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等于说:是他,是他……

蔡追猫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沉重地点头。

冯不八怒了。

一怒,她的眼更绿了。

绿光暴射。

蔡追猫一面惨叫。一面摇手道:“不,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冯不八正要出手,忽听一个清脆得来嗲嗲的、酥稣的、柔柔的,而又丽丽的语音道:当然不是他呀。”

冯不入霍然回首,就见到一张芙蓉脸,长的眼,倘的脸,飞动着许多绯色的风流。

她是谁?

当然就是温柔。方恨少一直在扯温柔的衣袖。

他在示意她不要说。

更加不可以承认。

他已看出来了。

他看出这老婆子实在不好对付。

可是温柔才不管。

的确是她笑的,为何不敢承认。

所以她坦坦荡荡的说:“刚才是我笑,不是他。”

冯不八回头一见这娇俏俏的小姑娘,登时怒气消了大半,变做慈和的语音问:“你笑什么呀,小姑娘?”

“我笑您老好威风,”温柔盈盈笑道:“把大夥儿都吓得作不了声。”

冯不八顿时心花怒放,对温柔展颜笑道:“小姑娘,我也不是对人人都]都好的,待会儿咱们好好聊聊,有我在,那个臭男人也不能欺你。”

温柔拊掌笑嘻嘻的,一面望着王小石说:“好啊好啊,那个欺我,婆婆跟我打他嘴子。

王小石只见冯不八盯了自己一眼,嘴层立即有点热辣辣的,彷佛已给她掴了一记耳括子的感觉,顿时满不是味儿,只低声问张炭:“这两位就是江湖上人称[不丁不八],丈夫顶怕老婆的那对老夫妻了吧?”

张炭伸了伸舌头道:“他夫妇俩的”双拉牵虎式口和“老藏金龙式,也当真不易惹呢一。”

“他俩原是师兄妹,做师兄的当然让着师妹啦……”

王小石恍然道:“难怪……”遂很明白陈不下的“处境”。

冯不八明明跟温柔在对话,忽平地一声雷的喝道:“那黑脸小鬼伸舌头是啥意思?”

张炭吓了一大跳,忙稽首抱拳道:“家师天机大侠张三爸,特此向二位老前辈请安冯不八这才颔首,道:“你既是张天机的高徒啊,辈分可高啦,这礼就免了,跟老身请安,这还罢了,却跟老不死的请什么安:“她说的”老不死“,指的是自己的丈夫陈不下。陈不丁却日发神光,一味笑眯眯的打躬做揖的道:“原来你是张三爸的徒弟,原来你是哥哥的徒弟,失敬失敬,免礼免礼。”

冯不八似不喜陈不丁插口,叱了一声道:二还不赶快抹干衣服:“陈不了刚被烧酒淋了一身湿,没他夫人吩嘱,不敢抹拭,但他内力高强,热力蒸发,酒演早就干了,而今冯不入这一吆喝,他反而不知所措、不知该拿什么来抹揩才好。冯不八又掉首找花枯发的晦气:

“怎么?你还让不让这位小姑娘进来?”

忽又咕 道:“不行,今天一连见了两个标致的小姑娘,这是小姑娘,那又是小姑娘,怎么分得清楚呢?”

何小河即道:“我姓何,叫何小河。”

温柔也笑嘻嘻的道:“我叫温柔。”

何小河走上前去,握住温柔的手:“妹妹你好。”

温柔也笑眯眯的说:“姐姐……我还有个纯姐,我就叫你二姐好了。”何小河见温柔天真无邪,心里着实喜欢,正想答话,只听冯不八质问花枯发,花枯发强笑道:“我那有不给何姑娘进来……况且,她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冯不八对花枯发的答案还是不甚满意:二那你又揪着你的宝贝徒弟干么?“花枯发这才省起自己一直揪住张顺泰,他知道这老婆子十分不好缠,只好忍气吞声、且把一股气发在张顺泰身上:“都是你:我揪住你是要问你:为何对青楼妓院的地方名字那么熟悉,可以一口气喊出来?”

