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恨少索性撒赖到底:“你这读圣贤书的,不肯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难怪沦落为缝衣汉:”那汉子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少有的激动:“你再说,我就刺瞎你:”方恨少看他激动得每一根面肌都抽搐起来。倒是真跟教“恙”上了脸一般。方恨少不觉暗自惊心,强说:“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有本领就把大家都软了,不然就算把大伙儿都刺瞎了,还只是个补衣缝裤的”那汉子大吼一声,手中的针一抖。
剑气扑面而至。
细针仅长寸余。
但这样一口细针,竟发出越过丈外的剑气:那汉子手中的针,便是他的剑。
这种“剑”,已不是以形成剑,而是以气御剑,成了“气剑”!
那汉子这时使出的正是“气剑”
任劳、任怨、肃煞、萧自、蔡小头、兆兰容等人,都知道那汉子的厉害,也都知道那汉子决未曾中恙。
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眼着他救了温柔就走,心中正舒了一口气,却没料他又倒了回来,原来是为了方恨少。
他们心想:就算那汉子要救走方恨少,也姑且由他,反正,方恨少不是目标,让他救走了也好。
却不料方恨少着似嬉皮笑脸的,但却甚有侠气,千方百计要激那汉子出手相救座中群雄,任劳等正感困扰,忽见那汉子与方恨少一言不合,便向方恨少骤施辣手:敌人“鬼打鬼”,互相残杀,免却自己动手,自是最好不过的事:任怨正想袖手旁观之际,忽然发觉了一件事:剑气突然一折:这一折,使得剑气更盛:剑是直的。
剑不能折。
只有以气所驭的剑才能曲折自如:剑气竟急取任劳:任怨大叫一声,双掌一封,但觉掌心两下刺痛,情急一个霜田鹤,腾身而起,扭身急退,当任怨落地定神之际,才发觉他手心多了两点红,正在冒血,而他的夥伴已然受制。
萧氏兄弟、蔡小头和兆兰容全定在那儿。
任劳已不能动。
他的下巴被一物顶着。
针。
那是一口比剑还可怕的细针。
细针就拈在那汉子的手里。
任怨这才深深体会到朱刑总说过的话:“一个真正的高手,他手上任何事物,都比庸手手上的杀人武器更可怕更难应付。”
任劳脸上再无阴笑。
只有惊惶。
看他的样子,倒似巴不得趴在地上求饶。
偏是细针抵住他的下颌,使他连话都说不出口,点头也势所不能。
那汉子道:“解药。”
任劳很想回答。
可是他不能开口。
一张口,咽喉就多了一个洞。
所以只有任怨回答:“什么解药?”
那汉子也没叱喝,但让任怨 然感到一股煞气逼来,使他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废话!”
任怨只好竭力把时间拖延:“你要救这些人?”
那汉子不答。
他的手只微微地动了动。
任劳痛哼一声,求饶地看着任怨,双目尽是哀怜之色。
任怨看了,也觉咽喉有点发麻。
他强自镇定的说:“这干人与你非亲非故,阁下要走,大可自如,要带走方公子,亦无妨无碍,何苦要跟我们做对?”
那汉子问:“你们?你们是谁?”
任怨没料自己的一番话反引起他的诘问,只道:“我们?就是我们呀。”
陡地,一阵急风急撞而至:任怨急使连环“霜田鹤步”,双掌一撮,竹叶手正待穿出,蓦然发现来人正是任劳:他把要攻出去的竹叶手一收,一把拦腰抱住任劳,并藉任劳冲来之势跃开丈余,身子微蹲,正要观定战局,不料只觉颈边右侧微微一凉。
他登时整个人僵住了。
那汉子就在他的右侧。
贴得那么近,但全无声息。
那汉子右手的针,正点在任怨的右颈上。
而他左手的针,仍抵住任劳的下巴。
只不过在瞬间的交手,任劳、任怨,两人尽皆受制于那汉子。
那汉子间:“你们到底是谁?”
任怨汗涔涔下,不答。
汉子又问:“你们是不是朱月明派来的?”
任劳睁着眼睛着任怨,他已没了主意。
汉子目光一亮。
他已知道自己应该先集中向谁发问了。
可是他并没有立刻发问。
反而震了一震。
他叹了一口气。
深深地。
“我太大意了,”他深痛恶绝也似地道:“我不应该贪功抢攻,以致把空门卖了给你。”
大厅上所有的人,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那汉子刚才骤把任劳推撞向任怨,任怨扶着任劳藉势跃开,已跃近寿帐,红绒烫金寿字幔帐,犹被急风激得微微招扬。
那汉子右手针,依然抵住任怨的右颈,左手针,仍然顶住任劳的咽喉,沉声道:“你是占了上风,但想杀我,却不容易,可是我要取你两个夥伴的性命,却易如反掌。”
寿帐微微摇幌。
那汉子也僵在那里。
厅 的人都能感觉到那汉子的冷汗正自后颈滑落背育。
那汉子的武功,已高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了,他可以以寸余短针发出丈余剑气,可是他现在显然戚到畏惧。
因为有更可畏怖的敌手。
敌手在那里?
谁是敌手?
敌手是谁?
就在这时,倏地,掠起一道人影,以极迅疾的速度,已拣人寿帐之后!
这人掠人寿帐之前,还高呼了一声:“我替你把他揪出来:”那汉子急得大喝一声:
“别 ”他已来不及喝止。
只有出手制止。
挟入帐后的人当然就是方恨少。
他在制住任劳任怨的同时已解开方恨少的穴道。
早知方恨少如此莽撞,他就先不替他解穴了:他当方恨少是个的朋友。
他当然不想见到朋友死。
尤其不愿见到朋友为他送命。
所以他要全力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