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也不走。
他选了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是:不走。
他身形突然一挫,竟干脆在墙头上一顿足,不走了。所以他既没回到原局,也没落入新局。
他是在两周之间。
因而他自成一局。
墙外的布局,认定他一定会落下来,所以已然发动了。
一动不可收拾。
如果真有敌人入局,埋伏发动,自然奏功可是敌人迄今并未进局,但全局已被引动,这样一来,先机尽失,局势大乱,局面已为敌人所掌握。局已不成局。
这只不过是瞬息问的事。
但是王小石已然掌握一切了。
武林高手的定义是什么?
武功高强的人。
这一点是必须的。
在武林中有崇高地位的人。
这一点也是必然的。
可是,武功高强和地位崇高的人,都必须要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要能掌握天机、把握先机、创造时机。
就算是稍纵即逝的际遇,也不能放过。
王小石的野心不大。
但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有能力的人加上志气,如果际遇也好的话,迟早变成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王小石无疑是这样的那种人。
局面一乱,但很快就可以调整、适应,一旦得以重新控制,就可以另成新局。
可是王小石已发动了反击。
他一脚,踹倒了墙。
脚连环踢出。
砖块连接的飞去。
墙倒,叶棋王和齐文六只好退避。
待墙完全坍倒、尘埃落定时,三十二名“棋子”已倒在地上。
一人着了一块砖。
偌大的砖,仅是砖角击中着他们的穴道。
王小石已不见。
齐文六大喝道:“我们追!”叶棋五摇头。齐文六余怒末消,又气又愤:“这厮不战而逃,这算什么?”
叶棋王脸色冷沉:“他已战胜,只是不为已甚,忙着去救人,我们也旨在试一试他的武功。”
“现在,可试出来了。”他有点苦涩地接道:“我们的任务只是拦他一栏、阻他一阻:
我们也真的尽力去拦阻了。”
齐女六想了想,看得出是在竭力把怒意强压抑下来:“他能救得了诸葛?”
“不见得,”叶棋王整了整衣冠,遐想入神地道:“只不过,王小石今天,也未必过得了那两关。”
“两关?”
“无论他遇着的是天下第七还是白愁飞,”叶棋王神色带诡地道:“究竟谁还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齐女六间:“五哥是认为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不同原则、不同阵线、不同理想而又同一目标的人,一旦碰面,迟早都会发生冲突,”叶棋五道:“我们虽没把他击败,可是个战了咱们两埸,心力体力亦大为耗损,遇上白愁飞和天下第七,功力上都得打折扣。”
齐女六笑了:“遇上天下第七或白愁飞这样的敌人,差一分精力那等于是白送性命。”
“这还不打紧,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叶棋五的神情就像在渗透了一局干坤妙局的玄机“王小石有些心乱。”
“心乱?”
“心乱人自败,”叶棋五道:“故而对枭雄而言,最好天下大乱,愈乱愈有可为。”
齐文六走过去,连指如风,解开仆倒在地上部属们被封的穴道,他听叶棋五这样阐说,刚才挫败的心理才开朗了些:“对敌人而言,王小石的心,自是愈乱愈好。”
叶棋五所布的局,对王小石完全牵制不住,且被一击而溃,心中也很不痛快,道:“乱死他好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乱。
因为他的棋局杀着,对王小石而言,竟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他这一句话,简直是当成一个诅咒。
的确,王小石不但人乱,连心也乱了。
他心乱的原由不是因为敌人,而是为了朋友。
而且还是他的“兄弟”。
白愁飞。
他的朋友正在进行一件相当卑鄙的阴谋。
王小石的兄弟正在干着损人利己的事。
他该不该阻止?
他应不应相助?
他矛盾。
所以他心乱。
王小石喝止天下第七的时候,因为连战齐文六和叶棋五,踢倒土墙,身上沾了一身泥尘,几乎是足不沾地的赶了来,自然是乱了衣衫乱了发,更重要的是,也乱了心神。
天下第七果然是止住了手。
“是你?”
王小石长吸了一口气:“是你。”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他平生未遇的高手。
天下第七冷然道:“你要救他们?”
王小石看了看大局,但见几个朋友:张炭、唐宝牛等人都无大碍,心中略舒一口气,忙拱手道:“请高抬贵手。”
天下第七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翻了翻。本来,王小石两次遇上他,虽未曾跟他正式动过手,都为他身上的肃杀之所慑。那也不只是杀气,而是死气,一种跟死亡的滋味几乎是一样的感受。
可是,王小石现在却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着清楚了天下第七的样子。
他鼻子里着白布,左手也包扎着白布。
白布 还渗着血。
这使得天下第七原来肃杀的神态,完全变了模样。
变得有点滑稽。
王小石虽然为了一件事,心里不知如何是好,但见了天下第七的样子,使他一向活泼开朗的个性,“勤有功、嬉有益”的性情,都不自觉的“发作”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