张顺泰还没答话,那个顶冠云髻的牵牛笠者已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你焉知道他喊的不是菜馆的名字?你一听就懂,师徒两人,一样货色:“花枯发正要发作,但见说话的人是牵牛尊者,此人比冯不八还要不好惹,心想今天真是做 择不得日子,只好强忍一口怒气,不料陈不丁却自做聪明的大声道:“不对,不对,是留香园、孔雀楼、潇湘馆、喜鹊阁、卯字五号房,后面两项,他说错,他说错”话未说完,众皆哄笑。

而他也发现他的“夫人”冯不八,眼光发绿,正盯着他,好像当他是一只黏在肉上的苍蝇一般。

陈不丁现在真的“知错”了。

花枯发也不想陈不丁出丑当场。

。他也想赶快把气氛弄好。

所以他找假话题。

“这几位是……”他知道张炭年纪虽轻,辈分却高,大家都不敢得罪这个黑煞神“不知你的朋友高姓大名”张炭正想引介,忽听有人打雷一般的说:“对了,我姓高,名叫大名。”

 

 

第二十章 棺材,又见棺材

 

“八大天王”来了。

他正是“八大天王”高大名。

“八大天王”是一个人,而不是八个人。

眼前这个人,要比唐宝牛更高,比唐宝牛更壮,比唐宝牛更有气派。

他就是“八大天王”高大名。

唐宝牛一眼望去,就觉得这人横着竖看都着不顺眼。

“看他神气的样子:“唐宝牛不耻的道:“这种人必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方恨少大有同感:“难怪我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好像在那里见过,原来他倒跟你像了八分:“唐宝牛恼了,正待发作,张炭却道:“你可知他有那”八大“丁”“他?”唐宝牛没好气地道:“他头大:“没斜张炭拍手笑道:“对了,他的头比谁都大,而且比谁都硬,跟他交手,可要对他的”铁头功口防着点。“方恨少奇道:“人说练”铁头功口定必脱发,不是光头也是秃子,这人怎么还满头黑发+。”“他?“张炭几乎是咬着力恨少耳根的道:

“他戴假发。”

“假发?”

“对,他自己黏上去的。”张炭道。

“不要脸:“唐宝牛更瞧这人不顺眼了。”戴假发有什么不要脸:“张炭笑道:“隋唐时候,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名流达官贵人名妓,兴着戴假发假眉假胡子呢:“温柔兴致勃勃的间:“那么,这人其他”七大“又是什么?”

“他?”张炭如数家珍:“鼻大、拳大、嘴大、名大、命大、脚板子大,还有一大,不便告诉休。你别小看他这八大,其实都有点真本领。”

温柔不依,推推搡搡的扯着他道:“你告诉我嘛,快告诉我。”

张炭这次忙不迭摇手:“告诉你?开玩笑:不能不能。”

方恨少自作聪明:“我猜是胆大。”

“大你个头:“张炭笑啐道:“他的胆子最小的了:“温柔咋舌道:“这么高大个既却胆小?”

唐宝牛这才对“八大天王”有些“好感”起来:“好眉好貌长沙虱,这并不出奇,样子对称,貌德俱备的人,本就没几个。方恨少颔首道:“对了像你和高大名,却有点货不对办。”

唐宝牛这回真的气了:“什么?”正待发作,却被一阵吹打喧嚣之声打断。

他们初以为是贺寿的音乐,心忖:这花老头儿倒是要把一场大寿办得冠冕堂皇。“八大天王”正跟花枯发大声贺寿,说:“你老的贺乐那里请来的?奏得 也特别:“花枯发堆满笑容,闻语却呆了一呆,道:“不是你给老夫贺寿的班子么?”

“我?”八大天王大嘴一裂,笑道:“我那有功夫办这些事儿?”

老枯发道:“说不定是尊夫人”一叶兰佟女侠的好意吧?”“你是说劲秋?

“八大天王嗤啦一笑,笑声倒像十足了唐宝牛:“她连家 都没心神打点,一味嗜赌,我都十来天没见着她了。”

这时乐声渐近,细听之下,隐隐有点不对路。

这音乐听去尽是哀凉,像悼魂似的一催一放,曲折间痛心不已,那有什么喜乐可言?

这时,张顺泰又气急败坏的跑了进来。

花枯发不想败了语要的兴头,心中打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沉着应付,一把捉住张顺泰,间:“什么事?”

“棺棺棺棺棺”张顺泰语无伦次。花枯发白眉一剔,随而沉压到 盖上,在眉心挤出一个刀刻般的“川字”:“官差来了?”

“不是官差,”张顺泰摇手摆脑以助表达:“而是棺材:”“有人送一口棺材,给您老贺寿来了:“口口口一副黑漆的棺材,上面写着花枯发的名字,居然还有”孝子“捧着花枯发的灵位。花枯发平时最迷信。今天是他大寿的日子。这分明是触他的霉头。他几乎是冲出去,把那一干吹打哀乐的人打得人翻马卧,抓住几个人来逼问:“你们为啥要这样做?”

“是有人给银子要我们送这一口棺材来的。大爷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