这里,我还有另外一个请求,倘若他日,我们兄弟反目,还请阿时当头棒喝,打醒我们。当然,我相信,是绝对不会有这么一日的!”

  池时看了周羡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这也是另外的价钱,记得付。”

  周渊眼眸一动,一把揪住了周羡的衣领,“我把弟弟抵给你怎么样。我弟弟,今年十六岁,九尺男儿,才高八斗,容姿卓绝,武艺超凡,有王府一座,良田千顷……”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有一个不怎么可靠,但可以一直依靠的皇帝哥哥!”

第三七二章 八十再提亲

  “咳咳……”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池时同周羡,一个个的咳得面红耳赤的……

  周渊一瞧,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往二人手中,各塞了一瓶酒,“快喝快喝!喝了就不咳了!这锅子是不是天辣了,看把你们给呛的!”

  “我给你们捞肉,再不捞就老了……快快快……”

  ……

  等周渊喝醉被扶回寝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